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freedom)-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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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和我慢慢来。”
“慢慢来,好的,慢慢来,”她说,亲吻着他的眼泪,并用细嫩的手指擦干它们,“沃尔特,你觉得伤心吗?”
“不,亲爱的,我觉得高兴。”
“那么,让我爱你吧。”
“好的,你可以爱我。”
“真的可以吗?”
“是的,”他哭着说,“可是我们可能应该出发了。”
“稍等。”
她把舌头放在他的唇上,他张开嘴让她进来。她嘴巴里对他的欲望强烈过帕蒂全身对他的欲望。他透过她的尼龙外套抓着她的肩膀,它们似乎全是骨头和婴儿肥,一点肌肉都没有,柔软而热切。她直起脊背,俯身压了过来,将下腹紧贴在他的胸上;而他还没有准备好。此刻,他走得更近了,但还没有完全到达。他昨晚的拒绝并不仅仅出于禁忌或者原则,他的眼泪也并非全是因为喜悦。
拉丽莎感觉到了,她从他身上退开一些,打量着他的脸。无论她看出了什么,反正接下来她爬回了自己的座位,从更远的距离观察他。他把她赶走了,却又热切地希望她回到他的怀里,但他隐约记起,这便是他听过或读过的故事里那些与他处境相同的男人的可怕之处:这就叫作玩弄女孩的感情。他在没有变化的紫色街灯下坐了一会儿,听着州际公路上卡车开过的声音。
“对不起,”最后他这样说,“我还在试着弄明白该怎样生活。”
“没关系,你可以有一些时间去考虑。”
他点点头,注意到一些这个修饰语。
“可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说。
“你可以问我一百万个问题。”
“现在只有一个。你觉得你可能会爱上我吗?”
他笑了。“是的,毋庸置疑。”
“那么,这就是我需要知道的一切了。”随后她发动了汽车。
浓雾之上的某处地方,天空正在变蓝。拉丽莎把车开得飞快,抄小道出了贝克利,沃尔特高兴地看着窗外,不去理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而是安于自由地下坠。阿巴拉契亚山脉的硬木林是全世界生物最为多元化的温带生态系统之一,是众多树种、兰花、淡水无脊椎动物的家乡,在其丰富的生物资源面前,高原和沙质海岸只有忌妒的份儿,可这一切从他们正在穿行的这些路上并不怎么看得出来。这里的土地已经出卖了自己,它那极好的地形和价值可观的矿产资源打击了杰斐逊的自耕农的平均主义,促使地面权和矿业权汇集到外地富豪手中,贫穷的本地人和外来劳工则分配到一些边缘职业:伐木工,井下工,在剩余的小块土地上挣扎生存,并且无论是在工业革命之前、之时还是之后,他们都被此刻控制着沃尔特和拉丽莎的那种迫切的交配愿望所鼓动,向狭小的空间里塞满了一代又一代过大的家庭。西弗吉尼亚就是美国的香蕉共和国,就是它的刚果,它的圭亚那,它的洪都拉斯。夏天,路上的风光还勉强看得过去,可现在,树叶还没长成,你只能看到遍地石块、又脏又乱的牧场,年轻纤弱的次生林,被挖得千疮百孔的山坡和被采矿污染了的河流,破旧的谷仓和未粉刷的房屋,深陷在塑料和金属垃圾里面的拖车房,以及一条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破烂土路。
越是深入偏远的乡下,景色就越是没那么令人灰心了。地处边远带来了人烟稀少这一宽慰:人烟稀少意味着其他一切都会更多。拉丽莎猛打方向盘,避开了路上的一只松鸡,一只迎宾松鸡,善良的鸟类使者邀请他们欣赏怀俄明县更为浓密的森林、破坏较轻的高地和清澈很多的溪流。连天气都为他们晴朗起来。
“我想要你。”沃尔特说。
她摇摇头。“什么也别说了,好吗?我们还有工作要做。先工作,然后再看情况。”
沿黑宝石河(九英里河是其主要支流)一路有些不大的乡村野餐区,他很想让她在当中的一处停下车来,但是他觉得,在他确定他已经准备好之前,再去碰她是不负责任的举动。拖延是可以忍受的,假如能够保证之后的满足。而这里的秀丽风光,以及那蕴蓄了无数胚芽的湿润而芳香的早春空气,都在向他作出保证。
等他们开到去往福斯特洼地的岔路口时,已经过了六点。沃尔特原以为会在九英里河沿路碰到重型卡车和挖土机械组成的车流,然而视野之内却不见一辆车。相反,他们只发现泥路上有深深的轮胎印和拖拉机车辙。在树林阻挡去路的地方,刚刚被砍断的树枝散躺在地上,或者从呈拱形的树上垂挂下来。
“看上去好像有人先到了。”沃尔特说。
拉丽莎正断断续续地踩着油门,车在泥浆里摇摆前行。为了避开比较大的掉落下来的树枝,她只好危险地将车转向路边。
“我几乎怀疑他们是不是昨天就来了,”沃尔特说,“我在想他们是不是搞错了,昨天就带着设备进山,好在一大早就动手。”
“他们这么做确实是合法的,从昨天中午开始他们就有权利这么做。”
“可他们跟我们不是这么说的。他们告诉我们的是今天六点。”
“是的,但他们是煤炭公司,沃尔特。”
开到这条路最窄的一段时,他们发现路被推土机粗暴地拓宽了,被电锯锯断的树干给推进了下面的峡谷。拉丽莎加快车速,汽车摇摆着在一段匆匆铺就的混杂着泥浆、石头和树桩的路面上颠簸前行。“幸亏这车是租来的!”她边说边猛地加速,开到前面较为清爽的路面上。
再往前驶两英里,就到了目前已经属于基金的土地边界,几个穿着橘黄色背心的工人正在架设一道菱形铁网,几辆轿车停在网前,堵住了去路。沃尔特看到乔丝琳·佐恩和她的几个女伴正在与一名拿着写字夹板、头戴安全帽的负责人交涉。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未必有多不同的世界里,沃尔特或许会和乔丝琳·佐恩成为朋友。她长得很像凡·艾克'47'那幅著名的祭坛画中的夏娃;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发际线很高,显得头有些过大。但是她有一种极具魅力、令人不安的冷酷气质,从容不迫地传递着某种嘲讽,有点像沃尔特一向喜欢的那种略带苦味的蔬菜沙拉。沃尔特和拉丽莎下车站在泥地里时,她向他们走了过来。
“早上好,沃尔特,”她说,“你能解释一下这里是怎么回事吗?”
“像是在修路。”他滑头地说。
“大量泥土混入河流,黑宝石河的一半已经变得浑浊,可我在这里看不到什么减轻水土流失的措施。事实上,一点儿措施也没有。”
“我们会跟他们谈这个问题的。”
“我已经联系了环保署,让他们上山来看看。我估计他们六月左右才会来。你把他们也买通了吗?”
透过停在最后面那辆车保险杠上的褐色泥点,沃尔特看到这样的字句:这一切都是纳唐能源干的。
“我们倒回去一点点,乔丝琳,”他说,“我们能不能后退几步,看看更大的画面?”
“不能,”她说,“我对那个不感兴趣。我只关心河里的泥土,关心那道铁网后正在发生着什么。”
“我们在永久保护六万五千英亩不通公路的林地,这就是正在发生的事。我们在为多达两千对繁殖期的蔚蓝莺保留一块不被分割的栖息地。”
佐恩呆滞地看着满是泥浆的地面。“说得好。你们关心的鸟类。真是美好。”
“我们为什么不一块儿去其他地方坐坐呢,”拉丽莎欢快地说,“聊聊更大的画面。我们是站在你这边的,你知道。”
“我不去,”佐恩说,“我要在这里再待一会儿。我叫了我《查尔斯顿公报》的朋友上来看看。”
“你也在和《纽约时报》联系吗?”沃尔特想起要问问这件事。
“没错。事实上,他们似乎相当感兴趣。如今,‘山顶剥离开采’可是个有魔力的词。而那就是你们正在上面做的事,不是吗?”
“我们打算在周一举办新闻发布会,”他说,“届时我将公布整个计划。我想,等你听完所有细节,你会感到非常激动的。如果你愿意来参加,我们可以为你提供机票。我非常希望你能在场。如果你愿意说出你的担忧,我甚至可以和你进行一段简短的公开对话。”
“在华盛顿?”
“对。”
“不出所料。”
“我们基金的总部设在那里。”
“没错,所有事物的总部都在那里。”
“乔丝琳,这里有五万英亩永不会遭到任何方式破坏的土地。剩余的土地也将在未来几年里陆续被保护起来。我认为我们作了一些非常好的决定。”
“那么我猜我们对此的看法不一致。”
“认真考虑一下周一来华盛顿参加我们的发布会的事。再请你那位《公报》的朋友今天给我打个电话。”沃尔特递给佐恩一张名片,“告诉他,如果他感兴趣,我们也很希望邀请他去华盛顿。”
远处山上传来一阵隐隐的雷声,听上去像是爆破,或许就是从福斯特洼地传来的。佐恩将名片放入她那件防水风衣的口袋。“顺便提一下,”她说,“我也在和科伊尔·马西斯交流。我已经知道你们在做些什么了。”
“法律禁止科伊尔·马西斯谈论这件事,”沃尔特说,“不过我愿意和你坐下来,亲自跟你谈谈这件事。”
“他住在惠特曼一幢崭新的有五间卧室的平房里,这个事实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了。”
“那是幢很不错的房子,不是吗?”拉丽莎说,“比他原先住的地方好了很多,很多。”
“你也许会想去拜访拜访他,看看他是否同意你的说法。”
“无论如何,”沃尔特说,“你们需要挪开你们的车,这样我们才能上山去。”
“呃,”佐恩说,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我猜你可以打电话找人来拖车,如果这里有手机信号的话。可是这里没有。”
“喔,乔丝琳,别这样,”沃尔特的愤怒正在突破他自己设置的防线,“我们能不能至少像成年人那样处理问题?就算我们无法认同彼此的方法,也该承认我们从本质上讲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对不起,做不到,”她说,“我的方法就是堵住道路。”
沃尔特不确信自己还可以继续说下去,他大踏步地朝山上走去,拉丽莎匆忙地跟在他身后。那位戴着安全帽的负责人看上去不比拉丽莎年纪大,正非常客气地跟其他几个女人解释着她们为什么需要移开她们的车。“你有对讲机吗?”沃尔特唐突地问道。
“抱歉,您是哪位?”
“我是蔚蓝山基金的执行官,我们本该在六点钟到达山顶。”
“是的,先生。如果这几位女士不肯移开她们的车,恐怕您就无法上山。”
“那么,可以和山上联系一下,派个人下来接我们上去吗?”
“很不幸,不在通话距离之内。这些见鬼的对讲机。”
“好吧,”沃尔特深吸一口气,看到铁网那边停着一辆皮卡,“那么,或许你可以用你的皮卡车送我们上去。”
“恐怕我没有被授权离开这个区域。”
“那么,就把车借给我们。”
“我也不能这么做,先生。您没有在工地驾驶这辆车的保险。不过如果这几位女士愿意往旁边让开一小会儿,您就可以开着您自己的车上去了。”
沃尔特转向那几个看上去都年过花甲的女人,略带乞求地微笑着。“可以吗?”他说,“我们不是站在煤炭公司那边的。我们是环保基金。”
“环保个屁!”年龄最大的女人说道。
“不,说真的,”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