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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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意间瞥向了正在熟睡的李志强，那清秀的脸庞写满了不经世事的模样。时而噘着小嘴，时而皱着眉头。这分明是一个呆在父母身边的孩子啊！可是现在朝一个未知的方向奔去。命运牵在了浮萍身上。这难道就是这位兄弟的命吗？
天空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
红日从东方升了起来，照在了孤单行驶的火车上。那单调的声音送走了又一个夜晚，迎来了又一个明天。
车里的人正在沉睡在清晨的柔光里，一夜的躁乱与波动，让他们疲倦至极。于是这个时候就是每个人梦乡的温床，包括那些躺在厕所门口的异乡人。
汉成靠在李志强的腿上睡着了，嘴里时不时地说着梦话。“哎呀，你快点起来，压得我疼死了。”那位李兄弟不知何时醒了，睡了一夜可真是不好受啊！蜷缩着身体，枕着硬邦邦的火车皮。汉成迷迷糊糊的问道。“兄弟，你怎么说话娘娘腔啊！”
“你才娘娘腔呢？给我快起开。”李志强说着就把汉成推了下去。
“我说志强老弟，你就不能轻一些吗？”汉成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其实拍不拍无所谓，都是脏的像一个乞丐。男人嘛，要的就是一个尊严。一个面子。
“哥，我饿了。”李志强摸着肚子，可怜巴巴的望着汉成，没有了平时的活泼。哀怨的眼神此时可以把一个人的魂勾走。汉成不敢正视。
汉成不敢正视，“来，老弟，我给你拿。”说着就从那绿色的帆布袋里拿出来一兜大饼。汉成半开玩笑的说道。“我数数啊，恩，还有七张。以这个火车的速度，至少也应该一个星期左右。这样吧。我们两人一天吃一张。兄弟，就这样办吧。”
“啊，那不行吧。两个大老爷们，怎么受得了啊！你来的时候怎么不会多拿些啊！”志强忧虑道。随后又为自己的话感到羞鬼，还好汉成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没有把这点放在心上。
“呵呵，老弟啊，我比你壮啊。还有昨天夜里我已经吃了一个了。你就放心吧。”汉成安慰道。
“呵呵，还是哥哥亲啊。那我吃了啊！”说着李志强就往嘴里面塞。汉成说道。“慢点吃兄弟。我去给你打些开水过来。”
车厢里的人还在横七竖八的躺着，汉成小心翼翼的迈过这些障碍。生怕惊醒这些漂流者的美梦。
火车正在广袤的华北平原上行驶，呼啸的响声惊跑了沿铁路觅食的小鸟们。倏地飞向了高高的枝头，躲在那里对着太阳偷偷的鸣叫。
盛夏时节，尽显这里得天独厚的魅力，郁郁葱葱的常绿阔叶林彼此妖娆着。田间的农民正在地头辛劳的耕耘，争抢着播种。只有火车经过时的当头，才偷得半日闲，瞄上几眼稀罕的怪物。可是见得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火车依旧孤零零的行驶着，朝向未知的前方。也许前方，会是另一个前方的出发点吧！然而这一切，谁又能知道呢？小鸟还是无忧无虑的嬉戏。
兄弟俩吃饱后，火车上的火车人又开始了火车上又一天的火车生活。而这个时候，唠唠家常是最好的解闷方法了。一来，前程漫漫，寂寞难耐。二来，可以广交天下朋友，出来混嘛，朋友是最好的依靠。
“兄弟，哥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啊？”汉成吞吞吐吐道。“说啊，像个爷们吗你？扭扭捏捏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李志强不屑地说道。
“好吧，我让你看看我是不是一个男人，你问你，你是一个女人吧！”汉成一声惊雷下来。“你小声说会死吗？”志强生气的瞪着他，一边向四周警惕地望着。幸亏车上的人都在高谈阔论，没有注意这边。
李志强不说话了，神情有些呆滞。他默默地靠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一副可怜的样子。
让人忍不住就要去关心，此时的她卸下了终日来的伪装。
“没错，我不是男的，我叫钟萍。”说着声音就哽咽了。汉成蹲在了她身边说道：“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认为你不是男人。你一直在伪装着，戒备着。昨天夜里看到你说梦话的神情，就知道你心中藏着太多的委屈。我不想你这样一直压着，我们已经是兄弟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兄妹了。我以后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也不要在这样扛下去了萍。”汉成坦诚的向这个可怜的“兄弟”说道。
钟萍停住了哭泣，抬着泪眼望向眼前这个男人。“哥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啊？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汉成头扭向了车窗外。慢慢说道：“不错，我们之前是陌路人，但当我看到你那乞求的眼神，我就觉得我必须帮助你。我们都是异乡的过客，彼此也有个照应。你单薄无助的样子，像极了早年间我妹妹等我放学归来的画面。所以于情于理，我都必须帮你。”
“你妹妹，他很可爱吧。她现在在家里吗？”钟萍不再难过了，找个可以依靠的哥哥，她现在感到很踏实。
“没，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走了，永远地走了。永远不再回来了。”汉成黯然说道。
钟萍听后一阵难过，“对不起哥，不过你放心哥，以后我就是你妹子，以后咱们兄妹再也不分开了。”汉成一扫往日的阴霾，说道：“嗯，不说了，都过去了。妹妹，对了，给我讲讲你吧！你这个年纪应该待在家里，怎么流浪了？想必妹妹也有一段苦涩的回忆吧。”
回忆只是一个人的苦难史，不要回忆，因为会勾起往昔的痛楚。那些流水的日子如春梦一宵，来不及珍藏却瞬间化作烟云雨。
第十一章 回忆
钟萍家在吕梁山脉那一片美丽的小山村，那里有她美好的童年记忆，小时候，一大群娃子在漫山花开的季节里奔跑，轻轻地年头，这样慢慢的移动。
最怕成长，因为长大后的世界就变了，那些光着脚丫漫步时光的日子走远了。迎来了是长大的烦恼，在闭塞的深山里，有些事情更是只能无奈的面对了。
钟萍从小就是一个美人胚子，小时候不觉得，但是长成之后，就不是了，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是那朴素的衣着，依然挡不住那娇艳的玫瑰盛开。
十三岁那年，家里发生巨变。钟萍不得不辍学在家，离开了她最难忘的学校生涯。在父母看来，女人上学纯粹是糟蹋钱财，嫁给了别人家，就不是自家人了。于是她的弟弟就接过了她的书包，开始了求学的道路。
以后的日子里，钟萍就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劳动，但是心中仍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求。甚至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加的强烈。每当看到同龄人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上学时，她的心房就会隐隐作痛。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在这个家庭，在这个时代。她只有选择屈服。不过她依旧在学习，干完活之后，就一个人在坐在田间的地头，贪婪的看着书，那字里行间的理想，让她感觉到无聊生活中的激情。
她只想从书中探索一个答案，那里美丽的世界究竟是否真的存在，人和人真正的平等。
好朋友李倩总是在每个傍晚时分，如约而至，她来不及到自己家，就来给钟萍送书来了。姐妹俩从小玩到大，是无话不说的知己。李倩的家境比较富裕，父亲李大山是一个矿场的厂长，虽然家庭比较优越，但是李倩的为人很好，经常给与钟萍无微不至的关怀。上学时期，总是给钟萍带来她见都没有见过的零食。
李倩明白钟萍的遭遇，她心里面也不好受，可是她也无法做出什么？只有尽量去帮这个老朋友了。
“你终于来了丫头，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不论身处何种境地，钟萍身上的那种乐观让人折服。钟萍笑嘻嘻的向李倩走去，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还不忘开玩笑道：“你又吃胖了啊，以后能不能少吃点啊。”
钟萍将李倩赶紧拉到自己的房间，她不能让自己的父母看到，否则他们肯定讲它们当柴火用。“神神秘秘啥，天天不务正业。白养你这个东西了。”母亲王梅看到了李倩，又骂骂咧咧了，她不喜欢李倩，整天带来那些书。用她的话说，就是不学好。李倩还是礼貌的和伯母打了招呼。
关上房门，钟萍迫不及待的把李倩的书包抢了过来。“大小姐，慢点行不。干了几天农活，就没有淑女的样子了啊！”李倩说着抬了抬鼻梁上的高度近视眼镜。李倩长得有点胖，一副可爱的样子。
“哇，《简爱》，我爱死你了李倩。”钟萍说着就搂住了李倩的脖子。“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你弄来的，你怎么感谢我吧。”
“嗯，嗯。就知道还是你最亲。”钟萍开心的说道。
“在家里怎么样了？”李倩言归正传。她也很替这个朋友发愁，在山里姑娘不读书了，就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马上嫁人。到时候什么理想与希望，都是天方夜谭。她至今还记得她们两个共同许下的诺言，一起考上大学，到大城市里去闯荡。
一提到这里，钟萍的心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唉，别提了，我娘见到我拿书，就会连打带骂一通。在她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女儿存在，有的就是弟弟和那几亩庄稼地。现在我看书只能偷偷地看，否则，哪天她一发怒，会把我的书全部烧掉。”李倩也沉默了。对于朋友生于这个家庭，她除了同情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两个姐妹又聊了一些关于学校的事情，在天没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李倩踏着夕阳走了。
送走李倩，回来的途中，钟萍站在村口的小河边久久伫立着。那个家，对于她毫无感情可言，在这漆黑孤独的小河边，她才能感到自己心脏的跳动。重拾起自己往昔的抱负，她习惯了一个人默默的发呆，美丽的脸上多了不应属于她的犹豫。
回到家里，已经没有了灯光。母亲怕是又担心那几毛钱的电费了，她感到有些饿，就轻轻地向厨房走去，惊醒了母亲又要骂了。不过钟萍拿起锅盖的时候还是发出了些响动，“还知道回来啊！天天野的像什么样子？是个女孩吗？”母亲的骂声终于在黑暗的房间里传来了。
钟萍没有说什么，只是拿了一个硬邦邦的窝窝头啃了起来。吃着吃着，眼泪就哗哗的流了下来。
放牛是钟萍单调生活中最惬意的一件事情了，这样就可以彻底摆脱父母的监控。早上赶着牛儿向山里走去，衣服里装上两本小说。待到把牛栓好了之后，她就倚在一棵大树旁痴痴的看着，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整天。直到母亲的喊叫声传来，她才急急忙忙的将书收起来，把牛带回。
母亲基本上不会关心她，即使她一天不吃饭，她也不会过问，只要她的牛没有事情发生。
不过牛有时候会突然挣脱束缚，去寻找更诱人的草来享用。钟萍不得不放下书来，满山坡的追着牛跑。她有时也在想，连一个牛都承受不了束缚，何况自己呢？
生活就是这样，由一个个单调的东西堆积而成，没有人去想这些复杂的问题，只有当夜深人静之时，才偶尔问候一下自己的过往。不过一会工夫，又被响亮的鼾声替代了。
世间的一切都在按着早已经预定的方向发展，无论你是否愿意，但它还是一如既往的到来。
时光在人们不经意的瞬间溜走了，一眨眼两年走完了。此时的钟萍已经十五周岁了，已经出落成一个美人了。虽然劳动黯淡了她皮肤的色泽，更增添了女人刚毅的一面。
这天她一个人正在树底下看书，身边不远处，几头牛正在悠闲地吃着草。那席白色的装束在绿色的陪衬下更加楚楚动人。天空蓝的发亮，白云悠闲自得的游荡，小鸟唧唧喳喳个不停。多么一幅美丽的景色啊！在这深山遇到这样的女子，应该是此生无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