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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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毒加上核爆，被无处不在的网络瞬间传遍世界。
　　恐慌，绝望的情绪迅速在这篇大陆蔓延。大逃亡，大抢购之后就是大骚乱，当“自私”化作“现实”成为一种被广泛认可的品质，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无数人形丑恶都在瞬间爆发。盗窃，抢劫，强暴，杀人。当道德的那层窗户纸被撕破，在对待同类手段的方面，人类从来都不缺乏智慧和创新力。
　　丧尸的扩散速度远超那些所谓砖家的估计，核爆短暂的蛰伏后随着人群的快速移动，在其后一周到半月间发生了井喷式爆发。末日就在不经意间降临地球。不光是人类，很多哺乳动物都成为了T病毒肆虐的对象。密集的人口变成了灾难，无人维护让大多数电力逐渐中断。
　　电脑上最后的消息是一周前的。在其中一台电脑里，端木意外的发现原本生活在这座商场里幸存者留下的了几段录音。
　　一十六
　　录音的前后时间跨度只有半个月，却真实的反应了末日中人类心理，从理智到疯狂最终毁灭的全过程。起初，人们还保持着理智和道德底线。但仅仅过了两天，人们就发现道德底线不再拥有实际的约束力，强壮的个体可以拥有绝对的支配地位。于是，十七名幸存者中的三个男性成为了这里的王者。
　　占有和支配成为了主题。最舒适的床，最好的食物，最漂亮的女人。需要一提的是，原名汤米的胖子并不在这三人之列。正相反，他是三人的娱乐工具之一。对于许多人类的雄性个体来说，戏耍那些比自己笨，但体型比自己大，且强壮的个体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可悲的是人类太快的习惯了麻木，反抗几乎就在开始之后便结束，然后幸存者变成了十六名。就这样过了一周，直到国王们厌倦了普通游戏，让胖子和一头丧尸狗进行了亲密接触。于是十几个小时之后，十六个幸存者中的十五个住进冷库。
　　其实即便没有汤米变成胖子，他们也活不了多久，核辐射已经给他们打上了死神的标签。血液病，钙质的快速流失，脏器损伤，将在未来的几天或几个月中逐一找上他们。
　　端木觉得自己应该去找点什么喝的，最好是酒精饮料，虽然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喝醉。端木的心绪有点乱，不是因为身处末日而惊慌，也不是因为自己幸存而高兴。
　　一口气干掉一整瓶威士忌，端木的右手按在胸前，感受着自己缓慢的心跳。略带苦涩的对着面镜子里的陌生人说道：“端木你已经不是人了。”
　　视频中的鲜血让端木心跳加快，他丝毫不因为那些人的死亡而愤怒或者感伤，只有对血肉飞溅的兴奋。尤其是想到胖子留下的那几桶液体，让端木有些控制不住，不得不找些刺激的饮料，分散一下注意力。
　　即便已经接受了自己已经不是人类的事实，但想要立刻适应丧尸的食谱似乎还需要一点时间。起码那几桶救了他性命的红色液体，就已经被封到了冷库的深处。饿死之前不准备再次开封。
　　端木在商场中四处游荡着，手中摆弄着一团水球。也许是潜意识里对自己的身份已经开始逐渐认同。端木对之前生活在这里的十六个男女没有一点兴趣。而唯一让他关心的就只有汤米。
　　异能！超能力！比人变成丧尸更加神奇或者说诡异。而现在竟然出现在了自己身上，端木是在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这种可以控制水的能力究竟是汤米时代就有，还是胖子时代的产物。端木需要知道，也必须知道。
　　因为，他实在无事可做。清理了冷库中的零零碎碎之后他洗了澡，用了洗发精和护发素，然后修剪了一下指甲并仔细的打磨。查阅了电脑上的信息，听了录音，顺便胡思乱想了一下之后，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天上。
　　端木不是经过训练的特殊精英，没有那种能够自己一个人生活几个月，甚至几年的粗壮神经。他仅仅是一个打了很多年拳，意志力比常人稍强一点的，幸存于末世的幸运儿。即便身体强壮，但精神并不如何强大。
　　相比于饥饿、病毒、丧尸，孤独和寂寞同样能够杀人于无形，人毕竟生来就是群居动物。端木相信，如果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过不了多久自己就将变成另一个胖子。
　　于是，在地毯式的寻找两天以后，端木在顶楼水箱下的一个角落找到了汤米曾经住所。一个看起来和胖子之前的形象绝不搭边的小卧室。狭窄、阴暗却整洁有序。
　　端木此时并不知道，在这里发现的东西将会改变他后半生对“人生”的理解。
　　这里并不是一个房间，仅仅是几条管道和水泥构成的狭小空间，甚至连床都没有。有的只有一条干净的睡袋，装饼干的金属盒，充电台灯，银质十字架，水杯。
　　唯一证明这里曾经住着一个胖子的证据，就只有盒子里的照片和日记。很难能够把照片上那个笑的很灿烂的胖子和那头恐怖的怪兽联系到一起。照片上的胖子，带着那种被称之为幼稚和青涩的笑容，就像无数青春期的少年一样。
　　照片后面的日期显示，这是胖子16岁的时候。正是开始对异性好奇和憧憬的年纪。在那一年他终于鼓足勇气向喜欢的女孩表白。在一个夏日的夜晚，他应约来到了一个幽静的码头。然后，他被喜欢的女孩和她的男朋友们推进了湖里。
　　他没有死，也没有变成杰森，但他拥有控制水的能力。一开始这种能力很弱，最多只能帮他均匀的搅拌咖啡或者果汁。直到他的一次好心帮助了一个欧洲老头，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纹身。
　　海皇波塞冬与海后安菲特里忒给他生下半人半鱼的儿子Triton。一个半人半鱼长满触手的海怪。还有一份配方，按照这份配方配制出的液体让他变身成为超人。在超出常人的能力支配之下，少年的心理顺利的倒向另一个极端。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不光得到了女孩和她的身体，还报复了曾经对他有过不友好表现的所有人。但这种液体需要进行一个时间不算短的类发酵过程，会产生很刺激的气味，很难隐藏。而随着警察和FBI的大规模的调查。汤米再也无法得到这种配方的主要成分，大量新鲜人血。
　　没有神奇的液体就像失去了菠菜的大力水手，失去了超能力的支持，汤米害怕了，他恐惧回到从前的生活。于是他逃跑了。
　　从德克萨斯州一路向北逃到了马萨诸塞州一处远郊的一座巨大的商场中。他决定留在这里不在逃跑，多年后已经二十岁的胖子，变得成熟了，他开始反思，并且对年少时的过往产生了悔意。但其中主要原因是，他又开始恋爱了。就在这座商场里，一个刚刚失去了女儿抚养权的单身女性。
　　一十七
　　女人让汤米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他有恋母情结并不稀奇，不要指望一个十几岁就杀了十几个人的孩子，心理像少先队员一样健康。为了她，他戴上了十字架，每周都去教堂，放弃了他最喜欢的“水”，还将Triton用黑布遮住。
　　在那个夜晚，加班中的两人有幸成为了十六个幸存者中的两个。他们就是这座商场在端木之前的拥有者。在生存还是爱情面前。许多人都会选择对爱情的坚贞，前提是他们没有真正的面对这样的选择，面对生死。
　　而事实是，更大多数的人面临这样的选择时，都会选择活下去。就像眼睛会不自觉的追踪移动的物体，摔倒时总会试图用手臂支撑，这是本能。如同许许多多本能一样，生存也是本能。与其他本能不同的是，包括生存在内，这些本能是能够被克服的。很多传说中的人物都能够克服生存的本能。所谓：视死如归，舍生忘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说的就是这个。
　　不过可惜，汤米没有遇到一个可以为爱克服本能的女人。这世上能够克服这种本能的又能有几个，小龙女，朱丽叶？她让汤米想通了很多事情。
　　日记的最后，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活下去。
　　活下去！多简单的一个愿望，端木也曾经怀着这样简单的愿望，从地球的另一端到了这片大陆。即使当他抱着氮气时也没有放弃这个愿望。也许就是这种愿望才让端木没有变成尸体，也没有变成只剩下本能的丧尸。虽然半人半丧尸，但起码他还活着。
　　端木没有带走任何东西，端木更愿意让属于汤米的东西躺在这里。而胖子则躺在楼外一个半米深的坑中。
　　水，很神奇的物质。气态，液态，固态所需要的温度，人类都能生存。地球的所有生命都基于水的存在，而巧合的是，这三种状态下的水都能够杀死人类。
　　端木从胖子那里继承的就是控制液态水的能力。
　　在经过了几天的熟悉之后，端木沮丧的发现自己对水的控制能力似乎仅仅比当年的汤米强一点点。相比当日制造“海胆”和漫天冰刺的胖子更加不可同日而语。
　　在清晰的准确的清点完所有商品的五分之一之后，端木不得不停下了这一项浩大的工程。不是因为他终于可以像魔术一般，在空气中聚集水份变成水珠，而是因为他又开始头疼了。
　　之前这种头疼曾经伴随他两年之久，为此他才来到了美洲大陆。脑瘤！当这两个字出现在端木的脑海，瞬间让他从云端坠入了深渊。再次醒来，端木一位知己已经逃脱了脑瘤的阴影，代价就是变成了现在这种半人半丧尸的人形生物。
　　付出代价得到回报。端木的内心已经认可这笔交易。然而，事实似乎并没有回应端木的一厢情愿。头痛又一次回来，或者可以说它从未离开。
　　活下去！不知为什么端木想起了汤米的最后一句话。看着池水中仍旧有些陌生的倒影，端木对自己说：“活下去，我应该活下去！手枪没有杀死你，病毒没有杀死你，液态氮没有杀死你，头疼也杀不了你！没有什么能够杀死现在的你！”
　　自信也好，自我催眠也罢。总之，在说出这句话之后，端木感觉自己轻松多了，思维也清晰了许多。
　　首先，可以导致头痛的原因有很多，在端木身上“脑瘤”只是可能性比较大的一种。第二，之前的核辐射和前两天端木可能吃下的东西都有可能导致头痛。第三，癌症是人类的绝症，而端木现在不算是人。
　　所以，端木得出的结论是，他需要去看医生。
　　有了目标，剩下的就是充足的准备和一点点的运气支持。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少年老成。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几生几死之后，端木感觉自己越发像当年那位，教他们打拳的门房老大爷。
　　一个字“静”。
　　镇静的静，心静的静，冷静的静。
　　深呼吸，摆开架势，一拳一脚缓缓递出。对于端木真的静，只有在打拳的时候才会出现，而今天他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没有了都市生活中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没有每日对金钱的困扰，没有了各种诱惑的袭扰，端木此时面对的仅仅有一个问题，活下去。问题简单了，答案也会跟着简单。
　　一切都只为了活下去。一趟拳打了足足一个下午，却丝毫不见疲惫。这副身体无论有什么其他未知隐患，仅就耐力、力量、反应、速度、防御力而言，无可挑剔。特别是在一个打了十几年拳，已经把拳意练到骨子里人来说，千金难换，万金难求。
　　咏春的拳意并不霸道，相反很阴柔。阴柔不代表无害，相反阴柔很致命，就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