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两相知-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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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好停止啜泣,怔怔地听妈妈说下去,她知道,闵永吉跟妈妈的感情一向很好,这主要源于妈妈给过他许多无私的唉,那些爱,曾经令方好都觉得嫉妒,妈妈从不大声跟他说话,始终鼓励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连留学,也是妈妈从中指导和斡旋才得以顺利。所以,闵永吉一遇到棘手的问题,总是先想到李玉珍商量。
李玉珍叹了口气,“我听得出他的矛盾,所以,我很干脆地告诉他,他可以决定娶还是不娶林娜。”她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道:“但他跟你之间只能做兄妹……”
方好震住,过了一会儿,才尖声反问,“为什么?妈妈,你是什么意思?!”
李玉珍沉声道:“好好,妈妈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考虑。如果永吉没有出国,如果他不给我打那个电话,那么,你们将来怎么样,我不会想到要干涉,我甚至愿意看到你们两个走到一起。”
方好忍着眼泪,难以置信地听妈妈讲下去。
“可是,他给我打了那个电话,性质就完全变了……如果永吉心里从来没想过娶林娜,他根本没有必要来征求我的意见,既然他说出来了,就说明他曾经这样想过,他动摇过……即使这一次他放弃了,那么将来呢?如果将来有别的诱惑,他还能一次一次地抵挡住吗?”
方好连质问都忘了,错愕地半张着嘴,她无法跟上妈妈的思维,完全说不出话来。
李玉珍的声音渐渐柔和,“好好,你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心思单纯,没有城府,这既是你的长处,也是你的弱点。你这样的性格,根本禁不住事儿,妈妈不能看着你将来伤心,你是我唯一的女儿,虽然妈妈平时对你很严格,可妈妈心里是最疼你的。”
“妈—”方好终于再一次哭出声来,无奈胜过感激,很多事情,站的立场,角度不一样,的出来的结论也会截然不同,她不能赞同妈妈的看法,可也无法否认她的考虑不无道理,她只是觉得悲哀,人生的许多真相,也许本来就是悲哀而无奈的。
她抽抽搭搭,虚软地问:“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玉珍苦笑起来,“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告诉你他娶得是一个病人?告诉你这个病人随时都可能会不在?然后呢?你会痴心的等他?等林娜……”她说不下去了,嗓音低沉,“好好,那是不道德的!”
方好瞬间懵住!
是呃,如果当时她知道了,她会等他吗?!如果她知道他还爱着自己,她会舍得将他丢在脑后吗?
即使她以为他不爱自己了,她还花了近三年的时间来疗伤,那么,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她不难想象结果会是怎样。
十有八九,她会痴痴地等他,然后呢……方好浑身忽然颤栗起来!每个人的心里都藏了一只恶魔,只要时机适合,谁能确保它不会溜出来?
“妈妈能做的,就是淡化你们之间曾经有过的感情,让你只是把他当承哥哥来看待,你当时还小,我想,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没想到,你会那么固执,唉……”
“其实永吉,他是个好孩子,只是性格太优柔寡断,他想要的东西太多,野心又大,还经常会反悔,我后来总是想,如果你们没有发生这个意外,顺顺利利在一起了,也不见得会幸福。结婚的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能拿的定主意的,要强势一些……如果,一个男人不能给女人安全感,那这个女人将来会很辛苦。所以好好,妈妈才会看好关海波,他应该是那个能给你幸福的人。”
方好长久的沉默令李玉珍不安,她顿了一顿,语重心长,“好好,你不要犯糊涂啊!”
短短的时间里,方好心中又是千回百转,她忽然累了,她谁也不想怪,她明白,妈妈的确是为了自己好,想保护自己。她也知道,自己今天再来追究妈妈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即使闵永吉真的离了婚来找她,她也不可能再回去。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已经爱上了关海波。
她咽下心头许多尚未品全的滋味,不想了,不去想了,就这样吧!
“妈—我……知道了。”方好终于缓缓地说。
电话那头,李玉珍大大松了口气,长而舒展。
天色逐渐昏暗,方好有些恍惚,关海波说过要来,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到?
第五十八章
秋天的夜晚凉风习习,格外爽宜,早早吃过吃饱饭的小区居民已经陆陆续续出来乘凉散步。
那辆黑色宝马始终静静地泊在花圃转角处,每个经过的行人都会回头好奇地瞄上两眼,车窗敞开着,很容易就能搜索到车里坐着的那个人,面色寂寥,仿佛有很重的心事,半条手臂伸在窗外,指间是一根燃起的烟,长长的一截灰烬,将落未落,与之垂直的地面上,早已攒了一堆烟蒂。
关海波不知道自己要这样坐多久,无形中有一根绳将他缚住,他动弹不了,只能这么坐着,哪儿也去不了。
烟抽得太多,嘴巴里涩到发苦,籍着呼吸,这份苦涩的滋味被输送到周身,没有一处能够幸免。
他一直知道,方好的心里有个结,这个结也同样存在于他的心中。时至今日,他以为自己已经替她解开也这个结,以为他可以替代闵永吉在她心里的地位,而她,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从没想过,陈方好也会对自己撒谎!
她撒谎的时候,那样自然,沉着,是否每个女人在这方面都极具天赋?!
如果说,当年施云洛的欺骗让他感到的是愤怒和屈辱,那么今天的陈方好给他带来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滋味。
惶惧和涩然,象一张看似无形却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整个儿兜住,他看不到亮光,只能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当年,他好歹还能想到用赚钱来打发心中的愤懑,可是现在,他悲凉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来不及躲避,就这样堪堪地被击中,痛入骨髓!
他没有暴跳如雷,没有立刻追上去盘问的冲动。三年的历练,经过数次动荡与波折,他早已不是那个初出茅庐,未经世事的关海波了。再大的风浪袭来,他也能沉得住气,即使心中已是天翻地覆!
他很清楚,在想明白出路之前,他不能乱,就像每一次遇到绝境那样。
然而,每一次濒临绝境,还有陈方好陪在自己身边,她傻傻的一个微笑就能带给他温暖和力量,直到如今,他才明白,她的那些陪伴对自己来说是多么重要……
那么,这一次呢?
他涩涩地想笑,却笑不出来。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的手赫然抖了一下,烟灰无声地跌落下去。
他扫了一眼号码,唇边终于泛起一丝笑意,极冷,是方好。
她终于想起他来了。
她想告诉自己什么?继续跟他扯谎?还是直截了当告诉他,她跟闵永吉终于有机会再续前缘了?!
心里的冷一阵阵直泛到指间,那个接听键怎么也按不下去,他竟然在害怕,他该怎么面对她,如果她真的向自己提出分手,他还能潇洒地中途退场吗?
他在她的世界里究竟是怎样的角色?一个等车时的填补空虚的临时搭伙人?还是根本就是被她上错的一辆车?
他无法遏制自己脑子里各种杂乱的念头风起云涌,每一个想法都只会让他多增添一分冰凉的绝望。
他突然明白,所有的痛苦其实都是自找的,因为——他爱上了,且深深陷进去了,才会这样卑微,这样愤懑,这样难以自拔。
执着的较量,最终还是方好赢了——他接了电话。
即使她真的想拒绝自己,他也要亲口听她说出来。
只要她够胆说,他就有胆听!
“你到哪儿了?怎么还没来?”竟然是急切的声调,没有一丝犹疑,出乎他的意料。
他顿了足足五秒,才道:“突然有点事……耽搁了。”语气暗哑。
方好仿佛松也口气,释然道:“哦,这样啊!”
她的心果然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安定下来,适才所有的担心和焦灼都化作了最娇软的依赖,“那……你还过来吗?”
这样显而易见的期待完全与他的预料背道而驰,有细微的一丝暖意从心底蛮横地钻上来,击溃了他的硬冷,强压下疑虑,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同意就冲口而出,“会,已经在路上了。”
他闭了闭眼,在心里唾弃自己如此轻易的屈从。
电话里传来方好欢快的声音,“那好,我等你!对了,你买到菜了吗?”
后备箱里有满满两袋子吃的,可是,他不得不说:“没……来得及。”
“哦,没关系,我现在去小菜场看看吧。不过这么晚了,也许都不剩什么了……哎,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了。”
关海波怔怔地望着已然收线的手机出神,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仿佛,他刚才看到的完全就是一场子虚乌有,一幕海市蜃楼!
没多久,他看见她的身影从楼洞里奔出来,匆忙赶往最近的一家菜场。
她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紫色针织衫,袖摆有点宽大,随着她的跑姿轻微晃动,带出几分娟秀的飘逸,看在眼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怦然心动。
她身上的每一处都是他熟知和沉迷的,只有他能解读得出她每个细微动作所代表的心情和涵义——他们有这么多年的默契……
他突然有了直视她的勇气!
也许,真的只是一场误会……或者,她有她难以说出口的原因,她不是那种会耍心机的人,她从来没骗过他,没骗过任何人,他一直知道……
只是这一眼背影,只是这短短的一瞬,他就命令自己放下所有疑虑。
他要自己相信,她和闵永吉,并非他刚才猜想的那样。
他相信,她一定会给自己一个解释。
他不明白自己这样的信念从何而来,可是,他就是相信,她不会让自己失望。
他愿意等她,无论她给自己怎样的解释,他都愿意相信。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陈方好……
方好从菜场拎也可怜巴巴的一小袋落市蔬菜回到家里,关海波竟然已经到了,令她更为讶异的是,他正在厨房里忙碌。
骨头煲在砂锅里汩汩地冒着热气儿,砧板上躺着鲜嫩碧绿的青菜叶,关海波洗了洗菜刀,有模有样地切着。
方好的眼里又有泪水在打转,今天她哭开了头,简直一发不可收拾,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惹她眼圈发红。
然而,此时的眼泪与辛酸和无奈都无关,而是一种溢满心间的满足。
她轻轻走上前,悄然张开双臂,象每一次撒娇时那样,一声不吭地圈住了他的腰。
从听到门打开的那一刻起,关海波的神经就处于紧绷状态,他强令自己镇定地守在厨房,等她。
今晚,她的任何言行对他来说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只是,今天的方好有着太多反常之举,没有任何征兆就赫然而来的这个拥抱令关海波呼吸渐促,手上的菜刀不得不顿住,浑身的肌肉也绷得硬硬的,并不仅仅因为隔了近一周的思念他对她有着无法抑制的渴望,更重要的,是他在期待她给自己一个解释,来打破他心中不断按捺下去,却又顽固聚拢上来的疑团。
手上很湿,他用手背轻轻摩挲了一下腰间那条雪白的胳膊,柔声问:“怎么了?”
方好成功地把眼泪收了回去,慢慢的,靠在他背上的面庞终于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她的脑袋越过他半抬起的臂弯,直探到水池近处,望了望篓子里戚着的材料,嘟嘴道:“你不是说没来得及买吗?这些都是哪儿来的。”
关海波面色略略一僵,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