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花月-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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摒弃了追求平等的政治理想,利用权力,擅自决定他人的命运,此错三。
耿氏是否真心投诚尚不可知,安知不是委屈求全,以谋后事?
舒夏不喜尚元,推己及人,这样的赐婚岂不是害了一个女子的终身?
哎,以前那个像阳光一样的如花姑娘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政客?
浑浑噩噩地过了好些天。
朝堂上每天都是好消息:
军事大局在爹爹的主持下渐渐安定,减兵强兵的计划正有条不紊地实施,边境暂时无事;
工院发展欣欣向荣,火炮炸膛已经找到了症结,皇榜悬赏要解决的十二道难题,包括蒸汽纺织机在内,吸引工院建立了各个攻关小组。
耿尚元早已呈报了拆卖进程,一切进展顺利,在朝廷鼓励的背书下,许多掌柜都愿意买下店铺、独立经营,几个小布坊老板已经注意到了工院的研究。
……
就这样,又浑浑噩噩地过了好些天。
一凡总算回来了,他捧着我憔悴的脸,还是那样温柔:“别这样,我没有怪你。即使没有赐婚,父亲大人也不可能让小夏自己挑选夫婿,天下的女子,没有谁能像如花那样幸运……”结果,我哭得更凶了。
即使所有人都说我没做错,但是自己知道错了,“独处暗室不欺心”。
我已经打定了注意,等到确信耿尚元可以信赖之后,和他商量商量,换个条件,不惜代价。
只有这样,我才能堂堂正正地告诉自己,我是为了自己的国民才坐在皇位上!
只有怀抱这样的理想,或许才有可能,终有一天,不再出现像一凡的母亲那样的悲苦女性。
只有怀抱这样的理想,我选择放弃闲云野鹤的生活,才有了意义。
可是这一切,却无人诉说。总有一天,我会用行动,告诉一凡我的决定。
这件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经过一场低气压,经过艰难的自我反省,渐渐真正产生“对天下所有人的命运负责”的自觉。作为女皇,需要有俯仰天地的博大,也需要有独自寂寞的追求。我的性子越发沉静,对那个温暖的怀抱也更加贪恋起来。
小华快九岁了,已经有了准男子汉的架势,不好意思再像个甜甜的小豆包一样黏着我,吵着要吃“好吃的蒸饺”;反倒像个小大人,装模作样地捧着一本书,围着我旁敲侧击“一凡先生的兴趣爱好”,一双大眼睛冒着崇拜的泡泡。是不是又要考试了?
“小华,洗手,过来帮厨!”小红扬了扬手里的青团,恶狠狠地说,“不干活,今天别想出去玩儿!”
“来了!红姥姥!”
绿油油的青团,一戳一包一捏一滚。这么简单的活计,真是侮辱我的天分。看着小华饶有兴致地把青团捏成小猫小狗小奶牛,哎,有个小跟班儿的感觉真好!
甩甩头不去想十年之期,到时候让小华自己做决定吧!希望他还存有一点点良心,主动担负起救万民于水火的艰巨责任,让我和一凡可以扔下国家,满世界逍遥。到那时,我才26岁,哈哈,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浪费呢!
美妙的日子仿佛在前方招手,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留下一个安定兴旺的国家,也必须让民主共和观深入小华的内心!于是,小华学会了尊敬宫里的上人下人,除了我!这个嘛,因为一凡每次对我进行再教育的时候,小华是惟一有权列席的旁听生。他一边听一边拼命点头,然后用一种“同情小白”的眼神,悲天悯人地望着我!我的光辉形象啊~~从此彻底崩溃。
小蒸笼噗噗地冒着热气,清新的香味悠悠地升腾。小红拣几个食盒把蒸好的青团打包,一凡套好了马车来接我,小华总算如愿地骑上了妞妞。一行人不慌不忙地往宫外走去。今天清明,踏青去罗!
稳稳地坐在马车里,满足地看着那道白色的背影,像一朵白莲花一样飘曳,真希望就这样随你走遍天下。自从上回两人共骑一马、我骚扰未遂之后,一凡就再也不肯大白天共骑了!老封建!
“一凡,你还没告诉我爹爹的事情!”这几天接连收到爹爹的信,殷殷的嘱托,果然还是那个唠唠叨叨的老父亲,只不过言里言外多了谈论国事的肃穆。老爹终于接受了“我是女皇”这个令人痛心疾首的悲剧事实!
“如花,你猜不到吗?”怎么可能猜得到?我又不是耿尚元!
他悲哀地回望我一眼,仿佛在哀悼自己教育的失败。
别哀悼了,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前世的小名就叫做“小白”。那时候我学诗歌专业,生平最崇拜李白,想给自己改名叫李慕白,同学们从此都叫我“小白”,和“太白”相对。我欣然接受,后来才知道“小白”就是“小白痴”的意思……
“一凡一凡,说嘛说嘛!你和爹爹布这个局是什么意思?”
“如花,阿爹只是和我打了个赌,看你是否能够像真正的女皇那样公正地对两封奏折作出判断!居上位者,不可能事必躬亲,必须学会驾驭权力。”
“这样啊!那,如果我当时不顾事实,偏袒阿爹,结果会怎样呢?”
“那么,阿爹大概就不会伤心了吧。”
我沉默。
“哈哈”一凡居然笑了,回头望着我,笑得像春花一样灿烂,美得惊天地、泣鬼神,让世上的一切都失去了彩色。
“如花,你居然信了!”一凡,你居然也学着无沙取笑我了。
“如花,阿爹真的很欣慰。他说,女儿总算长大了,某个‘以色侍君’的‘妖孽’也迷惑不了主上多久了呢!”阳光真好,一凡的心情更好,还学会了自我解嘲。
“一凡,对不起”这样的男人,只因为一纸婚书而不得不站在我身后,被人轻贱,“一凡,你居三品之位也快两年了,要不要再升一升……”
沉默,半晌,我又说错话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过了好一会儿才飘来一凡悠悠的声音:“污秽之身,蒙如花不弃,已是万幸。朝堂之事,不要再提吧!”
我哑然,娶我有这么糟糕吗?多伟大的牺牲啊~~
“如花,你又胡思乱想了!”他的声音轻松了起来,“今天清明,别提朝政好吗?”
中国人传统中怎么过清明?一般来说,“清明时节雨纷纷”,唯有在清明节前后两天,必定转雨为晴,所以清明这一天,大家都会出门踏青、放风筝、荡秋千、植树。很多闺中小姐,仅在这一天,可以名正言顺地出门旅游,很多爱情故事从此开始。清明节晚上,唐代以来还盛行“清明赐火”的习俗,皇帝举行隆重的典礼,把新的火种赐给群臣,以表示对臣民的宠爱,民间也像中元节一样流行“放河灯”。
“叮叮咚咚泉,高高低低树”,妞妞赖上了一颗开得正盛的樱花树,埋头吃草,再也不肯走,于是一行人停下来,干脆在树下摆开了什物。
妞妞已经不产奶了。奶牛只有生完小牛之后的一年能够产奶。妞妞停奶之后,我给她找来好多公牛任她挑选,各种品种都有。结果她对谁都不满意,装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龟缩在一凡身后。该不会看上一凡了罢!该死的穿越牛,果然和我品位差不多!瞧瞧,一凡只是顺手拍了拍她的脑门,她就瞪大了牛眼,幸福得晕乎乎、乐陶陶、颤抖抖。这不是普通的爱美之心,这是好色中的极品!
于是只好饶了她,免得我被人认为气量狭窄,那可是女配的专属品质。从此,妞妞霸占着寝宫后面的院子,过上了光吃草、不干活的共产主义生活。不过后来大概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结果就让小华趁机骑到了背上。我一直忘不了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锲而不舍的小华总算骑上了向往已久的牛背。他温柔地摸着妞妞,一往情深地说:“妞妞,你总算接受我了……”
以上纯属恶搞!不过,妞妞真是一头个性盎然的奶牛!
清明出来踏青的人还挺多,尤其是青年男女,像解了禁一样,往花丛深处躲,仿佛非如此便不算应节应景。一凡喝了几杯小酒,脸色粉粉的,显得尤为妩媚。他揽我入怀,在我耳边吟唱:“‘黄花疏雨到月湖,浓秋时节春色足。不求天下文章贵,但乞佳人酒一壶。’如花,你怎么会写出这样的诗呢,真叫人意外啊!不知道如今的心事,能写出怎样的诗作……”原来你一直都记得!
我也慢慢攀到他耳边,轻舔了一下他的耳垂:“再做一首诗,有什么奖赏?”我想,我们俩都醉了。
“你要什么奖赏?”声音里还带着微颤。
“诗画歌舞,跳舞给我看好不好?”
“好!”
我不觉吃吃的媚笑:
琼花如雨草色酥,
自古风流看不足。
但愿年年花浓处,
犹有佳人执玉壶。
“诗写得不好,但是我想和你白头到老……”我在他胸前呢喃低语,“到了十年之期,我们去浪迹江湖好不好?”
“好啊……”
他说着慢慢站起来,甩开宝剑,就着漫天花雨开始舞剑,边舞边唱:
醒时我舞剑,
醉时剑舞人,
高歌祭花魂,
快剑慰平生。
香飘十万里,
归入土与尘。
剑花闪闪,舞得飞快,舞得恣意,阳刚的力量与伤春的情怀一时杂糅,教人分不清是人在舞剑,还是花在飘零,待到他在剑光中朝我凄然一笑,我却似乎有一种错觉:那绽放出来的,其实是幸福。
一曲舞毕,无数惊艳的眼神,一凡扔下宝剑,一把抱起我,纵身而起。我听到耳边的风声,稍一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挂在了一棵极高的槐树上。浓密的枝叶,挡住了下面的视线。只能看到低低矮矮的红云,像海一样蔓延,槐花的甜香,仿佛把人心也浸透。偌大的世界,突然只剩下你我二人,迷醉在梦一般的芳华之间。
“怕高吗?”
“嗯~嗯”我紧抱着他的腰,拼命摇头。
“如花,月有阴晴圆缺,花无白日好红,可是如花却总是这样甜甜的呢,无论经过多少事,都可以轻轻地忘掉,继续地快活着……真不敢相信……真怕一睁眼就会弄丢……我的如花……怎么能够这么幸福……”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着话,带着酒香的气息搔动着我的脖子,撩动着我的发丝,扰动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一凡,嗯……嗯……”不相信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耳鬓厮磨,隔着衣衫越蹭越紧,又怕动作太大会掉下去……
树干微微颤动……
……
从意乱情迷中恢复神志,香汗淋漓,两个人都软软地不愿意挪动。
一凡在我耳边说:“如花,你真是挺野的……”声音还有些暗哑,却透着挑逗的笑意。
“一凡,你也不差嘛~~”我就势咬了他的脖子一口,满意地留下浅浅的牙印。
“今天晚上还要赐火放花灯,然后咱们聊聊人生……”聊聊“人生”吗?
“一凡不乖了……”
“如花很乖吗?……”
……
我拼命往一凡怀里钻,脸上一定红通通的,不敢见人。沾着花香的两人,就这样闪进了马车,似乎听到小华在对妞妞说话:“两个恶心兮兮的人总算回来了……”
御书房内,一想起下午在万花山的情景,就觉得脸上发烧,浑身热乎乎的。痴痴地回忆着他的笑、他的诗、他的不由自主……一个人嘿嘿地傻笑,连右相到了都不知道。
“陛下,陛下……”右相有些忧心地望着我。
“齐大人,您到了。找您过来主要是,我想让一凡再升一品,您看……”
“陛下,这是封相之事,臣来插手,只怕封相忌讳……”
“我会告诉封相这是我的主意。但是,我不想让朝中其他人觉得……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有些人欺人太甚,一凡又是个忍得住的人……”
“陛下,您既知有人诋毁封舒让,便应当猜到这一品不好升啊!以先帝积威,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