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锁-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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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和健一显然相当稔熟,她大声打著招呼:“好久没见你了!咦,这是甚么小动物,真可爱啊!”
老板娘所指的“小动物”,就是那头小眼镜猴。
在这里,不妨描述一下这种产自印度南部密林中的小眼镜猴的外形。
那种眼镜猴,其实看来,像猴子此像松鼠更少,它的体型大小,也和普通的松鼠相差无几,尾相当长,头部最突出的是一对骨碌碌的大眼睛,极其可爱。健一走进来时,小眼镜猴正在他的肩上,双手扯住了健一的耳朵,以致健一的样子看来有点怪,可是小眼镜猴的样子看来更有趣。
健一没有回答老板娘的话,只是约略向她替我作了一句介绍,吩咐道:“另外拿一碟花生来,别加盐!”
我们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当我们两人举杯,酒杯中的冰块相碰,发出声音之际,小眼镜猴已蹲在桌上的碟旁,享受那碟没有加盐的花生。
我和健一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不约而同,大家都不提起令人困扰的板垣案件,只是说了些不相干的话。
酒吧中的音乐很细柔,一个女招待要过来劝酒,给健一赶走。当我们喝到第三杯酒的时候,客人不见增多,但这时已到了酒吧应该最热闹的时候,所以灯光也调节得比较黑暗些,就在灯光才黑了不久,突然,有一个听来很嘶哑的声音,在我们的座位旁边响起来:“啊!奇渥达卡!”
这句话,在我听来,“啊”是惊叹声,“奇渥达卡”是另一个名词,但我相信在健一听来,“啊”字和“奇渥达卡”一定联在一起,不能分开来,在他听来,那是一句莫名其妙,没有意义的话。要不是我才从印度来,我也听不懂这句话。
我在印度,遇到那位对著绝食的小眼镜猴一筹莫展的动物学家之际,那位动物学家就曾告诉过我,这种小眼镜猴,极其稀少,已经濒临绝种,纯白色的变种,更罕见,几百年也见不到一只,而被当地的土人视为灵异的象徵,这种白色的小眼镜猴,当地的土语就叫“奇渥达卡”。由于绝少见到这种动物,所以“奇渥达卡”这个名称,也不是每一个土人都知道的。
动物学家更向我解释,知道白色小眼镜猴的土名是“奇渥达卡”的,大抵是在当地土人部落中有地位的人、智者、长老等等,不会是普通人。
如今,在东京的一间酒吧之中,我居然听到了有人叫出了白色小眼镜猴的正式当地名称,这真令得我惊讶莫名!
我连忙抬头,循声看去,立即看到那个人就在我们的座位之旁,站著,可是一时之间,我却看不清他的模样。
那时,灯光才暗了下来,是适合于客人和女招待调情的那种光度,相当暗。而那个人,又穿著全身深棕色的衣服,再加上他的肤色十分黝黑,所以全然无法看清他的面目,一看之下,只能看到他相当高大粗壮。
健一由于不懂那人所说的那句话,而他又显然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他已经挥著手:“请走开点!”
我一听他这样说,忙道:“等一等,这位先生好像对这头白色的眼镜猴,相当熟悉!”
健一向我瞪过来,我忙又解释道:“他刚才叫出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当地原名!”
健一听了我的解释,没有再说甚么。我急于向健一解释,并未曾注意到那人的行动,等到我和健一说完,抬起头来时,看到那人已转身向外走开去。
我连忙站了起来:“先生,请停一停,我有话问你!”
那人停步,可是并没有转过身来的意思,我忙离座向前走去,那人像是知道我在向他走去一样,也向前走去,他的步伐相当大,我虽然加快脚步,想追上他,可是却始终和他保持了一步的距离。
这使我要想追上他。转眼之间,他和我已相继出了酒吧的门,他转入一条极其阴暗的小巷子中,我追了上去。
才进小巷子,那人就站定,并不转过身来,我到了他的背后,他的语音听来十分急促,日语也不是十分纯正:“先生,奇渥达卡是灵异的象徵,你们不应该饲养,应该将它放回森林去!”
我道:“先生,你是印度人?印度南部人?要不,你不会叫得出这个很少人知道的名字!”
我一面说,一面又踏前半步,想看清这个人的面目,但是那人却半转过身去,小巷中黑暗无比,那人就算面对我,我也不容易看清他,何况只是侧对著我。
他的声音听来仍然有点急促:“要小心点,奇渥达卡通常不是带来吉利的灵异,而是凶恶的灵异!”
我对这种警告,自然置之一笑,因为闭塞地区,有许多莫名其妙的禁忌,不足为奇。
我还想说甚么,那人的声调更急促:“它有灵异的感应力,一种超人的感应力──”
看来,那人还准备继续说下去,但是健一的叫声,已自巷口传来:“卫君!卫君!你在哪里?”
我回头应道:“在巷子里──”
我一回答,就听到了急骤的脚步声,再回过头来,那人已急急向前走出去,迅速地没入了黑暗之中。我想追上去,健一已走了过来,拉住了我:“甚么事?你要小心点,东京的晚上,甚么意料不到的事都可能发生!”
我还没有回答,就接触到了伏在健一肩头的小眼镜猴的那一双大得异常的眼睛。
小眼镜猴的眼睛在黑暗之中,发出一种黝绿色的光芒,看来充满了神秘。
在那一刹那间,我想起了那人的话,心头不由自主,产生了一种震慑的感觉,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而健一已经拉著我,走出了那条小巷,回到了酒吧。
回到了酒吧之后,向老板娘问起那人,老板娘倒很有印象:“这个人啊,第一次来,以前没有见过。他一来,本来是独自一个人喝酒的,后来忽然站起,向你们走了过来。他说了甚么?是不是得罪了你们?”
我笑道:“没有,他看来不像是本地人?”
老板娘莫名其妙地吃吃笑了起来:“当然不是,是印度人!”
一个印度人,似乎不足为奇,或许他是海员,也或许是商人,总之是一个住在日本的印度人,凑巧知道白色眼镜猴的珍罕、它的大名,也知道它在当地,被当作是灵异的象徵,如此而已,不足为怪。
可是,第二天,当健一和我,又听到了“一个印度人”这句话的时候,互望著,怔呆了好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调查出售砖头、灰浆的店铺,进行顺利。第二天,在健一的办公室中,一对中年夫妇,走了进来,两个探员陪著他们,探员道:“这一对夫妇,好像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健一问道:“请问你们是不是出售过一批砖头,刚好够砌一幅三公尺的墙?”
丈夫四十来岁,神情拘束:“是,那是约莫半年前的事。”
妻子却很大方:“很怪,指定要夜间送货,送到一个高尚住宅区去,那许多砖头,也不知是用来作甚么的,又买了灰浆,看来是砌墙!”
健一取出板垣的照片来,问道:“是这个人来买这一批材料的?”
妻子抢先道:“不是,是一个印度人!”
我和健一两人的反应强烈,健一自他的座位上陡地站了起来,忘了他面前的一只抽屉正打开著,以致他的身子,“砰”地一声,撞了上去,令得抽屉掉到了地上,东西散落了一地。
而我则陡然之间一挥手,将桌上的一只杯子挥到了地上,不但杯子跌碎,茶也泻了一地。
我们两人的反应,使得那对夫妇惊讶之极,不知自己说错了甚么,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
我先定过神来,疾声道:“你说甚么?”
那妻子有点骇然,声音也不像刚才那样响亮:“一个印度人!”
她还是那样说:一个印度人!
在日本,印度人不多,而昨晚,我们才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印度人,说是巧合,未免太巧合了!
健一紧接著问:“那印度人,甚么样子,请你们尽量记忆一下!”
那两夫妇互望了一眼,先由丈夫结结巴巴地形容那印度人的样子,再由妻子作补充。综合他们的描述,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身形高大的印度人,黝黑、深目,日语说得相当好。
那印度人的要求很怪,但是他愿意付额外的运输费,所以那对夫妇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当我们运送砖头到达那幢大厦之际,大厦的管理员帮我们,将砖头和灰浆搬进升降机去,那是一个很精壮的人。”丈夫回忆著说:“当时他的神情相当紧张,午夜过后,根本一个人也没有,但是他却像是怕给人看到他的行动。”
那时的大厦管理员,就是后来在狩猎区“意外死亡”的武夫,果然事情有他一份。
“那个印度人没有再出现?”健一问。
“有。”妻子回答:“印度人在升降机中等,砖头和材料搬进了升降机,印度人就不要我们再上去,由他自己按升降机的掣上去,我留意到,升降机在“十一字”上,停留了很久。”
“还有一件怪事,”丈夫又补充:“那管理员催我们快走,而且,他逼不及待地用一大团湿布,抹去砖头搬进来时在大堂中留下来的痕迹。”
“警官先生,”妻子又好奇地问:“是不是有人在进行甚么违法的事情?和我们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呵,我们只不过小本经营!”
健一道:“当然,没有你们的事,不过还需要你们帮忙,再向警方绘图员说一说那印度人的样子,好让绘图员画出他的样子来,我们要找这个印度人!”
两夫妇连声答应,健一吩咐一个探员,将那两夫妇带出了办公室。
两夫妇离开之后,我和健一互望著。那头白色的小眼镜猴,自文件架上跳了下来,就伏在健一的头顶,健一反手抚摸著它柔顺的细毛,就像在抚摸自己的头发。
我道:“健一,那堵墙,是一个印度人砌起来的!”
健一翻著眼:“奇怪,印度人砌这堵墙的时候,板垣和他的情妇,在甚么地方?就算印度人能在一夜之间,趁板垣不在的时候砌好这幅墙,及装了房门,板垣和他的情妇,事后也没有不发觉之理,何以他们一点也不说?这其中又有甚么秘密?”
我来回踱著步:“秘密一定有,只不过如今我们一点头绪也没有。要找那个印度人,不应该是甚么难事,在东京的印度人不会太多吧?”
健一立即拿起了电话,打了电话到有关方面去查询,不一会,他就有了答案:“记录上有三千四百多人。”
我道:“那就简单了,最多一个一个的去找,总可以找得到的!”
健一又反手抚摸著伏在头上的白色小眼镜猴:“可是我不明白,那房间,空无所有,似乎一点犯罪的意味也没有!”
他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才又相当顾及我感情地道:“虽然你曾在这间房间中看到过你自己,但!这有点不可理解。弄成这样神秘,究竟有甚么作用?”
我对“看到了我自己”这件事,没有作进一步的解释。事实上,也不可能作进一步的解释,我要说的,早已说得很清楚了,再说也不会令旁人明白。
我只是道:“这个问题,我想只有那印度人才能给我们回答。至于你说事件没有犯罪意味,我不同意。因为至少板垣死了,管理员武夫也死了。假定武夫参与其事,事后,被人灭口。而板垣可能也是因为发现了甚么特殊的秘密,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
健一“嗯嗯”连声:“板垣的情妇,如果也知道这个秘密的话,那么她──”
我接下去:“她的生命,一定也在极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