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阴阳寮-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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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落心里翻腾着千百滋味,将包裹搁在桌子上,对怜才人道:“这是襄主子派我给才人地御寒衣物,木炭过会儿会送来,才人千万要安心才是。”董碧染这一步只是想先安抚怜才人,免得后院着火而已。
怜才人身上套了三四件旧衣,沧然泪下:“尚宫姐姐不必安慰我,我本无意入宫,入宫也不过是任人摆布。德妃娘娘虽与我是表亲,但此地身不由己,我能安稳地活下来已属万幸。只是陛下他……实在是我失言在先。”
镜落与柳若眉皆是一愣,镜落是没想到怜才人有如此想法,而柳若眉则是情不自禁地把她与自己的过往重叠,轻声道:“你怎么知晓我地事?”
魂魄地声音常人自然听不到,于是镜落又说了一遍,怜才人泣然道:“我初涉宫廷,怎会轻易知晓柳淑妃的旧事?是陛下召我侍寝之前,德妃娘娘对我说凭我地书画才艺,必得陛下青睐。若有赏赐,就让我奏请陛下将轻絮宫赐我。我原本想那处也清幽,娘娘断不会欺我,谁知……后来才听宫里上了年纪的嬷嬷说,轻絮宫是之前被诛的柳家之女柳淑妃的寝宫。”她说出实情,即使早先有了预感,但镜落也不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德妃竟利用怜才人试探皇上,而试探的目标是早已死了好几年的柳若眉。她是想知道季轩是余情未了还是对董家的态度?
想到这儿,镜落将目光投向柳若眉。柳若眉早已戚愤之极,咬牙道:“陛下素来最厌恶他人试探,德妃岂能做到如此地步?”
见怜才人拭泪不语,镜落安慰了她几句便告辞离开。走出怜才人的居所,愈发觉得此处萧条清冷,她按着头思索一会儿,方道:“我记得藻渊阁没有本朝史册吧。”
“自然是没有,本朝史册只放在礼部史馆以及紫宸殿的书房内。”柳若眉道,“镜落大人,你该不会是……”
“我要查一下你们家出事时的记录。”镜落颔首,“礼部太远,一晚上来回一定很累,所以就去紫宸殿,你这次得给我守好了,我不想再被骗一次。”语气毋庸置疑,在柳若眉耳中听来像是绝对的命令,下意识地允诺下来,“是。”
金枝欲孽之戮Ⅸ:上艋舟无计可消愁
当夜季轩翻了清河宫的牌子,镜落认为事不迟疑,当机立断以身体不适为由换了值夜的班,撤下易容,直往紫宸殿书房而去。
万一不幸被人抓住,也能隐瞒过清河宫尚宫的身份,她如是打算。
书房大得出奇,一望无尽的书架上满是乌压压的书册,在黑夜里尤生出肃穆的感觉来。镜落抬手召唤出一个莹莹发光的光球,借着柔和的光芒通过书上的签笺很快找到了史书区,接着就在最低下发现了本朝记事。
柳若眉紧张地靠在门边,魂魄的听觉比较敏锐,可以清晰地听到外面侍卫悄声无息的走动,内侍压低嗓音的谈话声。
“找到了,这里!”镜落低低地欢呼一声,手指抚过墨迹,轻声念道,“新历二十二年,冢宰柳相宇领兵造反,内宫淑妃柳氏下毒于贵妃药中,贵妃小产,男胎成形。上大怒,下旨诛门。董氏一门护主有功,董江庭封为安国公,修仪董氏晋为惠妃。”
越听到后面,柳若眉的脸色就越苍白,身体不住地发颤,失声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柳家世代忠心报国,怎么会!怎么会!”
“史书也是人写的,谁知道真相到底会是什麽样子。”镜落说道,正欲将书放回,忽地噤声凝息,止住了动作。柳若眉也僵住了身形,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听在耳里越来越沉重,明显是往书房而来。
“隐!”在脚步将停的那一刻,镜落抽出符咒,掐了一个隐字诀按捺住身形。大气不敢出一口。她以前几乎不用“隐”,一方面是认为没什麽必要,另一方面主要是自己的意志力还未沉着到这个地步。让她安稳地呆在一个地方静下心不动还真是困难。
“皇上,现在就要去书房吗?”是上次那个总管公公的声音。
“嗯。朕和国师进去,你们全都退下。”镜落一怔,珈澜也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借着牛角灯的灯光,一身便服地季轩和一身白衣的珈澜站在门口。柳若眉惊慌地后退两步,定定地看着季轩,眼里满是悲伤和思念。
季轩看不见柳若眉,目光只是死死地射向那一头,道:“出来吧,逃得过朕的眼睛,也逃不过国师地眼睛。”
我会在我所能尽的范围内注意地。不知怎么,镜落的耳边仿佛想起了上一次珈澜的话,暗自叹口气。果然还是这样啊,一伸手放下符咒,走出了书架。毫不退缩地站在季轩的对面。
“果然是你。”季轩一怔,恍然了神思。旋即清醒过来。嘴边淡淡地勾起一丝笑容,“你屡次潜入宫中要地。到底有何图谋?”
“只是任务而已,我本就不是这里的人,完成任务自然会离开。”镜落抬头看他,宛若星辰地眼眸隐隐透出非凡的傲气,颇有些压迫力。
“你是他国的人?”季轩眯起眼睛,露出一丝危险,“你叫什麽名字?”
“我没有义务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不先告诉我自己名字的人。”镜落冷冷道。
季轩的脸色一沉,他从来不曾被人如此顶撞过。珈澜夹在两人之间有些尴尬,清咳了一声道:“陛下,她似乎的确不是他国的人。”
“不是他国的还能是哪国地?”季轩道,忽然领悟过来,有些诧异地看着珈澜,“她和你是……”
“!…………”镜落察觉到什麽,盯着珈澜翡翠色的眼眸,问道,“你到底是谁?”
珈澜淡笑不语,镜落见状也心知现在问不出些许来,毕竟自己也不想透露身份,于是抱着手道:“我只说明我不是那些无聊的刺客,也不是那些吃饱饭没事做地间谍,后会有期!”说着,就打开窗一跃而出。
季轩忙道:“快拦住!”镜落一惊,外面竟布下了迟缓阵法,好在只是最简单的一种,显然珈澜有意防水,于是便带着柳若眉三步并作两步,七弯八扭地溜了出去,不见踪影。
珈澜默不做声地看着她熟练地破阵手法,良久才对季轩道:“还是不要惹到她比较好。”
“她到底是什麽人?”季轩阴羁下眼,“若不是我突然起兴回紫宸殿召你商谈,肯定不会发现她地动作,她来书房找什麽东西?我感觉她定然和清河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难道董家已经按捺不住了?
“陛下,我们这一样地灵术师对权利对名誉大多看得很单薄。”珈澜沉声道,“我只说到这里,她定然是个灵术师,但我的记忆中没有这个人的印象。”可能是后辈,她的名字,太令自己熟悉了,镜落。
“既然如此,就先放她一马,至少现在还有更有趣的事情将发生。”季轩摆摆手道。
镜落径直回到屋子,心还是扑腾扑腾的加速跳,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深呼吸几次,这才掀开被子,对里面躺着的另一个自己道:“多谢了,幻境。”
幻境的另一种能力,就是镜像,仿造出另一个自己。幻境的银紫色炫光微微的亮了一下,便消失在眼前。
她爬上床,对着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柳若眉道:“我睡啦,你就别老是想那个皇帝了。”“一处相思,两处闲愁,我已经很欢喜了。”柳若眉低低道,在月光下半透明的脸上仿佛带着泪光。
镜落耸耸肩,什麽两处啊,依她看只是这位小姐的单相思罢了。
昨夜季轩留宿清河宫也只不过是看看董碧染的身子,看样子在仲夏的时候就要生了,春天的保养尤为重要。于是清河宫简直就成了一个补品罐子,今天是当归鹿茸,明天是鸡汤燕窝,看得镜落自己都觉得反胃,还亏得董碧染能一丝不苟地喝下肚去。
这日下午,镜落按太医吩咐让厨娘炖了乌鸡人参汤,正巧董碧染妊娠期综合症,早些天就嫌没玩意打发日子,便唤了一个良侍去端汤,自己去藻渊阁挑几本闲话册子。
如今藻渊阁已经另有人管,但是作为镜落在嘉佑朝的第一处米虫窝,还是颇有感情的。新任奉籍良侍见她过来,忙不迭地上前寒暄,她也客气一番,原本想再多晃悠一会儿的心思被这一搅和完全没了,拿了书便回去。
还没走到清河宫,就遥遥地看见门口一阵慌乱,镜落一愣,上前道:“怎么回事?”
“姑姑!姑姑你可回来了!”一个侍女忙道,“襄主子喝了乌鸡人参汤,不知怎么,就见红了!”
见红了?!镜落惊讶地瞪大眼睛,侧头看了一眼同样惊讶的柳若眉,心中些许有了思路。她快步跑进寝宫,只见几个嬷嬷在刚赶到的太医指导下做着急救,一盆盆热水端入,一盆盆血水端出,整个清河宫响彻着董碧染痛苦的叫声和宫人的奔走声。
最终,董碧染小产,胎儿是个刚成形的女孩。柳若眉看着夭折的孩子,一阵眩晕,瘫软在地上,显然想起了不堪的过往。
镜落握紧了拳头,强忍着心中的翻腾,镇定地吩咐了侍女几句,便走出了清河宫。她一拳打在新发的柳树树干上,狠狠地低下了头咬紧嘴唇。
董碧染,你太毒了!你看到在清河宫之上徘徊的灵魂了吗?那是你亲手扼断的生命,那抹幼小的怨魂必将成为你终生的梦魇!
金枝欲孽之戮Ⅹ:朝中措西河定风波
没错,这是董碧然的苦肉计,早在一个月之前她就偷偷请外面的大夫看过脉,确信是女胎后才痛下狠手。镜落从未想过她会出这一招,这不是一个母亲会使的招数,而是一个陷入井中厮斗的狂兽所使的招数。奇书…整理…提供下载虎毒不食子,而董碧然,只是为了出去董惠妃,一颗在董家正系看来已经无关紧要的弃子。
每当看到带着怨念在董碧然身边徘徊的小小幽魂,镜落总是不自在地垂下眼帘,而柳若眉定定地看着幽魂,无声地做着魂魄的交流。
董碧然自然是要将这一出苦肉计利用得淋漓尽致,很快就从那碗乌鸡人参汤上查出了“蛛丝马迹”,炖汤的厨娘在里面掺了藏红花,用滤过的红花水煮汤,再加入红枣盖色去味。可怜的厨娘在逼供下“招”出了朱颜宫的幕后,很快就对薄公堂。
这是一出绮丽却残酷的剧目,真正的主角是三位上位嫔妃,而唯一的一名男主角却怡然自得地坐在顶端俯视终生,残酷得又令人发笑。
董碧染一身素缟,泪痕犹在,恨恨道:“大姐,亏我还称你一声大姐,你好狠的
好一个开场白!镜落心中暗赞一声,这比以前看的话剧有现场感得多。她瞥了眼季轩,有些意外地发现珈澜并不在这里,似乎以前也听说过国师不涉内宫的原则,看来珈澜是在避嫌,不过想到柳若眉出事时珈澜的离开,未免有些不舒服。
惠妃毫不手软,冷冷一笑:“妹妹,这红花味儿再怎么盖都盖不掉。你自小就用药调养虚寒的身子,能眼睛眨都不眨地喝下去,真是难得。”
这话一语双关。董碧染心里自然知晓,她愤然抬头。拭泪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这几日日日服药,满嘴都是药味,早就糊涂了味道。若不是那厨娘招了朱颜宫,我断然没料到是你!”说着。向季轩欠身道,“陛下,有一位人证可否召入?”
获得季轩点头后,一个宫女便走入大殿。惠妃看清来人,不由一惊,竟然是自己宫内信任的一名尚宫。董碧染转头道:“陛下,此人是朱颜宫尚宫,所述之言句句属实,望陛下明鉴!”
“哦?那么让她说下去。”季轩颇有兴趣地点点头。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