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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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汉话声刚落,众人惊愕,一齐把目光投向傅老榕。傅老榕高深莫测的眼神透过镜片直视叶汉,很久,他点点头,示意叶汉往下说。
“我认为向内地发展不妥,甚至立足广东都不好。”叶汉大胆地接着说,“我知道傅老板向来有左右赌坛的雄心壮志,但凡成王者,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可缺一。纵观当今局势,地利尤为重要。广东是大陆的一个部分,内地其他省份的现在就是它的将来。蒋介石一向主张禁赌,在广东实施禁赌,也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琼枝插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蒋介石真禁赌,只要舍得花钱,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
“不论花钱给谁,实际上也是走政治路线。”叶汉说,“在中国这块特殊的地盘上,这条路是行不通的,容易风光,也容易衰退,比如霍芝庭,过去因陈济棠而大红大紫,现在也因陈济棠而威风扫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便是走政治路线的悲哀,今后也将成为一条规律,谁敢违抗,谁就将走向灭亡!”
傅老榕脸上的肌肉抽动,内心虽然极为愤怒,但仍不失风度地正襟危坐,等叶汉停了下来,才问:“依你的意思,何处才是办赌业的风水宝地?”
“澳门。”叶汉说,“傅老板若想成就霸业,非得移师澳门,否则,霍芝庭便是先例!”
傅老榕恢复威容道:“搞赌场的事我自会做主,用不着别人指指点点。散会!”
1936年7月,国民党南京政府全面控制了广东,陈济棠率家眷避走香港。同年8月,蒋介石飞抵广州。在他的一手操办下,组成了广东省、市政府及党部领导班子。8月17日,广东省新的党、政、军长官在广州举行就职宣誓仪式,蒋介石亲自出席并作了训词,其中专就禁赌发表了讲话:“我们竭全力来禁绝烟赌,烟赌是革命政治上一个必须去掉的污点,广东今日还有烟馆赌馆存在,真是本党的耻辱。中央已抱定最大决心,不管财政困难情形如何,决不在这种害国害民的恶习上谋一文税收,一定要严格地禁绝。因为烟赌不除,不但危害社会,弄得萎靡游惰败德丧志,而且军风纪律也没法整顿。所以,今后无论政治上的专员,或者军区官吏之考勤,一定要视其禁绝烟赌是否切实彻底为惩奖之标准。社会上也均应视为大敌,努力铲除。党政军全体一致应以此为大事,要知吾人今日即不能为民兴利,亦须消极地为民除害……”
这一次,蒋介石在广州逗留了一个半月之久,这是他统率北伐军离开广东后从未有过的情况,可见他对禁赌的决心。
1936年8月26日,广东省禁赌委员会成立。省主席黄慕公任委员长,三路军总司令陈诚、四路军总司令余汉谋任副委员长,民政厅厅长王应输、财政厅厅长宋子良、省党部特派员曾养甫、高等法院院长史延程等人为委员。
禁赌委员会宣布务必于1936年9月1日禁绝赌博。
一场轰轰烈烈的禁赌运动开始了,一时间,赌博界黑云压城,赌场老板如大难临头,惶惶不可终日。
叶汉预计的赌场末日降临,但傅老榕仗着财势仍不失风度,坐阵不乱,频频与政界人物接触,生意照做。
叶汉似乎已看出了隐忧,他坚持劝告老板放弃大陆。他分析说:“新权贵顶着上面的强大压力,索求自然不菲,内地禁赌,香港赌客不敢过来,丧失客源,生意将会每况愈下。‘见好就收’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当初老板不听劝告,不过现在还来得及,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当然损失也是在所难免的,最起码现在转手赌场,价钱会打折扣,但我们已别无选择。”
傅老榕明知叶汉的建议很好,但他并没有很快采纳,一是他对大陆仍抱最后一线幻想;二是建议由叶汉提出来,面子上过不去。
事实正如叶汉估计的那样,客源锐减,进项日少,且政界人物狮子大开口,场面越来越难以维持。这时候他才把叶汉叫去,但口气仍然是家长式的:“叶汉,你别得意,叫你来并不是因为我采用你的建议。其实早在几年前我已计划移师澳门,但那时卢九与澳府刚刚签订赌博专营合约,我插不上手。”
叶汉说:“豪兴公司的合约今年刚好到期。”
“我知道。”傅老榕说,“在你没有提建议之前,我已经派人去澳门打探了,卢九的赌场一直办得很不错,他有续约的打算,我们插不进去。”
叶汉说:“按规则可以公开竞投,只要舍得出高价,我们完全可以把专营权争取过来。”
“你认为我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要你指点吗?”傅老榕突然板起面孔,“明着告诉你,我就是为了和你赌气,才有意不去澳门的!”
叶汉噎住了,瞪望着傅老榕。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我就这脾气。当初‘大天二’扬言要毒死我,我就要死给他看!丢那妈,‘大天二’是杂种,不敢给真药我喝,你以为我感谢他?呸!我瞧不起他!”傅老榕哼了一声,接着说,“还有你,以为会玩几枚骰子,就以为了不得。当初我确实急需骰宝人才,但你不主动求我,我宁愿不开也不会收你,为什么,你懂么?”
一种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叶汉心来,他大咳一声,一口浓痰掷地有声。傅老榕避开地毯上的痰,横了叶汉一眼。
“我没必要懂什么。”叶汉昂起大脑袋,“移师澳门的建议从来就是我提出来的,爱不爱去是老板的事,我没必要拱手让出来装潢别人的脸面。”
“叶汉,你这是跟谁说话?”
“跟老板。难道你连自己身份都忘了?”
“那你为什么用这种口气?”
“我就这个性,当初你录用我时就知道。”
傅老榕涨红了脸,四下望望,幸好没有人在场,但这口气仍难以咽下,赌气说:“澳门我肯定不去了!”
两人不欢而散。一连数日,傅老榕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半个月后,叶汉突然接到通知,要他去董事局一趟。狗仔说:“汉哥,这一天终是避免不了的,傅老板让你走呢。”
叶汉也一惊,喃喃道:“没想到傅老榕居然动真格哩!”
第四章濠江艳遇
叶汉被带到董事局,宽敞的会议室并不见傅老榕的影子,只有简坤笑吟吟地请他落座。
叶汉满腹狐疑地四下张望,简坤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说:“傅老板去广州了,嘱我和你谈谈。”
叶汉慢慢把屁股放在沙发上,眼睛望着简坤,猜测他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傅老板很赏识你,说你脑子灵活,点子多,敬业,特别是有经营赌场的天分,还说如果我能及得上你一半他就——”
“简坤,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了,不必转弯抹角。”叶汉打断简坤的话。
“是这么回事,”简坤咽下要说的恭维话,“傅老板决定把这边的赌场处理掉,一心一意去澳门发展。”
叶汉的紧张松弛了,同时一口痰也从胸腔涌了上来。
“傅老板很赏识你的才干,加之在澳门呆了十余年,对那边的情况都了如指掌,所以,他决定重用你。”
叶汉听到此处,痰破例地没往地毯上吐,从茶几下扯了一片卫生纸包着,很认真地放入痰盂里。
“傅老板认为,要进军澳门,最大的障碍是卢九,如果能与他合作,当然更好;如果不能合作,我们势单力薄,且是外乡人,怎样才能击败卢九,争取到澳门赌博专营权?”
“与卢九合作,这是万万行不通的。一来卢九不是一个好合作的人,独断专横,不听别人建议,跟傅老板很难搞到一块;二是他身边还有两个合作伙伴,不会再接纳外人,就算接纳,以后他们三派联合对付傅老板,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因此,惟一的办法就是取代卢九。傅老板考虑得很周到,作为外乡人,若要击败在澳门根深蒂固的地头蛇卢九,确实不是易事,但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如此说来,叶先生早就成竹在胸了。请讲,我一定详细向傅老板转告。”
“要取代卢九,最好的办法是在澳门找一位有势力的本地人联手作战,方能知己知彼,异军突起。”
“好建议!”简坤赞道,“傅老板已和我说过,等取得了澳门的经营权,用你做骰宝部主任。对了,你认为找何人合作最好?”
叶汉想了想,脱口而出道:“高可宁。”
“高可宁?”简坤摇头,“没听说过,他是什么来头?”
叶汉冷笑道:“连高可宁都不知道,你也太孤陋寡闻了。”
“在澳门,卢九是赌业巨头,他是‘押行’大王!”
“押行”是跟赌业配套的行业,它是赌业的晴雨表,押行兴旺,赌场生意也就旺盛。其时,整个澳门约有30多家“押行”,都是押业大王高可宁的产业,那些把钱输光的赌客,就进入这种地方,把身上的值钱物品用来做抵押,换得钱后作翻本赌资或回家旅费。
叶汉把高可宁的身世、经历、背景、性格、发迹史及他与卢九的纠葛恩怨,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简坤点头道:“很好,等傅老板回来,我一定劝他与高可宁合作。”说着,便站起身,这动作即是示意叶汉可以离开了。
叶汉刚刚出了门,与会议室相邻的竹帘一阵响动,简坤钻了进去,对正在休息室里的傅老榕说:“姑爹,他走了。”
傅老榕拿开含在口中的烟斗,表示他已经知道了。
“这小子真还有一套!姑爹,你以前认不认识高可宁这个人?叶汉说,目前盯着澳门赌牌的人还有很多,我们要早动手。”
傅老榕吸了一口烟,望着简坤说:“叫叶汉陪你去一趟澳门,与高可宁接洽,顺路打探卢九的情况。”
澳门的押店全部在赌场附近,都是差不多的小小的门面,门上高挂着一个“押”字,门两边写着“24小时服务,香港起货”,店堂的布置也一律用10号钢条隔起,高高的柜台只留一个小小的窗口,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从门外往里看,先是两扇半截的门,然后是巨大的屏风和高高的柜台。
光顾这里的赌客,差不多都要高高举起押当的物品,然后听任宰割,取了钱便匆匆离去。一般押期为四个月,抵押的货物大多数被主人赎回,押店赚取其高额利息,余下赎不回去的东西,由金银珠宝行来收购。门外告示中所写的“香港起货”,即是可根据客人的需要,把其押在这里的东西运送到香港去,方便香港客人取货,但要增加赎取费。
高可宁的押店在服务上十分周到,一般能准确无误地把客人的典当物品完整无损地送抵香港,如果是价值昂贵的物品,还会精心包装,派心腹亲自送往香港。
不管是哪一个行业,赚钱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开“押业”也是如此。由于典当之物种类繁多,品质优劣参差不齐,要作出准确无误的鉴定,没有一双火眼金睛是不行的。这项工作十分重要,可以说是整个押店的灵魂,一般由店主或请专家担任,且每家店最少要有三位这类懂行的师傅。师傅要识货,必须要有丰富的珠宝首饰知识,能以抵押品的成色准确定价。另外手表、相机、名牌金笔、打火机之类,必须时刻掌握新款信息,并知各类产品的出厂价,也即是“实价”。一般押店学徒要两年才能出师。出师之后,店内外都称之为“朝奉”。朝奉先生都是熟悉市面行情、善于鉴别物品且老于世故的人。
他们鉴定物品后开出的价都是一口价。如果客人嫌报价太低,朝奉先生会面无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