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宿舍的枪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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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娜伊达随便耸耸肩膀。
“我不能这样确定。我们认为是自杀,也好象是他杀。您知道,不是所有的罪犯都能留下证据的,这是您的事情,要收集证据。我们也不必过早下结论,等化验结果好了再说。”
她离开解剖台,脱下左手的手套,涅斯捷洛夫发现她的掌心和大拇指、食指涂着浓浓的碘酒。这是多么不祥的巧合呀!正是这几个手指在贴紧目标射击后会染上火药灰!涅斯捷洛夫吃惊的目光转到帕霍姆的脸上,他感到,工友正在得意地笑着。
“我回办公室去了,”教授对季娜伊达说道,“把报告拿来,我来签字。科尔涅托夫,化验室里的工作结束后,我们会把结果送给您的。您,小鸽子,”他突然想起,“又一次走运啦,据说,您的射击成绩超过了所有的人。我曾想到地下靶场去看你们的射击比赛,可一直没有机会。科尔涅托夫,季娜伊达是我们的女骑士,射击很准,左右开弓。顺便说说,她是能想象出关于贴近目标射击会留下药灰这一好奇的工作的。她花很多精力来练习,要不她怎能获得优秀射手的荣誉。”
“这算什么成绩,”她一边洗手一边说道,“满手都落上一层药灰,怎么也洗不掉,简直象刺上似的。手指也擦破了。这种‘那干’式手枪真差劲,象钝斧头似的后座力很大。您看,我更乐意使更现代化的手枪。”
她没有看涅斯捷洛夫,和侦查员一起走出了解剖室。
第四节
季娜伊达从助教办公室出来,上楼来到化验室送交解剖时切下的一块肺部肿瘤。她正遇到化验员普拉斯科维娅在桌子前工作。化验员是一个瘦小女人,身穿雪白大褂,桌上摆着各种染料、切片机、支架和各种玻璃涂片。她不时离开上下晃动的天平,冷淡地看着一个年轻的女研究生,和她交谈。
“我真不明白,您又来干什么?”她一边问,一边责备这个姑娘,但又替她作了回答,“您感兴趣的是标本化验得怎么样,这标本得准备几天,是不是?您说,别不好意思!数一数,搬起您的手指头数一数、不会吗?”化验员看她不说话,生气了,“可惜,很可惜。您是知道的,您太知道啦。”不知她怎么猜到了女研究生在想什么,又问,“您干什么来打扰?”
任何人听了这种口气后都会相信化验员是很喜欢这位女研究生的,在她遇到什么为难事时,化验员总是会帮忙的,而且会把自己的经验告诉她,给她提建议。在这种严厉的说话语气中一点责怪也没有。她向来同助教、副教授、甚至同教授本人也是以这种口气讲话的,但她绝不和季娜伊达这样谈话。关于这两位女同志之间捉摸不道的友谊和她俩接近的原因教研室里说法不一。一些人认为作为教授的助手,女助教从一开始就使人对她产生敬畏。因此,普拉斯科维娅相信,这位女助教很容易就能把任何一个化验员解职,没有必要得罪一个能对教授施加如此巨大影响的人物;另一些人认为这是因为女化验员的技术高明之故。季娜伊达曾经给予女化验员相当慷慨的赞扬,她说,普拉斯科维娅用肉眼观察化验标本时不比学者用显微镜观察逊色。人们开玩笑说,这两位女同志的接近是由于她们有共同的不幸,就是她俩在商店里都买不到自己合适的鞋穿。化验员只能在儿童鞋店买鞋,而女助教的脚要超过任何一双女鞋的尺码。
女研究生走后,季娜伊达把盛着一块肺组织的小盘子交给了女化验员,坐在椅子上,虚弱地说道:
“您准备一下这个标本,我自己来做。”
化验员把化验物放到瓶瓶罐罐之间的小架子上,用手势让她安静下来,而自己走到资料柜后面去了。她回来时端着两杯咖啡和一盘面包干。
“吃一点吧。”她说道,“要保重,不然身体会垮的。您别拒绝,这是非常需要的。”
普拉斯科维娅对咖啡的嗜好和她认为咖啡是具有疗效的饮料这一点,教研室都知道。教授头痛时也常来找她要杯咖啡喝。“喝一杯。”教授常说具有疗效的黑色液体。其他人也跟教授学。普拉斯科维娅的朋友很多,她煮咖啡的炉子一直烧到很晚。
季娜伊达挥手谢绝了,痛苦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这真难过……我受不了……”
“我理解您的心情。”普拉斯科维娅满怀同情地说道,“您应当是有预感的,这种固执念头不仅仅驱使鲍里涅维奇一个人去见了上帝。我在这儿二十多年,己看够啦,您说是吗?”她预知对方怎样回答,立刻就表示出不同意的神态,问道。“我不会被人瞒过,我从他的眼神就看出来了。”她为了证实自己的看法,好象也要看对方的眼神似的,戴上了粗大的角质厚玻璃眼镜。
“您说什么?”季娜伊达没有听懂她的话,“鲍里涅维奇跟您说过什么吗?”
“我也对他说过,”化验员自己想着,继续说道,“‘别尽想不愉快的事啦,对您没有好处。’他对我笑道:‘我怎么也不能不想。’”
她意味深长地伸出一个手指,从眼镜后面看着她,好象女助教没有立刻同意她的说法是眼镜的缘故。她把眼镜推到额头,下面还留着一绺灰白色的鬈发。
季娜伊达苦笑一声,挥了挥手。在这一手势和沉默表示的怀疑中谁也猜不出真正的目的——让化验员坦率地讲出一切。生活早就使她学会用沉默的怀疑比提问更能使对方乐意交谈。
“季娜伊达,您就别去老想您所了解的事情吧。”化验员感到她对自己不相信,坚持说,“您当着我的面曾不只一次对他说过:‘自杀已成了您的固定想法。’不是您要我保守他对自杀的看法的秘密吗?教授有一次也对他说过:‘又来您的那一套了,也不感到腻味。自杀不是法医课程的主要问题。’”
她想把眼镜戴回鼻子尖上,看来没有放好,想了想觉得眼镜也没有多大用处,就把眼镜放入衣袋里,好象终于有了结果,高兴地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季娜伊达把她的思路引到这方面的话,心地善良的普拉斯科维娅是从来没有想到学者们经常探讨的关于自杀的科学理论在威胁着他们之中的一个人的生命。现在看来,当女助教准备反对和更正她时,普拉斯科维娅就开始辩护起来。
化验员站起来,坚定地迈着两只小脚在室内来回走着,脚上穿着在儿童鞋店里买到的鞋。她引证着一个又一个科学论据,说明自己的看法是正确的。
“好啦,我让步。”最后女助教同意道,“看来,您比我对他了解得多。其实也不是您英明,因为整个教研室的人都常到你这儿来,都对您,普拉斯科维娅很信任,您对别人好,对您也就会有好报。在这种情况下,我的朋友,”她痛苦而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我们,作为他的朋友和助手,是有责任的,不必隐瞒,就让老同志们的错误对年轻人有点益处吧。他们应当知道,我们为不健康的思想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季娜伊达可以毫不怀疑,命运促使来到化验室的人们都会知道“老同志们的错误”,到处也会听到普拉斯科维娅去说这一错误的,她会这样做的,尽管她对这种作法没有好感,也反对背后诽谤和谣传。有时因季娜伊达对她关注和表示友好而受宠若惊的化验员对她的绝对正确信服,但对她现在的看法也难于提出批评。
沉默了一会儿。化验员想起了肺部组织,问道:
“您要化验什么?”
女助教想了想,这问题好象使她有点措手小及,没有把握地说道:
“看看是否是恶性的。这块组织非常可疑。”
“我给您把这块组织保存好,”化验员说道,“我这里的罐子里有不少收藏品。”
往往一个普通的不复杂的概念会具有全新的意义。这要看是否运用在不平常的听起来不习惯的上下文中,或者是说话的音调引起我们的注意,突然间就产生了不寻常的想法。季娜伊达知道普拉斯科维娅在教研室每次解剖以后有收集带有某种特点的组织的习惯,二十多年来她保存着她未婚夫的心脏。她的未婚夫在一次车祸中不幸死亡。她说的“收藏品”都保存在密封的罐子里,女助教一时没有弄懂她说的意思,想了想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焦急说道:
“不,不,不用……毁掉算了。不论是给我还是您自己留着。”女助教对自己说话时那坚决而激动的语气感到很不安,她控制住自己,补充道,“鲍里涅维奇生前不赞成这样,他对您保存组织的嗜好也曾批评过。”
虽然普拉斯科维娅已四十五岁了,但也很容易脸红。每当她感到委屈时就会面红耳赤。教授曾说过,“她脸红胜过任何表白的言词。这样的人就象一本病历,任何人都可以自由翻阅。”
“好吧,那我就把它毁掉好了。”她同意道。后来她还是把这块不寻常的组织保存在自己的收藏品中了。
女助教打算走,她痛苦地笑笑,感谢化验员的同情,这时化验员请她等一等。
“我的上帝,我还没有和您谈一件最重要的事呢。今天墙报编委会要开会,您没有忘了您白己答应的事吧?”
化验员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东西,但她暗暗发现,女助教由她这一提醒而显得忐忑不安。
“您看,我给忘了。”季娜伊达说道,“现在不知还需要不需要。”
“怎么又想打退堂鼓了?”化验员仍然想着自己的要求,着急地说道,“我一直盼望着您写的稿子。”
“简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事儿真多。”女助教淡淡地致歉道。
普拉斯科维娅看到女助教脸上令人同情的表情,叹了口气,不悦地说道:
“又得抓别人赶写稿子了。我想出完这一期后就去疗养。您看,我这个工会委员干着多少事啊!签发病假条、收会费、探望病号、发休养证、还得出墙报。我自己的事也不少:培养标本、染色、冰冻、辅导大学生,这些学生,有的一教就会,而有的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跟上班。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真的一点空闲都没有吗?”季娜伊达神秘地微微一笑,笑得化验员面红耳赤。
“您尽开玩笑。”化验员高兴得连话也说不清楚了,“您承认是不是说笑话。求您别这样。”
“当然是开玩笑罗。”女助教从白大褂衣袋里掏出一张叠着的纸放在桌子上,“您要的社论,您看,已写好了。您可以放心去疗养吧,我来替您搞墙报工作,除了工会主席的工作外,我再把您的墙报工作也承担起来。现在您的时间可就多了,可别象我今天似地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她又对化验员讲起她忘记了带月票、换错车的事。最后又说道:“结果本来只坐十五分钟的车,却花了近一个钟头……”她再没有说什么就走了。
所有关于女助教和化验员接近的猜测都不正确。无聊的观察和谈论从来都是不可靠的。她俩接近既不是化验员惧怕教授的得力助手,也不是女助教佩服化验员技术高明,而是某种别的原因。
人们都知道,人与人、强者与弱者、热情奔放与心平气和的人之间存在着一种吸引力。他们都同样渴望得到同情,并表达这种感情。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象是某个整体的一部分,都因要弥补自身的不足而互相追逐,由此产生出爱情、友谊和义务这些崇高的感情。
普拉斯科维娅在季娜伊达身上找到了命运没有赐给她的精神支柱。她决定放弃夫妻生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