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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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夫,活擒了宁王,在闽赣一带,王阳明先生受尊敬的程度,不下于后来病死台湾的延平郡王郑成功。在这小小的乡镇,有王成文祠似乎不是稀罕的事。
管祠的人是一个年届花甲的老人,老态龙钟,老眼昏花,而且耳背,心地却是善良,替他在左壁的壁根下准备稻草,天气热有稻草作席便可草草度一宵了。
子夜三更初。
大殿有两盏长明灯,幽暗的殿堂静得怕人。突然,殿门外刮入一阵怪风,带来几片枯叶,枯叶在砖石地面旋走,发出奇异的擦动声,有如鬼怪拖着脚链行走。
长明灯的火焰本来就小,真所谓一灯如豆,怪风一吹,火焰不但没熄灭,反而拉得长长地。向上伸长,而且由褐黄色变成惨绿色。
左庑也阴风四起,风透过窗缝壁隙,发出忽高忽低有如鬼哭的声音。神案上附祀的不知是何方神圣,案上的一盏长明灯也在变异。
不但阴风惨惨,更怪的是雾往内涌,雾气愈来愈浓,草霉的气息也在加重。
韦家昌和衣躺在草堆中,突然被鬼啸声所惊醒。
绿色的火焰闪了两闪,光芒时红时绿。
浓雾涌入,鬼声啾啾。
绿芒似匹练,从外疾射而入。
两声砰然爆响,火焰飞腾,神座的两只古鼎,突现升起两团绿色的光球,光度相当强烈。
浓雾徐散,两团绿光球更明亮了,绿光照出徐徐掀起的神幔,照出神龛内的光景。
原先应该设神牌的地方,却出现一位威猛的红面神,神案两侧,站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牛头和马面,比常人略高。在绿光的照耀下,益显得狰狞可怖。
五名鬼卒出现在门内,一字排开电气冲天,五把三叉锋尖映着绿芒,一看便知锋利无比。
草堆前,也站着两位鬼卒,两把三叉指向草堆。
草堆中没有人,连包裹都失了踪。
“没有人。”一名鬼卒发出人的声音,饱含惊慌:“他确是在此地的,怎么会不见了?”
“是不是逃出去了?”案上的红面神讶然问。
“绝对没有人出来。”堵在门口的一名鬼卒急急分辨:“连老鼠也不可能逃出来而不被发觉,人一定躲在里面,快搜!”
七个鬼卒两面一分。其实用不着搜,附近一览无遗,空荡荡地哪何半个人影?虽则绿色的怪光光度有限,但足以看清三丈长两丈宽的每一角落。
“奇怪!”红面神跳下神龛:“雾喷入时,他仍在草中沉睡,怎么会平空消失了的?”
“不会是土遁吧?”牛头悚然地说。
“快到外面去搜。”红面神挥手说,领先便走。
长明灯在众人去后,火焰恢复原状。
韦家昌重新出现在草堆中,包裹也搁在身旁,似乎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他睡得正香甜。
唯一岔眼的两座古鼎中,那两团绿火逐渐萎缩,最后终于消失。
不久脚步声渐近,一名鬼卒挟着托天叉,走近房廊伸头向里瞧,突然失声叫:“咦!人不是在草中睡觉吗?”
鬼卒大概忘了自己扮鬼的身份,急步奔近。
黑影暴起,韦家昌突然飞跃猛扑而上,鬼卒猝不及防,来不及有何反应,耳门便挨了沉重一击。立即昏厥。
鬼卒先前的叫声,引来了同伴,最先赶到的马面扑了个空,草堆仍是草堆,没有任何异状,不但韦家昌不在,鬼卒也失了踪,甚至连托天叉也没留下。
南街的一间士瓦屋中,堂屋里一灯如豆,那是神龛祖先牌位旁的神灯,俗称长明灯。
门悄然而开,进来了三个人,一是扮村姑装的魏真姑娘,一是曾在古城寨城中,与小后生同时出现的老人杜叔,一是仍穿着盔甲佩着剑的红面神,大概还没有余暇卸装。
一个个垂头丧气,神色不安的落坐。
“奇怪。这人到底是人是鬼?”魏真悚然地说:“真是不可思议,好像他真的会飞腾变化,这可能吗?”
“你们大概忽略了墙壁。”老人杜叔说:“你们应该等我赶到才离开的。”
“墙壁毫无异状,杜叔,众目所视,一无所见……”
“眼睛是靠不住的。”杜叔摇头:“愚叙不是怀疑他是天马行空吗?他的衣衫有隐形作用必须用手去摸索。在磷火的碧绿光线下,视觉最易反常。古老的墙壁利于他隐形,不摸索是看不见他的人。”
“人走了也就算了,咱们不能将希望托在他身上。”红面神苦笑,稍顿又说:“黎老弟失了综,咱们等赶快去搜寻,兄弟走了。”
“我也去。”杜叔起身说。
“范叔,黎叔会不会掉河里去了?”魏真姑娘问。
“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接近河岸。”红面神范叔往外走“小真,你好好休息,明天得赶路呢。”
“找到黎叙请派人通知侄女一声。”
“好的。”
送走了两个人,魏真姑娘掩上门,用木棍顶住,不上闩,叹息一声,无精打采地走向堂后的内房。
推开房门,她咦了一声,房内黑沉沉本来应该点着灯的,灯不可能自行熄灭,一根灯草耗不了多少油,她记得灯盏内的油是她亲手添满的当然不是烧完了。
她扭头便走,想回厅堂用松明取火。走不了三步,身后灯火乍明。
她大吃一惊,火速转身奔至房门口。
小桌上的灯火焰摇摇,四根灯芯挑高,难怪光度明亮,是谁点的灯?
她拔出匕首戒备,突然冲入
房间狭小,一桌、一凳、一床、一床板。蚊帐是放下的,可依稀看到床内的景况。
“想当年,你身处王府,虽说是婢女,仍然是锦衣玉食,何等风光。”床内传出熟悉的语音:“现在住在这又脏又局促的土屋里,你是否感慨万千?上床来歇息吧,我想,这几天你一定辛苦了。”
她呼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
“你真是隐身在墙壁上吗?”她收匕掩上房门:“装神弄鬼直对付不了你,我是毫无希望了。”
“你我算是有缘。”韦家昌掀开帐挂上帐构,坐在床口:“今晚又同衾共枕了。”
“我是甘心情愿和你同衾共枕的。”她毫不迟疑地扑入韦家昌怀中语调凄楚:“我高兴能够将身子交给你,算是在世间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欢乐,我会带着欢乐的心情,无畏的走向茫茫黄泉路。”
她伏在韦家昌怀中饮泣,伤心欲绝。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韦家昌轻抚她的秀发:“我不会杀死你……”
“我知道……”
“那……”
“明晚子夜,我们要发动袭击,偷牢劫狱救王妃。我知道,我这一去是不会活着出来了。姓王的汉奸拥有三十名武艺高强的可怕高手……”
“你们去多少人?”
“二十七名男女。”
“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但我们必须孤注一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福州的覆文将在这几天到达,很可能将王妃解送福州处死……”
“王妃不可能押至福州行刑。”
“你的意思……”
“傻丫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韦家昌捧起她沾满泪水的面庞:“鲁王在烈屿监国。忠孝伯郑成功即将传檄天下举兵誓师返攻。桂王在粤西也厉精图治,已兴师东进攻湖广,江西也群豪并起响应。满人为收买人心,目前不敢公然处决朱家皇的子孙,即使处决,也不会将王妃的身份公布。”
“那……”
“我敢肯定地向你保证,你们一发动,大牢内的人便会即将王妃处死,你们等于是促使王妃早死。”
“哎呀……”
“取消大举袭击,明天晚上我去试试。”韦家昌正色说:“我不能向你们保证什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魏真先是楞住了,接着激动地紧抱着韦家昌亲吻。泪水把韦家昌的脸沾满了,口中发出一阵听不清的含糊低语。
“时限急迫,临时改变计划不是容易的事。”韦家昌让她安静下来,亲切地轻拍她的肩背说:“你得赶快通知你们的人准备,迟恐不及,沿途我已经留意可疑征候,姓王的汉奸恐怕已经知道你们逃匿在府南一带,路只有一条,你们的人恐怕难逃他们的周密拦捕,此地有汉奸的一处监视站,恐怕你们今晚的活动,已落在他们的眼下了,所以,明早得设法把他们的信差埋葬掉。”
“我这就走。”姑娘从他怀中站起,拭掉睑上的泪水,眼中有奇异的光芒:“我们早已查出监视站的秘密,你的行踪,就是从他们的口中知道的,他们的人,仅将你送出十里外,而我门的人,始终注视着你的动静,保姐和杜叔曾经发现你在途中改装,所以知道你将有此举动。”
“哦!原来如此。那位小后生,就是金保姑娘?”
“是的,是她主张请你帮忙的。”
“那位扮红面神的范叔……”
“他就是范继长范大叔、当初王妃逃来汀州,范叔是第一个帮助我们招兵买马的人,毁家纾难,忠肝义胆,他老人家可以流芳百世。”
“那得等我大汉子孙驱除鞑虏日月重光之后,他才能流芳百世。”书家昌苦笑:“不然,他只是一个罪在不赦的叛逆盗寇,把他们邀来,我要和他们谈谈。”
“好的,他们正求之不得呢。”姑娘向门外走,在门口转身:“请告诉我,你真是天马行空韦老先生吗?”
“那是家父,他老人家目下在白山黑水间纵横。”韦家昌沉静地说:“朱家皇朝对袁公不仁,但毕竟是我大汉一族之主,所以,我潜入中原察看形势。”
“结果怎样?”
“希望不大。今后,恐怕……咱们不谈这些,不会谈出什么结果来。不瞒你说,我从湖广来,那一带大乱之后,人心有如一盘散沙。我来赣南,本来想看看贵王妃冲天凤到底有些什么作为。却来晚了一步,在赣州便听说这一带的人被饥荒拖垮了。你快去吧,目下所能做的事,是能保全一个是一个,不要让鞑虏把反抗的种苗拔光。”
四更正,室内坐了十余位男女,一个个神色肃穆心情沉重。
韦家昌成了主人,他用木炭在桌上画出府城附近的地形图,用花生和黄豆摆设兵棋。
“诸位只有三十余位人手。”他郑重地说:“诸位,敢于拼死是不够的,那不是勇敢,而是自杀,飞蛾扑火,只能让亲痛仇快。仅王梦煜手下的八大寇,就足以让你们全军覆没。满城的大牢的门共有三层,警戒是内四外三。内部第四重就是刽子手,当强敌侵入内部第二重警戒同时,刽子手立即听信号处决人犯。外三重警戒的第一重,就是卫城外围,共分十二组。全是王梦煜手下的武林高手所组成,加上全城的丁勇巡逻,八重警戒网,想用三十余位好汉强攻,结局可想而知的。因此,在下决定利用情势,制造救人的好机。其一,人分成两拨,主力沿途化装北上,逐一解决沿途的监视站;许慢不许快,让汉奸们认为拦阻收效,让他们放心大胆派遣大批人手出城截击。其二是在下需要带四个人翻山越岭潜赴府城,深入虎穴救王妃,这四个人不但要地形熟,而目要有超人的忍耐力和潜劲,动手时能使用鸳鸯阵克敌制胜。起更便开始行动,需要蛇行鹭伏两个更次之久,没有超人的体力和耐力决难办到,因为人未救出之前,决不可与人交手,人救出,就是拼命突围的时候,不会使用鸳鸯阵,必定被人缠住脱不了身。三个鸳鸯阵,可形成一把尖刀,交叉冲围必可快速贯围而走。话讲在前面,活命的机会是一比九。没有拚死决心的人无法胜任。”
立即有许多人攘臂而起要求应征。已换回女装的金保姑娘最后起立,大声说:“诸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