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锁惊清(清穿)-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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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接着骂,允祥劝,允禄和允礼跟着劝。我走向正殿,招呼当值太监,小声道:“怎么回事?”太监打了个千,低声道:“今儿一早,廉亲王负责造的上用轿子在试轿时,轿夫没抬几步,试轿的人居然摔了下来,检查后发现轿底接缝的板钉全部断裂。皇上听罢龙颜大怒,立马召见廉亲王。”
我朝太监做个“去”的手势,心想,允禩好歹是有才有德之人,怎么净做糊涂事?他难道真是颓废到非要作孽自己不可的地步?他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家人想,要是惹恼胤禛,岂会有好果子吃?不行,我得劝劝他。
我在养心门外等了一刻钟,看见了一脸阴郁的允禩。只见他半低着头,负手慢行。太阳偏中,高瘦的身影留下一个小暗圈,那小暗圈映在青石路上,随他沉重的步伐缓缓前移。
允禩出养心门时看到了我,面有诧色,“郡主居然在此。”我要道安,允禩连连罢手,自嘲道:“郡主别对我行此大礼,要是被皇上瞧见,又得被训斥一番。”压低声音道:“我耳朵被轰了两刻钟,很疲很疲。”我缓了缓神,笑道:“哈吉娅想跟廉亲王聊聊,不知廉亲王可否赏光?”允禩微怔,淡淡的道:“荣幸之至。”
我和允禩向西走了一阵,柔声道:“哈吉娅知道有些事不该说,但不说觉得心里不畅快。”允禩笑看湛蓝的天,沉默良久,漫不经心的开口,“郡主但说无妨。”我道:“哈吉娅听说上用轿子的事了。”
话刚落音,允禩在背后的两只手微微颤抖,笑意消失,换上漠然的表情,“如果郡主要说的是这个,那就没说下去的必要。”未等我回答,提步快走。我小跑着追,“廉亲王真想长此以往吗?哈吉娅认为廉亲王不该这样。”允禩没理我,脚步越来越快。
我跟着快走,提高音量道:“哈吉娅知道皇上在某些事上确实是故意为难廉亲王,但廉亲王认为这样做可发泄不满,表示抗争,那就大错特错了。廉亲王应该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伴君如伴虎,如果廉亲王不小心翼翼的走下去,自己受罚不打紧,要是连累家人,廉亲王觉得值吗?”
允禩蓦地停步,回头盯着我,深沉的眼里闪过诧异和痛苦。我走到允禩跟前,微一屈身,“哈吉娅方才斗胆了。”允禩冷哼一声道:“郡主认为我真心实意为皇上做事,就能改变我最终的命运吗?不会的,根本不会。皇上封我为廉亲王仅仅是一份虚假的荣耀罢了,没准我今日还站在这里和郡主说话,明日就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了。”我想起允禩被除去宗室后,改名为“阿其那”的事,一堆话鲠在喉间。
允禩继续走,但步子缓慢很多。原来他的背已开始佝偻,辫上的白发也依稀可见,看着比长期熬夜的胤禛还没精气神。
我在原地立了一会,跟在允禩后面,轻声道:“哈吉娅不懂政事,但哈吉娅还是要劝劝廉亲王,希望廉亲王掏出真心为皇上办实事,皇上需要廉亲王辅佐。再说皇上绝对不是见恩忘义的人,廉亲王只要诚心实意……”
允禩道:“郡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郡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因此才会有此想法。”我想了想道:“也许吧,不过哈吉娅希望廉亲王尽力做好本分,不要妄图……”
“我还要去查上用轿子一事,郡主请自便。”允禩迫不及待的打断我的话,我还想说什么,允禩疾步如飞,不大会工夫就消失在我视线范围内。我怔怔半晌,猛然觉得自己很愚蠢,明明知道最终的结果不能改变,却还妄图改变什么。还是以好好照顾和陪伴胤禛为己任,免得徒增没必要的烦恼。这样一想,向养心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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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以食为天,封建时代,农业是国家最基本的支柱产业,历朝以来,备受重视。胤禛在当雍亲王时,已有重视农桑的思想,几十幅即位前由宫廷画师手绘的《耕织图》以及几十首亲提的与农业有关的五言诗就是最好的证明。
阳春二月,春耕时节,胤禛和文武百官去南郊的先农坛祭祀神农,亲耕藉田,种植供祭祀用的谷物,并以示劝农。根据《礼记·月令》记载:耕耤时,其礼为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诸侯九推。
胤禛率王公大臣行完繁重冗长的三叩九拜之礼后,去俱服殿脱掉明黄朝袍,换上龙袍衮服,迈着轻快的步子下田亲耕。彩旗飘飘,大鼓雷雷,胤禛右手扶犁杖,左手执软鞭。两名老农牵牛,另外两名老农扶犁,顺天府丞在后面捧装种子的青箱,户部侍郎负责播种,礼部、太常寺和銮仪卫的六个官员负责导引护驾。在一片愉悦的颂农歌声中,胤禛扶犁往返三个来回。为了表达对今年收成的美好祈愿,胤禛三推三返后又加推一次。
第五十八章
雍正二年春
今日万里无云飘,春风习习吹,郊外的空气分外清新。胤禛四推四返后,沿铺设大红地毯的汉白玉石台阶登上观耕台,坐上龙椅,笑望辽阔无边的千亩良田。我候在胤禛旁边,回想他方才一脸肃穆、小心扶犁的样子,暗自偷笑。
胤禛一面看王公大臣耕作,一面和刚刚推完犁杖的允祥愉悦交谈。我服侍胤禛喝完茶,盯着站在农田边、准备耕耤的允礼。
不知是欺负允礼长得眉清目秀,还是因为被折腾大半晌心情不爽,不管允礼如何吆喝,那头披着红布的老黑牛纹丝不动。旁边几个披蓑衣戴斗笠的老农很着急,不断呵斥,连连抽鞭。折腾半晌,老黑牛仍纹丝不动。不但如此,还发出不满的怒吼声。
允礼左手扶犁杖,右手持软鞭,讪讪的站在当地。牵绳子的老农以及帮着扶犁杖的老农想必没有遇到过此类情况,一时半刻没有回神。
耕耤不似祭祀春神时庄重,可上阵的好歹是掌管理藩院的果郡王,谁敢胡乱哄笑?但此景滑稽,不笑实在难受。我强撑着脸,捂着抽疼的肚子,扫视周围,不管是胤禛,也不管是允祥、允禑、允禄等宗室王公,又或者是满汉大臣,均憋红了脸忍笑。
允礼小脸通红,朝老农低喝道:“还不快想想办法?”几个老农连连哈腰,同时举鞭朝老黑牛狠狠抽去,屁股、腹部、后背和头部留下深深的鞭痕。可怜的老黑牛吃疼,前蹄狠狠刨地,“哞哞”惨叫几声,猛地狂奔。虽有绳子套着,但冷不丁蹦出一股力,犁杖被带着往前串了两三丈,扶着犁杖的允礼没反应过来,“啊”的一声大叫,往前摔了个狗□。老黑牛挣脱农夫手里的绳子,拖着犁杖在田地里乱窜。
“哈哈……”
胤禛第一个笑出声,声音很低很畅快。一向严肃正经的天子都带头了,早已憋不住的王公大臣岂会忍?接下来,周围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笑声。掩面捂嘴笑,捧腹伏地笑,捋须摇头笑,垂肩顿足笑,互相对望笑,蹲地哈腰笑……百态尽出,千笑齐发,农田上空全是愉悦声。
主子们在狂笑,惊慌失措的老农们先是一愣,随即跪地的跪地,请罪的请罪,扶人的扶人,追牛的追牛。吵闹声、牛叫声、爆笑声夹,场面壮观又滑稽。
允礼起身,秀气的双颊微微泛红,蟒袍补服上全是泥土。他推开扶着他的老农,指着还在窜跑的老黑牛,全身都在颤抖。呆站半晌,可能是想抓住老黑牛泄愤,提步向老黑牛跑去。也许是受窘丢丑太紧张,刚跑两步,一个踉跄,伴随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再次匍匐在地。这次摔得比上次更狠更干脆,笑声自然更猛更响亮。
允禑和允禄对视一眼,停笑跑过去扶允礼。允礼打开两双友好的手,挣扎着起身,想也没想,捡起地上老黑牛掉下的大红布,使劲拧,似乎要把它拧烂才解气。
这一拧不打紧,前一刻被老农乖乖牵在手里的老黑牛怒吼几声,挣脱绳子,瞪大双眼朝允礼冲来。允礼大赫,怔在当地,忘记丢布,忘记逃跑。好在允禑反应快,扯掉允礼手里的布,拉着允礼的手,逃离田地。老黑牛不依不饶,紧紧的跟在二位爷身后。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胤禛笑着命令侍卫去抓老黑牛,几十个侍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制服那只跑得气喘吁吁的老黑牛。
我看着精彩的免费表演,顾不得失仪不失仪,靠着龙椅,拍两下胤禛胳膊,捂着嘴,笑得眼泪直流还停不下来。
耕耤后,胤禛留诗一首:农事惟邦本,先民履亩东。翠华临广陌,彩轭驾春风。礼备明神格,年期率土丰。劝耕时廑虑,敢为惜劳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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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卜藏丹津自去年十月叛变后,青海时局混乱,西部边陲烽烟四起。胤禛命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前往西宁平叛。年羹尧采取“分道深入,捣其巢穴”的战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罗卜藏丹津老巢,捷报传来时,胤禛蹙了几月的眉头终于舒展。谁知轻松没几日,好几个省市连连大旱,胤禛马不停蹄的赶往黑龙潭祈雨。
尽管钦天监已提前查天测算,可下雨跟神灵根本扯不上关系,我对这种几近愚昧的表达方式持不屑态度,暗叹一声“命真苦”,跪下跟着他们开始漫长的祈雨过程。
一磕,两磕,三磕……八磕,九磕,十磕……也不知到底磕了多少个头,待结束时,头晕目眩,眼前有无数颗金星在晃。趴在玛格肩头缓了缓,总算能看清人影。
我定了定神,望着龙椅上和皇后低声交谈的胤禛,见他额头青一块、紫一块、红一块,不禁大惊失色。
这个家伙居然这么卖命?这么执着?这么虔诚?他还真信单靠磕头就能呼风唤雨?阿弥陀佛,为防止他再磕下去,要不要给他解释一下雨是怎么形成的?
我吩咐辛姐拿冰块和手帕,为胤禛敷额头,在他耳边悄声道:“快半百的人了,身子又不好,何必这么拼命?你以为磕头就能下雨啦?”胤禛瞪我一眼,低声喝道:“在上天和皇考面前,岂能胡说八道?”我嘻嘻一笑,依旧悄声道:“你真以为这样就能求雨啦?告诉你啊,下雨不由磕多少头决定,而由……”
“闭嘴。”胤禛浓眉倒竖,指着我鼻头,“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罚你磕头磕到天黑?”我轻哼一声,偷偷给胤禛一个白眼,拿起帕子,塞进辛姐手里,将头转开。胤禛大声道:“一刻钟后继续祈雨。”王公大臣齐声道:“遵旨。”
我生了会闷气,心想,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因为胤禛是一国之君,是万民之父,只要能为百姓做实事,即使不相信,也要尽力一求。
功夫不负有心人,赤子之首如此诚恳,老天自然不忍继续冷漠。三月初三,七省同降瑞雨。胤禛龙颜大悦,在回一位大臣的请安折子时高兴的写道:“朕躬甚安。西部之事比所望更有成效。初三日,七省同一天降有时雨,此皆因上天、皇考、天神特施恩泽佑所致。为使尔欢喜,特拟写颁下。”
胤禛不但向几位大臣书出喜悦之情,还提笔写诗,以此纪念。
我待胤禛写好,拿起宣纸,笑道:“三春淑气动萌,萌……萌……”跳过这个不认识的字,继续道:“膏雨知时四野皆。东作共看沾溉足,西成咸庆岁时谐。柔桑陌上青含秀,稚麦田间绿正佳。伫览霏霏飘洒意,眷予兆庶少抒怀。”
我强撑着念完,对上胤禛诧异的神情,颇感窘迫。没办法,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读那个字,是gai?还是hai?
胤禛哈哈大笑,拉着我的手,柔声道:“这是荄,你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