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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姐妹-第19部分

小说: 姐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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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儿?”花季拉住她的手说,“姨妈你坐下来慢慢说。”

姨妈判断出我码在桌上的两箱苹果和一桶油是送给她的,立即搬进房间,锁好房间门才说,“这里的小孩饿死鬼一样,贪吃得很,特别是娟娟,不吃光是不罢手的。”

第三章:婚姻(11)

姨妈东拼西凑了几个颜色不同的杯子放在茶盘里,转了一圈没找着可以放的地方,只好抬到门口搁在石头上。再找来几把小竹椅、一个茶叶罐、一个暖瓶。花季“呀”的一声尖叫,原来是茶盘碰到鸡屎了,姨妈抬起茶盘转来转去,转出一瓢水,将鸡屎泼走了。我动手泡茶,发现茶叶罐是松动的,倒出茶叶一捻,粘乎乎的感觉;拔开瓶塞,伸出指头去探,水瓶里连温度都没有了。白达见我狼狈的样子,吃吃地笑,悄声说:

“走呗。”

见我们站起来,姨妈急了。“怎么就走?我话还没说完哩。”

无奈,我们只能站着听她说话。原来,姨妈的儿子叫汤圆,初中毕业后家里没钱供他读高中,经过在乡政府当经委主任的舅舅介绍,干上了交通。汤圆每到月底的轮休,都要回家一趟。汤圆有两个堂叔,一个有老婆和九岁的女儿娟娟,另一个快40岁了还在打光棍。老光棍经常骑单车去影音店租“好看的”光盘。但是老光棍买不起VCD机,只能跟兄弟一家三口集体欣赏。刚开始还不让娟娟观看,时间久了自然无法回避。

这一天,老光棍又去租光盘了,路上邂逅了汤圆,便热情地邀请汤圆一起过过瘾。放了一张,娟娟提出要去茅厕,她爸爸舍不得离开屏幕,就从床头摸出手电交给汤圆,让他带娟娟去。第二张是VCD机解不开的破片子,娟娟她爸在遗憾之余猛然意识到女儿去得太久了,于是点起松光去找。当他在茅厕门口看见正在穿裤子的汤圆和衣衫不整的娟娟时,一把攥过娟娟急切地问:

“圆哥扒你裤子没有?”

娟娟奇怪地说:“我自己扒的,不是穿好了吗?”

娟娟她爸扭送汤圆回家,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提出要补给娟娟一千块钱的损失费。不料,姨丈破口大骂,说有人用黄色录像陷害他儿子。两个堂兄弟僵持不下,争吵到天亮只好公了。

姨妈翻箱倒柜,寻出汤圆上初中时背的书包给他装衣物。汤圆被送到乡派出所,正好是上班时间。

花季听呆了,晃过神来就问,“姨丈呢?”

“早上去派出所到现在没回来。”姨妈又抹眼泪了,“派出所打电话到村里,说老不死的送汤圆去海源看守所了。”

白达急于想离开这个鸡屎满地、臭气熏天的地方,所以他说,“我就是警察,你不要急,我帮你去派出所问问。”

姨妈破涕为笑,张开双臂,用赶鸡的架势赶我们,“快走快走,我不留你们了。”

我们只好出来乡政府的招待所住宿,经不住花季的催促,白达真去派出所问了。一个怎么看都像保安的民警说,“汤圆我们很熟,乡政府交通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所长的意见是让汤圆写一份检讨书拉倒,他叔叔不干,非得说汤圆强奸幼女。我们没法子,只好立案往上送。”

花季担忧起来,“看守所的那些人恶得很,小男孩进去还不被打个半死?”

民警笑了,安慰说,“不会,我们所长特别交待过看守所的指导员,让汤圆住进九号房,那可是指导员亲自分管的文明号房。再说,汤圆未满18岁,不会被判刑的。这件事你们就放心好了,走,我带你们去游溶洞。”

“那就好,那就好。”花季感动得不知如何表达。

栗坡乡人稀地广,既没有集市,也没有墟天。仅有的一段短街散布着数间清淡的店面,坐在店门口张望的闲人我们无法判断是顾客还是掌柜。我们的前面走着一个扎长发的男人,穿着也颇为怪异,然而路人都在瞅我们三个朴素的常人。花季嘀咕片刻很快就得出结论:那个扎长发的是当地人,所以见怪不怪;我们是外地人,所以少见多怪。

栗坡小,小有小的好。好就好在一团和气:街上的人有路慢慢地走、有话轻轻地说,有什么急事大喊一声那头就能听到,何必赶路呢?乡长背着手散步,好像在沉思;差几步一个卷起裤管的农民也散步,好像也在沉思。我们在街上认识了栗坡首富邱先生,他跟乡政府合资建水电站投了好几百万,此时他正和几个穷光蛋围在一块下棋,见了我们笑容满面地握手,全然没有城里富翁的珠光宝气。好就好在民风纯朴: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也拿不起腔作不起势。派出所的那个保安民警往门口那么一站,连外来的苍蝇都尽收眼底。再说路途遥迢,就算你有时迁的本领,要把女人的细软弄出去换钱简直难于上青天。

第三章:婚姻(12)

那天我们准备游览“水牛洞”,路过万隆桥时大家都注意到一块匾上的序言,第一句“桥曰‘万隆’,万世隆盛之业也”就把我唬住了。作者用半文不白的简练文字描绘了这座“九涧通衢、如楼似塔、雕梁画栋、飞檐翘角”的古建筑,序言最后高屋建瓴地概括说,“文物之为文,古迹之为古迹,承平盛世永葆青春”。白达摇头晃脑地高声朗诵了一遍,我跟花季都大声叫好。给我们做向导的民警说,作者是个老秀才,就住在山坡上。这时下起雨来,我探头张望,桥外的山峦已是一片洇墨般的朦胧。看来爬溶洞的愿望难以实现了,大家正发愁之际,花季建议说,何不去拜访老秀才?

老秀才并不高谈阔论,不管我们说什么奉承话他都含笑着点头,谦卑的态度让我们索然寡味。在回乡政府的路上,花季说,“老秀才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白达说,“哪像你们,半桶水哗哗响、老秀才是整桶水不响。”

我却想起钱钟书的一句话,“吃到一枚好鸡蛋,又何必去拜访那只母鸡呢?”

栗坡这样的小地方居然有两家歌舞厅,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舞厅虽然简朴,音响设备却相当不错,小姐的舞姿也毫不逊色。栗坡的夜晚凉风习习,舞厅里聚集着前来游览溶洞的客人,那种融洽的气氛是城市里所没有的。老板告诉我们说,只要双休日,歌舞厅的生意就不错,因为栗坡太远了,游客当天回不了家。花季炫耀说: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栗坡盛夏的夜晚,当城市里热浪滚滚的时候,这里却是月光如水、蛙声如湖。远处一阵阵海浪般的喧响,却是深山的林涛在波动起伏。在静夜的栗坡,你如果侧耳细听,还会有姑娘闺房里录音机播出的情歌,还会有婴儿在母亲怀抱中的呢喃。在酷暑的深夜,栗坡却凉快到需要盖被子才能睡得着。”

民警帮腔说,“虽然说你们今天没有进溶洞,就凭这一个美好的夜晚,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第二天可是听好了天气预报,吃过早饭果然是雨过天晴。我读过民警给的小折页,上面说,栗坡溶洞主要有“仙云洞”:高踞半山,以云取胜,洞口常有云雾袅袅升腾,俗称“出气洞”;“幽琴洞”:以泉见长,洞口清冽的甘泉从石缝中喷涌汇集成河。泉水叮咚,韵律悠然,如奏管统,因而得名。洞口一石如水牛卧状,故又称“水牛洞”;“石燕洞”:相传有紫燕数千飞经此地,忽遇骤雨,齐栖洞壁,雨止视之,皆化为石,故此得名。我们这天去的就是幽琴洞。

刚到洞口,便有一股来自地底的清风迎面徐来,让人精神为之一爽。幽琴洞给我们的第一个惊喜就是一片天然的地下河,河水清澈迟缓,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豁然开朗处,一个巨形大厅,像一座中世纪的古剧场,墙上悬挂着各种钟乳石,它们奇异的形状启发着人的想象能力,花季甚至看出《西游记》中的一些细节。洞里洞外全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所谓别有洞天就是这层意思吧。溶洞里除了我们的脚步和喘息,听不到其他声音,像创世之初那种深刻的宁静;没有活物,只有静物,而且它是那么谦卑地期待着你,给予你命名的权利;没有阳光道,也没有独木桥,人人平等,共走一条曲折坎坷险象环生愁肠百结的路。栗坡溶洞尚未完全开发,当然没有固定的景点介绍,这么而给我们无限的空间,把人化入了原始的自然境地。一出洞口,花季就发表高见:

“人的一生没进过溶洞是有缺憾的,溶洞空旷的寂寞、溶洞阖然的绝响、溶洞凝固的生机,你似乎看到了世间万象与芸芸众生,其实眼前只有石头和流水,有些事情你平日里一定无暇顾及,进了溶洞就会重新考虑,比如天堂与地狱、比如前生与来世、比如壮志难酬与尘世浮华,除非你被世俗弄瞎了眼睛。”

吃过午饭,民警说他下午没空,局里有人来问汤圆的案子,所长让他不要乱跑。他建议我们下午钻一钻石燕洞,“石燕洞就对着乡政府的后门,近,里面也平坦,照明设施也非常好,开关就在我们派出所。我会拉上电闸,再给你们一人一把手电,应该没任何问题,都是年轻人嘛。”

第三章:婚姻(13)

“我也不去。”白达见风使舵“我当什么电灯泡?还不如睡觉。”

花季将黑皮夹克换成了毛料连衣裙和高统皮靴,民警给花季一把雨伞,给我的却是一件雨衣。

进入石燕洞就等于进入了一个凝固万象的世界,它打开了一扇封闭的记忆之门,由此而产生的缅想甚至可以追溯到人类居住洞穴的原初状态。深入洞穴总是会触及我们基本的渴望,唤醒一种集体无意识,因为我们在个原始的层次上被感染了。

石燕里有冬瓜、贡果,这是植物;有雄鹰、青蛙、大象、水中龟、龙马等,这些是动物。当然,对它们的欣赏要借助想像的能力才得以完成,一个表情、一种动作、一副神态,身体的不完整反而成全了它们逼真的韵味。仙人田是农耕社会田野风光的写照;狐仙与蛇园让人联想起民间许多美好的传说;龙伞其实更像原子弹爆炸而起的蘑菇云,诉说着人类无尽的仇恨。这些都还不够,当面对龙王诵经和三仙论道时,我沉默了,因为他们安详与宁静的形态叫我们有关于自身的诡辩苍白无力。

石燕洞对我们的震撼从盘龙厅开始,且不说那顶天立地的龙柱雄姿,也不说那深山流水般的高峡飞瀑,安慰人心的龙宫夜景同样按下不表,就说盘龙厅的硕大与恢宏。就我所去过的溶洞中,还没有哪个具备盘龙厅的气概,它蕴藏包罗万有的无限景观。站在盘龙厅一角,世间万物、人间万象,只要你细细寻觅和品味,都能在你的身边找到暗示性的影像,有宇宙的博大和时空的深邃。你看那水中倒影,并不是映出粗糙的岩顶,而是奇异地让人看到蓝天白云。你将越看越深,甚至叫你相信,只要往前一跃,就能在空中展翅飞翔。那深只盈尺的一泓浅水,却使我产生深远的恐惧,这就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我携扶着花季,摸索爬行一段原始的路程,去看风情万种的田螺姑娘。经过艰苦的努力,我们欢呼着见到了她,她用无言来迎接远方的客人。我们竞相伸出炙热的手,抚摸她冰凉的外壳。为了今天的邂逅,她已经在世界的最深处等候了千百万年。多少真实的感动,就这样留在了洞穴的角落,围绕在传说的身边。

“你觉得她更像什么?”花季问我。

“更像什么?”我用手电上上下下都照了一遍,也没看出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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