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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浮华与你共朽(出书版手打完结)-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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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亦林这才被一语惊醒,他意识到目前的情况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连带花园中沁凉的微风也好像带了寒意。
    谢蕴华的目光真的闪了一闪,好在他很快就又笑了:“沈先生这样的人,既然敢来我这里,又怎会没留后招,我还真不敢冒险。”
    沈琰也不再说话,又侧头咳了咳,才端起面前的红茶啜饮了一口。
    谢蕴华偏偏不肯放过他,带着笑又开口:“沈先生,小雪儿可是选了你啊,你怎么看?”
    即使早就看开,莫亦林也不能说自己的心情已经完全不会被傅雪左右,他没有想太多,只是方才电话中傅雪的声音连他听来都心生怜惜,找不到任何作伪的痕迹。
    但事情也牵涉他,他不好再开口说什么,仅是欲言又止地叹息了一声。
    电话被按断的瞬间,傅雪觉得整个世界都像是突然没了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愣了又多久,她只记得谢蕴华最后说的那句:“对你的琰哥哥说再见。”
    有那么一阵,她觉得会有一个人来告诉她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玩笑,然而她又极快就否认了。
    她不敢轻信,事关到沈琰,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样才能在真想到来的时候不至于崩溃。
    还是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又振动起来,才拉回了她的神志,她努力集中了一下精力,才看清那是龚维的电话。
    她接起来只嘶哑地说了句“你好”,龚维就连珠炮一样飞速说明:“傅小姐,沈先生让我赶快告诉您,不管谢蕴华说了什么都不要相信。沈先生他正在谢蕴华的私宅里喝茶,带足了保镖也随身携带卫星定位的仪器,不用担心。”
    刚才那个没头没脑的电话,再加上龚维的保证,理智上傅雪已经相信这是场太过恶意的玩笑了,在感情上,她却还是不敢轻信:“你……说的是真的?”
    龚维当然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恍惚和错乱,就忙说:“你不信的话,可以打沈先生的私人电话,他是带着的。”
    她这才想到:她竟然没想起来打个电话给沈琰求证,就这么被谢蕴华一通电话吓得六神无主。
    可匆忙挂断了龚维的电话,在拨通沈琰私人电话的号码时,她又是一阵心悸。
    她不是没想到,而是潜意识里不愿去求证:如果那些威胁是真的,她又该怎么办?
    通话很快就连接了起来,她捧着手机试探地叫了声:“琰哥哥?”
    一阵沉默过后,沈琰的轻叹声传了过来,他低声说:“我和莫老师都很好,你也可以过来喝杯茶。”
    眼泪这时候才从她的脸颊上滑下来,她抬手用力抹去,根本不在意是否弄花了妆容:“我马上到,琰哥哥等我。”
    用最快的速度从楼上冲下去,傅雪也想到自己的状况不适合开车,又叫司机按着龚维给的地址把自己送到谢蕴华的私宅。
    当她真正赶到,已经又过了半个多小时。
    那时候他们三个人已经喝完了茶水,也都支开了保镖,一起在幽静的林荫间散步。
    就算行事风格嚣张又不合常理,谢蕴华也是真正出身大家的公子,在园林的品味上当然绝不会差。
    他这片院子的地形又的确是好,沿着低矮山坡起伏的石子小路两旁,是早就生长了多年的石南灌木。
    好的园林大都道路崎岖,傅雪穿着三寸高的皮鞋穿过偌大的宅子,还要一路跑去追他们的脚步。
    远远看到他们三个人的背影时,她早就呼吸不匀,也出了一头汗水。
    但她不肯再放慢脚步,不能早一刻抱住沈琰的身体,感受到他肌肤间的温度,她就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场美梦抑或噩梦。
    被那阵过于仓促的脚步声惊动,他们三个人也终于一起转回了身,向她的方向看过来。
    也就是在这时候,本就站得靠近道路外侧的沈琰踩在一块松动的石板上,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向旁边跌了下去。
    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傅雪跑了过去。
    她跑得实在太急,再加上太慌张,被一根树枝狠狠绊了一下,然而她飞快又爬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却又很快地跑过去。
    “沈琰!”她慌着叫他,扑过去跪坐下来抱住他的身体,下面还有些坡度,她害怕他继续往下摔。
    看稳住身体了,她就连忙把他撑着地的手翻过来,查看被划伤的地方。
    事出突然,他手掌一侧的地方还是被划了几道细小的伤口,鲜血的血丝不断地渗出来。
    傅雪飞快用自己的手指压住了,沈琰没有呼痛,她却像忍受不了一样,低声吸着气。
    跌倒的是沈琰,她却比他还要狼狈许多,有一些泥土粘在了她的脸侧,原本精致的衣裳更是跌得七零八落,连梳起的一头长发也都乱了,松散垂在肩头上。
    他们离得很近,所以沈琰就能清晰地看到她的样子,还要她眸中浮起的水光。
    他还是不忍心地举起另一只手,用手指把她脸侧的灰尘擦去,放缓了声音:“急什么?不是已经告诉你没事了吗?”
    傅雪用力抓着他的手,生怕一放开他就又不见了一样,忍了许久,她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小声地说:“琰哥哥,我想过了,要是谢蕴华真的因为我说的那些话对你怎么样,我就陪你一起……”
    她话没说完,站在一旁的谢蕴华就连忙插话:“喂,我有那么不是东西吗?怎么如此看我?”
    傅雪连看也不看他,还是看着沈琰的眼睛:“琰哥哥,我那么说是因为……我们之间已经有那么多误会了,我早就想过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再说违心的话。”
    她就一直这样抱着他的身体跪坐着,过了良久,沈琰终于叹息了一声:“小雪,我们不能一直坐在地面上。”
    傅雪才如梦初醒,忙扶着他站起来,还小心去查看他的腰背:“琰哥哥,背摔疼了没有?”
    沈琰轻按了按她的手安慰一笑:“没有。”
    后来他们也取消了散步的计划,一起回宅子里给沈琰清理伤口和衣物。
    傅雪不肯放开他的手,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让谢蕴华忍不住出言威胁:“小雪儿,我本来就失恋了,你再这么无视我的存在,我真想不开做点什么你别怪我啊。”
    傅雪正稍稍回了神,开始想到他骗自己那一茬,闻言就抬头瞪了他一眼:“我有给过你机会?单恋不叫恋爱懂吗?”
    一向强势的谢蕴华竟倒退了一步,脸上大是伤感的样子:“小雪儿,不要这么狠……”
    越是平时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人耍起宝来,越是有出乎意料的效果,傅雪给噎了一下,竟然也不好再说他,轻哼了声转过脸去。
    自傅雪从B市回来后,次次或是误解或是玩笑,都还算有惊无险,这次也是一样。
    那晚他们干脆就留在谢蕴华家里,在宅子后面的草地上开起了BBQ,谢蕴华穿了件围裙掌勺,也像模像样,大改傅雪对他的印象。
    现在已经过了初夏,晚上微风习习最是舒服,连沈琰也兴致不错,和莫亦林一起喝了点啤酒。
    傅雪一面留心着他的状况,一面找机会对谢蕴华说:“你居然没想到要报复琰哥哥,我还真意外。”
    谢蕴华翻烤着手中的肉串吹几声口哨,心情正不错,斜睨了她一眼,就说了实话:“不恨当然是不能的,我技不如人也是事实,只出了这口恶气不过是输得更惨些而已。”
    他说着又笑了下:“更何况老爷子要将家族的事业全洗了,我原本就不赞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有这样的底子,难道还能让别人真以为你不黑了?现在这样,反倒省了我不少力气说服他。”
    他倒是很洒脱,傅雪更加另眼相看了:“原来你这个人还算有趣。”
    谢蕴华倒又叹息起来:“那是你之前都不肯看我一眼……”
    闲话归闲话,这天他的招待也算周全,夜里还特地嘱咐自己的保镖分别送他们回去休息。
    傅雪坚持把沈琰送回家,自己才又回住处,她下车看着他走进宅子里,还叫住他,笑着对他说:“琰哥哥,好好休息。”
    门厅透出来的微光里,沈琰对她笑了笑,转身走了进去。
    沈琰和辛晓媛的订婚典礼在一天天临近,傅雪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她还是尽量如常地工作、回到公寓,甚至偶尔去沈宅向沈琰汇报些事情,也还是干练又冷静的样子。
    没人知道她渐渐开始失眠,她会到很晚都无法入睡,每当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沈琰的幻象。
    他对她微笑的样子,他转身离开的背影,他闭上眼睛熟睡的侧影……她原来选择把那些刻在心里的影子都画在纸上,现在却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重放。
    她有时候会想,假如沈琰真的和辛晓媛订婚,以后还会结婚,她会怎么办?
    她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出席他的婚礼,又要怎样面对他可能会有的家庭……也许他们还会生一个孩子,那么就会更像是完整的一家人。
    她在折磨她自己,她心知肚明,却无法停止。
    可是如果沈琰不再需要她的感情,于是她只能每天感受着它们腐烂掉的样子,从内到外,没有一丝声息,就这么变成一片死寂的沼泽。
    人的感情好像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即使是她认为永恒的爱恋,也会渐渐变成其他滋味。
    甜蜜的回忆也变得苦涩,曾经明晰的未来也变成无解的谜题。
    然而日复一日,纵使痛苦到辗转难眠,她却还是非常明白地知道,她仍旧爱着沈琰。
    爱他的温柔,包括他的冷漠,爱他所有的一切,不仅仅是因为他曾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她原以为只有对等的爱,才是真诚和弥足珍贵的。
    后来她才懂了,这世上哪里有对等的感情?
    当爱一个人至深的时候,所有的理性和考量,都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她之于沈琰,沈琰曾经之于她的,不都是如此?
    决定不再继续忍受下去的那天也并不特别,她前一天刚去沈宅见了沈琰。
    可能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他最近在接受针灸,眼睛的视力好了不少,阅读速度也快了不少。
    他快速地将那张她递过去的报告浏览了一遍,放下时还对她微笑了一下:“辛苦了。”
    她回以微笑:“这是我应该做的工作。”
    接着她告辞出来,自己开车返回办公室。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她走出门时,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哪怕这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会面。
    那天晚上,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躺到床上之前,她吃了两片安眠药,为了保证起码能得到四小时的睡眠。
    然而她还是不断梦到他,无处不在地充斥在她的梦境里,她穿过一道道屏障,他却还是在遥远的彼端,唇边含着温柔的笑意,却从不靠近。
    第二天凌晨,她还是在黑暗中睁开眼,等待着黎明一点点来临。
    她照常主持了早晨的例会,中午参加了一个冷餐会,下午在办公室处理公文。
    将所有的工作都做完后,她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签署重要文件时会用的特种纸,手写了一封辞呈,接着在另一张同样的纸上,写下了她所有账号的密码,她掌握的所有公司账户,还有私人账户。
    最后离开办公室时,她将辞呈放在了办公桌上,将那张写满了密码的纸,锁进了身后的保险柜里。
    沈琰也有那个保险柜的密码,所以清点东西的时候,不会发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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