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与狮子-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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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要打了,又缺乏勇气,于是我决定写封信,把一切都告诉你。
还记得几个月前我们在小镇初次相遇的情景吗?我捡到了你丢失的身份证,你是否惊讶于我看你的眼神很古怪呢?其实,当我捡到那张身份证的时候,最最惊讶的人,是我自己。我原可以把它交给客栈老板,让老板还给你,但我没有、我也不能那么做,因为我要看看——我要确认,那是不是你。
我要确认,十年前被我撞了的小女孩,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子默,看到这里,你是否已经捂着嘴,不敢相信了呢?你的名字,曾是我的一个梦魇,无数次,我梦到的只是一片空白,在空白之上,是黑色的、你的名字。
十年前的那天傍晚,我一如往常地在工作室喝了酒,开车去参加附近的一场聚会,经过路口的时候,我想要抽支烟,于是伸手去拿,等我再回过头的时候,你已经从我的引擎盖上滚了下去。我害怕极了,几乎想也没想,就踩着油门飞快地驶走了。
我没有去参加那场聚会,而是又把车开回了家,车上几乎没有一点痕迹,只有一些小小的凹痕,我当时甚至为此庆幸了一阵。第二天,关于这场车祸的报道就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上,我知道你并没有死,我知道你住在哪家医院,但还是犹豫了好几天,才去医院看你——哦,不,那根本不能算是看望,而是一个道德卑劣的年轻人因为仅存的一点恻隐之心,或者干脆是为了他自己良心上过得去,而去打听你的消息。我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查到你的名字,我听护士说你做了手术,于是忐忑地离开了。我懦弱地不敢去看你,不敢承担任何我造成的后果。
但我无论如何想不到,十年后的那一天,竟然在地上捡到了你的身份证,当我看到你的名字,我几乎都要笑起来,这就好像是上天跟我开的一个玩笑。
我想我一定要为你做些什么,做任何我能够做到的事——尽管我知道那根本弥补不了我曾经犯下的罪行。所以,原谅我那些拙劣的“表演”,原谅我那所谓的“告白”,当你说你不相信我爱上你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但我还是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甚至于,渐渐的,我发现我的心也在改变……
我已经不便多说任何一个字,但是我希望你知道,如果你最后你真的答应跟我一起回到乌镇,那会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还记得你曾经问我,什么是奇妙的事吗?
我说奇妙就是原本不应该发生的,最后却发生了。可是如果,只是如果,在经历了失望、背叛、离别与放弃之后,你仍然充满了勇气,仍然愿意相信别人,仍然保有那颗纯真而善良的心,仍然相信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那么,那么我想,奇妙的事就已经发生了。
所以子默,最奇妙的,就是你自己。
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再来乌镇,就来找我。我不是光影里的小桥流水人家,但我是一个但愿你幸福快乐,并且奢望得到你原谅的男人。
仅此而已。
于任之
十二(下)
“那么,”蒋柏烈放下手中的信,双腿搁在写字桌上,一副悠闲的样子,“尽管我们整个冬天都没有见面,可是为了感谢你的信任,我也想直截了当地问你,你原谅他了吗?”
子默想了想,还是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我……我觉得太突然了,我好像已经忘记了那场车祸,但他又忽然冒出来,说他是罪魁祸首,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
“你恨他吗?”
她抿了抿嘴,摇头:“不恨。”
“那就等以后,找个时间去乌镇,亲自告诉他吧。”
“你真这么想?”
“是的,当然,”蒋柏烈眯起眼睛,表情就像加菲猫,“等见了面,你就能知道自己是不是原谅他。”
“……”
“不过,可惜了这段无始而终的情谊。”
“?”
“他向你告白了不是吗?”他挑眉。
“哪有,”子默愕然,“他自己都说,他的表白很拙劣……”
蒋柏烈揉了揉太阳穴,说:“这是一个典型的摩羯座男人。”
“……”子默很想说她再也不想听到任何关于星座的评论,可是忽然想起这是最后的一个星座,于是决定让蒋医生有始有终。
他的那本星座书几乎要散架了,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捧着,表情像是得了天机的江湖术士:“我们的摩羯座是一个严谨刻板、稳重老成的星座。虽然一向给人呆板的印象,但是呆板的人普遍说来都不太耍花样;不管是在事业或爱情上,他们也都以这份特殊气质获胜!
“摩羯座就像是只走在高山绝壁的山羊一样稳健踏实,会小心翼翼渡过困厄的处境。通常都很健壮,有过人的耐力、意志坚决、有时间观念、有责任感、重视权威和名声。
“和其它土象星座一样,是属于较内向,略带忧郁、内省、孤独、保守、怀旧、消极、没有安全感,也欠缺幽默感,常会装出高高在上或是严厉的姿态,以掩饰自己内在的脆弱——”
“——可以打断一下吗,我觉得,这说的很不对。”
“嗯哼?”蒋柏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认识的于任之,开朗、自省、积极、很有幽默感。”
“也许这只是一种表象。”他一句话就反驳了她。
她唯有闭上嘴,等他读下去。
“通常他们也绝少是天才型,但是却心怀大志,经过重重的历炼,到中年期才会渐渐拥有声名和成功。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有安定的向上心和坚强的毅力,加上擅长知识和经验的累积,如此才一点一滴的达成目标的。虽然有时为了这成功的目标,也会用一些残忍无情的策略,但摩羯座还算是有正义感的。他们擅于外交、好动、活力充沛、目标确定;具有宗教或神秘学上的理解能力及人文科学的逻辑概念,是属于大器晚成的类型。”
蒋柏烈看了她一眼,在她刚想要插嘴的时候,继续读道:
“摩羯座擅长伪装,即使遇上心仪的对象,也会严格控制浪漫的幻想力,以防感情泛滥。他们也很实际,喜欢权威、保障和地位,他们相信稳固的婚姻与健全的家庭,是成功的必要条件,也是责任和自我的要求。而他们对自我要求通常很高,所以对别人也是。”
“……”
“所以,”蒋柏烈合上书,看着她说,“他实际上是一个……有点矛盾的男人。”
“?”
“纵使有千言万语,对你却只说一句,”又拿起信扫了几眼,“他就是这种人,不想给你或给他自己造成任何负担,所以什么也不说,或者干脆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正在改变,等到发现了的时候,却不愿意多说一句——他是古人吗?他的性格甚至比你还沉闷。”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吧,那就别懂了,” 他举手投降,“项屿那家伙呢?”
“什么?”
“你给他看信了吗?”
“没有!我怎么敢!”她愕然,“除了你以外,我没有给任何人看过。”
“为什么?”
“他要是知道于任之就是撞我的人,恐怕会杀过去的吧。”
“也对,反正那个人注定是他的敌人——任何一方面都是。”
“我想等你看过后,就把它烧了。”
“……建议你用碎纸机。”这一次换蒋柏烈愕然。
“哦。”
“那么,那位小顾姐呢?”
“她……”子默顿了顿,眼神有些黯然,“他们好像真的离婚了。”
“可是,围棋选手不是说愿意原谅她吗?”
“他说他可以原谅她,但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所以……他们还是分手了。”
蒋柏烈皱起眉头:“基本上,我是无法理解那些下围棋的人的思路。”
子默叹了口气,深有同感。
“我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原谅她,为什么还要放弃这段婚姻?”
她眯起眼睛,看着窗外不远处的操场:“医生,会不会有这样一种情况……”
“?”
“就是,”她转回身看着他,“你真的可以原谅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但你不再爱他(她)了?”
蒋柏烈抚着下巴思索着,沉吟了一番,说:“有可能,恰恰因为不爱了,所以可以原谅……可是,这又有点自相矛盾,到底是爱一个人的时候更宽容,还是不爱的时候更宽容?”
子默笑起来,样子很俏皮:“医生,你不是曾经说过,人是很复杂的吗?”
他蹙起眉头想了想,最后耸肩表示同意:“好吧,也许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答案。”
“其实,我不认为陈潜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可以容忍顾君仪的任何事,甚至于原谅她。”
“为什么?”
她扯了扯嘴角,摇摇头:“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
“要是他不说服自己去原谅她,那么这段婚姻、他们的家庭就完了……”
“可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婚。”
“嗯……因为他选择坦诚地面对自己。”
蒋柏烈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像是初冬的一抹春风:“子默,告诉我,从你第一次出现在门口一直到现在,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改变?”
“……当然,我当然变了。”她也微笑。
“很高兴——我很高兴看到你有这么好的转变。”
“那都是你的功劳,医生。”
“我?”他苦笑,“就只是读些不知所谓的星座解密给你听的我吗?”
“噢!医生,你……我以为你真的很相信这些……”
“怎么可能!”他大笑起来。
“难道不是吗……”有时候,子默觉得最复杂的人,是蒋柏烈自己。
“不,子默,我不相信,从来不相信!”他把书拿起来,随意地翻动着,“这书根本就是狗屁!这些所谓的解密,不过是一些人对另一些人的总结,但人是在改变的,就像你。”
“但你……坚持读完了十二个章节……”
“噢,正是由于我读完了这十二个章节,才越发加深了我的信念——这一切都是不可信的。人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这个世界每一天都在改变。”
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对了医生,”过了很久,她忽然说,“你的冰箱呢?我从上一次来的时候,就想这么问你。”
“啊……”蒋柏烈一反常态地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把它送给教授了。”
“?”
“任何一个人、或是一样东西,都有自己的价值,也许当你爱着他/她/它,你会看不见那些价值,但这并不代表价值是不存在的。”
“……”
“如果教授的演讲,因为有了它而变得更生动,或者它因为出现在演讲会上更受瞩目,那么我愿意割爱。”
子默虽然并不能十分理解医生的话,但她仍然努力地思考着:“……你是不是想说,好比陈潜除了是一个丈夫,还是一个围棋选手,或者顾君仪除了是一个妻子,还是一个摄影师?”
“……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蒋柏烈想了想,“也许顾君仪正是因为不能实现自身的价值,所以扭曲了她的世界观。”
子默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是她现在又是一个摄影师了。”
“?”
她想到顾君仪跟她告别时,在电话里那充满温情的声音,不禁微微一笑:“她走了,背着三脚架,去做一个旅行摄影者。”
“……尽管我认为这是她逃避生活的一种方式,但这也不失为一种好的方法,人总需要用自己的力量从痛苦中站起来,有时候这种力量也表现为逃避。”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