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尽萧瑟处-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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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甚至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呼吸罩里的白气一沉一浮并没有因为这一句话而打乱,甚至她连手都没有微微动一下,其实她现在深度昏迷,对外界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感应。
左舞依的眼睛忽然灰沉下去,低下头不敢去看可颜的面容,闭着眼也不敢让眼泪流出去,呼吸稍稍紊乱了一下,声音里也带了些哭腔:“你不能,就这样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椅子上坐了多长时间,直到旁边有个同样穿着隔离服的人出现在她身边:“能……让我陪陪她么?”
左舞依无力抬头,入眼的是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仿佛是无月夜里的一潭水,水面漾起一层层伤痛的波光,朦朦胧胧看不太清,她默不作声站了起来,走向外间。
门被关上的时候,莫谨言才坐下,就只是坐着,不说话也不去碰可颜,外面有一个女警察盯着里面发生的事情,一瞬不瞬,女警心里是奇怪的,过了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莫谨言还是不动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可颜,要不是上面叮嘱过不让莫谨言为难她早就进去把莫谨言带出来了。
莫谨言缓缓把手伸向她的手,即使隔着一层薄薄的胶皮,他也能感应到她现在的手冷的仿佛没有温度,那种冷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你又不听话了。”他轻声说:“我说过,你不能离开我。你现在是不是又要准备逃跑?”
床上的人安静而又微弱地呼吸,丝毫没有打乱节奏。
莫谨言换做两手握着她的手妄想从他的手中把一丝一毫的温暖传递过去:“你冷吗?可是现在是夏天,……我忘了,你以前就很怕热,所以我让管理部把空调的温度降低了两度,别人都开始穿厚一点儿的套装时,你还是穿得那么单薄,仿佛一片没什么重量的纸一样……被风一吹就飘走了,我把你锁在身边,不让你飞,不让你飘走,你是不是恨我?”
他的手不敢握紧一点儿,生怕把她的手也捏断,听说她的肋骨断了两根,还多处骨碎,他的心又不可抑制地疼了一下:“你现在一定很疼,所以不想醒过来,若我说,只要你醒过来,我再也不逼你了,你想走便走,我不会挽留,你……会醒过来么?”
他一直自言自语,可颜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平稳的呼吸着,莫谨言说着说着声音也小了,最后变成缄默。
长久的寂静,更令人绝望。
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连女警察都没有耐心看着了,只时不时瞟两眼,每次看的时候莫谨言都是一个动作——双手握着病床上人的手,贪恋地看着她。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莫谨言终于站了起来,悄悄走出去,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可是刚刚走出病房到了外间无人的休息室他就靠在门板上,又站了好一会儿,知道莫齐言来找他:“哥,该去公司开会了。”
莫谨言沉默点点头,他不能放弃,一定要得到莫氏,他要报复,报复那个只有在血缘上才可以成为父亲的人,他不配,不配得到他母亲的爱,不配坐在应该属于他的位子,对他的憎恨更源于可颜——他竟然敢动可颜,竟敢下那么重的手打她,他必定要他尝到什么叫因果报应!
这天凌晨一点多,左舞依才被护士叫起来,说是可颜恢复了神志,醒了过来,在这样无声无息的环境里左舞依竟然体会到了最大的希望,喜悦着连声道谢。
看见病床上眼帘半开半阖的可颜,左舞依松下一口气:“你吓死我了!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可颜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勉强看清了左舞依焦急的容颜报以一笑:“我没事儿……”
“还没事儿?你这就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别多说话,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喝水,我用棉签给你沾点儿水润润唇。”说着就拿起床头柜上的棉签沾了水在她唇上轻轻的擦。
她本就苍白的唇,被水一润泛着闪亮的光泽,微微动了一下:“判了几年?”
左舞依手中的动作一滞,放下手中的棉签和水,扯出一个微笑:“半年,不过我已经托人给你办了保外就医。你就安心养病吧。”
可颜再也不说话疲惫地又合上了眼睛,左舞依也知道她刚刚清醒过来不能太过于劳累,便走出了病房。
现在只剩下一个女警守着可颜,刚才左舞依进去也没跟进去是给了她们最大的宽限,这时走到左舞依身边站定:“北监那边来了命令,等叶小姐情况再好一些就会转到北总医院。”她对于可颜还是存着几分尊敬,上面已经松口要照顾了。
左舞依淡淡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又饶过她去找了个角落,犹豫着要不要给莫谨言打一个电话,毕竟他那样关心可颜,刚刚在医院也没见他,应该是回去了。虽然她并不喜欢莫谨言,但是可颜心里会不会期盼着见莫谨言一面呢?
思索了半天她调出了莫齐言留给她的电话:“莫齐言?”
“嗳?现在快两点了,找我有事儿?还是可颜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左舞依叹了一口气:“嗯,可颜醒过来了,医生说已经脱离了危险期。”话说到这里已算是仁至义尽,挂了电话感到前所未有的困乏。
毕竟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又忙里忙外,今天总算是可以把心放下了,许多天没有回去,她打算开车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早晨再给可颜带来一点儿盥洗用品。
莫齐言看着刚刚批阅了一堆文件终于累得睡着在办公室沙发上的莫谨言,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叫醒他,毕竟他是他的亲弟弟,他心里想什么,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如果他明天早晨才知道可颜醒过来的消息,说不定会暴跳如雷,这样更伤身体。
“哥。”他推了推躺在沙发上的莫谨言。
莫谨言倏地睁开眼睛,眼睛里泛着血丝,喑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莫齐言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可颜醒了。”
可颜第二次醒过来眼前是一片茫茫的白色,渐渐地周围的景象显了出来,她感觉手被一种温柔的力量握着,缓缓扭头看着趴在床边的人,眼里出现一种晦涩的神情,用尽力气想把手抽出来,却还是被他紧攥着,而她根本没什么力气,只是觉得小腹上那道刀口隐隐作痛。
莫谨言却一下子醒了过来,看见可颜眼神里复杂多变的神色,慢慢地放了手:“你醒了。”
可颜没说话,把手向旁边挪了挪,头也转向另一边:“嗯。”
莫谨言声音略微艰涩:“……过几天,会有人给你来办转院手续。”
她没出声,沉默一会儿,他又说:“我会找人把你的案底抹平。”
“无所谓……”
“我会放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说真的,我老觉得不够虐~
所以,我不把他们虐的生不如死我就不会结局!
我就不信了,这俩人还不会生不如死了是怎地!哼哼哼~
PS:截止这章已经十万字啦,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为了报答这个数字,我要加倍努力的虐~
呼唤:我喜欢虐,虐我好爱你~
第 38 章
“不关别人的事,一切全都是我咎由自取。”可颜半天不说话,可开口却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但莫谨言却明白:“我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可颜轻笑,那笑容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在空气里,显得那样苍白无力:“何必呢。为难自己,为难别人。谨言,有时候人是身不由己的,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可是却能努力改变命运,我当初跟你出国是为了爸爸的医药费,也是我爸的希望,但是我发现这些年我所做的事情全都违背了我自己的心意,没有一丁点儿是心甘情愿去做的,可是离开你的这几个星期,我却觉得特别轻松,觉得这个世间还有我值得努力去做的事情,我未来的计划里完全没有为你预留位置,是因为我真的下定决心要逃脱这个牢笼,我承认在我心里还是受到深深的谴责,但是我已经决定去弥补,半年的时间虽然比不过你妹妹受的那么多苦,但是这次我被打的事情,我也希望你不再追究,当作是我最后还给你的东西,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那样长的一段话,像是一把锐利的刀,生生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切断,仿佛是锯子一般不给一个痛快,来回的撕磨。
莫谨言听完久久不语,可颜也因为气力耗损大,刚刚恢复一点儿血色的脸又变得苍白透明,眼睛看着另一边的一些器械,但眼神却迷蒙的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我说,我会放你走。就一定不会再纠缠你……你在我身边八年多,看着你在我身边从单纯安静的小女孩变得长袖善舞,跟我周旋于商场上,我有一种负罪感,但是那时候我就想,就算是你恨我,我也一定要你在我身边,如今,我并不恨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或许以后再不相见,如果再相见……希望你会对我笑的灿烂。”莫谨言说完就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直到他走出去以后可颜才忍不住哭了出来,清澈的泪滴顺着面颊蜿蜒而下,滴落在枕头间,不过一会儿就完全不见,她闭着眼睛死死地咬住下唇,不一会儿单薄的唇就微微泛红,努力不想让自己哭出声音,但是这样的隐忍不过是心更疼了。
就这样离开吧,她已经失去了爱他的资格。
林轩霆回B市的时候才知道他走后的这一系列变化,急忙赶到医院的时候可颜还睡着,于是便去找了主治医,那主治医很尽责详细地把可颜的病情介绍清楚,林轩霆知道这次可颜的心脏也受到了极大的重创,于是就去找了安然。
他见到安然的时候显然是吓了一跳:“安然?”
安然也很惊讶:“林大哥!怎么是你?”
“我是叶可颜的男朋友,听说你很了解关于她心脏病情?”林轩霆很快就收敛了表情,郑重问道:“她心脏伤的很重么?”
安然打开病例:“嗯,这次是因为失血过多,和后心被重物击伤引发了一系列的病症,最危险的就是心律不齐和心脏功能衰竭,不过这些病情暂时都抑制住了,只是以后恢复需要一段时间。”
林轩霆微微放下心,想起来:“对了,弈斌怎么样了,我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
安然霎时失神,又微微笑,语气风轻云淡:“我们分手了。”
林轩霆似乎早就料到:“我以前劝过他的。可他就是不听。分了也好,你这样的好女孩,应该找到更好的归宿,他并不是最好的。”
安然默默点头。
林轩霆从安然办公室出来以后就碰见了莫齐言:“你也在这儿?”言下之意是莫谨言也很可能在。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言语里多少有些挑衅的味道:“只许你在,我也有朋友住院了,所以我来探病。”
林轩霆并不理会他的态度:“可颜的伤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你堂弟是什么人,自然很快就能查出来,只不过原因……有点儿复杂,内部机密,不好透露。”
林轩霆依然心平气和:“那好,我先走一步。”
莫齐言见他走远才勾起一抹笑容,推开门进了安然的办公室。
左舞依下午再来看可颜的时候,神情倦怠,而且明显的心不在焉时常走神,例如现在,左手端着水杯,右手拿着棉签前一刻还在给可颜润唇,下一秒就停住不动,可颜终于看不下去:“舞依,你这是怎么了?”
左舞依即刻恢复神智:“没什么,刚才轩霆说晚上就能喂你一些流食了,你想喝点儿什么粥么?”
可颜微微摇头:“你心里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