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书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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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扬觉得这两个思路都可行,就对汪江涛说:“你们按照张经理指引的思路先选,选好后再定。”
张孝娃又说:“刘书记这么体贴民情,教育上的欠账恐怕要还了。”
“什么欠账?”刘扬问。
“歧北市十年城市人口增长了百分之二十,而中小学还是八十年代的数量,校舍面积只增加了百分之三,歧北的初中生升高中比高中生考大学都难,老百姓怨声载道,当官的娃娃有学上,这事没人听没人管。”
刘扬看汪江涛。汪江涛点头:“三五年之内把这个问题解决掉就是超音速了。”刘扬清楚汪江涛说的什么意思,说:“后半年就着手这个问题吧,目标放在城郊的几个中学上,交通局把路修好,教育局把学校的规模扩大,要让百分之百的城市学生上高中或职业中专。这是你们俩的主要任务之一。”
一个年轻人提来一捆啤酒,张孝娃见状说:“你真不会办事,啤酒在河堤边上怎么喝?换成纯净水。”他转过来对刘扬说,“刘书记,请你见谅,我这里的人只知道干活,不懂人事。他看到刘书记你来了,就知道啤酒比水好,就拿了啤酒。”刘扬又有点感动,说:“别换了,打开我们一人一瓶,就这样喝吧。话投机了喝什么都行。”张孝娃亲自开瓶,一圈人就手持酒瓶喝了起来。
“你这是给谁盖楼?”刘扬问。
“小河区的经济适用房。”张孝娃说。
“项目好争取吗?”
“送上门来的。”
刘扬一惊:“现在还有送上门的建筑工程?”
“政府建设的民用楼房,大多建筑公司不愿承揽,就剩我们了。”张孝娃说。
“为什么?”刘扬问。
“商业秘密。”张孝娃一笑,“刘书记还是不知道的好。”汪江涛在一旁插话说:“现在的商品楼可以偷工减料,而经济适用房是政府主建的,有问题逃脱不了。”刘扬懂了。“他们是诚实守信的,领导把工程交给他放心。”汪江涛又说。
“现在建楼房一个平方米需要多少钱?”刘扬问。
“地价除外的各种费用加起来,一个平方米不到一千元。”张孝娃回答。
“这么便宜!”刘扬感叹道,“这么说歧北现在一平方米售五千元是赚足了的。”
“可以这么认为。一平方米赚两千元很轻松的。”张孝娃说。
“你的公司里有多少建筑工程技术人员?他们的收入怎么样?”刘扬问。
“有四十个专业技术人员,他们的年收入都在二十万以上。”
“你一年能收入多少?”
“肯定在一百万以上。”
“一百多万的收入,你怎么敢投入一千万建两所学校呢?”刘扬问。
张孝娃笑了,说:“账不能这么算。首先,我有这个财力。我的公司已经积累了近二十年。第二,我不收政府一分钱建两所学校,这在社会上会产生怎样的影响?这比拿几百万做广告、暗地里去竞标要划算得多。我现在的任务是在全省建筑行业树立形象,成为叫得响的建筑企业,就是毛主席说的,解放全中国,不能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你是个战略家!”刘扬说。
“我是个农民工,离战略家还差十万八千里呢。”张孝娃轻淡地说。
“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刘扬问。
“只要刘书记看得起我,我们现在就已经是朋友了。我是非常敬重你的,你的思想,你的为人,你的品行,在我接触过的官员中并不多。”张孝娃很认真地说。
“现在把地方定下来,到九月份能建成吗?”刘扬问。
“没问题,保质保量。”
“今晚我请你吃饭,谈一些歧北的事,请你务必赏光。”刘扬说。
“好吧,刘书记请客,我张孝娃买单。”
“那不行,我也领过百万元的年薪,有这个经济条件。”
“比钱财你肯定比不过我,但你已经给歧北人带来了福音,我作为歧北农民中比较有钱的一分子,理应请刘书记吃一顿饭,这也是我的荣幸。想必请刘书记吃饭的老板多的是,而有幸接受邀请的不多吧。”张孝娃说。
“我到歧北来,还真没有一个企业请我吃饭的。你不也是没有请过我么!”刘扬笑了。
“哪敢啊,没有事情,怎么请你?理由何在?”
“我们在哪里等你?”
“我来选地方,到一个农家乐去。”
“你先到工地上忙,六点钟我们在这里接你。”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情,我们现在就过去。”张孝娃说。
歧北城南一条小溪由西南流向东北,刘扬和张孝娃的两辆车逆水而行。大约两公里的一个地方,张孝娃停了下来,说到了。这是一个空气相当清新的小村子,缓冲的山势,依山而建的村舍都是新的,有许多树,浓荫遮蔽,鸡鸣狗吠,一片祥和的田园风光。张孝娃在前面带路,刘扬、于洋、汪江涛、张永生跟随着。到一青砖大门前,张孝娃有意大声咳嗽一声,一声沉闷的狗叫传了出来。“把狗关好,有贵客来了。”张孝娃朝院内说。不多时,走出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微笑着说:“今天烧饭火笑不止,没有想到你带贵客来,好事好事。”张孝娃对老人说:“市委刘书记看你来了。”老人看刘扬,刘扬伸出双手去握老人:“我是刘扬,张老板说到你这儿混一顿饭。”老人笑了起来,大声说:“快进屋,真是贵客呀,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老人挽了刘扬胳膊肘儿进门,刘扬反过来搀扶老人,相拥着就进院子。
院子里有两个花坛,有一个凉棚,凉棚下有几把小竹椅,一个石矶当餐桌和茶几用。刘扬看过问老人:“你是这村子里的人?”“不是。我是租住人家房子的房客。小张知道,我是退了休的老人,春夏秋三季在这里过,冬天回市上取暖过活。”刘扬到正厅,屋子里的字画显示了这位老人的高雅,刘扬不知作者何人,但作品的质量绝对国内一流,并且摆设相当精巧,恰到好处,体现出主人的胸襟和思想境界。
刘扬来到凉棚下,张孝娃这才向刘扬介绍老人:“马克荣,清华大学建筑系土木工程专业六四届毕业生,省建委原副主任,高级工程师。我们歧北人。”已经坐下了的刘扬站了起来,双手交叉在身前,恭恭敬敬地说:“今天有幸认识您,我特别高兴!有了这个机会,马老要给我指指方向,把歧北建设好,给广大市民一个安居乐业、给实业家一个投资兴业的城市环境。我到歧北来两个多月的时间,城市建设工作在思路上做了一些调整,请您谈谈您的意见。”
马克荣双手给刘扬一杯热茶,也给其他人呈在眼前,说:“《歧北日报》上发表的你就城市建设的几点意见,我这个老汉很欣慰,歧北老城的破坏看来要停止了,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一个城市建起来不容易,而要毁掉它,用现代化的机械,用不了几天。歧北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有一些其他城市没有的价值连城的东西,把这些宝贝毁掉,换成现钱,不值得。一娘生九子,个个心不同。一个市委书记就有一个人的干法,你来了,我们看到了古城保护的希望。”
刘扬频频点头,虚心听着马克荣的言谈:“我能不能随时向您请教?”
“不要说请教。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这个老汉能干的事,我不会推辞。”
“我现在得罪了房地产开发商,估计有人要告我的状。告状我不怕,我担心的是有些市民也跟着闹起来。”刘扬说。
“你的思路是对的,首先考虑困难群众的生活,把居民分解开来,不同层次的人群住不同面积的房屋,矛盾就解决了。”
“经济适用房才刚刚开始建设,今年有些居民还要在别人的房子里过冬啊。”刘扬动情地说。
马克荣看着刘扬不说话。张孝娃给马克荣一支雪茄烟,点着。
“刘书记,难得你这么想!你是我们歧北市的第二位好书记。七十年代中后期有一位军人出身的同志,在这里干了五年,梯田修遍了,水土保持了,山山岭岭绿树成荫,高山上种上了稻子,工厂增加了一倍多,城市建设有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但是最后倒在小人手里。这位书记很像宋朝的王安石,‘新政’让整个地方和老百姓得到了实惠,但得罪了一些当官的,一群老鼠赶走了一只猫。不过,现在四十岁以上的歧北人都记下了这位好书记的功德,有好多老人每年都给他寄明信片表达问候。老人宽宏大量,说他一生无愧。眼前的你有些类似我们那位老领导。好好干吧,不管你在仕途上走多远,歧北人将会记住你的。在你离开歧北走向更高一级的工作岗位时,歧北人会送你万民伞,而不会像某个人被老百姓当瘟神送。”马克荣有些情绪失控。刘扬双手紧紧握住马克荣的手。
他又说:“经济适用房你的前任喊了好几年,五十万平方米,让人感动的一个数字,等了两年不见分房,一打听才知道,根本就没有建,是在糊弄老百姓呢。简直不要脸啊!你把经济适用房规划在市区,在老居民区,拆了旧房建新房,增加住户面积,真正是为老百姓着想。歧北的居民都在念叨你呢。”
“他怎么样?张孝娃张老板。”刘扬问马克荣。
“这是个好人,有良心的人。在发了家的这一层人群当中,狼心狗肺、居心叵测的败类有的是,这些人走不远。你看看,每年都有身价数亿的不法分子进去了,就是明证。孝娃是个好孩子。我们俩年龄上是上下辈,关系上是朋友。我曾对农民建筑队有过歧视,看不起这些泥腿子,后来事情的发展让我看到了他们身上城市人没有的东西,我被深深感动了,就和他们建立了朋友关系。”
“您老能不能具体说说他们的可贵之处?”刘扬请求道。
“中国的农民可怜啊!”马克荣仰天长叹一声,“我到一个工地上去检查工作,正赶上打架,几个城市建筑工人拿起什么东西就朝农民工的要命处打,而农民工却不拿东西,只用两只手。我就好奇。后来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像城里人那样打他们?你知道他们怎么说,他们说那样打会出人命的,为一件小事要人的命是愚蠢的。他们在老家里也打架,一般不拿东西,就两只手,打完了就没事,见面照常打招呼,还是邻居,还是一个村子里的男子汉。这是怎样一种胸怀!这种胸怀不能说是愚蠢吧!你再看看城里人,手上没劲,心里多狠毒,砖头、刀子,目标就是人的头和心脏。文明人的野蛮和落后地方的农民的豁达,给我上了一课,让我对农民的看法彻底改变了。以后我就常和农民建筑工聊天,问他们的生活。八十年代初,建筑工地上农民工的伙食的差劲,你们工人阶级是无法想象的,没有肉,面条像羊脑髓,只有水和一把盐。就这样,没日没夜地干,一天才挣人家两块钱。这些泥腿子当中的极少数有志气、聪明能干的自己干了起来。有人说是民营建筑企业推倒了国有企业,我不同意这个说法。国有建筑企业是自己倒掉的,人才不能当人才用,有了用武之地,出路就是离开。这就像行政干部一样,原来是被人摆弄,重点大学的高才生,一辈子当不上一个小小科长,生产队会计出身的投机钻营却当了县长;改革开放了,这些人有了用武之地,出路就是离开,干自己想干又能干的事,干出了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马克荣接着说:“现在在歧北搞房地产的没有一个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