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心理师(下册)-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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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顿说:“什么问题啊?”
柏万福说:“她给钱了吗?”
贺顿说:“给了。”
柏万福说:“在哪里放着呢?”
贺顿说:“你什么意思啊?查我的账?还是要收缴家库?”
柏万福说:“我就是想看看,像你这样坐着跟人家聊,就能挣钱吗?而且据我在门外偷听的结果,基本上一直是她在说,你说得很少。就这样,她还付给你钱,这不是傻×吗?也许她给你的是假钞。”
贺顿哭笑不得,说:“你心地黑暗。”说着拉开抽屉,说:“看看吧,是不是真的钱?”
柏万福拿出钱来,抖动检查,特别是大钞,又是透视抻拉又是在耳边呼呼扇风,贺顿笑起来,说:“就算原本是真钞,也得叫你给晃悠散了。”
柏万福郑重地把钱收起来,说:“媳妇,我佩服你。”
贺顿说:“佩服我能挣出钱来?”
柏万福说:“不单单是这个。谁不佩服能挣钱的人呢?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想原来我也是个好学上进有尊严的人,但厂子垮了,这不是我的责任,可我就变得好像是个废人了。我佩服你能让别人觉得把钱给你值得,这就是你的能耐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把心里话说给你,还给你钱,这不是天大的本事吗!”
贺顿被柏万福说得心热,木讷的男人居然能理解自己的工作,她说:“你愿意帮助我吗?”
柏万福不乐意了,说:“瞧你说的,好像我以前不帮助你似的!”
贺顿说:“愿意就说愿意,不乐意就算了。”
柏万福忙说:“当然乐意了。”
贺顿说:“我以前让你帮忙的都是买瓷砖修电灯之类的粗活,今后想发展你干点细活。”
贺顿以为柏万福听了这话受宠若惊,不想柏万福很为难地说:“要是这样,我恐怕帮不了你。”
贺顿说:“刚还说要同舟共济呢,真要你帮忙就拿糖。”
柏万福说:“天地良心,哪里是拿糖!我是怕干不好,辱没了你的名声。”
贺顿说:“名声咱们一起创。你就大胆地向前走。通过今天的实践,我发现除了心理师以外,辅助工作的人也很重要。比如,平时要有人守着电话,最好是两班倒,这样人家来咨询的时候,咱们就能保证时时有人。再有,要有人前台接待,不能让心理师一开始就抛头露面,要保持一定的权威感神秘感,一旦隆重相见,更有治疗效力。最后收钱这个步骤,不能让心理师经手。不然来访者很容易觉得你利欲熏心,对以后的治疗不利。还有……”贺顿说得兴起,柏万福赶忙打断她的话,说:“慢着慢着,先告一段落。我可记不住那么多。你前头讲的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咱倒着捋。先从最后说的这项开始,不就是交代我收钱吗,这太简单也太让人快活了,我乐意干。”
贺顿说:“你负责收钱可不能像刚才那样,把钱翻来倒去恨不能看出血来。知道的明白你是在查验伪钞,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贪婪和不相信人。”
柏万福说:“好了,媳妇,这点策略我还是懂的。你就放心吧,我绝不会丢了你的脸。如何前台接待,你可能要教教我。再有就是接电话的事,你也得传授。”
贺顿说:“这好办,我如何接电话,你就在一边看着。熟能生巧。”
柏万福说:“这要是在工厂,叫做学徒。”
贺顿说:“学徒工是不是要给师傅交钱?”
柏万福说:“你说的那是旧社会,新社会不用给师傅交钱,还发生活费。但是,头还是要磕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贺顿说:“磕头的事就免了,但徒弟给师傅端个茶送个水的,一定不能少。”
柏万福说:“这你放心。以后凡是在这诊所之内,我就给你端茶倒水。不过,要是回了楼上,你还得给我端茶倒水。咱也得让老妈看看,不是气管炎。”
两个人说笑了一番,电话响起,又有人来咨询。贺顿一五一十地解说,柏万福洗耳恭听,努力学习。
贺顿打完了电话,在明亮的灯光下,打量柏万福,说:“你得换换外包装。”
柏万福抻抻抹布似的外衣说:“咋啦?这不挺好?纯棉的。”
贺顿说:“太无产阶级了。心理这事现阶段还是有钱的人来得多。做男接待,得洗心革面,中规中矩。”
柏万福手足无措地说:“这我就不知道如何打扮自己了。”
第十二章 我需要膀大腰圆长得像鲁智深的心理师
我需要膀大腰圆长得像鲁智深的心理师
贺顿相中了一套藏蓝色的西服,还有配套的红色条纹领带和隐格衬衣。柏万福虽然瘦弱,骨头架子还很匀称,好衣服一上身,人立马就精神起来。
“像个银行职员。”他自己说。
“当然了,这叫证券蓝。”贺顿说。
“心理所也不是储蓄所。”柏万福提出异议,其实是心疼钱。这套衣服,可能比他有史以来穿过的所有衣服的总和还贵。
“来的人,多半是有身份有头脸的人,你也要旗鼓相当。”
柏万福摸着价签说:“要不咱们再走走,货比三家?”
贺顿说:“耽误不起那么多时间。诊所现在是空城计,来了电话,无人应答。”
柏万福说:“就算是有人应答,也不见得能成就一笔业务。基本上是无用功,工厂管这叫废品。”
贺顿说:“这可跟工厂不一样。虽说没有成交,可人家知道了有这样一家机构,知道这家诊所时时刻刻有人值守,这就是口碑。日后他有了问题,也许就能想起咱。”
柏万福说:“不就是证券蓝吗?访访有没有便宜点的?人家也不会扒拉着我的脖领子看商标,大体上像那回事就行了。”
贺顿说:“不成。一分钱一分货。”
柏万福说:“那你这个公司给我报销西服钱吗?”
贺顿说:“想得美。”
柏万福说:“这可是工作服。除了到诊所上班穿这套衣服,别的场合我敢穿吗?要是叫原来厂子里的弟兄们看到了,还不得成群结伙地找我借钱?”
贺顿说:“你就是把它当成了工作服,也不能报销。再说,里出外进花的还不都是我借来的钱?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
柏万福说:“舍下的孩子快有一个幼儿园了,套下的狼崽子屈指可数。”
贺顿说:“时候不早了。交钱走。”
两人回了诊所,录音电话上显示有几个人来过电话,打开一听,都没有留言。打电话的人都心中惴惴,面对机器,不愿倾诉。串串忙音,好像白雪皑皑的大地上小兽的脚印,你知道它走过,却捉不到它。
柏万福说:“咱这是守株待兔。”
贺顿说:“也不能扯开嗓子大张旗鼓地到街面上吆喝,那是磨剪子。”
柏万福说:“外国怎么招徕顾客?”
贺顿说:“刚开始也是没人来,后来不断宣传,大家知道了心理健康也需要别人帮助,慢慢就成了习惯。”
柏万福说:“用了多久?”
贺顿说:“资料上说美国用了二十年。”
柏万福说:“乖乖,中国最少要用四十年。”
贺顿有些奇怪,说:“凭什么这么说?”
柏万福说:“就凭中国穷,就凭中国人多。胃还没填满,谁还顾得上心。”
贺顿说:“也对也不对。中国现在是有人连饭都吃不饱,但也有人得肥胖病富贵病。中国人也许用不了你说的那么长时间。”
柏万福说:“就算用不了四十年,三十年也是有的。到那时候,咱俩都住敬老院了。”
两人说着,来了电话就接,没电话就看心理方面的书。柏万福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问,也算其乐融融。
预约成功率大约在百分之一。也就是说,一百个电话之中,只有一个人会决定来这里一试。除了贺顿自己做心理师以外,沙茵和其他外聘的心理师也常来。
柏万福说:“我预约下了一个来访者,只是他的要求有点怪。”
贺顿说:“什么要求?”
柏万福说:“那人是个男的,姓武,武松的武。听声音,五大三粗。”
贺顿说:“这又怎么啦?又不是景阳冈上打老虎,和声音高低没关系。”
柏万福说:“估计有点关系。他说,要一个高大威猛的心理医生给他看。”
贺顿说:“真奇怪。我听说过要博士的,还听说过要有留洋背景的,还听说不要男的或是不要女的,可没听说过对身高体格有要求的。看来,把咱们这里当拳击场了。”
柏万福说:“我也不知道你同学当中,有没有膀大腰圆跟鲁智深那模样的心理师,要是有,我就和来访者最后定下话。要是没有,也就趁早别揽那瓷器活儿。”
贺顿思谋了一下,打了几个电话,对柏万福说:“你就和来访者最后约定时间吧,明天下午三点。”
柏万福是个稳妥的人,说:“哪一位啊?我觉得常来的这几位心理师,没一个身材够这标准,除非你发展新生力量。你那边还没敲定呢,先把这边定死了,是不是悬啊?还是先找着长得跟施瓦辛格那模样的男心理师,咱这边再操作不晚。”
贺顿说:“你放心好了,都交给我安排。”
第二天下午两点半,柏万福沉不住气了,说:“你约的心理师什么时候到啊?我可跟人约的是三点。这就快到时间了。要是来访者都到了,咱的人才呼哧带喘地进来,恐怕给人的印象不大好吧?你赶紧打个电话催催,是不是头一次到咱这儿来,找不到地方了?”
贺顿说:“你还挺操心的。没事。”
两个人就等着。十几分钟过去了,来访者没到,膀大腰圆的心理医生也没到。柏万福坐不住了,说:“你约下的这个心理师咋回事啊,太不守信用了。”
贺顿头也不抬地说:“你放心。人家也是老江湖了,估计不会误事。”
柏万福说:“这个来访者可是我约下的,是我捶胸顿足地跟人家保了证的,要是心理医生迟到,我的脸往哪儿搁?”
贺顿火了,说:“你还有完没完啊?这不还没到时间吗!沉住点气。你把我的头都吵大了。”
柏万福一想也对,就算出了个三长两短,也得贺顿收拾残局,就不再啰唆。到了还差五分钟三点的时候,门铃终于响了。柏万福抹抹头上的汗说:“我的天!总算来了。总算赶在来访者之前到了。”说着,三脚并作两步去开门。
一个彪形大汉出现在门口。柏万福热情地说:“您总算来了!”
大汉说:“来了。我没迟到啊。这还提前了五分钟呢!”
柏万福说:“还是早点来做准备好。不然,人家来访者到了,咱们还没安顿妥帖,不合适啊。”
彪形大汉说:“行。以后早点到。”
柏万福说:“您贵姓啊?”
大汉说:“姓武。武松的武。”
柏万福一乐:“您也姓武?”
武大汉说:“是啊。还有一个姓武的啊?”
柏万福说:“对。来访者也姓武。”
武大汉说:“我就是来访者啊。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要一个人高马大的心理师。”
柏万福一下子简直要晕过去,原来,心理师还是没有到,此人是来访者。“您先坐,您喝水,您喘口气……”柏万福一个劲儿地张罗,待到一转身武大汉看不到自己神情时,恶狠狠地对贺顿撇嘴:你约的那个人到哪儿去了?!
詹勇急匆匆赶进来,连连说:“不好意思堵车了。还好,还差一分钟。”
对于心理师来说,只比预定时间提前一分钟,就是迟到了。贺顿把詹勇拉到一边,低声说:“来访者已经到了。就是我昨天同你说过的那个情况。”
詹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