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责任-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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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作为自己逃生的砝码。
鹰狐临逃之前与秀虎的谈话中,透露出这种悲绝之情。
与秀虎相处的日子,秀虎所呈现出来的一切,使他渐渐省悟——自己除了有数不清、花不完的钞票和深重孽债外,几乎是一无所有。他突然产生的这种一无所有的挫败感,在秀虎这个美丽而无辜的生命面前,更是无以复加地强烈起来。
所以,在经过激烈的精神挣扎之后,他想出了令世人震惊的毒计——消灭秋朴生,制造秋朴生收受巨额贿赂是为了赎出秀虎的假象……
他惯用的手段是——以金钱将对方拉下水,然后将对手一个个送进牢房。
在长期的走私活动中,他看到这些人,因为贪欲,在他手中接过钱之后,那种对他俯首贴耳、百般讨好的样子,他会有一种胜利和征服的快感,感到这种游戏的极大刺激。是他亲手将一个又一个大小官员,像变戏法似的,送进监狱。他常常会在黑暗中变态地放声狂笑。
只有秀虎的出现,使他预感到自己末路的来临,自己的游戏怕是很快就要结束了。当秀虎拒绝接受他的巨额遗产时,他像一只在空中飞行的巨鸟,顿时失去了方向感,失去了重心,沉重地坠落在地,被摔得肝胆俱裂……
他没有想到有人会拒绝金钱!
鹰狐在这一段时间里,才真正看到了自己人性中黑暗与魔幻的一面,同时也触碰到了自己人性中最为柔软的部位,他此前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早已丧失了这些情愫,但是当与自己有血脉之缘的秀虎活灵活现地站在他的面前时,她的言谈笑貌和呼吸,都令他意外地感到自己生命中那些已经沉睡、抑或已经丧失很久的东西正在被唤醒……
结果是,鹰狐放弃了与大觉较量到底的计划,最后趁乱一走了之。
将来,他也许会在这个世界上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惨淡地度过自己的余生,甚至忘记自己曾夺取过多少金钱——而秀虎,这个与他的生命有着真实联系的人,他也许至死也不会忘记了。
目前在警方掌控的案件里,有秋朴生亲笔签名的“借款”1800万元的这个线索,令海关上下震动不小,同时也让人们自然而然地回忆起,海关历年发生的关员受贿放私“落马”的事件,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一旦发现自己难逃法网,这些人一转身或者逃往国外,或者辞去海关职务,摇身一变成为让昔日同事羡慕不已的“海(关)外兵团”或社会知名人士,或者富甲一方,继续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秦子文的神秘消失,何之秋的销声匿迹,秋朴生的“借款”迷案,确实使海关上下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夜里,秀虎目光呆滞地望着电视屏幕,她自从被放出来后,被警方讯问过几次并录了几次口供,之后她一直呆在家里。有时与母亲避重就轻地随便聊聊,要么就是久久的沉默……
大觉嘱咐妻子付蓉在这种时候不要过多地打搅她,宁可让她自由地沉默,这样也许会好一些。因为这次的绑架给秀虎所造成的巨大精神打击和恐惧,是在短时间内难以平复的。特别是秀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且知道了与鹰狐的特殊关系,这种翻天地覆的打击和变化,对人生经历平坦的秀虎来说,的确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她需要沉默,需要反思,需要在一种自我放松的平静中,寻找到自己精神的出路。
秋朴生的生死未卜,还有那1800万巨额“借款”的压力,更是对秀虎以及大觉夫妇构成某种灾难性的打击。
他们都在私下里暗自思量——该怎样来面对这一切的不幸包括误解。
秀虎像平时一样把一盘削好的水果放在父母面前……她沉默片刻之后,叫了一声:“爸爸……”却欲言又止。
大觉慈祥的目光默然地望着秀虎,他等待她说话,他想等待她道出内心的隐衷。
秀虎低下头,泪水不住地流下来。
大觉轻声叫道:“秀虎啊……”
父亲这种亲昵的叫声,是秀虎这23年中,听到的最多也是最动人的呼声,她知道父亲每一次对她的呼唤,都充满了父亲的关怀和无私的爱。
秀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她扑向了父亲,像在23年中,每一次欢乐和痛苦,每一次委屈和失意,都扑向父亲诉说衷肠那样扑向父亲,她知道:父亲永远都会给予她力量和智慧。
秀虎在大觉怀里痛声哭了起来,这是她回到家里后第一次肆无忌惮的痛哭。
秀虎哭道:“爸爸,你和妈妈含辛茹苦把我抚养大,给了我美好的童年和幸福的人生,是你们给了我生命的一切,不管我是谁生的,那种历史的错误,不会存留在我的意识里,谁也无法改变我内心对你们的敬和爱,我永远是你们的女儿,永远……”
泣不成声的秀虎,在父亲怀里哭成一团。
大觉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压抑已久的悲怆,自从得知绑架秀虎的人就是秀虎的亲生父亲后,他和妻子连续几天默望叹息,他怕妻子承受不起这种打击,他强打精神安慰妻子,可是他内心就如同被人掏空了,他真的有点怕自己支撑不住了……
当他听了秀虎发自肺腑的哭诉,他才知道,这23年中,他和妻子完全是用心血将秀虎抚养成人的,他一直为秀虎的成才而骄傲。他总觉得他们夫妇有秀虎这样的女儿,是他们一辈子的幸福。
秀虎平静些许之后,泪眼模糊地望着父亲,哽咽道:“爸爸,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朴生,他也许真的是为了救我,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不意陷入了走私分子设好的圈套,收受了巨款,把我赎出来……如果他还活着,一定藏在某一个地方,或者他……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会被判刑吧?”
秀虎说到这里,脸色苍白如纸,一种恐惧弥漫了她的面孔,她说不下去了,她无法猜测秋朴生的下落,就连经验老到的大觉也在这纷繁复杂的世态人心面前,感到了一种无从把握的困惑。
大觉前几天陪同秋朴生的母亲去了一趟秋朴生自杀现场,他亲眼目睹了一位母亲失去儿子的悲痛……大觉是永远也无法平静啊……
特别是当一个巨大的走私集团黑幕的揭开,显示出海关内部竟然有数十人被走私分子拉拢下水。大觉除了痛心外,也深感自责,他深感长期以来,在暗中,总有一双双强劲的黑手在与他较量,在与海关抗衡……他知道在这样一个转型时期,这样的一种环境,他作为一关之长,虽然在对海关关员的教育方面作出过努力和管束,可是怎么也敌不过金钱利益强悍的诱惑力量,他更意识到,人性中不可抗拒的弱点,正在被外界的诱因与内患激活,而造成了这样的泛滥成灾。
他等待着海关相关部门对他的责任追究。他甚至愿意用自己一辈子奋斗得来的功名换取良心的安宁。
在一次海关大会上,大觉极其痛心地说道:“当你们从那些走私分子手中接过有违良心和法纪的金钱,为他们的犯罪开绿灯时,想没想到过你们的家人、孩子、妻子、父母……当你们因为贪婪而丧失了人生自由的时候,想没想到过你的人生将在怎样一种环境中度过?如果你们稍作思考,就不会任自己的欲望不可扼止地膨胀,发展到最后的自毁自灭……”
大觉的这番话字字血声声泪,震撼着海关人的心。海关的关员们,谁也没见过坚强的大觉关长当众淌下过泪水!
当大觉面对秋朴生失踪的这个问题时,他内心深处总有一种东西在不断地涌现,他总感觉秋朴生不会做出那样的蠢事来,因为在秋朴生多年的工作中,还有他的为人处世中,使他感到了这个年轻人内质的纯洁和坚强……但是大觉又想,这种主观的感觉不能代替复杂多变的现实,因海关多年来出现的腐败案件,已经让他无从把握自己的观察与推测了。
大觉在秀虎的神情和言语中,更加地感受到这种无从把握的惶惑,女儿求助的目光也在告诉大觉——秋朴生到底会不会是像人们猜测的那样?!
大觉一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困顿之中……
二十
月亮很圆,缓缓地在黑纱似的薄云间穿行着,时不时将银色的光亮撒向大海,于是黝黑的海水,泛起了阵阵闪烁的银光……渐渐的,整片海面都闪动着银色的波光,悄然地伸向连梦境也抵达不了的地方。
海潮退去之后,海浪也渐渐小了,大海变得温顺、柔和起来。
海滩在月光下更加宁静,有三五渔船还在海边忙碌着。
有人在沙滩上拾海带,捡一些来不及随着退潮的海水回到深水中的鱼儿,它们被海水抛洒在沙滩上,不知所措地跳跃着,一阵惊慌之后,旋即被拾海的人擒住。
杏姑已经拾了半篮海带片,她发现有一条小鳗鱼在沙滩上乱窜,试图寻找到回归大海的路……
杏姑低下头,看着这条茫然失措的鱼,她跟踪着它……它奋力地朝前游着、蹿着,不时蹦跳起来;杏姑可怜起这条鱼来,它努力前进的方向并不是可以生还的大海,而是背离着大海越来越远的沙滩……
杏姑看着它,叹了一口气,用脚尖有意识地拨动它一下,想让它改变方向,可是它仍旧执拗地朝着原来的方向前进。
杏姑好奇地跟着它,她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成了一团浓重的黑影,这团黑影紧跟着那条行迹有些奇怪的鱼……看到这条迷失方向的鱼,杏姑不由想到儿子海男,她的心被揪痛了,她木讷地望着这条已经费尽力气的鱼,然后,她把它送回到海里去,看着它游进海水……
杏姑在三天前得到海男不久就可以释放的消息。
海男在监狱里由于表现好,上面特批将他提前释放。
杏姑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整夜都失眠了。自从她和儿子经历了那一场灾难之后,她的眼睛都快哭瞎了,她每天都在盼望儿子回归,她想儿子将来永远留在自己身边,过一种平凡的、平静的日子……海边打鱼卖鱼虽然辛苦,也时有风险,但是这种生存远离城市的那种特有的凶险和不可捉摸。她总是觉得自己的命薄,儿子从小的不幸,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自从她上次在狱中见到儿子之后,儿子对她说的那番话,令她既心酸又安慰,她看得出,儿子在经历了这场劫难之后,是真心想回到自幼生长的大海边,这与过去一天都不安心在家乡生活的儿子,判若两人。
让杏姑既担忧又感到安慰的是,与海男一起工作的月儿姑娘,自从海男出事入狱之后,来过她家两次,姑娘的纯朴和勤劳,令她喜从心来,她对月儿说:“海男被判刑,将来你跟他是要受罪的,再说海男一心要回家乡,将来要以打鱼为生,你愿意吗?”
月儿对杏姑说:“阿姨,我是吃过苦的人,不怕苦,海男哥是好人,他犯罪是迫不得已的,我心里都很清楚,他回到家乡,我也同他一起来,这样您也好有人照顾……”
月儿的话让辛劳落魄了一辈子的杏姑泪流满面,深感安慰。
后来,杏姑将月儿曾经两次到家来看她的事,告诉了儿子海男。海男听后就红着脸,垂下了头,他对杏姑说:“妈妈,我不能连累她,她太苦了,从小她们姊妹俩为了供哥哥上大学,受尽了苦难,好不容易被照顾进了海关工作,命运刚刚有所改变,怎么可以因为我再受苦呢?”
海男直摇头,他让母亲一定将他的意思转告月儿。
当杏姑把海男的意思转告月儿后,月儿沉默不语,久久之后,月儿动情地说:“如果海男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