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大海难-第3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懂了。”孟中华向他行了个“注目礼”。
他们刚刚离开,一个年轻的服务生走进房间,熟练地从桌子底下取出一个袖珍录音机,放进了衣袋里。然后,他麻利地收拾完桌上的碗碟,将它们放在托盘上。
冷风从车窗里灌入,萧邦打了个寒噤。
“这回你猜错了。”那人叹了口气,对萧邦说,“萧先生,你的确是个注重细节的人,你从我十分关注洋洋失踪,判断我是苏浚航,从道理上是讲得通的。但我的确不是。”
“那你就是叶雁鸣!”萧邦加重了语气,肯定地说。
“你又猜错了。”那人说,“这不能怪你。因为人们的思维,通常都是努力地为自己的所思所想寻找答案,而事实就是事实,与主观无关。萧先生是因为叶雁痕请你帮她查苏浚航和叶雁鸣的下落,因此你一直关注着这两个人的一切,甚至曾怀疑过二人并没有死。但是,萧先生想过没有,一起有260人死亡或失踪的特大海难,找回的尸体却远远不够这个数字,那么,就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这些失踪的人成了鱼虾的大餐,另一种就是还有人没死。”
这当然是个简单的问题。可问题是,没死的人,为何要隐身呢?
“可活着的人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呢?”那人说出了萧邦的疑问,“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逃得性命后,我就猫在大港,开了两年的出租车。”
“那么,你究竟是谁?”萧邦忍不住问。
“我是我自己。”那人说,“到了我可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什么时候?”萧邦接着问。
“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也许永远都不会告诉你。”那人淡淡地说,“萧先生,你心里可能在想,既然我已经出现了,就是线索,以你的手段,可以让我说真话。我知道你的厉害,像我这样的人,即使再来十个,也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必须声明一点,我是死过一回的人,我不会再将自己的生命看得那么重。死,对我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萧邦相信。因为,他多次接触到这人的目光。那目光有时凌厉,有时黯淡,闪忽不定。他正要说话,那人突然打开车门,有些吃力地站在车外的雪地里,扭头对萧邦说:“萧先生,请出来一下。”
萧邦拉开车门,绕过出租车,站到了那人的面前。
萧邦这时才完全看清那人的形体。
他中等身材,大约一米七五左右,头发已有些花白了,杂乱的络腮胡子盘踞在他的脸上,像被狂风刮过的枯草。看不出他的年龄,如果仅从面部皮肤判断,他好像只有三十来岁,但那种隐于眉宇间的苍桑,好像已过六旬。无论怎样,萧邦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英气。虽然,这种英气已慢慢地被他收敛,沉入血液里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是苏浚航。苏浚航比他高大。再高明的易容术,也很难将身材拔高。
那人轻轻地撩起了皱巴巴的棉裤,左腿就露在寒风里。在白雪的映衬下,萧邦清楚地看见,那条腿已有些变形,小腿有些萎缩,上面疤痕累累,有的比铜钱大,有的比铜钱小。
那人将裤腿放下,对萧邦说:“看清了吗?”
“看清楚了。”萧邦说,“老兄的左腿,骨头有些扭曲,严重压迫神经,已经瘸了。”
那人叹了口气,说:“好眼力啊。我有几个开出租的朋友,在喝酒时看到我的伤,以为只是皮外伤呢。他们哪里知道,我在腿受伤后得不到医治,胡乱地用布条包扎,最终,布条将血管和骨组织硬化,粘连为实体,形成肉芽肿,造成行动不便。你可以想像,一个腿脚不利索的人天天要开出租车,生活很艰难啊!”
萧邦吸了口“如烟”,将烟斗叼在嘴上,没有说话。
那人忽然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树枝上的积雪纷纷飘落。“我本来该死啊,可是我为什么要活到现在?萧先生,这个问题你本来想问,为什么不问?”
萧邦叹了口气,说:“像你老兄这样的人,如果你不愿意讲,我又怎么问得出来?”
“说得好!”那人说,“萧先生,我调查了你很长时间,觉得你可以信任,这才来找你。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洋洋,是我的孩子!”
饶是萧邦镇定自若,也不禁大吃一惊。洋洋是他的孩子?这未免太离奇了!
那人将身体钉在雪地上,抬眼望着碧波涌动的大海,缓缓地说:“也许,你曾猜想,洋洋这个孩子是苏浚航和林海若生的。这种猜测,在苏氏家族中不同程度地存在着。但只有林海若和我知道,洋洋是我们的孩子,也是我惟一的亲人。”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见林海若?”萧邦接过话头,“你既然能够跟踪我而不被我发现,当然知道林海若就在香格里拉饭店。就算你不去见她,约她出来,也不是难事。”
“你又错了。”那人怅然地看着天空。天空万里无云,雪后的晴空和海一样蓝。“林海若虽然为我生下了洋洋,但林海若并不爱我。”
萧邦弄糊涂了。如果他不是很有耐心的人,早就拔腿走了。这个人说话前后没有逻辑,似乎精神有些失常。
那人居然没理会萧邦,神秘地一笑,竟有些痴了。半晌,他才说:“这是我和海若的秘密。本来,我们发过誓,将这个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但当我知道孩子出事的消息后,我无法入睡。萧先生,你知道吗?我就在酒店楼下等了整整一夜!直到你出现了,我觉得我看到了希望。我可以死,但洋洋是无辜的。我请你帮我找到他。只要你帮我找到洋洋,你无论叫我做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
这显然是个无理的请求。他让萧邦帮他的忙,却连自己是谁都不愿意说。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不会再搭理他。但萧邦却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恳切地说:“我说过,我会帮你找到洋洋。就算你和林海若对我没有任何报答,我都会这样做!”
那人伸出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握住萧邦的手。那手,像铁一样冰凉。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了泪水。那泪水像突发的山洪一样,冲出他的眼眶,淌过他沧桑的脸,隐入枯草似的胡须中。
萧邦曾见过许多人流泪。但只有这次,他才被深深地震撼。
女人的眼泪,像梅雨;男人的眼泪,是山洪。
直觉告诉萧邦,这是个率真的男人。
但一个率真的男人,为什么总是给人讳莫如深的感觉?
那人感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掏出一张纸巾,擦干了眼泪。
“萧先生,让你见笑了!”那人又将乳蜂似的鼻涕擦尽,掏出烟点上,继续说,“既然你那么坦诚,我也没必要瞒你。我知道你最想知道‘12。21’海难事故的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实情。”
“请讲。”萧邦来了兴致。他没料到自己调查了一圈,结果会与一名不明身份的人邂逅,获得意外收获。
那人将头扭向一边,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他的讲述,也随着这浓浓的烟雾一起从他的嘴里缓缓地涌出来——
“那天,风真大啊。十几年没遇到这样的大风,海面与天空几乎融为一体。萧先生,你访问过一些幸存者,他们讲述的过程应该就是那样。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内情而已。
“‘巨鲸’号的确存在船舶缺陷,安全措施也很不到位。但说真话,在这条航线上往返的客滚船,到目前为止,总体装备水平超过‘巨鲸’号的还不多。也就是说,‘巨鲸’号客滚船在通常情况下是不会出事的。这里面,的确有人做了手脚。
“叶雁鸣陪同苏浚航到船上后,我的右眼皮一直不停地跳。但要说是叶雁鸣造成了这起海难,显然不能完全成立。他只不过是要执行姐姐叶雁痕的指令,取苏浚航的老命,而并不是想制造海难;但货舱起火,的确是有人特意安排的。汽车上船捆扎的时候,我不在,安检出了问题,汽车里隐藏了危险品。我查了两年,才知道其中一个叫杜志明的人,是王啸岩的表哥,他的汽车在货舱里爆炸了。但实际上,货舱里爆炸的车辆,不止杜志明那一辆……”
“我知道你是谁了。”萧邦眼睛一亮,突然打断了他。
“我是谁?”那人愣了一下。
“你就是‘巨鲸’号船长邵剑雄先生!”萧邦的目光像箭一般地射向那人。
那人扔掉手中的烟头,慢慢地说:“这回,萧先生猜对了。”
第二十八章(1)
冷风像鞭子一样抽过来。萧邦用力地裹了一下羽绒服,长长地吐了一口白气。
邵剑雄似乎没感觉到冷。风掀起他杂乱的头发。那未流尽的鼻涕正凝结在他长长的鼻毛上,像被霜打过的野草,使他看上去更苍老,更潦倒。
但他的眼神是明亮的,是那种被深深掩埋的亮,如同一块金子在杂乱的石块中发出孤独的光芒。
“如果我没有记错,邵船长也在失踪的名单当中。”萧邦把烟斗放起来,将手插进衣袋里,“据说,邵船长曾向公司老总王建民打过电话,也曾向搜救中心寻求救助,有这事吗?”
邵剑雄皱起了眉头,沉吟良久,才说:“我岂止跟他们打过电话?萧先生,我现在不想谈这件事。这件事,我本来就负有最大的责任,我本来就该死。这两年来,|奇…_…书^_^网|我日夜受到良心的谴责。死,没有什么可怕,我会向那些死难者交待!现在我只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当然愿意。”萧邦将身体向前微倾了一下。“12。21”海难中的关键人物突然出现,他当然非常愿意听他所讲的一切,哪怕是废话!
邵剑雄咳嗽了一声,将目光投向辽阔的海面,缓缓地说:“萧先生,你恋爱过吗?”
萧邦一愣。这个汉子,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不谈正事,却问起这样的问题!但他毕竟是有耐心的人。“也算恋爱过吧。”他回答。
“也许,萧先生认为我提出这个愚蠢的问题,跟我们要谈的事情没有关系。”邵剑雄呼出一口白气,继续说道,“我也知道,萧先生也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有女儿,当然恋爱过。而我讲的‘恋爱’,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爱!”
萧邦心底被莫名地震了一下。邵剑雄掷地有声的话,让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架葡萄,那个秀发如水的姑娘,那动人心魂的笑……回忆,能让沉睡的情感复苏,已冰封的血管又像被解冻的溪流一样开始唱歌……
“那是一个冬季的清晨,雪下得很大。正是周末,我要到学校外面去打零工。空旷的广场上,雪花铺天盖地,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然而,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个女孩,一个穿着鲜红衣服的女孩,伫立在雪地上,仰着脖子,出神地看着天空,仿佛已忘记了世间的一切。我忍不住走过去。我看见了她……她是那样的柔弱,她的眼眸是那样的明澈。洁白的雪花就在她漆黑的瞳仁里飘飞着,冻得通红的脸上,正有大片的雪花滑落。
“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她转过头,看着我,轻轻地说,你懂得雪吗?我摇摇头,我感觉我的脸是那么烫。她的声音是那样的轻柔,好像是从九天之外飘来,我能感到我的耳膜头一次这么舒服地痒痒。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一个女孩子。我父母双亡,是舅舅将我养大。在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舅舅死了,舅妈不喜欢我,我几乎是靠自己打零工挣的钱供自己上学。
“那个女孩轻轻地对我说,雪是有灵性的。雪花在天空飞舞,生命非常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