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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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终于憋不住了,哗的一声暴笑出来。“你紧张什么,我早就想回去教书了。”花季平缓一下喘息,抹去眼角笑出来的点点泪花,“不过,可不是我自己要借用来文化馆的,你回忆回忆,当时是文化旅游局向师专要人的,现在呢,也应该由师专向文化旅游局要人。对不对啊翁处长?”
花季的暴笑惊醒了梦中人,陈馆长歪过头,轮一圈惺忪的睡眼,正准备重返梦乡的时候,电话铃突兀地响起。陈馆长懒洋洋地“喂”一声,随即像听到命令的士兵那样,挺直腰杆正襟危坐,嘴里“是”个不停。陈馆长捂紧话筒,对花季说:
“范书记的电话,找你的。”
花季故意摁了免提键,搁回话筒,这样,在场的四个人都将她和三把火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三把火在电话那头说:
“我有个同学在北大中文系当教授,花季呀,你要不要考北大研究生?如果有意向,我同学会援手相助的。”
花季说:“研究生有什么用?文盲更发财。”
隔了一会儿,三把火说:“我年底可能要去中央党校处级干部培训班学习,在北京不是可以经常见面吗?”
花季先“哼”了一声,然后说:“北京有什么好,人看人累死人。”又说,“既然转不了行,我哪里都不去,要死也死在桃源。”
三把火那边又没声音了,老半天才说,“你也该配部手机了,实在不方便。”
“我不要那玩意,烦。”花季这完这句话就关了免提键。
三把火说的通话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旁听的,翁处长和陈馆长听得气都喘不过来,花季这哪里是跟市委书记说话的口气,当然,也不是跟长辈或者情人说话的口气。我细细品味,花季有些撒娇、有些奇怪、有些不耐烦。
花季让师专向文化旅游局要人,翁处长已经十分为难了。看看市委书记都给她挂电话,再看看她对市委书记说话的不恭,翁处长早就吓破了胆,哪敢继续逗留在文化馆这个是非窝。
等陈馆长缓过劲来,翁处长早就没了踪影,只有那一圈冬瓜证明他确实来过。
陈馆长追下楼去,“翁处长,慢走啊。”
办公室就剩下我们姐妹俩了,我忍不住问花季,“你是不是太张扬了一点儿。”
花季撇一撇嘴角说,“你不晓得翁处长这个人有多势利,他求爱不成,就整天琢磨着怎么修理我。”
这时,花季流下两行清泪,哽咽着说,“姐,我不能离开桃源,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桃源要出事了,要出大事,与我们家性命悠关的大事。”
35、例外
事实证明,花季的预感精确而独到。所有的麻烦都从劫波的一个要求开始,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也不算特殊,但非常致命,给桃花会、给桃源经济致命打击的滥觞,就从劫波的这个要求撕破了。
桃花坞别墅一动工,就掀起认购狂潮,我也抢交了十万块定金。出于自己是大会首,而花季没有标会的现实考虑,在《“桃花坞”优先认购权协议》上,我在“买方”一栏填上了陶花季的名字。现在,工程已经过半,开发商的“预售许可证”也办好了,根据协议,该交首付款、跟银行办理《楼宇按揭借款合同》。劫波的要求就是冲别墅来的:
“我要你更名,《商品房购销合同》换上我名字。”
当时,我们在别墅区接待处紧挨落地玻璃的小圆桌对面而坐,我凝视着劫波,无言地笑了。我继续填写合同,自认为仅凭一个冷笑就能摧毁劫波的任性,当我写完“陶”字,就不得不罢手,喉咙有被卡紧的感觉。因为劫波又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足以让我下决心别墅易主。劫波盯住自己的手机彩屏,轻描淡写地说:
第六章:破灭(11)
“我怀孕了。”
劫波还在玩手机游戏,但我慢慢憋红的脸孔和急促的呼吸她用眼睛的余光就能感受到。各种念头在我的胸膛翻江倒海:我渴望孩子,与花季的夫妻关系却名存实亡;跟姐姐离婚娶妹妹,岂不罪恶昭彰?花季说离就离?劫波也不是说娶就娶的,中间还横着陶传清。对我的左右为难,劫波嗤之以鼻:
“摆不平吧?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把孩子做了。”
我怎能说出不要孩子的话来,绝不能。
“发什么呆?”劫波细眉一挑,“要么堕胎,要么填上我名字,你看着办。”
手中的笔抖了一下,我用劲握紧,毅然写下“劫波”二字。
事实证明,在《商品房购销合同》上填写“陶劫波”,可不是签署停战协议,而是向正常的生活发出挑战书。
这一天夜筒开完,送走客人,清过账,我打发谢军、张思发先走。锁上陶氏祖祠的大门,我将摩托车钥匙交给劫波:
“你骑车回去,我跟大姐走一走。”
时令虽然属于秋季,逼人的热浪可是一年中最强劲的。铺天盖地的水蜜桃好比夏季台风,一转眼就销声匿迹了,取而代之的是遍地西瓜。桃花溪两岸,连绵起伏的彩灯把夜色装扮得情绪暧昧,溪畔草地折叠小桌沿线摆开,消夜的市民三五成群,一碟炒田螺、一扎啤酒,用以打发难熬的漫漫长夜。九曲桥成了西瓜的夜市,沁人心脾的瓜囊清香,兑上小贩浑身的汗臭,搅成一股古怪的味道。幸好溪风袭人,晚稻幼苗甜滋滋的芬芳迎面覆盖过来。
我手扶桥栏杆,远眺一派灯红酒绿。桃汛蹲下身,屈起手指敲西瓜,“买个瓜回家聊吧,家里没人。最近桃源有三多听说吗?街上西瓜多、家里小偷多、会首白条多。”
我拎瓜跟到桃汛家,发现黑灯瞎火的,就问“芽芽呢?”
“什么小学生文艺汇演,弹电子琴去了,住学校。”
桃汛洗刀切瓜,破成两半;再洗两把调羹,交一把给我。“调羹挖着吃,免得漏汁。”
我若无其事地埋头吃瓜,桃汛却急了,“你这个人哪,老鼠咬鸡巴,有苦说不出。有什么话就直头直路说吧。”
我用调羹柄顿一顿桌面,咽下瓜囊,“我想,我想离了花季娶劫波。”
我说的话就好比有人问,“你昨天有空跟我去玩吗?”听起来费解,桃汛睁圆了眼睛想半天才闹明白我的意思。“哑巴,让我怎么说你呢?你跟劫波那点破事我晓得,老爸也晓得,劫波还臭鸡屎,老成了会晓得要怎么做。老爸要面子,就当自己有眼病,没看见。”她说,“说句良心话,你现在把床底下的屎盆子抬到桌面上来,谁还捂得住?傻了不是?”
“我不傻,劫波有孕了。”
“有孕怎么啦?做掉,跟花季怀一个。”
“花季?从结婚那天起,我们就没有那个了。”
“为什么?因为三把火?”
“所以,她会同意离婚的,怨不得我。”
“你又糊涂了哑巴,千万千万不能提三把火,老鼠钻风箱不是?”
“先别管花季,我自有办法降她。说说看,找哪根棍子撬动老爸?”
桃汛不说话,等瓜吃完了,拿出了主意。“老爸冤也伸了,书也出了,敢正眼看人了,敢大声说话了。说句良心话,多亏你在滚。可惜,想好又想好,有了棉被又想袄,见到没有,老爸最近又蔫了。”
“想续个弦?”
“两样窝心事闹的,一是村里要修族谱,他的名下断了脉;二是方志办要编一本什么书,好像找不到他的名字。”
“前一件事管不了,后一件事我找郑胖子算账。”
桃汛撕一根口香糖在嘴里,递一根给我,“嚼吗,薄荷口味的?”
我吹起一个大泡,“嗵”的一声破了,再吹一个,脸上是难题获解的畅快。“要走了。”我含混地说,“太迟了,不好看相。”
桃汛抬一眼墙上的挂钟,确切地说,“谁看你?鞋匠不回来了,半夜一过,他准跟哪只鸡睡在一个枕头上。说不定还睡两只鸡,他自己说的,就喜欢搂两只鸡睡觉,要一胖一瘦,好比一道大菜一道甜汤,味道不一样。”
第六章:破灭(12)
“至于吗?”
“贫穷的时候,鞋匠还算一个老实人,男人有钱绝对不行。鞋匠不知从哪儿里弄来了一个看得蛮远的单筒望远镜,用来专门偷看邻近的女人。一般情况下他也看不到什么,后来他跑到大楼楼顶,用单筒望远镜四处寻找在脱衣服的妇女。他没胆量进女人的房间,更没胆量去强奸。每次看到女人,他那个满足的样子比娶二房还高兴。”
桃汛说这些并没有生气,而是心中好笑,富贵富贵,富裕高贵,桃花会让人一夜暴富,却不能让人有一丝一毫的高贵,比如这个光知道嫖妓的鞋匠。我拾起桌上的手机、钥匙,准备走人。“困了,明天再说。”
“等一下,我有话问你呢。”
我转过身,歪嘴笑着看桃汛。
“急什么,你坐下。”她问我,“是不是,是不是所有的男人一有钱,就想多玩几个女人?”
我偏头想一想,说,“好色的男人有两种,一种是在所有的女人身上寻求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活在他的梦想中;另一种是想最大限度地占有不同的姿色。显然,鞋匠是被第二种欲念所诱惑。”我抛几下钥匙,“不过我例外,我的情况特殊。”
“例外?世上只有不吃屎的狗,没有不吃腥的猫。”
嘴上这么说,桃汛其实打心眼里相信我是男人中的异数。我身材魁梧,但不是孔武有力的那种,而是恰如其分的匀称,腿长肩宽、喉结性感、手指修长,头发干净衬衫坚挺。肩有点斜,可很难说这是美中不足,因为这一斜,就斜出男人漫不经心的潇洒。往女孩子面前一站,我眼带桃花、风神俊朗的形象很难被拒绝。
贫穷考验男人的意志,富裕考验男人的品行。我真的不花心,我没有兴趣追究为什么,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桃汛抿嘴一笑,指着墙角的两箱牛奶说,“怎么样,帮我搬到楼上卫生间。”
“牛奶搬卫生间?洗澡啊?”
“我也是听别人讲,有钱人都用牛奶兑水泡澡,美容。说句良心话,早就想试试了,不就一两百块钱的事?”
我将两箱牛奶搬上卧室卫生间,转过身,发现桃汛已经将卧室的门反锁了。她用劲推了一把,我顺势坐在沙发上。关了灯,她开始脱衣服。
卧室突然黑了下来,月光洒向窗户,泛出一片微白。桃汛朝卫生间弓身脱衣,我瞅着宁静中的朦胧夜色,心跳急切得擂鼓似的。现在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等我的眼睛习惯了黯淡,就能模模糊糊辨识她丰腴的后背与结实的腿。
桃汛有自己的一套养颜之道,比如头发就从不用电风吹,而是自然晾干,她认为吹多了发质会变得干涩、枯萎、焦黄;她照样节食,决不会像其他农妇那样,有钱了就山吃海喝,让腰身一圈一圈地扩张。
我移步窗边,面对皎洁的月色,心里充满了迷乱的自责。闻着衣物散发出来的体味,我开始心醉神迷。放纵而矜持的品格是成熟女人所特有的,对我而言却是陌生的,因为我经历过的两个女人,花季缺的是放纵,劫波缺的是矜持。
桃汛故意在浴缸里弄出细碎的水声,让它冲刷我的意志。像害怕月亮窥探我的龌龊,我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桃汛起来擦干身子,靠向我的身体,将鼻息吹到我的脖颈上。她用裸露的身体和柔软的歌声将我这个“例外”的男人缠绕包裹起来。
“三月桃花开满山,望见桃花妹心烦;梦里同哥又相会,醒来隔水又隔山。一坡过了又一坡,坡坡桃树尾拖拖;桃子低头亲露水,阿妹低头等情哥。五月桃熟树树鲜,恋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