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蔷薇(实体版)-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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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异他勃发的怒气,怯生生地说:“周处,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只不过爱他——”他一拳击在墙上,手指一定断了!我吓得连声叫:“周处——”喉咙已带哭腔。他转头看我,眼眸阴沉,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他说:“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宋志勋的儿子?”我胡乱点头,哭喊着说:“我知道他父亲是宋委员——”他一掌差点打在我脸上,最终偏了偏,落在门上,愤怒地咆哮:“那你还和他的儿子来往?你知不知道他踩着你父亲的尸体往上爬!”
我惊恐地看着他,吓呆了,断断续续地说:“周处,你说什么?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他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拳,看着我冷冷地说:“当年你爸,何用判死刑?你爸虽有罪,但罪不当诛!就是宋志勋下的令,立即执行,连上诉的机会都没有!林家的家产全部充公,随后不到一月,他就升了官,这十年来,飞黄腾达,踩着你父亲的尸体一路往上爬。你怎么还跟他的儿子来往!”看我的眼神痛心疾首,仿佛此刻的我罪大恶极,罪不可赦。
我被他这番话击得差点崩溃,震惊过后是止不住的颤抖,麻木般喃喃地说:“我不知道,当年的事,我不知道,大家都瞒着我,没人跟我说过,我不知道……”连连摇头,目光呆滞,心如枯槁。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爸的死怎么跟宋委员扯上关系了?本来有无数的可能,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最惨不忍睹的那个?这难道就是宿命,像毒蛇一样紧紧缠绕,勒得你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我,以不容质疑的语气说:“走吧。”我恍如未闻,雕像一般僵立在门口。他拉我的手,平静地说:“你还待在这里干吗?”我像魇住了,梦呓般说:“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我想想到底该怎么解决。越想越痛彻心扉,待明白意识过来,已是满脸泪痕,我无声地呜咽着,抖动双肩,泣不成声。天下最难堪的事亦不过如此,命运在跟我开一个恶劣的玩笑,我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拖着,无论怎么挣扎抗拒,到最后亦只能一步一步朝悬崖深渊处走去,死无葬身之地。
他坚定地握住我的手,用手指一点一点拭去我脸上满脸的泪痕,叹了口气,怜惜地说:“夕,不要再哭了,我们走吧。”牵着我走到电梯边,我木木地看着门上的倒影,像凹凸镜,扭曲得变了形,看起来像妖魔,无边的恐怖。一个激灵,我挣开他的手,胡乱擦了把脸,勉强镇定下来,说:“你先走吧。”掉头往回走。他追上来,脸色铁青,捏住我的手腕,很疼,骂:“你疯了吗?还要跟着他?你以为宋家还能容下你?”又痛又怒,恨不得一巴掌把我打醒。
我摇头,淡淡地说:“宋家,本来就容不下我。”怪不得宋志勋那样戒备森严地防着我,用冷淡的表情说“你和他什么关系我可以不管——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抑或是其他”,其他,其他指的就是这个吧?他一定早就知道,所以不惜亲自出手,威逼我离开。他以为我接近宋令韦有什么目的,报复吗?我逃还来不及呢!我终于恍然大悟,随即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一切的念想,虚无缥缈,噎得人满心酸楚,满团的乱麻斩都斩不断。
他吼:“既然知道,你还往回走!非要人上门羞辱才肯罢休?宋令韦那个人渣,都有未婚妻了,你为什么还跟着他?”我垂着头默不做声。他抬起眼,疑惑地看了眼我,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难道说他一直骗你?”沉着脸恶狠狠地说:“我绝不放过他!”我无力地摇头,虚弱地说:“不,他没有骗我,一切,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他仿佛被雷劈中了,看着我,喘了口气,眼神一变再变,最后暗如死灰,幽幽地问:“你就这么爱他,爱到不顾尊严,卑微隐忍至此?”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悲凉哀伤,沉痛无奈,仿佛在瞬间凋零憔悴。
只要是爱,总有一方卑微,总有一方要隐忍,不是我就是他,哪里顾得及!我淡淡地说:“不,周处,不是的。即使要走,也不能不辞而别,无论如何,相守或是离别,总要说一声再走。”总要说清楚才行。一步一步往回挪,头也不回地说:“周处,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你先走吧。”他喊住我,迟疑半晌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不如不说。”我摇头,说:“不,就算是离开,也应该打声招呼。”一意孤行,当着他的面关上房门,蜷缩在沙发上,筋疲力尽。
延续了整整十年的噩梦,一个又一个,何时是尽头?我像还在母体中的婴儿一样抱住自己,头枕在臂上,倦极而睡。昏昏沉沉,重如千斤,一直在过往纷繁的人事中挣扎徘徊,只是醒不过来,像被下了蛊,又像被什么牵绊住,作茧自缚,始终逃不出来。有一张网,我撞得头破血流,不但无济于事,反而被上面的银钩刺得鲜血淋漓,满目疮痍。
睡梦中有人在抚慰我,轻轻的,软软的,暖暖的,像和风,像温泉,无声无息地淌过,致使痉挛的心脏平缓,纠结的眉头舒展,暗影暂时隐去。冲破层层的雾霭,我睁开眼,看见宋令韦在吻我,眉梢眼角,细致温柔。见我醒来,柔声说:“做噩梦了吗?”我摇头:“没有。”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眼角,说:“为什么哭?”我仍旧摇头:“我没有哭,我刚醒来。”他看着我,说:“我的舌尖尝到苦涩的味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连梦中也流泪?”
我摸了摸脸,才发觉鬓角都湿了,两边的太阳穴冰得隐隐作痛。我顺势倒在他怀里,说:“想起许多以前的事,似乎不可原谅。”他叹息一声,说:“那就不要再想了,多想无益。有一句古语,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不用担心,我们会好好的。”他还想着我们俩以后的事。我不说话,一动不动,呆呆地坐在那里。过去的是如此的不堪回首,将来的又是那样的遥不可及,连目前也是这样的难以把握。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异样,连声问:“艾,你怎么了?脸色苍白,看起来奄奄一息,精神不济,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到医院去看看?”我摇头,岔开话题,问:“你怎么回来了?”他盯着我,皱眉说:“下了班当然回来。你今天怎么了?不大对劲。眼睛红红的,小心感染,还是去趟医院吧。”我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黑了,原来竟然昏睡了这么久,连忙阻止他,说:“没事,睡多了,有些迷糊,骨头都散了,懒懒的不想动。”
他亲了亲我干燥的唇,说:“那起来走走。饿不饿,我们出去吃饭,嗯?”我点头爬起来,套了件无袖连衣裙。他说:“这几天降温了,晚上风大,加件披肩吧。”从柜子里找出白色的披肩,替我穿上。走出来,才发觉凉风渐起,颇有一两分秋意,缩了缩肩膀。他问:“冷吗?”我点头:“有点,幸亏加了件披肩。”他捏了捏我的手,说:“怎么这么凉?别是感冒了吧?”我白了他一眼:“别瞎咒我,这不好好的嘛!”他说:“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取车。”我拉住他,笑说:“不用开车,我们就在附近随便找一家餐馆,慢慢走过去好不好?”
他想了下,说:“也好,就当是散步。”我挽着他手臂,像一般的情侣那样在街上溜达,时不时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指着一家新开的火锅城说:“我们去吃火锅怎么样?好久没吃了。”他看了下,说:“这里人多,街头转弯处有一家火锅,环境不错,还是去那家吧。”我摇头,笑说:“不,那家太贵,我请不起。再说,人多热闹,多有气氛呀。”他笑:“你要请我?”我挑了挑眉:“不知宋大公子给不给这个面子?”他开心地笑,拉着我往里走,步履是如此的轻快。我看着他的背影在人群中穿梭,简直想将他刻进骨子里,就这样打包带走。
饭店里人头攒动,吆喝喧哗声此起彼伏。我没有要包间,就在过道边找了个位子,对他笑说:“你看,大家一起吃饭,也很有意思,是不?”他没说什么,很干脆地坐下来。鱼头火锅又辣又鲜,汤呛到气管里,我咳得流出眼泪。他拍着我的后背,说:“你看你,眼睛都辣红了,还是换一锅吧。”我忙说:“别,就是辣才好吃呢。”又说,“你爱吃什么?我替你夹。”他将一大块肚子上的鱼送到我碗里,说:“鱼对眼睛有好处,你得多吃点。”我愣愣地看着他,随即点头说:“嗯,你也多吃点,今天晚上不许喝酒。”心里又酸又甜,又悲又喜,道不清是何种滋味。低头将那片鱼慢慢吃完,没有刺。
饭后,他站起来要去刷卡。我拦住他,娇嗔道:“不是说好了我请的吗?你还要来跟我抢!”推着他坐下,说,“我来买单。”招手叫来服务员,掏出现金。他柔声说:“以前,没有女孩子请我吃饭。”看我的目光是那样的柔和。当然,当然都是他付账,已成习惯。我回头笑说:“现在不是了。你要记得我请过你吃饭哦,可别忘了。”他拿起桌上的餐巾纸,伸长手臂,说:“你看你,满嘴都是油。”将嘴角的油渍轻轻擦去。我拉住他要缩回去的手,看着他,充满眷恋,在手背落下一吻。他竟然有些腼腆,红了脸,咳了一声,说:“走吧。”
我挽着他说:“我们再随便走走。”站在玻璃橱窗前看模特身上的衣服,灯光打在身上,华美而温暖,温馨而留恋。他率先走进去,说:“冷不冷?买件外套先穿着。”走到右手边的女装部。我摇头,拉他到左边的男装部,指着挂在墙上的外套说:“你看那件休闲外套怎么样?颜色看起来很适合你。不要总是穿正装,偶尔也放松放松心情嘛!”让人拿下来,穿在身上大小正合适。我不等他说话,先将钱付了,拍了拍领子说:“以后出去旅游什么的,就这么穿。”他摇头笑了笑,说:“本来想给你买的,你反倒给我买了。”我说:“女孩子的衣服多着呢,穿都穿不过来。好了,走吧。”
他将标签撕了,套在我身上,说:“不冷了吧?手上疙瘩都起来了。”我点头:“嗯,很暖很暖。”他搂紧我,配合我的步伐,慢慢在街头晃荡。我抬头看他的侧脸,我似乎总喜欢看他的侧脸,记忆深刻,说:“令韦,我想搬回去住。”他顿住脚步,问:“为什么突然想搬回去住?”我说:“我总不好一直在你那里住下去,有些不方便。”他显然不高兴了,“哼”了一声说:“哪里不方便?”我说:“当然不方便,邻居们问起来也不好意思。再说赵静今天还问我回不回去住,空在那里不住,白白交房租,实在不划算。”
他毫不犹豫地说:“那就退了。”我不满地说:“你怎么这样?当时搬过来的时候不是说暂住吗?当然还要搬回去。”他叫起来:“林艾!你今天怪不得对我这么好呢!原来早有预谋,给我吃糖衣炮弹,我还做梦呢!”脸色愤愤的。我斜睨了他一眼,说:“你现在知道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现在不答应也得答应了。”他无奈地捏了捏我的脸,问:“什么时候搬?”我踌躇了一下,说:“明天。”他皱眉,说:“这么快?”其实我本来是今天就想走的,可是仍然无望地想,贪得一刻是一刻,以后恐怕是再也没有了!
晚上,我正收拾东西,他走进来看了会儿,然后按住我的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