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女的奋斗史-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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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当初息家对她这个不知检点有辱门风的女人残酷无情,但她却不能做到舍弃它。 那不止是她的家族,也是父亲的,更甚者,是南疆城许多赖其生存的家族的。 舍弃她一人,成全所有人,她何乐而不为?
还有姜家。 没了息家,没了她,姜家在卫瑜桓手下只剩死路一条,可是姜家还有姜怀岳,还有姜怀中的家人。 姜家还有她的梓商,还有迎风。
她转头对着呆滞的迎风笑笑,满意地看见她脸上重新燃起希望,起身活动了下麻木的腿脚,对迎风道:“你去将梓商带来,我带他出去玩玩。”
迎风见她如此,以为是有了主意,或者她口中息家军的失败并未有多大影响,便也稍微放下心来,出门去了。
南槿自己磨了墨,快速写了两封信,小心认真封好,信封上却一字未写。 然后她将一封留在书桌上,另一封亲自送去门房,嘱咐如果有人来取回信,便交予他。
做完这些回到房里,迎风已经带着梓商在门口等,小家伙满脸红扑扑的,煞是讨喜,看见南槿便扑了上来,嘴里念叨道:“娘,娘,你好久没带我出去玩了,都是四叔陪着我的。”
南槿只觉胸中窜出一股暖流,化作眼眶里一层轻雾,她使劲眨眨眼,抱着儿子紧了紧,道:“都是娘的错,娘今天带梓商玩个够。”
天气凉下来后,慢慢到了晚上街上便冷清得很快,南槿带着梓商、迎风其实也无处可去,但仍是慢慢一条街走过一条街,一条巷穿过一条巷,迎风只知南槿情绪不好,梓商却是全然没有烦恼,就算有,也只是手中吃食越来越多,已经渐渐拿不下了。
幸而这日晚间没有起风,十月底的天气,梓商穿着件小小斗篷,气派十足。 只是两手胡乱攥着的糖葫芦、糖人儿,以及糊满一脸的糖渣彻底出卖了他的本性。 南槿平时不让他吃太多甜食,这时却已顾不了了,过了今日,不晓得......
她忍下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蹲□用帕子给梓商抹了抹嘴角脸颊,红着眼眶笑着问:“梓商今天开心不开心?”
“嗯!”小家伙嘴里没空,但很郑重地使劲点点头,笑容灿烂。
“那以后如果想吃的话就叫四叔带你来,或者叫迎风带你来,但是不能多吃,好不好?”南槿温声说着,给他紧了紧斗篷。
小家伙咀嚼的动作一停,溜圆的眼睛直直盯着她,不一会又使劲嚼几下勉强咽下嘴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又有些委屈地问:“不能叫娘亲带我来么?”
“梓商乖,娘亲以后会很忙,而且要一直忙很久,以后都没空陪梓商了......但是娘亲会叫四叔和迎风来陪你,好不好......”南槿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不要哽咽,细细的声音哄着他。
“梓商不会要经常出来的,梓商很久很久才出来一次,娘亲陪梓商好不好?”小家伙一张小脸已经涨红,眼眶蓄满泪水,下一秒就要倾泻下来。
“对不起,梓商,娘亲真的会很忙,对不起......”最后的话因为哽咽几乎没有发出声来。
“那梓商都不要出来了,梓商再不出来,娘亲是不是怪梓商吃太多糖葫芦?梓商错了,梓商再不吃了,娘亲陪着梓商好不好,娘亲不要好忙,梓商以后都会很乖,娘亲有空就来陪陪梓商好不好......”
孩子终于嚎啕大哭,撕心裂肺一般,满心快要被遗弃的绝望。 南槿再不敢看,再不敢想,只狠狠地抱着他,无声哭泣,心痛欲裂。
☆、51第五十章 离散
南槿送出的信在第二日傍晚便收到回音。 她站在自己的院中;望着这间自己住了三年多的房子,眼中无尽落寞。
姜怀中将她娶回姜家,却在他的有生之年从未与她同过房,他尊重她,爱护她;将她当做真正的家人。 他是在她最落魄之时伸手拉她一把的人;不论他怀着什么样的目的;他从未伤害过她;反而给了她选择新生的权利。
所以她铭记在心;甚至愿意在这样的时刻仍选择回报他。
他是个好人;像她过往曾经遇到过的绝大多数男人,他们都怀着一颗善待她的心。 父亲、荀谦、怀岳,只除了卫瑜桓。 她其实应该满足了;她这半生所经历的美好总归多过苦厄,她应该要谢天谢地了。 至少到了最后这样的时刻,那些她的在意,以及姜怀中的托付,她都可以成全,这样岂不是很好么?
与卫瑜桓约的是夜半,他的人会送她出城,一路送到抚郡边界,他目前与息家军对峙的地方。
所以她还有些时间,还可以与一些人道别。
其实也没有多少人,父亲和荀谦都在战场,她走之前甚至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现在或许还在想办法,但是她知道希望已经很渺茫。 局势太过明显,息家的咽喉已经被人扼住,卫瑜桓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甚至怀疑哪怕她稍晚一些答复他,息家都不可能保持完整。
他的手,向来不会软。
她甚至清楚地知道,哪怕她选择屈服于他,息家也不会回复昔日的辉煌。 卫瑜桓不会放过她,更不会放过息家,也不会放过这天下,他什么都想要。 但眼下她至少还能拿自己,换取息家几百口人的性命,以及短暂安稳的未来。 而至于以后,她都不确定自己能这样活多久,又哪里看得到以后?
眼前哪怕有任何一条其他的路可走,她都可能选择,但是没有。 唯有一条,通向噩梦。
算来算去,便只剩下姜怀岳还有迎风。 她不打算带迎风走,她曾经许诺过她,给她安稳平静的生活,也许诺过自己,要让她能像曾经的息风迎一样自由地活着。 留下才有安稳平静,留下才有自由。 或许自己能为她做的便到此为止了,她已经尽力,或许最后可以将她托付给姜怀岳,让他替她好好照顾,但她自己是再不能了。
而对于姜怀岳,她是着实犹豫了。 她要怎么跟他解释?告诉他实情?告诉他自己要再改嫁给另一人,而那个人就是卫瑜桓?不,还不如杀了她! 可是不如实相告,又怎能解释她要从此从姜家彻底地消失?
她几乎一步一顿地缓慢挪到姜怀岳的院子,敲门过后,来开门的竟然是他本人。
南槿怔愣着将手举在半空,维持着敲门的动作,眼睛望着他,一瞬不瞬。 姜怀岳并未对她的到来感到惊讶,只是奇怪她怎么这副痴傻的模样,没等来她开口,只好自己先问道:“怎么了?”
南槿咬咬下唇,发现这个动作其实很不适合她,只是她从未如眼前这一刻这般犹豫彷徨过。 她眼神飘忽了半晌,终究闭眼咬咬牙,道:“我们里面去说。” 说罢径自往里走了去。
长安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屋里连个仆从都没有,姜怀岳自己给南槿倒了茶,他早已看出她的异常,心中胡乱猜测着莫不是战事不好了,但仍是安静等着她自己开口。
一口热茶下肚,情绪却没有丝毫缓和,但还是要说,她挣扎着张了好几次嘴,才勉强说道:“怀岳,恐怕我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她抬眼去打量姜怀岳的神色,却并没有什么发现,他只是蹙了蹙眉,等着她的下文。
“息家军败了!”她简单道。
姜怀岳喝茶的动作一顿,眉头蹙得越深,脸色越发显得有些苍白。 “息家主可好?”他只是问。
南槿僵硬地勾勾唇角,牵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道:“他无事,目前看来,战事也不会再蔓延,抚郡、南郡也不会有太糟糕的结果。 我们都会安好,姜家也不会受到影响。”
姜怀岳显然对这样的说辞有些怀疑,如果是战败,怎会一点损失都没有,这是正常人的逻辑。 于是他问:“所以是太子军胜了?他们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南槿垂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道:“没有! 或者他有其他的算计,我们也想不到。”
姜怀岳意识到她突然移开的眼,虽然满心疑虑,却不忍在听闻这样的消息时质问她,此时他能做的,或许只是安抚。 他不忍看她难过,虽然没有什么损失,但终究是她的父亲败给了那个人。
他刚想开口,却又被南槿打断。
“父亲说有急事面谈,召我北上与他会合,消息刚刚送来,今日晚间便会有人来接我。 此去可能需耗费些时日,舟车劳顿,我将梓商留在家中,你帮我好好照顾他,也不要太由着他任性,多帮我陪陪他就好。”
她说得非常急促,像是要一口气说完,否则就要断了再说不下去一般,眼眸仍是一直垂着,没有抬起过。 姜怀岳还没来得及答复,她又补充道:“还有迎风,我留她在家照看生意,你也多帮我照看她,我一直将她当做我的妹妹一般。”
此时抬眼,她的眼眶一片酸涩,还好没有失控。 她有些憋不过气来,胸口闷疼,悄悄喘了几口,对姜怀岳笑笑,道:“还有姜家,就都拜托给你了。”
姜怀岳即刻点头,也意识到她的情绪很是不对了,他站起身走近几步,近距离看着她,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爱怜关切,他道:“阿槿,你是不是心里难过?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南槿猛地起身,错过他伸过来的手,往门外走出几步,又停住背对着他道:“没有! 我要去准备些行礼,先走了!”
姜怀岳一路疾步跟着她到了院门口,她却又站定,终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愧疚几乎掩饰不住。 她轻声道:“怀岳,对不起,这本是你大哥交给我的事情,如今却都要落在你肩上。 还有迎风和梓商,他们是我的责任,也要拖累你照顾。 我......我注定没有办法成全所有人,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所有人都好好地过下去。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她的意有所指刺疼了姜怀岳,但是他已经察觉到事情太过不对,他急急拉住她的手腕,脸色涨得有些红了。 “你是不是有事瞒我了?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告诉我!”
南槿仓皇一笑:“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 然后再不敢看,不敢停留,狠狠拽开手腕,疾步走了。
姜怀岳僵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跑远,手中似乎还残留她肌肤的温度,明明丝丝沁入的都是暖意,到了心底,不知怎的就都成了刺骨的寒凉。
梓商这两日一直不安稳,不分时候地腻在南槿身旁,小脸上是掩饰不了的害怕担忧。 南槿心疼到麻木,却也仔细想清楚了,她并未就此死心,如果她果真一辈子甘于屈服的话,那倒不如将梓商也带了去,这样不管卫瑜桓如何,至少梓商还能有她陪着。 可是她不甘心,只要还有机会,她必定还是要逃的,到那时或许她和梓商还能有相见之期。
她要赌这样一个机会,便只能先委屈他。
南槿搂着梓商在床上睡得熟了,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迫近,她忍着心中如万蚁啃噬的痛楚,极小心地抽出被他紧紧攥着的手臂,轻轻吻上他的额头,转身下床。
迎风似乎还没料到南槿会撇下她自己一个人出门,将两人的行李都收拾好。 南槿上前将她的又拆开来,轻声道:“迎风,你留在家帮我照看梓商。 还有姜家的生意,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我不在,你就帮着四爷看着便好。”
迎风诧异地看她,问道:“可是奶奶一个人怎么行,都没人照顾。”
“我去父亲那里,自有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