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哪有叫,你这大重听,我是小声哼了几句,年大夫给的药一敷就全好了。”简直就像个活神仙。
“年大夫的医术真好。”吃了几帖药后,他脖子不歪眼不斜了,活似年轻了十岁。
两个老邻居老是爱斗嘴,一碰面肯定斗个没完,可是感情又不见生变,嘴上磨磨功夫算是乐趣,不伤和气,几十年斗下来竟也斗成亲家,儿孙成群。
看在眼里的紫竹只觉好笑,他看完最后一个病人便起身净手,如风悲画所言又去瞧了瞧药材干了没,才放心地走入屋内。
扑鼻的饭菜香令人精神一振,他抚了抚肚子,这才惊觉真的饿了,他有一整天没进食了,忙碌的生活让他作息不定,常忘了餐风饮露,肠胃竟慢慢地适应凡间的食物。
这点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若是哪天他重返天庭,不能再品尝令人食指大动的好菜,岂不是会和瓶儿一样喊着嘴馋,逼灶神也分他一点供品。
“发什么呆呀!你泡完澡了吗?”瞧他还是那身汗湿的衣服,铁定又把此事晾在脑后了。
“啊!对喔,要泡澡……”他看着一桌子菜,说要泡澡却往桌前一坐,端起空碗便盛起白饭。
其实风悲画的厨艺并不好,只能用吃不死人来形容,偏偏紫竹和元宝都是少根筋的人,就算端上粗食也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是人间美味,让她越来越有兴趣下厨。
而这些菜和米食大多是求诊者拿来的,他们觉得不付诊金很过意不去,便以食物代替银两,这样他们才能安心。
于是乎,整篓的大白菜还堆在厨房里,萝卜、芋头多到吃不完,还有鸡鸭鱼肉不少地送上一堆,吃上一个月足足有余。
不过由于紫竹不吃荤食,因此活的鸡鸭全放养在后院,以吃剩的烂叶喂养,竟也吃得肥肥嫩嫩的,不少人打它们主意,想捉几只来宰杀。
“紫竹哥,你这身衣服不换下来不行……”唉,每回都要她唠叨几句,她都快变成黄脸婆了。
“我饿了。”他一脸很饿的模样,让人瞧了不忍心。
“好吧、好吧!我再加点柴火,吃完饭再去洗澡,”再等一会儿应该没关系,水应该不会这么快凉了。
一听到可以吃饭了,脸被煤灰弄脏的元宝兴高采烈地跑过来,碗一端便盛满饭,淋上菜汁立刻大口往嘴里扒,根本忘了菜是配饭吃。
而她吃得很快,活似饿死鬼投胎,一扒完整碗饭又跑去找仙鹤玩,一人一鹤满屋子跑,笑声连连,让人心情也跟着开朗。风悲画从没想过自己日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但是若能如此时这样也不错,一个平凡的家庭,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和几个跑来跑去的小娃儿……
想到这,她蓦地脸红了,双眼有意无意地瞟向埋头苦吃的男子,嘴角不由得上扬。
“画儿,你变美了。”比起先前病恹恹的模样,现在的她可清爽多了。
她骤地心口怦怦跳着,故作不以为意的说道:“是心美吧!”
“人也美,你两颊长了些肉,水嫩水嫩像蟠桃。”白里透红,叫人想咬上一口。
“什么蟠桃,你以为你是神仙,上得了天偷桃吃吗?”她啐了一声,却也暗自窃喜他终于注意到她的容颜。
女为悦己者容,身为女子都希望获得容貌上的赞美,而且是出自心仪男子口中,那份喜悦比浸过糖水还要甜上几分。
尤其紫竹在她心目中的评价是一根木讷的木头,根本不会说两句好听话哄她开心,实话实说地令人生气,让她好几回都想用凳子砸他,看能不能砸得开窍。
“我是仙……呃,我是说神仙也不一定吃得到蟠桃,他们也是有分等级的。”像他只能望桃兴叹,童子的地位低得可怜。
“你又知道了。”她斜眸一睇。
紫竹笑了笑,温润扬泽。“画儿,你会是个好妻子。”
娶到她的人会是有福之人。
“你……你又在说什么,存心要我脸红是不是。”她不记得饭菜有加蜜呀!
他爽朗地大笑,“你已经脸红了,像抹了胭脂。”
“紫竹哥,你还笑话人家,我打你的臭嘴。”她娇羞地一嗔,举起手,作势要挥向他。
元宝追着白鹤,不意撞了正欲起身的紫竹一下,他身一颠朝前踉跄了两步,正好接住她落下的小粉拳,轻颤的纤指让他情生意动地不禁紧握。
四目相望,两人的眼神都变了,竟生羞意。
第四章
“可恶、可恶,不知感恩图报的贱蹄子,居然在这重要的节骨眼给我跑了,她活得不耐烦了,枉我白白地教养了她十几年……”
气得脸都扭成一团的风嬷嬷一把挥掉桌上的油灯和茶壶,发了疯似的看到东西就砸,还打伤两个刚买进来不久的小姑娘,让她们鼻青脸肿的接不了客。
这样还消不了她满肚子的气,捉起服侍风悲画的几个婢女狠狠抽打,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去了半条命,差点当了阎王爷的老婆。
她一直自以为把这个漂亮娃儿的喜怒哀乐全捏在手心,她要她哭她就得哭,她要她笑就得笑,就像个傀儡人偶,必须她扯线才会动一下,没人碰她便完全静止。
没想到这个玩偶竟然敢挣开她手掌心,如插翅的鸟儿飞了,一点也不顾念养育的恩情,在十五月圆前给她难堪。
太不可原谅了,就如同生下她的贱胚,丝毫不把她放在眼中,横刀一出便夺走她最爱的男人,还笑着要她找个伴共度余生。
哼!他们都在嘲笑她,笑她不自量力,笑她痴心妄想,笑她单方面的付出就想赢过江南第一名花,她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
呸!他们能得意多久,最风光的时候也是家破人亡的一刻,谁也别想逃得过,错待她的人她一律杀杀杀……杀得片甲不留,寸草不生。
风嬷嬷的怒火是难得一见的可怕,和平时堆满肉的大笑脸截然不同,她的面部狰狞,两眼睁如牛铃,黄浊的眼中还带着喷火似的血丝,叫人看了着实害怕。
“嬷嬷,人跑了就算了,不然你能怎么办呢?这些年她也替你挣了不少银子……”捞也捞够本了。
“住口,你懂什么,我的事有你插嘴的份吗?”一样都是贱人,只会惹她发火。
“我是什么都不懂,可是你光在这恼羞成怒有什么用,人都不知跑哪去了。”想找都难。
幸灾乐祸的云绿雩在一旁扬风点火,抢走她光彩的死对头不在了,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会管她死活,最好真死在外头无人收尸,她会更开心。
“你再给我说废话,小心我撕了你的嘴。”风嬷嬷恶狠狠地一瞪,抄起玉梳便往那张花容月貌掷去。
她痛恨所有美丽的脸孔,她要摧毁她们,让那一张张出色的面容布满泪痕和绝望,跪在跟前求她放过她们,哀凄而绝美。
外人都以为风嬷嬷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开妓院,她逢人也是这么说的,其实她拥有的财富多不可数,躺着不做事花上三辈子也花不完。
她开设青楼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容不得别人生得比她娇美,只要一瞧见容貌姣好的女子,她心底的恨意就会往上冲,仿佛又听见背地嘲讽的声浪,逼得她无路可退。
于是她想出个好主意,那就是把稍有姿色的姑娘买来、捉来、掳来,施以女子最难以忍受的酷刑,日日夜夜沦为男人泄欲的玩物,她才会觉得老天对她是公平的。
自古红颜多薄命,怎能顺畅一生,既然她注定只能得到悲惨,那么那些际遇不如她的人凭什么笑,她要笑得比她们更大声,将一个个貌美的女子踩在脚下,看她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嬷嬷,你何必对我恼火,跑的人又不是我,你该烦恼的是明天就是十五了,你上哪找个完璧无瑕的处子来顶替,那些撒大钱的爷儿们想的可是一夜春宵。”到时候她交不出人,招摇的招牌都要叫人给拆了。
听她说得云淡风轻,不关己事,疑心骤起的风嬷嬷眯起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或是看到什么?”
她表情微微一变,笑得有些僵硬。“嬷嬷别说笑了,那时我忙着伺候海老爷,哪晓得有什么发生。”
“绿雩,你最好不要骗我,你该了解我会有什么手段对付你。”欺骗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呵呵……我不……”云绿雩藏在衣袖的柔荑直发抖,几乎握不成拳。
“元宝那丫头呢?我不是派她到你房里做些烧水、打杂的工作?”她问得很轻,像是已平息心头的怒火。
不疑有他的花魁以为她已经不追究此事了,一时松了心防脱口而出。
“那丑丫头跟画儿走了,她就非跟着她不可……啊——”好……好难受,她的颈子快被掐断了。
“你看着她走?!”好个吃里扒外的贱蹄子。
“我……我……”她一口气上不了,两眼翻白。
还没问明白来龙去脉的风嬷嬷没打算让她死,锁喉的手一松将她托高钉在墙上,以一名妇人的力道来说,她的臂力十分惊人,竟能单臂将人举高。
“说,不要有所保留,否则……”涂满蔻丹的指尖往她颈边一划,一条细小的血痕立现。
“不……不要……不要杀我……我说、我说,我全招了,你……你放过我……我那天全看见了……”
那一夜海老爷喝多了,吐了她一身,她心里恼了,想找人出出气,便把烂醉如泥的死胖子给丢在床上,以净身为由溜出房。
织女坊最没分量、最好欺负的是烧水的蠢丫头,她才走出房门没几步,就瞧见元宝那傻蛋追着一道黑影跑,原以为是贼,没想到还看到意想不到的人。
“元宝和画儿就跟男人跑了,怕人追上似的走得飞快,一眨眼工夫就不见人影了。”她就站在楼台看,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你没拦下他们……”说着,风嬷嬷的手劲又是一使,掐出一道鲜明的指痕。
云绿雩脸发白,连忙说道:“我怎么拦呀!我们相隔起码十来丈,就算我费力跑到了,人也早走远了。”
“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事隔三、四天她才发现那丫头不知去向。
一个个都是饭桶,养来不如狗,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消失了踪影,居然没一个来通报,人全死光了吗?还是不怕她的责罚。
“嬷嬷,你每年这时候总会失踪个两、三天,没人晓得你去了哪里,我们怎么知会你一声?”就算嬷嬷还在,她也不会告诉她。
少了一个人和她争宠,她才能独占花魁之首,让达官贵人的视线转移至她身上,早点脱离妓身,她不笨,岂会不为自己打算?!
“你……”她气得赏她一巴掌,打肿了她半边面。
她去祭拜故人,并嘲笑他们一家落得今日地步,当年要是有人肯把她放在眼里,而非刻意漠视,她也不至于心一横,一了百了做个彻底解决。
风嬷嬷眼中有着对某人的恨,也有抹煞不去的依恋,又爱又恨地红了双眼,迸射出因爱成恨的怒妒和痛楚。
“你打我……”含着泪的云绿雩不敢相信嬷嬷会动手打她最重要的脸,一时气愤难当。“要怪就怪你太宠她,把她宠得目中无人,她才会说走就走,一点也不顾念你对她花了多少心血。”
她被买进来的时候才七岁,生得俊又讨喜,三个月后就被人包了,整整一个月待在阴暗的小屋里饱受摧残,连那人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就毁了。
自此,她的身体就随人玩弄,只要出得起价钱,谁都能与她恩爱一宵,不管她的身子是否受得了,她都得咬着牙硬撑。
坊里的姑娘大多十一、二岁就破身了,最迟不超过十二,唯独以琴艺取胜的风悲画仍保有处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