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怎敌他-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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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在这宅子里安安稳稳地待下去,以后这样的事情可少不了你。没办法呀——”
我回头看他,他却优哉游哉地躺回草皮望天,顺手揪下一根嫩草衔在嘴里。
“愿闻大少爷提点。”踌躇片刻,我还是说了。我想我还是很上道的,二牛他们也说我是乞丐堆里最有脑子的。而且,直觉里这位少爷对我似乎真的没什么恶意。
“我家算不上真正的大户人家多子多孙,但毕竟也杂七杂八。要想得到各自想要的,只能靠相互制衡。小丫头,谁让你正巧赶上了呢~要不是有你在,我还真不敢在这家里待太久,幸好有你啊~”
这话的意思,好像石姨娘手里有大少爷大夫人的把柄?然后大少爷只好委曲求全出卖色、相给石姨娘,而我现在正好成了石姨娘的眼中钉,转嫁了矛盾?
“听大少爷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大夫人和你已经打定主意牺牲奴婢,将我往火坑里推?”
“小表妹,凡事可不要总是往最坏的方向想。”他依旧眉眼温柔。
而我已经心寒到底!
不这么想才怪!
人微命贱,在这些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的贵人眼里,我倒不如蝼蚁一只!
费尽心思到了今天这一步,带着这尴尬的身份,我要的并不多!无非就是想分得他们碗里小小的一杯羹罢了!
转身,仓皇掩去自己凌厉的神色。
这场仗如此艰辛,却愈发激发了我心里的不甘。
若说我不到天庭还则罢了,但是我已然身处南天门外,若不能亲眼亲身亲历这九霄宝殿一番,又怎生甘心落回凡尘人世间?
“小表妹!”
身后男子淡淡的唤,稍缓了我的脚步。
“女子冰雪聪明,一个眼神方可感知。那日清晨在府邸外,我已然知道你并非一般女子。只不过,个人有个人的命理,我彭卓逸无心去干涉。但——”
他慢慢地踱到近前,微微俯身又托起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
那双眼,一扫轻浮调笑,换上的是不同寻常的郑重和认真。
“但我今晚允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自会竭力保你周全。过河拆桥这样的事,从来不是我彭家大少的作风。”
言罢,他转身离去。月白色长衫舞动,恍惚间让我想起一个人。
这一世到了这里,我终于遇见第一个允我护我周全的人。只不过,他也不过是当我为一枚棋子,我心知肚明,没有感动唯有感慨。
开窍
棋子的生活,从这一晚就已经开始。我原以为最起码可以待到天明,却不曾料想回到自己寝房的时候,那里就已经有人掌了灯在等我。
推开门,那方桌上端端坐着的不是石姨娘又是何人?
昏黄烛光下的她,少了刚才的那种美艳和媚惑,多了一丝平易近人的温暖。
许是错觉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关门进屋。
“你回来了?”她抖抖裙子,站了起来。
“是,奴婢回来了。”
我答得毕恭毕敬,她听了却笑了。
“自称什么奴婢呢?你是这个家半个主子的表小姐呢!”
“石姨娘说笑了,我哪里算是什么主子,不过是寄人篱下,兴许还算不上个奴婢有用处呢!”
她轻哼了声。
“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不过低贱的人一向都应该有自知之明,不然可就是不识好歹了。”
这就开始了?
刚想起彭卓逸那句“护你周全”我就觉得可笑。
护我?就是指保证给我留一条小命是吧?那像现在这种女人之间斗斗嘴皮子,不在他的保护范畴之内吧?
暗叹口气,低眉顺眼,我来到石姨娘近前。
“思甜本家就是小家小户,不比这彭府豪门府邸规矩众多。若石姨娘深夜造访,是想和甜儿促膝长谈指点调…教,甜儿欣喜非常。”
这一句话,我自认为已经算是说的滴水不漏。
她那里刚才有意挑拨战火,我这里却一厢情愿示好,也不知可行不可行。但凭借我行乞多年看人的经验来判断,像石姨娘这样泼辣大胆的女子,多半是吃软不吃硬的。
果不其然,她那副好斗公鸡的神情在维持了片刻后倒是慢慢缓和下来。
“嘴巴倒是甜,模样也秀丽,不像那彭卓岚般跋扈无礼,倒是个不招人烦的孩子。同是女子,我也不比你大了几岁,倒不是成心为难于你。”
她似在叹息又似在呢喃,末了向我点点头,叫我和她一起坐在桌边。
战斗成了秉烛夜谈,倒也让我大舒了一口气。
“我以前常看样板戏,最喜欢看的是英雄救美七仙女之类的,最爱见的不过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也最爱看样板戏,也最喜欢看七仙女那个,其中最好的段子就是七巧节他们相聚那段,每次看都涕泪横流。”
这不是装的,我确实最爱看这个。一提起这个,估计两眼都放光了。
却不曾想,不经意间的情趣相投倒减少了不少彼此间的敌意,话匣子也就这样打开。
当真是谈了一夜。
经过这一夜,我知道了石姨娘很多事,也知道了大少爷口中他们之间的制衡。
这石姨娘是彭老爷娶进门的最后一房小妾,想当初是江陵城数一数二长袖善舞的女子。虽然是在画舫上的艺妓,却也是家道中落的大户人家之后。彭老爷当个宝贝似的疼爱,不仅爱色也爱她的才。娶进门之后更是宠爱有加,近一年多都未曾提及再娶。
大夫人忌惮的就是她这个。
这样的女子,本身资质就好,又懂得耍手段,自是可以让男人围着她团团转。
大夫人有了一个儿子,老爷唯一的儿子。二夫人生了个女儿,却因到底是心思不行,被大夫人彻底压制住,再不敢也不可能生下儿子。王姨娘身子寒怀不了孩子,那就唯有石姨娘了。
有了石姨娘,老爷再娶的可能性就很小。可是石姨娘在,却多了一重为老爷孕育子嗣的机会。
大夫人矛盾纠结的就是这个。她老人家希望的是,石姨娘用各种手腕让老爷痴迷于她,无心再娶。却同时希望石姨娘怀不上麟儿,那么这个家业唯一的继承人就是彭卓逸。待到老爷力不从心之时,就是他们母子高枕无忧之日。
这算盘打得如此之好,关键是看石姨娘有没有把柄让他们拿捏了。
话说到这里,我看得出石姨娘脸上女儿家幽幽的愁容。
“我本不该成为他们手下的蚂蚱,却缘何望见了他。若不是那日在溪水台边,我随琴为老爷起舞祝寿,却看见那边姗姗来此的他。衔着玩世不恭的笑,却偏偏邪气得风流。思甜,我没有什么说话的人只能同你讲,甚至是那个负心人我也不敢对他讲我对他动情有多真。但……”
她将脸转向窗外,皎白月光爬上她的脸,还有盈盈水光。
“但我已然深陷,终是身不由己了。”
那样的美人,那样的一往情深。
我眼前是彭卓逸那张无所谓的脸,还有那句“道是有情却无情”,心里对那人的厌恶便再多一分。
又想起那个意味不明的吻,只觉得嘴唇上有数万只蚂蚁在啃咬。
“思甜,我知道你和他之间是无情意的,对吧?”
她忽然转过头盯住我,眼神灼灼,直烫得我心惊。
一夜的促膝长谈,我几乎快对她产生情谊。可是眼下,她将一切都展露给我,我又该如何?
制衡,这是大少爷告诉我的一个词。
如果我身处事外,我一定站在石姨娘这边,可是如今我也是要依附人的。那一小杯羹,我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
我咬住了唇。
不敢看石姨娘的眼睛,我不想看见那燃着的火焰一点点熄灭变凉最后成了彻骨的冰。
渐渐升腾的姐妹情谊就这样化作点点尘埃,飘落在冰冷的地面。她起身,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我始终不敢迎视她的眼。
纤细窈窕的身姿,停驻在门口。许久没有传来合上门的声响,我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以为他那样的人,会对一个女子死心塌地么?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新鲜一过你的下场不一定及我。”
终于免不了的,还是要怨恨。
“思甜知道。”
“知道?”她冷笑。“你和我一样,都不是愚钝的人,却偏偏着了魔一样,都是孽障。不过我入的是情障,你入的……又是何障呢?”
木门轻合,我方缓缓抬起头。窗外的月色正是朦胧,漆黑夜幕点点繁星。
门外,她清脆苍凉的声音却还是未绝。
“想飞上枝头一步登天,彭卓逸可不是一颗善栖的梧桐啊……”
一语,如巨石投入镜湖。
在这一刻之前,我从未想过用自己女子的身份来获得什么。我曾想,我可以出卖自尊出卖头脑甚至出卖脸面,但却从未想用自己女子的身份从男人那里获得东西。
然而这一刻之后,石姨娘这原本算是警告的话,却在我心里敲开一道不宽不窄的缝隙。
也许,我可以假戏真做?
眼前是彭卓逸那张似笑非笑含情更无情的脸,那样的角色怎会甘心被我这样的黄毛丫头所累?
站在铜镜前,我将手中的烛台靠近。
镜中映着的是一个青涩女子的脸,不及石姨娘万分之一艳丽,却自有一股秀静之美缓缓流淌。还有那双眼,乌黑闪烁。
还记得宓修文第一次遇见我时,盯着我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这算不算,一点点优势?
一想起那个男子,我便又恍惚了。
想起他一身补丁却绝然出色的身姿,想着他冷冷清清却丝毫不沾染半分烟火之气的脱俗,想起他寒冬阳光一般暖人心的笑。
想着想着,心底里居然冒出一丝贪念。
若那人,那笑,那指尖,都独属于我一人,该是怎样的妙事?
哐当——
烛台跌落,蜡油淌尽,烛光也熄了。
我的心乱成一团麻,再抬眼看铜镜中银辉月色映衬下女子的脸。
苍白,丑陋。
原来再艳丽的裙装,也遮不住穿衣人的蓬头垢面。
小番薯,你是不是真的死了?
在这张镜子面前的,也许只是一个附着贪婪魂魄的女妖。
这一夜,又是一个梦魇之夜。
我梦见自己又回到那个竹林。私塾外的参天大树下,我靠在宓修文的肩头,听他那种本闲书给我读。
那种安心惬意的感觉是如此真切,害得我不愿醒来。
可是何时彭卓岚来了,风风火火还带着毒嘴的杜鹃。
“小姐,你养了一头白眼狼,说是给你觅夫婿却原来是男、盗、女、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