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责任-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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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辆车悄然停在秀虎面前,秀虎一看是的士,就无所顾忌地上了车。
的士司机是一个中年人,戴了一副茶色的眼镜,他侧目望着秀虎上车,秀虎一坐定,便告诉司机自己要去的地方。
司机一直沉默地开车,车在公路上行驶了大概10分钟之后,秀虎就看到了路两旁茂密的桉树林,天色也随即暗淡下来,当车行驶到一个交叉路口时,司机突然把车停了下来,并将车熄了火,他说车坏了,要秀虎下车重新拦的士。
秀虎无奈之极,只好下车。
秀虎刚一跳下车,就发现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交叉路口,在她下车的同时,这辆车向她开了过来,然后停在她的面前,接着车的两扇门同时开了,从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他们从她的左右方向靠近她,秀虎顿时感到了紧张,她惊慌之中转头去望刚才抛下她的那辆的士,的士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时,一个男人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她背后用手扼住了她的脖子,立即一股巨痛窒息着她,使她眼前一片昏茫,接着她就被两个男人拖上了车。
上车之后,秀虎的头部被一块又黑又沉的黑布蒙上了,接着她的手脚也被捆绑了起来。
秀虎本能地挣扎一阵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的秀虎,内心突然涌出一阵辽阔的悲伤,委屈的泪水急速地流下来,她前倾着身子,大声呼喊:“爸爸,妈妈,朴生……”她的喊声被控制在一个狭小空间里,在这密封严实的车箱内,发出有限的沉闷的回声。
秀虎哭泣一阵之后静下来,只听见车在路面行驶的声音,也可听到道路上来往车辆的声音。
此刻她想,他们要带她去哪里?干什么?他们是强盗、歹徒,还是……?
这时,她突然想起傍晚那个诡秘的电话……她这才意识到,她预感到的那场阴谋已经向她袭来,她现在做任何的反抗和挣扎都是徒劳的,都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伤害。
秀虎这时听见旁边挟持她的人正在诡秘地低语……
秀虎警惕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旁边的男人说:“我们是什么人?天真!我会告诉你吗?耐心地等一会儿吧,到时间你自然会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秀虎听了他们的口音,是西桐本地人,她沉默下来,证实自己确实是被绑架了……
秀虎内心漫过一种巨大的恐惧,因为她不知道这场灾难意味着什么,自己又将面临什么样的悲惨结局,她最担心的是秋朴生此刻在哪里,他有没有危险?她的父母会不会也遭到不幸?秋朴生会不会因为找不到她而落入陷阱?这一切担忧,令秀虎更加揪心和恐慌。
就在她感到窒息昏迷的片刻,她眼前浮现出弟弟阿宝生前的样子来……
阿宝痛苦的眼神望着她,他一语不发,沉默中带着阵阵凄怆……
秀虎发疯地喊着:“阿宝!阿宝,你救我啊!”
可是阿宝却沉默着转身离去……
秀虎绝望地喊着,挣扎着,然后就昏迷了过去。
当秀虎醒过来时,她完全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当她睁开昏茫的双眼时,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幅凡高的自画像——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耳朵缠着白色的纱布,那双阴鸷的眼睛正在某一个方位注视着她……
她看到这幅画,内心立刻生起一丝厌恶,她不喜欢凡高的这幅自画像,她总觉得这个男人从肉体到灵魂都在向外释放着某种阴险与邪恶,就像潘多拉的盒子。她曾把这种感觉告诉过韩恋老师,韩恋老师听了之后,沉默了一阵,说:“有道理,正因为如此,他才具有了如此高的艺术价值。”
秀虎感到奇怪,她此刻身处什么地方?为什么会看到这幅画?她朝四下里张望时,才发现这是一间阴森森的房间,四面的墙上都挂着一些长相古怪的男人的画像,两扇落地窗户被厚重的茶色窗帘严实地遮住……
她此刻躺在一个松软的皮沙发上,沙发上散发出一股陌生男人的气息,这种气息,令她想呕吐。
因为屋子里光线的暗淡,除了能看清墙上画像昏暗的轮廓,屋子里的其他东西都是黑漆漆的一团,四周是那么的寂静。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轻微行走的脚步声,这种诡秘的脚步声从黑暗深处漫过来,令秀虎紧张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循声望去,见一个男人的模糊身影定格在离她三四步远的地方,接着,那个人影咳嗽一声,屋子里的两盏顶灯亮了。
灯光轰然将屋子里的一切都照亮了。
秀虎惊讶的目光盯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这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他穿着一件宽松的毛衣,中等身材,灯光将他的影子映在地毯上,变成矮小的一团。
秀虎的目光像锥子一样盯着这个男人的后背,沉默良久之后,男人转过身来,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望着秀虎。
秀虎见了这张面孔之后,大吃一惊,她差点叫出声来,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曾出现在她画展上的男人,后来又在云浮山顶,出现在她的身后……
这个男人几次神秘出现的情景,在秀虎脑海中重叠交叉在一起,使这个人的面目模糊不清……她看不清这个人的真正面目。
在灯光的映照下,秀虎仔细地吃力地观察着这个男人……他的年龄与自己的爸爸大觉不相上下,只是他有一双极为特别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射出像鹰那样阴鸷的寒光。
秀虎一触到这双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她记得曾两次见到这个人,他都是戴着眼镜的,当他摘去了眼镜,才总算看到他的真实面目。
这个男人就是鹰狐。
他这次将秀虎绑架来,绝非其他,是因为他多年以来,一直在暗中操纵着一个又一个走私集团,这些走私集团被海关一个个破获,特别是这次光华货场的暴露,使他已深感自己被一步步逼到绝境。光华货场背后的大走私集团,是他在失去一个又一个走私集团之后的最后一个堡垒,而且这个堡垒也正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在摇摇欲坠的现实面前,他深感自己的末日将要来临。他知道自己在大陆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离开大陆,回到他原来的世界里去;另一条路是顽抗到底,与海关鱼死网破。自从他十年前立地成佛,洗手不干台湾间谍之后,他就盯准了西桐这个经济发展极其迅速的地方,凭着他对大陆共产党内部的了解,对大陆经济正处在摸索阶段的认知,他知道西桐这个享有“世界工厂”和“贸易之都”的地方,太有他的用武之地了。不久他就改头换面进入西桐,在香港、澳门,以及周边几个国家,组织起相当有实力的贸易供货集团,与西桐的大企业,建立起贸易来往,而且将黑手伸向海关,钻了国家发展外向型经济、支持进出口贸易、实行保税政策的空子,大肆进行走私……可就在这将近十年的走私风云中,他在疯狂敛财的同时,也深深畏惧着海关内部那支强大的缉私队伍,英勇的缉私警察们似乎永远在与他作对,使他的阵营一个个土崩瓦解,直到他手中最后一个王牌,也即将被暴露出来。
他使出了最后一个杀手锏———绑架大觉的女儿。
但是,他知道,秀虎其实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原以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一个人知道秀虎是自己的女儿,再没有任何人知道了。因此,他想把秀虎作为与大觉的最后交易。因为他已经感觉到,秦子文的逃亡使他在海关内部设置的力量,也已危在旦夕,所以他必须作最后的疯狂反击。秀虎是他手中的一张王牌,他知道欧阳大觉夫妇爱女如心肝,秀虎的恋人秋朴生更是视秀虎为生命,如果他们不放弃对光华货场的追查,他会在他们与秀虎之间杀出一条血路来。
鹰狐用一双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着秀虎,约十分钟之后,他脸上呈现出一丝惨淡的笑意,这种笑意在一瞬间像刀刃一样刻进秀虎的心里,秀虎除了震惊外,更多的是从内心涌起一种极其神秘的痛苦……
秀虎想,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自己?难道他要以此来勒索父母和朴生?还是另有目的?
秀虎想到父母,心里就揪痛起来,扼制不住地悲伤起来,她顿时泪如泉涌。
这时,她听见这个男人说:“给大小姐上茶!”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伙计打扮的男人,端来一副十分精美而考究的茶具,然后麻利地冲水倒茶,茶的幽香立即弥漫了整个屋子。
闻到茶香,秀虎才感到自己又饿又渴。她目光落在盛满茶水的杯子里,她端起来就喝,顿时一股香爽之气直逼喉咙。她知道这是上等的铁观音,如果平时在家里,与父亲品茶时,遇到这种好茶,她一定会夸张地大声叫道:“好茶!好茶呀!”父亲则会十分欣慰地望着她,说:“我女儿不但画画得好,看来还是品茗高手呢,此等好茶,唯有懂它的人方能品出它的精致来啊……”
秀虎与父亲是茶道中的好友,父女俩经常在一起品茗论古今,使学经济的秋朴生常在一旁望尘莫及。
秀虎喝下几杯茶之后,感觉五脏六腑都清爽起来,她知道这是难得一遇的好茶。
这时,鹰狐坐在了秀虎的对面沙发里,他目光幽深地望着秀虎。
秀虎将目光移到别处,茫然地呆看着,她已经铁了心,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而且必须弄清楚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甚至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在对方不开口说话之前,她决不说一句话。
也许鹰狐看出了秀虎的心思,心想:姑娘啊,知女不过父啊,我虽然与你从未生活在一起过,但是你的血管中却流淌着我的血液,你的遗传基因中,秉承着乃父的意志,你内在的高傲与脆弱与我是多么的相似啊——谁又能逃得过这神秘的血脉遗传呢?
想到这里,鹰狐内心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这是他平时从未有过的情绪。
鹰狐为了打开这个沉默而尴尬的局面,他清了清嗓门,然后说:“秀虎啊,饿了吧?”他的声音充满了磁性,让秀虎猛然觉得他们之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熟捻和暗合。
秀虎对自己的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她的思绪顿时混乱起来,但她的表面却十分平静。她最终下定决心,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厄运,遭遇到什么样的不幸,她都要保持自身的实力,等待逃脱的机会,因为她知道,她不能失去父母和朴生,他们也不能没有她……
鹰狐见秀虎没有什么反应,就拍了拍手,叫道:“给大小姐上餐!”
秀虎趁机仔细看了一眼鹰狐,觉得他的举止做派,全跟某部影视片中的细节一样,让人觉得极不真实,甚至荒唐。
一会儿,伙计打扮的男人将饭菜用一个小推车推进来,秀虎发现盘碟中的饭菜都做得十分精致和讲究,秀虎望着那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心里冒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自己正处在一个闹剧中,她不是被绑架,而是像受了冤屈的公主,被人小心伺候着。
秀虎用目光探究着这些食物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胃中空茫却毫无食欲,倒是有一股酸涩的苦味直往外翻,她知道自己此刻什么也吃不下去……
她身子朝后一仰,背靠在沙发上,她闭上双眼,她感到自己在极度的紧张和疲惫之后,浑身都处于无力的状态。
秀虎听鹰狐说:“我用这种方式把你请来实在是情非得已……请你来不为别的,有些问题,需要让你知道……一些有关你的身世的问题……”
秀虎猛然睁开眼睛,说:“我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