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上的魔术师-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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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周的观察,我发现在V字形的激烈起伏后,松叶银行的股价在400元上下呈现微幅震荡,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因为它最近没有什么特别的新闻,而且增资的时间也还没到,巨大的变动似乎还要等上好一段时间。
趁着现在股价变动不大的时候,正是个投入的好机会。但是现在我的户头只够买2000股,我觉得我有必要再增加一些,所以我请求小塚老人,把我的薪水直接汇到那个户头去,这样我就够做3000股了。那天,我决定尝试一种方法,就是那天我回到房间后想到的一种方法。
主题是:杀死欲望.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有赚不到钱也没有关系的良好心态。我觉得这时候我更有必要深入地了解和熟悉买与卖。当时站在市场的风口浪尖上,对于市场的敏感度让我开始注意到,除了对股价变动的感觉之外,似乎还有另外一种其他的感觉存在。
对,这是一种在我试着真正地把自己的钱放到市场以后才体会到的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和单纯看着价格波动所产生的感觉完全不同。
在你下了买单后,当股价下跌而产生损失时,有时候你仍然会觉得很安心,有时候你却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虑得无所适从。但不管是哪种情況,你若不实际动手操作,是根本无法了解这种感觉的。
经过深思熟虑,在作了一些准备之后,我打定主意要做买进与卖出的练习。我的计划是:星期一我先买1000股试试看,若星期二感觉好的话,我就再买1000股,接着在星期三继续买最后1000股。然后,在星期五我把它们全部都卖掉。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如果一开始买的1000股让我产生无法安心的感觉,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它马上卖掉。再次投入的时候,相反,我会从融券卖出1000股开始试。
整个5月,我都是以这种步调按计划在进行,但按照具体情况,我也会作些细部的调整,好让自己的动作与对股价变动的感觉步调一致。但由于股价的总体变动不大,所以其间有亏也有赚,大概是不赚不赔,所以不太值得一提。
通过实战练习,我也渐渐积累了些经验.这种练习就像在玩跳绳一样,仔细地看着大圈上下摆动的幅度,感受它的频率,然后抓住时机跳进圈圈里,在完美地跳过要打到自己脚跟的绳子3次以后,再顺利地跳出圈圈.如同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或脚是怎么跳的一样,永远都是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的感觉。当股价波浪上下摆动的节奏被我们感觉到并掌握
住以后,要想顺畅地从市场中退出就不再是难事了。
当然,也有做不好的时候。日本职业棒球选手佐佐木主浩,擅长指又球,曾是前横滨队投手,已于2005年8月9曰退役,他也出现过暴投;日本旅美职业棒球选手铃木一郎,现为西雅图水手队球员,也有打普通飞球的时候。
投资和打棒球在某些地方是一样的,是一种从动手的那一刻开始,失误就可能已经暗藏在里头的游戏。失误没有关系,没有人可以做到极度完美,只要在接下来的攻击中将损失补回来就行了。
我越来越没有兴趣把心思花在一次性的投资上,不过,和上个月比起来,我这个月买卖的次数称得上是飞跃'生增长。一个月内,我就前前后后进出了20次,这算是很频繁的交易了。其中,大部分时候我都没有把资金全部放入股市里,在这20次交易里,所有资金都放在股市里只有不到4次。我这样做的结果是两胜、一败、一和。最后算完的结果是,我赚了将近6万元。
其实,这次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押中什么的,只是想实验一下我的想法,完全凭自己的感觉,可是却赚了5%,这真是不可思议。
这让我想起报纸上欧洲一位财政部长说过的一句话。
“你无法和市场谈恋爱。”
但现在我可以很有自信地说,错了,那法国人是错的。
因为,那年春天,我和市场坠入了情网。
充打电话说,她有话要跟我谈,所以希望我们能够见个面.那是5月底的一个周末,我们相约在星期天午后的上野公园。
我们肩并肩地在不忍池的步行道上慢慢地走着,然后找了个空着的长椅坐了下来。两旁的染井吉野樱延伸开去,繁茂浓密,长出像小鱼一样的娇嫩新叶,中间还藏着红黑色的果实。吹过水面的风虽然带有湿气,却不是那种叫人讨厌的湿。
染井吉野樱在日本是颇具代表性的樱树。它之所以被叫做“染井吉野樱”,是因为在江户时代末期,染井村(现东京都丰岛区)的商人都卖一种名叫“吉野樱花”的花,因为它出于染井村,所以后人就叫它“染井吉野樱”。
看着这些生机盎然的吉野樱花,吹着温暖的湿湿的风,旁边坐着我的爱人,再加上最近我的投资练习又进行得很顺利,这一切在我看来简直是太完美了,今天我的心情真是好极了。
“喂,小则,你对自己现在的打扮有什么看法?”
充看着莲叶上面像弹珠一样晶莹的水滴,声音沉重地问道。
突然听到充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不由得把自己打量了一番。淡灰色底、带有藏青色格子图案的夏用轻便羊毛西装,配上白底灰格子的衬衫、散发光泽的炭灰素色领带、黑色的横饰鞋一一横饰鞋就是在鞋头部分加上一条横向装饰而非素面的鞋子。
我有两双这样的西班牙哥多华皮鞋,这是我的第二双,西装是在小塚老人常去的那家裁缝店定做的,当然也相当高级,做工也绝对是一流的。别人看到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哪家的富家公子呢,这不是挺好的吗?充怎么会这么问我,我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顺口就说:
“你问我的看法,我觉得还不错吧,挺好的呀。”
“是好过头了吧!这种定做的西装最少也要30万元。在我们公司里,能穿这种西装的,也只有社长那种等级的人.还有鞋子、衬衫,过去的小则,可是连衬衫上用线别说是粗细,就是有线头露在外面也是完全不会在意的呀。”
看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她的问话,充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很激动地跟我几乎是嚷了起来。我听到她的这些话,感觉到一种不相信,不相信我也能像她们社长一样穿上高级的衣服,我的自尊心显然受到了挑战,我据理力争,丝毫没有让她的意思。
“照你这么说来,难道充你希望我老是穿着破烂的运动服,老打着小钢珠,然后保持这种生活状态一直下去更好吗?我穿的不过是制服而已嘛,这是小塚先生给我做的制服,这是上班所要求的,况且在市场上,这也应该是理所当然的穿着吧,我穿成这样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又在说市场了!我已经听够了,不想再听小则讲市场这两个字,还有钱的话题了。”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
我们的谈话显然已经开始出现火药味了,我对充的话虽然有一点愤怒,但同时却感到一阵阵的紧张。果然不出我所料,充开始跟我摊牌了。
“接下来我要讲的话,虽然会很像无聊的电视连续剧里的台词,但我还是要问一问你,你到底是选我,还是要选你那个所谓的市场?跟那个市场相比,对于你来说,我重要吗?真是可笑,今天我不是为了某个女人在跟你说这些话,却是为了一个什么市场。但不管怎么样,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希望你今天能跟我说个清楚。”
我开始慌了,紧张地看着坐在身旁的充。充似乎也早就开始一直在看着我,她的眼里满是期望,很认真地一眼都不眨地盯着我,等待着她要的答案,眼里流露出这些话她似乎老早就想好了要怎么跟我说。
等了半天,充见我不语,就追问道:
“你说呀,你到底要谁?”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充的问题,我也不能回答。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我已经离不开市场了,这一点我却非常清楚,但我也希望充能够留在我身边。
但是充不这么想,她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困惑,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继而是悲切的失望。有一刻钟的时间,充仿佛停住了呼吸一样安静。我看了很心疼,我知道我让她伤心了,可是我发过誓永远都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可今天我却深深地伤害了她,但我又能做什么呢?我真的要放弃吗?我不知道!
她黑色的短发在一片绿色的衬托下闪耀着光泽,那一瞬间她看来好美。当时就算我留级一年,就算我成绩那么不好,就算我再找不到工作,再无所事事,却还是丝毫不在意地一如既往地相信我,并且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是充。这一刻,看到伤心的充,我真有一种为了她放弃一切的冲动。但当我的这种冲动还没有足够强大的时候,却听到了充绝望的声音:
“我想你不用回答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我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宁愿放弃我……宁愿放弃我也要继续你的工作。算我看错你了,再见!”
说完这些话,充好像被线吊起来一样,从长椅上跳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穿过水面的步行道走去。我目送着她看似悲哀的背影消失在花落后刚刚长出嫩叶的樱树之中,僵硬地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的胸口像是破了一个大洞,风穿了过去,刺得我痛得喘不过气来,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旧恋情是赢不了新恋情的,而我与市场的恋情,才刚开始。
对于买卖操作的评论大会,变成了每个月的惯例。而对我5月份的交易表现,小塚老人表示很满意,他对我说:
“做得非常完美,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新手的幸运吧.你很巧妙地避开了风险,并最终获得了利益。而那些认为股票只是赌博的愚蠢无知的人,可能会嘲笑你只有5%的获利,他们只会那种简单的计算而已,也只能看到表面的东西,却不能洞查深层次的玄机。如果每个月资金都有5%的复利,那么一年下来就能滚出将近80%的获利率了,这是他们这些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市场和其他的工作没什么两样,无论什么工作,风险都是存在的。但能控制这种风险的人,就能稳当地前进。你这次无心插柳,结果却以成功收场。但接下来的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你也要小心了……不过,还是要恭喜你,因为你已经成功完成了第一个阶段。”
小塚老人一面说着,一面伸出他干涩的右手。我用力握住那只手,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原来一直认为的恶魔的手心却也会这么温暖啊。
6月里,梅雨季节马上就要来了。这月上旬的某个星期一,突然有访客前来。
这天11点过后,我如往常一样在小塚老人的王作房里认真地读着报纸。突然,玄关的电铃响了,我走到走廊,拿起墙上的对讲机。
“喂,请问有何贵干?”
“早安,我叫辰美,今天和小塚先生约好了。”
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显得很成熟,但音量大得吓了我一跳。不过这声音听起来却很熟悉,我突然想来了,就是那个在尾竹桥通的路上,前后反复甩了那6个特攻服小子巴掌的男人.正当我深思的时候,房间深处传来了老人的声音:
“让他进来。”
我遵照老人的吩咐开了锁,推开沉重的门。在玄关前方,一个肤色健康的魁梧的中年男子,双手交叉胸前站在那儿。我看到他穿着第一个扣子没扣、藏青色的单排纽西装,露出里头的白衬衫。他稍稍向我致意后,便跟在我后头轻轻地进入了王作房,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像是怕惊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