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飞虹-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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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低眉垂目,双手合十,接下去道:“佛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这杀人之心万万不可……”
岳怀冰倏地站起,道:“大师父,你歇息够了,可以走了!”
痛禅和尚微微一笑,两道长眉向两下一分,岳怀冰赫然发现到和尚正中眉心部位,有一道像似刀剑的疤痕,不由得心里动了一动!
老和尚那双湛湛精光的眸子,直直地注视向岳怀冰,闻言后不愠不怒,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嘴里再次喧着佛号,慢吞吞道:
“施主,你眉眼间呈凶,血透华盖,是此皆因内心先存了一个‘杀’字,杀意不去,只怕日内将有一步劫,怕将大难临头了!”
岳怀冰脸色一沉道:“大师父言重了,佛家讲究的是因果报应,一切善恶皆离不开此因果二字,在下宝刀虽利,却是不杀无罪之人!”
说到这里,走向门前,手指户外那三颗人头道:
“大师父但见人头之鲜血淋漓,心生慈悲,可知此三人生前之丧尽天良,作恶多端!
只因为他等昔日种下了杀人为恶之因,才得到了今日为人杀之果,在下这口刀,顺天行为,何罪之有?”
老和尚嘿嘿一笑,说道:“老衲要是与施主谈佛,只怕三日三夜也说不完,施主若认为钢刀在手,就可任意杀人,那就大错了,就以老衲来说,施主你自认高明的一身武功,只怕在老衲面前,你就施展不开!”
微微一笑,老和尚双手合十,欠身道:“无量佛——”
岳怀冰心中一愣,自忖道:“好呀!这和尚言中之意,分明是向我划下了道儿,我岂能任他轻狂?”
想到这里,身子蓦地站来,道:“大师父莫非有意与在下印证武功?”
痛禅和尚合十笑道:“施主请手下留情!”
岳怀冰心中又是一动,须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样子这个和尚明为结缘,其实却是有所为而来,江湖上对于所谓的“僧、道、妇”,皆有所忌,因为这三种人常是不可捉摸——
就以眼前这个和尚而论,岳怀冰可就心里不敢轻视!
双方话已说明,好在彼此无仇,不须拚个你死我活。
岳怀冰生就不服人的脾气,倒要看看这个和尚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武功,胆敢如此猖狂!
他心里想着,一双眸子,却注定在和尚身上!
老和尚正襟危坐,双手合十,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也注视着岳怀冰!
岳怀冰鼻子里哼了一声,抱拳道:“大师父即然划下了道儿,小可焉敢不遵,放肆了——”
身子陡地向前一欺,两只手“排山运掌”,霍地向外推出,发出了一股巨大的掌力!
这是一招“投石问路”!
双方距离是如此之近,岳怀冰的掌力虽说只施展了五成,可是在近距离里,功力却是十分惊人。
他满打算看和尚坐着的身子,必是防不胜防,再者室内地方窄小,即使是有心闪躲也是不易。
事实并非如此!
他这里掌力方自一吐,眼看着那个大和尚身子陡地向后一倒,连人带着他座下的那张方木椅,平空一个倒翻,同时向着门外翻了出去!
岳怀冰心中一惊,方悔自己出手过重!同时身子已向外纵出!
月夜里,那个老和尚好端端地仍然坐在椅子上。
椅子端端正正落在雪地里!
岳怀冰陡然一惊,这才知道对方这个老和尚果然是一个身负奇技的高僧!
对方挟技自高,那一副沾沾自喜的神态,却激起了岳怀冰的无名火起。
他冷叱一声道:“大师父,看招!”
话声一落,身子猝然腾空而起,左手五指箕开,向下用力一按,右手骈指如刀,用力地向下一切!
这一手功夫叫“单掌伏虎”,由岳怀冰施展出来尤其见功力,左掌五指所逼运出的功力,有如一道无形笼子,将对方紧紧扣在掌势之内,右手的掌却像是一把锋利的钢刀!
其疾如风,其势若电!
掌力向下一撇,只听得“克察”一声大响,那张原先坐在和尚身下的木椅,在岳怀冰的掌力猝压之下,一劈为二分为两片——
奇怪而令人吃惊的是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和尚,却杳如黄鹤,不知去向!
岳怀冰心中一愣,耳听得身边和尚的口音冷笑道:
“施主,你这一手单掌伏虎,原系出自佛门的招式,乃当年伏虎尊者用以降服猛虎的招式,施主你却拿来伏人,却是太狠了一点!”
在他说话的当儿,岳怀冰已经注意到那和尚身倚在一棵巨松之下!
他话声一落,岳怀冰一个倒剪,施展出“金鲤倒穿波”的身法,捷如电光石火般地已到了和尚身前!
这一次他预防着对方再次逃闪,双手乍分,使出一手“抱树功”霍地向着和尚两肋上用力挤了过来!
老和尚低叱了一声:“好!”
只见他双手向外一分,一双胳膊,硬硬地接架住岳怀冰的一双胳膊,这才是实力的一接!
岳怀冰那等沉实有力的一双胳膊,吃老和尚双臂一架,竟然是丝毫也用不上力道!
这一惊非同小可。
岳怀冰陡自丹田内提起一股真力,双腕上猝然加诸了九成功力!
老和尚鼻子里“哼”了一声,身躯大摇了一下,一张脸顿显沉着。
双方在功力实架的一刹那,彼此的身躯起了一阵子颤抖,为恐招式用老了,双方几乎是同时向外撤招。
岳怀冰身子方一后退,遂即施展出一手“铁犁耕地”的绝招,运腿如飞,“刷”的一脚,直向着老和尚双腿上,力扫过去!
老和尚身躯猝然拔起来,岳怀冰的一只脚,如同是一阵旋风似的,由他膝下扫过。
岳怀冰出手之不同一般,非但在一个“快”字,更厉害的是他绝不单纯的只出一招攻一处,必有附手!——
眼前这一招正是如此——老和尚身子才腾起一半,岳怀冰一只沉实有力的手掌,已当胸劈了出去。
老和尚双手一分,发出了“噗噜噜”一阵衣袂荡风之声,整个身子横屈着平窜而出。
岳怀冰的这一掌打了一个空,虽没有拍中老尚的身子,却拍中了和尚身上的那一袭袈裟,只听得“波”的一声轻响,掌力过处,老和尚那袭杏黄色的袈裟上留下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透明窟窿!
老和尚身子如风飘絮地飞了出去,只见他单手忽出,像一长臂猿猴般,抄在了一根岔生而出的松树枝上,偌大的身躯,吊在树枝上,那棵树,却连摇动一下都不曾!
夜月下,只看见老和尚身躯秋千也似地来回摆动不已!
虽然只是三招两式,彼此心里也都清楚得很,打到这里,也就适可而止,不必再打下去了!
岳怀冰黯然仁立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
在动手过招上来说,他实在已经算是落败了——很显明的,岳怀冰一连出手数招,对方那个老和尚只是闪躲招架,并不曾出手还招,只凭这一点来推论,老和尚武功就高出他不少了!
岳怀冰那张苍白的脸,深沉得煞是怕人。
老和尚在一个悠然的荡身势子里,飘飘如飞燕似地落了下来——落在了岳怀冰面前三尺左右。
“阿弥陀佛——”
他嘴里喧着佛号,双手合十道:“少施主好利落的一身功夫,无怪乎贯大野等三人不是敌手,先后在施主你刀下作鬼了——”
岳怀冰登时一惊.道:“大师父……你认得贯大野……?”
老和尚呵呵一笑,道:“施主休要见疑,老衲虽系佛门中人,但皈依之前,也算得上半个武林中人,‘飞流星’贯大野如此声名的人物,焉能不认得?”
岳怀冰哈哈一笑道:“这么说,其他二人,大师父也认识?”
老和尚一双灰白的长眉,微微搭下来,阴森森道:“无量佛——罪过——罪过——”
双手合十,他缓缓接道:“‘炼魂刀’云中令,‘金铃小瘟神’夏侯忠……这些人却是武林中佼佼者,老衲焉有不知之理?施主虽说是为报满门之仇,也该莫为己甚,适可而止了!”
岳怀冰又是一惊,遂即冷笑道:“大师父既然一眼认出这三颗人头,想必与此三人之交非泛泛了!”
老和尚微微吟哦道:“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多疑,老衲方才已经说过了,老衲与这三人只是见过,久闻他们兄弟的大名而已。”
岳怀冰道:“既然如此,大师父应该知道贯大野他们兄弟一伙不止三人!”
“是五个人——”
老和尚喃喃地道:“施主指的是‘五魁首’?”
“不错!”
岳怀冰目闪凶光道:“大师父要在下收刀,须待这五个人的人头皆挂高竿,否则恕难从命——”
老和尚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呵呵笑声道:“无量佛,善哉善哉!施主你还是适可而止吧!”
“为什么?”
“施主应该知道,五魁首虽属结义之兄弟五人,如以武功而论,五人中差别很大—
—”
岳怀冰一怔,冷冷道:“大师父,这话怎么说?”
“施主——”
老和尚双手合十,侃侃道:“五魁首中以鲍、沈二人武功最高,即以当年武林中一流高手而论,也甚少能与之抗衡,这一点施主你岂能不知?”
岳怀冰冷笑道:“大师指的是‘龙卷风’鲍千里,与‘摘星客’沈罡!”
痛禅和尚道:“摘星客沈罡,也就是今天的‘摘星老人’沈海月!”
岳怀冰道:“我知道。”
痛禅和尚一笑道:“不错,就是这两个人!”
他接着又轻轻喧了一声佛号,说道:“施主——你打算同时也将此二人枭首示众?”
岳怀冰恨恨地道:“正是!”
痛禅和尚道:“施主当然知道,摘星老人就在对面山巅摘星堡内。”
“笑话!”
岳怀冰冷冷地道:“这三颗人头,正为引他上门才悬在树上!”
痛禅和尚发出了一阵子低沉的笑声,道:“这么说,施主你自信武功胜得过沈海月了?”
岳怀冰呆了一呆——这个问题老实说,他还没有深入去想过,此刻被老和尚这么一问,不禁登时呆住了——
他冷笑了一声,点点头道:“我自信有此把握!”
“不见得——不见得——”
痛禅和尚频频地摇着头,冷冷地道:“以老衲看来,施主的功力虽然不弱了,可是较之沈海月,却还要差上一截——”
岳怀冰陡然一惊,呐呐道:“如与鲍千里相较呢?”
痛禅和尚沉笑了几声,道:“鲍千里武功如以当年而论,尚在沈海月之上,后闻沈海月得了‘天相居士’传授之后,功力大进,即使超不过鲍千里,也与之相伯仲!”
岳怀冰呆了一晌,豁然无语地垂下头来。
过了一会儿,他哼了一声,道:“那天相居士又是何人?”
“呵呵——”
痛禅和尚道:“这位老前辈可就难说了,施主你问到老衲,老衲也是不知道,只知道是当今宇内的一个奇人——”
“奇人——?”
岳怀冰紧紧咬牙道:“也只能当个奇人而已!这位老人家如识穿沈海月之昔日为人,焉能会以绝功传授这类衣冠禽兽、猪狗不如的东西!”
痛禅和尚长叹一声,道:“方才施主你与沈姑娘对答之际,老衲伫立户外,听得一清二楚!”
岳怀冰怒目视道:“出家人焉能有此行径?”
痛禅和尚冷冷道:“施主你责备得好,只是老衲路见人头,为明施主为人,不得不一查究竟!”
岳怀冰点点头,道:“这么说在下与五魁首之一段结仇经过,大师父也都听见了!”
“然!”病禅和尚双手合十地喧了一声佛号,道:
“是以老衲一颗古井之心,亦不禁为之波动,五魁首当年一念之贪,见利忘义,想不到竟然会为那位老捕头岳继忠种下了如此浩瀚的无边杀劫!诚然是罪过之极!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岳怀冰大吃一惊,退后了一步,道:“怎么——大师父,你认得——那位老捕头?”
痛禅和尚抬起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