潘郎憔悴-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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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头婆失宝之余痛心疾首,在细心打探之下,才知为白雪尚雨春所为。
尚雨春在此处名号极大,自然一打听就知道了。她哪里肯吃这个大亏;于是当夜就打来,满打算找到了尚雨春之后,劝她把箱子交出,也就算了。自己来此人生地陌,还是不宜多得罪人为上算。
谁知道进门之后,一片静寂,且宅中之各人,先得了消息,早就四处掩蔽一净,竹楼处地极为隐秘,她一时如何能找得到。
她来前也知道,和尚雨春同院住着一个棘手的人物,此人就是绰号人称红蜂金五姑的,因此人与自己并没有怨仇,不宜得罪,所以尚存有戒心,没有往后院深闯。
正自暴怒火起之际,却见出来了一个少年,这人一开口就直呼自己乌头婆!
需知这类出名的江湖之人,最忌的就是别人直呼外号,又何况乌头婆三字听来就不顺耳。乌头婆本就是一肚子火无处发,这一来真无疑是火上加油,当时强压怒火,冷笑道:
“你这娃娃是谁?”
照夕初入江湖,哪知这乌头婆的厉害,当时大声道:
“你也不要管我是谁,我只问你三更半夜,到人家家里来乱叫些什么?”
乌头婆怪笑了一声道:“我问你,那姓尚的丫头,到什么地方去了?”
照夕摇头冷笑道:“不知道!”
乌头婆又问道:“你是谁?是她什么人?”
照夕见她说时,两只瘦手交叉在胸前,目光如炬,炯炯逼人,心中也不禁有些吃惊。
当时仗着胆子,也厉声问道:“乌头婆!你也欺人太甚了,你抢了人家的东西,又用毒药暗器打伤了人;如今你居然还想来取人家性命,天下岂有你如此狠心的人?”
他猛然一睁双目,冷笑道:“来!来!来!今天我倒要会一会你。”
乌头婆一时连脸都气青了,只见她仰天长笑了一声,往起啐道:“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照夕这时哪里再肯多言,当时左脚一划,矮身而进,用“弓形手”反着向前一崩,一出手就是师传绝技。
这乌头婆哪能不知这一势的厉害,只见她尖啸了一声道:“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说着话,她大脚一划,蒲扇大的手掌往外一分,五指倏地向外一抛,低叱了声:
“去吧!”
管照夕就觉得乌头婆这一式掌劲极大,身形由不住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差一点儿倒在地。这一惊,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才知那尚雨春之言不假,果然这老婆子不好对付。情急之下,身形已自跃起,往前一飘,双掌一撒用“正反琵琶”式,连环打出二招。
乌头婆见自己那么沉实的掌力,并未伤了对方,心中也不由吃惊不小!
管照夕这种掌式一撒,猝令她脑海之中,倏地想起了一人,当时也顾不得回招,向后一仰身,已飘出了两丈以外,只见她怪目一翻,沉声道:
“洗又寒是你什么人?”
照夕不由暗吃一惊,当时怔了一下,遂把心一横,冷笑道:“我不认识!”
他说了这句话,猛地向前一耸身,用“三羊指”,骈指往乌头婆胁下就点。
乌头婆厉啸了一声,身形陡起,如同一只大鹰似的拔起了空中。照夕只觉得背后疾风过头,那老婆子已到了他的颈后。
只听她咬牙挫齿道:“既非洗门传人,可怪不得我手下无情了!”
照夕这才知道,原来这乌头婆尚与师父认识,当下不容细想,乌头婆瘦爪又到,一时身前身后,全是这老婆子肥大的黑衣飘舞,声势掌风,端的惊人已极!
管照夕这时也把师传绝技,一套“大力三合手”施展了出来,和乌头婆走了十数个照面,居然声势相匹,一时难发轩轾。
忽然那乌头婆再次厉啸了一声,身形陡然拔起,她厉声怪吼道:“洗又寒是你什么人?娃娃你再不说,可难逃活命了!”
照夕这时只觉得双掌掌心,阵阵发麻,他的个性在这一霎之间,又有了显著的变化,一双眸子里,隐隐透出了杀机。
听乌头婆话后,并不答言,只低吼了声:“乌头婆你还想跑么?”
说着身形已如同箭似的追了上去,乌头婆这时却也和他一样动了杀机。
只见她怪笑了一声,身形不避反迎,那棋盘大的双掌交叉着向外一翻,发出了极重的一声掌风。也正在这时,照夕双腕齐出,把苦学煎熬成的“蜂人功”施展了出来!这种掌力,就像是一阵极大的旋风,直把乌头婆震出了五丈以外!
她身子向下一落,不容她黑炁掌力撒出,已被管照夕这种奇异掌力的指风扣住!
乌头婆不由吓得怪叫了一声,这一霎她已知道了这种功夫的厉害!
而那年轻人,已如同鬼魑似的扑了上来,他那平伸而出的双掌,只要一翻,乌头婆万无活理!
人到生死一线之间,常常有失常的表情,有的人因是从容就义,可是也有人丑态百出!
乌头婆这时就像是一个磕头虫似的,大哭了起来,她连连地磕头,叫道:“小爷爷……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可是管照夕那赤红的双目,上冲的头发,这一刹那,已仿佛失去了人性。
他低吼了一声,方欲推掌而出,可是倏地心神一震,似由背脊之间,出了股冷气,这股冷气,很快地传遍了全身。他不由往回一收掌,可是掌力已撒出了一半,乌头婆一声惨叫,已翻出丈许,她抖瑟地由地上站起,宛如是一个血人!
而管照夕却也如同一个木人似的,失神地坐下了,他看着乌头婆踉跄地消失于视线之外,心中开始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愉快与痛苦!
他仰天狂笑着,声震九霄!然后频频挥着双掌,那花石树木,都如同飞沙破絮似地飘上了当空!
六
他如此地发泄了一阵,心中真有一阵说不出的愉快,正想返身离去,忽听见一阵格格的笑声,起自身侧,不由令他吃了一惊!
他倏地回过身子,怒叱道:“谁?”
却见月光之下,由假山石后姗姗步出了一个女人。照夕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同时打量了来人一下,觉得这女人甚是眼生,自己并不认识。
只见她身着一袭粉红色长裙,长可及地,约有三十上下的年岁,腰肢扎得极细,人亦显得十分修长。虽然看不太清楚她的容貌如何;可是仍可由那丰腴的面颊,和淡扫的蛾眉之下窥出面色不恶。
她微微扭动腰肢,一步三摇地走着,像是有意卖弄风姿,却又显得很闲散的样子。
照夕不由脸色一沉道:“你是谁?有什么好笑的?”
这妇人此时走近到了照夕身前,一双桃花眸子,上下地转动着,又抿嘴一笑道:
“哟!你这人干嘛这么凶呀!人家也没惹你呀!”
照夕这时猜不透此女是谁,又不知她与尚雨春关系如何,心中虽十分厌恶,却也不便发作,当时正色道:“有什么事?”
这女人嘻嘻又笑了一声,才道:“我当然有事!我问你,方才那个老婆到哪里去了?”
照夕冷笑了一声道:“你是问乌头婆么?她已经受伤逃了。”
这妇人闻言似颇惊讶道:“受伤跑了?谁有这么大本事,能把她打败了?”
照夕挺了一下身子道:“是我!你既然看见了,又何必故意问。”
不想那粉衣妇人,闻言后先是细目一张,却又眯了一眯,上下地睨着照夕笑了。照夕这时似已觉出这女人有些不正,当时冷笑了一声道:
“信不信由你,我可没有工夫与你多说,我只问你,你是谁?那尚姑娘又是你什么人?”
不想那女人本不在笑,听了照夕这句话,却把一双柳眉一挑,一撇嘴道:“什么上姑娘,下姑娘的,我金五姑可不是她什么人!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
照夕这时不由一惊,心中暗想:
“啊!原来她就是金五姑!好!好!好!我正要找你呢!你却是自己送上来了!”
当时反倒堆下了笑脸,微微一笑道:“啊!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金五姑!久仰!
久仰!”
金五姑斜目睨着他,笑了笑道:“你既然知道就好了,我告诉你,我今夜可是怎么都睡不着……一个人吹了一会儿笛子,后来听说那乌头婆来了,知道是尚丫头惹了祸了,本想看个笑话,偏那乌头婆来得快,走得也快,也不知那尚雨春怎么样了?谁知走到这里,却见你一个人在此发疯,用掌力又打石头又打树的。”
说着她喘了一口气,上下地看着照夕道:
“我看你劈空掌力真不错。喂!真的,你问了我半天,我还忘了问你呢!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照夕微微一笑道:“我是尚雨春的朋友。告诉你,她虽然受了那乌头婆的花蛇弩毒,可已经没事了。有我在此,谅那乌头婆是再也不敢来了。”
金五姑忽然一愕,只见她柳眉一竖,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向照夕身上又打量了一回,却马上又松了脸色,嘴角向上一弯,又格格地笑了。
她笑着,一面点头道:“啊!我知道了……你就是今天打伤我那个丫鬟的男人,你姓管是不是?”
照夕见她既自己说出,遂也不再做作,当时冷冷一笑道:
“不错!就是我!”
他说着,一面注目对方,只要她稍有异动,自己定先下手为强,给她一个厉害。
可是哪里又知道,这金五姑刁钻淫荡,在没见照夕之前,心中却着实把他恨到了极点;可是如今一见,才发现对方竟是如此一个英俊少年,心中已自有了主张。当时更暗暗咬牙切齿地忖道:“无怪那尚小贼人,一心一力地护着他,原来是安着这种心。哼!
我要叫你来个空欢喜!”
想着愈发春风满面,当时笑了笑道:“那丫鬟回来一说,当时就被我一顿好骂,我说一定是你得罪了人家,人家才打你,要不怎么会呢?你是活该!”
说着向照夕福了一福笑道:“得啦!我这主人给你赔个礼,你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她一个丫鬟家,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照夕本以为她一定会顿时翻脸,却想不到,居然反而向自己赔起不是来了,当时反倒弄了个红脸。
这时文春来叫,照夕趁机走开,将金五姑晾在当场。
文春紧走几步把门开了,照夕入内,见尚雨春背后垫着一个枕头,坐得直直的,一双大眸子,油亮亮地盯着自己,上下不停地转动着。照夕不由一笑道:
“你看什么?”
雨春半笑道:“你好像身上没有什么伤嘛!”
照夕遂坐下了身子,那文春也在身边追长问短,照夕遂把自己和那乌头婆对敌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是没有说出“蜂人功”的名字来。
他这么一说,直把二女惊了个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把驰名江湖垂四十年的乌头婆,伤之掌下,这几乎可说是奇闻。
照夕说完了,却见尚雨春仍旧张着一双水汪汪的瞳子,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笑了笑道:“我因一时心存侧隐,没要她的命,可是她已受了重伤。我想非数月之后,那伤不是会复元的,姑娘大可放心了……倒是那箱东西,姑娘要好好收藏着,以免为人再盗了去。”
尚雨春脸色一红,只摇了摇头含笑道:“不会的。”
她忽然拉住了照夕一只手,把一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紧紧触着这只手,仰着脸道:
“管……相公!你对我这么大恩,叫我怎么来谢你?”
她说着把拉着照夕的那只手,在自己脸上紧紧地贴着,照夕这一霎,但觉全身血液怒涨,弄了个大红脸!
他抖颤着身子道:“这……姑娘……姑娘……”
一面回过头来,四处看着,却不见文春的影子,这丫鬟倒真懂事,早早地就溜下去了。
照夕心才稍放,当时仍显得有些忸怩不安,只红着脸道:
“这算不了什么……姑娘……你睡好……”
不想不说这话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