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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少年卫斯理-第2部分

小说: 少年卫斯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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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掌声之中,鞠躬下台,在经过祝香香身边的时候,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张小纸片偷偷交给了她,纸片上,就写著“KATSUTOXIN”这个字。

第二节课开始,我在自己桌上,又看到了这纸片,上面多了一个表示“对了”的符号“V”。

我在目睹“锄奸”的这天费了一晚时间去查书,才查出这个字,那个字的中文翻译是︰蝎毒。含碳、氢、氧、氮、硫等元素的毒性蛋白。

我写下了这个字,表示我已明白了她的秘密,祝香香的回答是我对了。

我的视线从纸片上抬起来,恰好遇上祝香香明澈深邃的大眼睛,当我和她共同拥有这样的一个秘密之后,四目相投那一刹间所交流的讯息,足以使人想上几天几夜了。

至于我为甚么不乾脆写中文呢?哼!那多没学问!而若果她竟然看不懂那个字的话,那似乎也不值得作为秘密的共同拥有人!

对不对?

(二)铁蛋

这个故事的题目是“铁蛋”,倒真是由“蛋”开始的。

查“辞海”,“蛋”这一个字的解释十分简单︰“鸟类和龟、蛇类的卵。”

这是尽信书不如无书的典型例子,像这样著名的工具书,都会有这样的错失!鸭嘴兽( Ornithorhynchus  Anatinus)产的卵,不能叫蛋吗?它既非鸟类,也不是蛇、龟类。广大鱼类所产的卵,结构和蛋无异,只不过具体而微,也可以称为蛋,鱼也不是鸟、龟、蛇类。还有昆虫的卵呢?“蛋”字是从“虫”部的!

真要详细替“蛋”下一个定义,相当复杂,把这个工作交给科学家去做,和小说家无关。

我只管写我的故事。

事情从放学之后,大眼神鬼头鬼脑,把我约到那株大桑树下开始。大眼神在学校中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他的外形,绝不敢恭维,头小身长,软手软脚,有点半男半女(他入学之初,曾被大块带了一班人“验明正身”,这才承认他是男性)。可是他的小头上,却有一对极大的眼睛,而且目力极佳,那是天生的本领,在普通人都不能视物的黑暗环境下,他能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他的瞄准能力也极高,虽然不至于“百步穿杨”,但用自制的弓箭,十步距离,射中柳枝,绝不会失手。

他自制的桠杈弹弓,更是全城青少年的宝贝,弹力强,耐用,而且射起目标来,也似乎特别准,再加上他搓的泥丸子,又圆又硬,弹中了人的头部,其痛无比  他曾暗中痛惩对他无礼,倚势横行的大块,令大块当众求饶,所以在同学中,大眼神算是一条好汉。

到了那株大桑树之下,他抬起头,以手遮额,问我︰“看到没有?”

我苦笑︰“看甚么?”

这棵大桑树,是城中的一景,足有四五层楼高,枝叶繁茂之至,所结的桑椹,又大又甜,也不知是哪年哪月留下的种,怕已有好几百年了。

这时正当初夏,还不是结桑椹的时候,抬头向上看去,就是密层的枝叶。

大眼神吞了一口口水,可见他心中的紧张,他宣布︰“树梢最高处,有一个喜鹊窝。”

我明白了︰“你自己爬不上去,要我替你去拿喜鹊蛋,是不是?”

大眼神用力点头,有点忸怩︰“我要喜鹊蛋,也是为了送人。我拿一百颗泥丸,一只枣木的弹弓换,两只就够。”

他这种神情,一看而知,他得了喜鹊蛋,是要来送女孩子的。我也不说穿他,当下击掌为誓,一言为定︰明天上午,物物交换。

喜鹊筑巢,往往在树梢最高处,不是有超特的攀树功夫,难以到达。而攀树,那是出色的男孩子必备的条件之一,我,卫斯理,敢称在全城的三名之内,真要骄傲些,说是第一,也无不可。

那时,我其实未曾看到喜鹊窝,只是凭大眼神顺手一指,记住了方位  大眼神眼力如神,他说有,那绝不会错,我对他有信心。

拿喜鹊蛋,十分讲究技巧,要在天才亮的时候爬上树,在窝边盯著,那时,一雌一雄,喜鹊夫妻全在窝中,蛋在它们的身下。要是贸然动手,喜鹊会自行把蛋毁去,不落入敌人之手。必须等曙光一现,雄的先飞出去觅食,很快就吃饱了飞回来,替换雌的出去,就在一只飞回一只离去的电光火石间,约有一两秒钟,鹊窝中只有蛋,没有鸟,这才可以眼明手快,攫蛋在手。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那就要明日请早了!

这窍门,我自六岁起已经懂了,而天没亮就来到桑树下,对我来说,也不成问题(原因下面会说),所以,一切经过顺利之极,在天色将明未明时,处身于一株大树之上,呼吸到的空气,由于树身会发出氧气,所以特别清新怡人。

我栖身于一根横枝,伺伏在那喜鹊窝之旁,距离恰好是欠身一伸手可及,等到东方渐现鱼肚白,雄喜鹊先是一声鸣叫,拖著长长的尾巴,振翅飞起,我就开始紧张。不一会,雄鹊鸣叫著飞回来,雌鹊也鸣叫著迎上去,鹊窝之中,足有七八枚鹊蛋在,我觑准时机,出手如风,向鹊窝之中探去。

眼看手到拿来,再无疑问,怎知就在那一刹间,我颈后的衣领上,突然传来了一股向后拉的大力  天地良心,这股力道,其实并不太大,可是在我绝无提防的情形之下,突然传来了这股力道,我心中的吃惊,难以形容,身子在树枝上已停不住,一个摇晃,向下跌去。

总算身手极好,跌下三四尺,双手又一起抓住了一根树枝,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作了许多设想︰那是甚么力量?

答案立刻就有,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在我的头上,浓密的枝叶之中,忽然冒出来了一张俏生生,其白如玉的脸庞来。

一看清了这张脸,我的惊讶,比刚才更甚!

祝香香!

祝香香在桑树上,刚才用力拉我衣领的一定就是她了!她在树上干甚么?难道也是为了要喜鹊蛋?

刚才几乎吓得直跌下来,小命不保,这时我已完全镇定了下来,忙伸手向鹊巢指了一指。祝香香却摇著头,自桑叶之中,伸出手,向下面指了一指。

我怔呆了一下  我不必转过头去看她所指之处,就可以知道她指的是我的同学,好朋友,铁蛋的家。

刹那之间,我又感到了一阵惊惧,比刚才更甚!

我已经知道祝香香是“铁血锄奸团”的成员,而且,她还负责执行行动,已有许多次成功的经验。自我知道之后,我好几次想向她探明进一步的情形,但是她绝口不提,叫我无法发问。

她伸手指铁蛋的家,那说明她在树上的目的,是在监视,难道铁蛋家中有甚么人,是铁血锄奸团要对付的对象?

事情和我的好朋友铁蛋有关,而锄奸团的行动,又毫不留情,这如何叫我不吃惊?

我失声叫了起来︰“不!”

才叫了一声,祝香香的手,已向我口上掩来,给她软绵绵的小手掩住了口,我心头咚咚乱跳,一阵晕眩,哪里还出得了声,只好和她四目对望,一秒钟像是一月,又最好这一秒钟可变成一年!

铁蛋家里,只有铁蛋和他叔叔两个人,铁叔叔是不是真的姓铁,也难以查考,而他是城中最好的铁匠,却没有疑问  因为他是城中唯一的铁匠。

铁匠是民间必需的工匠,许多生产用的,生活用的工具都靠铁匠供应,偌大一个县城之中,怎么可能只有一个铁匠呢?说起来有一段十分伤心悲惨的事。

就像黎明之前的天色最黑暗,战争将结束的时候,敌人也最疯狂。那一天晚上,一个日军骑兵大队冲进了县城,把城中十七家铁匠铺中的铁匠、学徒、家属,以及所有生产工具集中起来,连人带物,载满了七辆大卡车,驶出城去。有三个壮年铁匠,不甘被掳,被日军用马刀砍了个身首异处,血溅街头。

这批人被押离了县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也不知道日军掳了那么多铁匠去是干甚么。那个日军骑兵大队,大约在半年之后,中了埋伏,几乎全军覆灭。一直到战争结束之后,才在距离县城一百多里的一个山脉下,发现了许多骸骨  这种在战争中惨遭屠杀,胡乱堆埋在一起的乱葬场,统称“万人冢”,一直到现在,还不断在战争曾肆虐的地方发现,展现战争的可怕。

经过辨认,认为这批骸骨,就是当日被押走的那批铁匠和家属,推测日军强迫他们进行了一宗秘密任务,任务完成之后,就杀他们灭口!

遭受这样的大劫之后,县城之中,再也没有铁匠,直到铁叔叔、铁蛋两叔侄来到,才成为城中独一无二的铁匠,受到欢迎,住进了原来最大的一家铁匠铺,开始营业,铁蛋也进了学校。

铁蛋的年龄比我略大,多半是由于从小失学之故,程度很低,插班之后,功课很吃力,但是他极勤奋好学,很快就和我成了好朋友。他书本上的知识虽然差,可是生活经验,丰富无比,见闻甚广,人也豪爽。大家一起说起志愿来,他总是挺著胸,把自己宽阔的胸膛拍打得山响︰“我要做将军,做一个威名赫赫的将军!”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也真的大有将军(至少是军人)的气概。

所以,当我知道,祝香香竟然在大桑树上,监视著铁匠铺时,我自然大为著急,急到了口唇发乾,就伸出舌头来,想去舔一舔口唇,却又忘了祝香香正伸手捂住了我的口,这一下,正舔在她柔软的掌心上。她陡然震动了一下,缩回手去,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不但口唇更乾,连喉咙也发起烧来,想解释一下,可是不知如何开口。

僵了好一会,天色已大明了,朝霞透过树叶,映在祝香香的脸上,现出了一个个粉红色的小圆点,美丽之至,我看她并没有愠怒之意,也就大著胆子盯著她看。

祝香香忽然唉了一声︰“又白等了一晚,不过总是这几晚了。”

我吃了一惊︰“你每晚在树上等?为甚么?”

祝香香侧著头,带著挑战的神情︰“你想知道,今晚就来陪我等!”

她说著,身手敏捷地爬下去,一下子就到了地上,伸手理了理头发,轻快地走了。

这一天,我和她在学校中自然有许多见面的机会,可是她再也不和我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铁蛋的行动神态,也有点古怪。大眼神由于没得到喜鹊蛋,也闷闷不乐,总之这一天,有说不出的不自在。

而我实在也很难决定  能陪祝香香在大桑树上过一夜,自然是赏心乐事,真是千情万愿,可是却有为难之处。

我在日后,记述自己许多古怪的经历时,常说的一句话是︰“我曾受过严格的中国武术训练。”这种严格的训练,在我九岁那年,正式开始,每当午夜,师父就会准时来到,进行训练。所以,叫我天未亮去掏鹊蛋,十分容易,根本不必再睡。可是一整夜陪著祝香香,午夜师父来到,就找不到我了!

武术的训练过程十分严格,缺一天会受到甚么样的处罚,我连想都不敢想,可是当太阳下山之后,我就有了决定!随便是甚么样的责罚,总不于至人头落地吧!

天才黑,我就来到了大树下,正在左顾右盼,从树上落下一团树叶,打在我的头上,我施展本领,飕飕地上了树,祝香香已稳稳坐在一根横枝之上,我装著十分自然,靠她很近,也坐了下来,事实上,近她的那半边身子,有点发僵。

祝香香也不说话,伸手向下指了指  直到再下树,我们真的没有说过话,只是身子越靠越近,到了肩挨肩的程度。时间飞快地过去,过了午夜不久,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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