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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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背心上的小口袋里掏出一只大怀表,一条腿跪在地上,开始计数:
“五十秒……四十秒……”
瑟尼纳的额头上挂满了汗珠。蠢东西!她总不至于让别人割脖子吧!她所掌握的秘密真的那么了不起吗?
“三十秒……二十秒……”
瑟尼纳感到他太阳穴的血也在按秒数跳。“她要动摇了……你,老太婆,千万别动。你一动就会让我射偏了。”
“十……五……”
蒙古乔俯下身去。
“声音再大一点!”
终于!她投降了!正是时候。瑟尼纳放下他的手枪。他看到可怜的姑娘的嘴唇在蠕动。可是尽管他伸长耳朵,也只能听到含混不清的喃喃声。真是太笨了。在他能够得到实情的时候,实情却离他而去。游戏的主宰,可以随心所欲地摆布一切。
蒙古乔把大怀表放回背心的小口袋里,站起身来,说道:
“你要撒谎可就错啦……我会验证的……不过,我想你是够聪明的……把它称作小藏身处,确实应该好好做个女人!”
瑟尼纳悄然无声地溜到在他左侧的长沙发的后面,此时,侦探正举着灯,穿过房问。
“人是没有主见的!”
他绕过钢琴,掀开钢琴盖,把手伸了进去。
“确实真的。”他喊道,“其实我都有点不大相信。”
他拿出一个厚厚的黄信封,就是常见的那一种,然后放到手里掂了掂,好像要掂出它的重量似的。
“这个蠢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瑟尼纳低声咕哝着,“攻击两个女人,还差一点犯下罪行,为了什么?……为了拿到这个信封,我最多用十五秒钟,无需动刀于,不用恐吓,也不用看表,只要简单地在这间房里转一转就行了!”
蒙古乔把这个信封折成对折,放进一只口袋里,然后心安理得地连看都不看他的俘虏一眼,从离躲在长沙发后面的瑟尼纳两米远的地方走出了客厅。
王子犹豫了一下。他完全可以扑向蒙古乔,从他手里夺回信封。或者干脆去报警,救这两个女人。就在附近什么地方就有电话。但这将会暴露他的在场,而他却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呆在暗处。哈!这两个俘虏肯定随后会获救的!重要的是要夺回信封,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干。人们之所以要劫持这位年轻姑娘,蒙古乔的兄弟之所以被杀害,完全是它所引起的。所以,第一步,信封。然后,再去考虑其他的!……
他悄悄地溜到门口,到了黑漆漆的前厅才直起身子,然后抻了抻背心,校正一下领带,在纽扣眼里插上一朵花。在感到满意之后,穿过花园,此时他听到远处有汽车发动的声音。
“总是跑步前进,我的好人。我对你的窝了如指掌。一个小时之后,这些文件将要易手的。因为我只给你一个小时,让你想一想你的兄弟应该在什么地方,让你能够看一眼你抢来的这些文件,让你平心静气地脱衣服和睡觉,假如你有良知的话。而我,我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我承认,我的理解并不是十分清晰的。
他从烟盒中取出一支雪茄,点燃,再看看时间,耸了耸肩。眼前的形势是这样的:一方面,金发年轻姑娘拥有极重要的文件资料,另一方面,有两类不同的对手:外国团伙和蒙古乔兄弟。可是侦探是私人侦探,他们不会是为自己干的。那么是谁躲在他们的背后呢?
还有一个人要揭露出来。这个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退缩,他发布凶残的攻击命令。像一些无所谓的琐事一样开始的这些行动,好像很有趣,但它已经渐渐演变成血腥的悲剧,演变成越来越神秘的人物之间的殊死决斗,差不多不留一具尸体。这真刺激,但又十分危险!
瑟尼纳登上德·第戎车,不慌不忙地朝巴拉尼大街开去。蒙古乔的汽车就停靠在人行道边。这是一辆一九○八年的雷诺车,车速至多可以达到每小时四十公里,车子显出了主人们的寒酸。
楼上有了光亮。侦探应该在检查他的猎物,瑟尼纳又一次地看了看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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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是我所产生的灵感,在从死了的蒙古乔手里拿走这些名片时产生的。从那时起,直到人们证实出他的身份,假如人们发现了他,我总还有时间考虑应变办法。但是千万不要把绳子扯得太紧。快一点,你这还没死的家伙,我再给你二十分钟!”
他在绕着这一片房子转圈,一圈、两圈。寒气变得十分刺骨。在绕第三圈时,灯光熄灭了。但还是不要太匆忙。
“行啦,再绕一圈,别跑,罗平,不要跑。别弄虚做假!”
二十分钟过去了。他以坚定步履走上前去,按响了门铃。他有什么好担心的?蒙古乔兄弟应该是在夜间经常外出的,这是他们的职业所决定的。由于他们是两个人,所以女看门人对他们的来来去去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现在就来扮演另一个蒙古乔吧。
门打开了。借助于一枚五法郎硬币,瑟尼纳保证了他离去的方便。
“蒙古乔!”
他从昏暗的门房前走过,直接上了二楼,手里拿着死者的那串钥匙。他以梁上君子的灵巧,溜进了前厅。一阵响亮的呼噜声从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畜牲!这绝不是良心受到谴责他才感到窒息的。注意猫!
但是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黑猫肯定已经睡到它主人的床上去了。瑟尼纳清晰地记得方位:书房在右手边。瑟尼纳可以处在蒙古乔的位子上,坐到桌子前研究这些文件了。然后,他会把信封藏到上面的抽屉里,准备拿给他的兄弟看……然后,他就会采取严格的措施……可是不会再有然后了。如果文件没在书房里,那他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它找出来。
瑟尼纳轻轻溜进书房,悄无声息地把门关上。呼噜声足可以向他报告情况。他不受任何干扰,他有的是时问。他摸索着辨别方位,发现了桌子,他便认真地检查起来。他用手抓住蜡烛台。划一根火柴!糟糕,只剩两根火柴了!他坐在扶手椅里。尽管火柴不多,但成功有望。猛地,他划燃了第一根火柴。火柴着了,他马上把它凑近蜡烛。房间仍然是他离去前的那个样子。唯一的不同是:日历本上的那一页被扯了下去。
瑟尼纳拉开抽屉后看到了信封,他呆住了。妈的!抽屉的打开发出了一个信号。有好一阵子,他觉得自己落入了陷阱。响声停了下来,然后又一次响了起来。原来是电话。快!
瑟尼纳是个善于决断的麻利人。他用手指捏灭了蜡烛的灯捻,避免它熄灭后冒烟。同时用肚子推上抽屉。然后跨了三大步,他躲到了遮住窗户的厚厚窗帘后面。电话铃始终不停地响着。
“我完全有时间逃出去。”瑟尼纳在想,“这个不修边幅的人瞌睡肯定很重。”
他用力坚持着,缩成一团。房门终于打开了。蒙古乔露面了,手里还举着一盏煤油灯。
“够了,够了。”他气势汹汹地说。
他穿着睡衣,拖着白拖鞋。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揉着眼睛。猫紧跟在他后面,竖起尾巴。透过窗帘的缝隙,瑟尼纳观察着这一切。“这个大雄猫会来蹭我的。我无法逃避了。”他取出手枪。蒙古乔此时摘下了听筒。
“哈喽……是的,是我……什么?……”
他的大胡子抖动起来。他笨拙地坐在了大写字台的一角。
“在人行道上?……骑自行车的巡警?……在巡逻?……”
他机械地重复着对方讲给他的话。他显得十分痛苦。
“您肯定这个人就是他吗?……不。他没有任何理由呆在那里……这是因为别人认出了他?……是的,也许是夜间出没的强盗干的……当然啦,我马上就来……是的,谢谢。”
他放下听筒,接着发生的事情是如此地意外,如此地不寻常。瑟尼纳差一点要采取行动了。蒙古乔哭了,他以为是独自一人,根本就无需掩饰自己的悲痛。泪珠在他的脸上闪着光。
“我可怜的卡斯同。”他喃喃道,“我可怜的卡斯同!我早就跟你说了一定要小心。”
猫走近了窗帘。它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在咪咪叫着。
“住嘴。”蒙古乔叫了起来,“你不就是想让我给你打开这扇窗吗!”
他十分笨拙地站起身来,颤抖的手举着煤油灯。他好像一下子变得苍老和没有战斗力了。
“快,过来,咪奴……他很爱你,这你是知道的!”
他走了出去,拖拉着双脚,他穿着拖到腿肚子的睡衣的样子十分可怕。
“可怜的妇人。”瑟尼纳在想,“谁都可以是一个无赖,但同时又有一颗善良的心……但是动作要快一点……埃米尔……我都快要冻僵了!”
蒙古乔在那边房间忙碌着,还间杂有移动椅子的声音,和抓门的声音。猫现在在厨房里叫了。蒙古乔不时地说上一两句话。他在自言自语。他又来到书房的门口,此时已经穿戴整齐,手里举着煤油灯。
“我把它塞到哪儿去了?……噫,在大衣架上!”
他走出去,很快,平台上的门关了起来。一阵钥匙在锁里的转动声。一分钟过后,蒙古乔的脚步声已经在人行道上响起来了。他被严重挫伤了,以致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瑟尼纳仍然一动不动地呆了一会儿,然后他撩起窗帘,用他最后那根火柴重新点燃蜡烛,又坐回扶手椅里。他情绪激昂地拉开抽屉,把信封放到了写字台上。它还没被打开过。
“这个人真怪!也许他要等他兄弟……或许他完全清楚里面的内容。”
瑟尼纳翻过来转过去地看这信封,同时在想他该如何做。拿走它就会暴露了他的介入。可是他又极想把它打开……他匆匆地浏览了一下房间,发现了和他手中的完全相像的一叠黄信封。现在不能再犹豫了。于是他拿起了一把裁纸刀,只一下子,便拆开了这个神秘信封。里面是厚厚一叠纸。他展开这叠纸,放到手里抚平,一张一张地研究起来。
它们是空白的。
难以置信!十二张白纸!他并没有睡觉,他被击倒了。他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这十二张没有一个字的白纸。这真是太奇怪了!
受了这么大的羞辱,他冷笑着。他双手紧握成拳头。在他的冒险生涯中,有过许多的巅峰和低谷。他也遭遇过许多的神奇事物,但他从未感到过被这样肆无忌惮地耍弄。十二张白纸!不,这是为什么人取的?这个长着海豹式的大胡子、穿着令人发笑的大睡袍的蒙古乔,已经预见到会有人潜入他家?他奸诈地用这荒唐的信封替换下了原来的信封。或许……
啊,不!是这个蒙古乔被愚弄了。金发姑娘在遭遇了杜伊勒利沿河大街的突袭之后,肯定会倍加小心的。她把文件藏了起来,而钢琴里的信封,只不过是用来蒙骗可能出现的盗贼的。很自然的藏物地方,却令蒙古乔感到十分惊奇。
可是这个家伙为什么不当场验证一下信封里的东西呢?……也许只是因为他太愚蠢了。他以为已经把猎物吓坏了,与此同时,她却以瑟尼纳十分欣赏的,现在才见到其真正价值的勇敢愚弄了他。妈的!要在刀子架到脖子时撒谎,这是需要超乎寻常的勇气的。不过,在瑟尼纳的车里,在逃脱了被骚扰之后,她不就是在提供一个假地址时,证明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吗?这个捣蛋鬼!多么放肆!能够找到她该多好。然后对她说:
“钢琴那一招真是绝妙!我当时也在场!我很欣赏。我当时也是相信您已经缴械投降了。祝贺您。”
瑟尼纳在想象着。再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