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春暖-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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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得让皇上醒醒!得醒醒!”
宋医正急忙点着头,不停的点着头,严丞相上前扶着周景然,低低的劝道:
“王爷这会儿先别哭,得您主持大局呢,这宫里得先封了。”
周景然直起身子,满脸汗水的转头看着侍立在床头的内侍总管,点着严丞相吩咐道:
“我心乱的很,这睿思宫,这宫里,你听严相差遣。”
内侍总管立即躬身答应着,转过视线,征询般看着严丞相,严丞相往后退了几步,叫了内侍总管过来,低低的吩咐了一会儿,内侍总管答应着,转身出去安排了。
曹成彪站在周景然身后,转头看着几个人,想了想,往周景然身边挪了挪,低低的建议道:
“王爷,下官要不要出去安排安排?”
周景然闭着眼睛长出了口气,
“嗯,你听汝南王世子安排吧。”
曹成彪暗暗舒了口气,长揖答应了,悄悄退了出去。
几个太医轮流给皇上诊了脉,聚在一处,嘀嘀咕咕商量了片刻,宋医正过来,躬身禀报道:
“王爷,皇上身子极虚,刚才是火急攻心,一时晕了过去,这会儿若用针,只怕皇上承受不住,要不……先……等一等,略等一等,一会儿也许能醒。”
宋太医紧张的口气起来,周景然侧身坐在床沿上,眼睛盯着晕迷的父亲,闭了闭眼睛,算是答应了。
几个人心急如焚的守了两三个时辰,皇上呼吸平缓了些,可却没有醒过来的样子,汤丞相焦虑万分的看着同样焦虑万分的严丞相,两人往殿角挪了挪,凑到一处嘀咕了几句,严丞相走到周景然身边,低声建议道:
“王爷,不能拖了,得让皇上醒醒,用针吧。”
周景然悲伤的看着晕睡不醒的父亲,呆了半晌,才迟缓的点了下头,宋医正转头看着王太医,王太医苦笑着低低的说道:
“宋大人,还是你吧,我这腿都软了。”
宋医正硬着头皮走到床前,接过胡太医递给过的银针,调了几回呼吸,捏着银针,稳稳的扎进了皇上头上的大穴,汤丞相和严丞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紧紧盯着皇上的脸,周景然紧握着父亲的手,心痛的看着父亲头上的银针越来越多。
银子一根扎进去,旋动着,又拔出来,片刻功夫,宋太医后背就被冷汗湿透了。
皇上猛然抖动了下,突然吐出口气,睁开了眼睛。
周景然急忙站起来,半跪着扑倒在皇上床前,
“父亲,你醒了?”
皇上闭着眼睛,慢慢吐着气,任由儿子握着手,聚了一会儿力气,睁开眼睛,看着探头看着自己的汤丞相和严丞相,极慢的吐着字,
“枕头下……”
两位丞相立即明白过来,内侍极轻的扶着皇上的头,换了枕头出来,两位丞相手忙脚乱的拆了枕头,取了轴黄绢圣旨出来,展开来,举到了皇上和周景然面前,皇上聚集着焕散的眼神,看了一眼,
“是。”
汤丞相和严丞相长长舒了口气,卷起圣旨,抱着跪在了地上,周景然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眼泪如雨般落在了黄绫被子上。
皇上闭着眼睛,慢慢缓了一会儿气息,睁开眼睛,看着周景然,吃力的说道:
“阿诚……”
皇上眼角滚出滴眼泪,
“父亲……对不起他。”
周景然屏着口气,看着皇上,等着他往下吩咐,皇上目光无神的眼看着屋顶,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景然心里涌起浓浓的不祥来,急忙转过头,声音已经变了,
“太医!父亲!”
宋医正扑过去,颤抖着手按在了皇上手腕上,呆了片刻,扑通跪倒在地,嘴唇抖动半天,才说出话来,
“山陵……崩。”
周景然眼前一黑,一头扑在了床上,宋医正急忙抱住,伸手掐着周景然的人中,严丞相示意着内侍总管,和汤丞相一起,急急的将元旦朝贺的吉服脱下来反穿着。
周景然醒过来,几个内侍已经搬了张椅子过来,扶着他坐在了椅子上,周景然呆呆的坐在,眼神茫然中带着丝漠然,看着仿佛只是睡着了的父亲,目光又父亲身上慢慢移过去,打量着殿内,这间宫殿,他来的极少,父亲极少在这里,父亲总在母亲那里……
汤丞相和严丞相依礼哀哭了几声,这会儿不是悲伤的时候,两人低低的商量了片刻,禀了周景然,命人去请信王、敏王和汝南王即刻进宫,诚王暴怒而走,外头,还在风雨中。
天禧三十九年的元旦,就这样过去了。
程恪遣小厮安心回了趟王府,和李小暖简单的交待了宫里宫外的事,先皇元旦那天申初走了,留了遗旨,周景然灵前即位,诚王从宫里出来,连王府也没回,就带着周世新,在侍从的护卫下出了城,往北三路去了,千月带着人追了过去。
李小暖叹了口气,那老和尚果然不靠谱,这场仗是避不过去了,诚王一早就出了城,千月就是能追上,只怕也伤不了他。
李小暖将安心打发回去,起身往瑞紫堂去了,老太妃已经换了素服,正站在小佛堂里上着香,李小暖悄悄进了佛堂,从白嬷嬷手里接过几支陈香,点燃了,举在手里,闭着眼睛和皇上告着别,祷告了几句,将香插进了香炉里。
老太妃重重的叹了口气,拎起靠在供桌旁的拐杖,举起来看了看,叹息道:
“转眼间,就是先皇了,这人哪!”
李小暖忙上前挽着老太妃,想劝,却不知从何劝起,老太妃放下拐杖,试着拄了拄,转头看着满脸伤感的李小暖,倒劝起她来,
“傻丫头,生老病死,不过万物轮回罢了,有生之欢,必有死之悲,老祖宗也有走的那一天,你也有!谁能没有?若咱们祖孙有缘,说不定来世还能做祖孙呢。”
“就算再做了祖孙,老祖宗又不记得我了。”
李小暖低低的嘟嚷道。
第三三五章 心伤
李小暖挽着老太妃回到正屋东厢,老太妃在榻上坐了,接过白嬷嬷奉上的茶喝了一口,看着李小暖吩咐道: “今天再晚些,宫里就该有旨意出来了,明天一早,内外命妇,都要进去哭丧守灵,明天我和你母亲去,你就告病吧,家里得有个人看着,你母亲不行。”
“还是我陪母亲去吧,老祖宗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住。”
李小暖低低的答道,老太妃出神的看着窗外,半晌,才转过头,看着李小暖,长叹了一口气,
“我去吧,跟皇上告个别,尽尽心,再说,我也不放心阿然。”
“嗯,那老祖宗明天去一天,后天还是我去吧。”
老太妃伸手抚着李小暖的鬓角,叹着气点了点头。
程恪直到三更时分,才回到清涟院,一边去着斗篷,一边叫着饿坏了,李小暖忙让人将备好的饭菜送上来,程恪大口吃了饭,端着杯茶,舒服的靠在了罗汉床上,示意李小暖坐到自己身边,
“诚王已经进了北三路地界,千月没追上,我和曹大人一直在兵部忙了这一天,得赶紧往北调兵,你让人给我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我就得住到城外军营里去,除了京城这五六千人,其它的兵马都得现从各地调过来,得紧着些,兵马到了,要是能操练两天才好,唉!真要打起来了。”
程恪长叹着,李小暖伸手抚着程恪的眉间,郁郁的说道:
“打就打吧。”
“也是没法子的事,你别担心,这事,我和小景……和皇上早两年就想到了,一直慢慢安排调度着,除了北三路,别处都安排人去,就是没法事先调兵过来,先皇走的又急。”
程恪劝慰着李小暖,眉头却皱了起来,李小暖挪了挪,紧挨着程恪,将头埋在程恪怀时,沉默了半晌,才低低的问道:
“诚王府?只剩诚王妃三个女人了,也看起来了?”
“嗯。”
“还有谁家?今天听说拿人了。”
“嗯,拿了兵部尚书,侍郎,还有些,先拿下关起来,现如今非常时候,先关着对他们也好,林家、靖北王府、徐家,还有其它几家,肯定要看一阵子,今天宣诚王回京奔丧的旨意已经送出去了,都是……不得不做的。”
李小暖轻轻的叹息着,没有答话,程恪伸手抚着她的后背,低低的解释道:
“没事,皇上这几年深得人心,如今朝堂有汤相和严相稳着,政事上无碍,京城卫戍都在曹大人和父亲手里,也无碍,南边更无虑,除北三路外的各路,这几年皇上一直用心布局,这一两年,有严相和汤相暗中助着,也无碍,若不是诚王逃出京城,唉,这场战事,到底没避过去!”
李小暖垂着眼帘,点了点头。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小暖就起来了,又查看了一遍程恪要带的东西,陪着他吃了饭,将他送到门口,程恪伸手揽了揽她,
“放心,这一仗,你只管放心,我和皇上准备了这几年,这是早有打算的,如今皇上又占了中央之势,人心之利,这仗没有不胜的理儿,只是要能速战速决才好,要不然,北边的那些族部,只怕要乘虚而入……”
程恪顿住话,李小暖伸手拉了拉他的斗篷,笑着说道:
“我放心着呢,有你去,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自己也多小心着些,诚王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又是个狠角儿,视人命如草芥的,你别轻心了。”
程恪点了点头,盯着李小暖看了一会儿,低低的说道:
“等这仗打完了,我再不领差事,也不出京城了!”
李小暖失笑着,推着他,
“你先把这仗打完了再说吧,赶紧走吧。”
程恪转身出了垂花门,大步往外走了。
春节的喜庆,转眼间就翻成了白花花一片,整个京城,大街小巷,再也见不到一丝红艳的喜庆,各家各户收了大红灯笼,挂了素白灯笼出来,高门大户忙着连夜涂黑了朱红大门,收起了大红灯笼,红绸绿带等哪怕带着一星半点喜气的物什,将里里外外扮的一片素白,将京城大街小巷扮得一片素白。
宫里更是白茫茫一片,哭泣声不绝于耳,文武官员,内外命妇,每天早至晚归,辛苦劳累的哭着丧,不停的按时辰磕拜举哀。
汝南王府老太妃雪白着头发,一身素服,拄着拐杖,哭灵头一天,早早就进了宫,跪在了灵前,不等举哀就流了一脸的泪,程贵妃,如今已经是程太后了,急忙扶着地起来,去扶老太妃,周景然急忙站起来,和母亲一起扶起了老太妃,眼睛红肿的低声劝道:
“老祖宗上了年纪,请节哀,我送您到偏殿歇一歇。”
老太妃看着周景然,重重的拍了拍周景然的胳膊,点着头,由着他扶着进了偏殿。
程太后低低吩咐了女官几句,紧跟在后面进来,从女官手里接过茶,奉给了老太妃,看着女官内侍们都退了下去,才挨着老太妃坐下,低声说道:
“母亲上了年纪,怎么也来了?”
“没事,我身子好着呢,想过来看看你,看看小景,不亲眼看看,到底放不下心。”
老太妃叹了口气,看着程太后,又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周景然,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拉着周景然的手,轻轻拍了几下,
“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