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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万万万岁-第6部分

小说: 万万万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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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一人,是一群!

“这是秘密。”她道。

岁君常与她对视良久,视线移向她污脏略红的双手。如果他早些时候来,就能亲眼目睹是哪些人陪着她一块干苦力了。

他咬咬牙,没空再管这些细节。事有轻重,他还想在今晚送她出县,了了一桩麻烦事,再来专心应付那个与税收官合谋的县太爷。

“走吧。”他道。

“走?”

“我亲自送你出县。”他臭着脸,不快道。

“现在?”她讶异。

“你要喜欢再待下去,我也不反对。过了今天,你死路一条,我绝不会救你。”

万家福微微迟疑,低头看着紧紧拉住她的年有路。

“我、我舍不得。”年有路红着小鹿黑眼,呐呐道。

万家福轻叹一声,蹲下来朝她说道:

“等我没罪了再来看你,好不好?”

“那要多久?”她软软问道。

“嗯……一年。”万家福柔声道,执起年有路的双手:“等你十三了,我一定来。”

岁君常语气十分不悦地响起:

“你要骗谁都成,不准骗她。”

“我一向不骗人。”万家福轻轻搂了搂小小的身体,附在她耳边说:“明年我来,带你回我家玩。”

“你家在哪儿?跟有路一样,在矿场吗?”

“我家啊……不在矿场,在江南那儿,那儿很美,你来住两年,就会变得跟我一样有法术。”

年有路闻言,泪眼止住。“真的?”

万家福朝她眨眨眼,悄悄朝她露出甜笑道:

“从小到大,我说的话一定灵验。就像有路吃了我的果子,一定保平安一样。”

年有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会儿,用力点头。

“明年很快,我等你,那时我会再高一点的。”

“有路,待会你回去睡觉,明儿个照常工作,你兄长来问你她去哪儿了,你一律答不知道,明白吗?”岁君常沉声命令。

年有路怯怯地应声,只觉得眼前的岁爷爷不太相同。以前看见的岁爷爷都很死气沉沉,说话的腔调也令人忍不住捣住耳朵,但现在不同,岁爷爷好像很有活力……让她觉得很陌生。

岁君常正要出厂牵马,听见万家福低声喊道:

“岁公子,我的货袋。”

他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她,见她没有被吓着,才上前拎起她沉重的货袋。

“会不会骑马?”他问。

她摇头。“不会,只有牵过马跟骡子。”

他一脸恶劣至极,轻跃上马之后,朝她伸出手,道:

“咱们要连夜出县,我就将就点吧。跟人共骑过?”

她点头。“有过这经验。”轻轻握住他的大掌,有点狼狈地爬上他的身后,头发长长差点缠住了马具,他也没有帮忙,当看好戏似的,只是……

她一上马,在银厂内闻到的幽香再度袭面。

方才他早就注意到,她的弥勒脸抹上淡淡的胭脂,连有路那丑丫头也是一脸小艳色,三更半夜的涂胭脂,根本没有情郎可以私会,实在可疑又无聊。

腰间忽然有人轻轻环住,他嘴角又起狞恶的笑意,道:

“坐稳了。”

“嗯,我坐稳了。”

他低喝一声,故意使力击向马腹,骏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驰进黑夜之中,独留年有路掩着小嘴,眼巴巴地目送他们。

万家福没有想到他会故意粗鲁,整个身子差点飞出去。连忙搂紧他的纤腰,两人身子轻贴,她微感尴尬又脸红,只能当是紧急时候,顾不得男女之别了。

常平县看似无法无天,人人都以岁家主子马首是胆,表面看来县太爷卖他帐,但有些事处处透着疑点。

好比,明明白天说两天后才带她走,半夜就来偷渡她出县,分明是要瞒着年有图。

既然他心里已决意在今晚送她走,那么要她在一夜之间完成不可能的任务,摆明了就是他恶意的捉弄。

这种专欺人的男人,怎能让常平县的百姓崇敬有加?

夜色浓浓,四周暗景快速地退后,他的骑术极好,竟然能无声无息地奔驰在野地之上。

他不走官道捷径,反而走这种崎岖不平的道路,令她生疑。难道今天晚上有人会经过官道,而他必须乘机跟那人错身而过,让她顺利出县“啊!‘’她轻轻讶了一声。

原来,京师税收官不是两天后到达常平县,而是今晚。

×      ×       ×

“啊!”

十五、六岁的少年,下巴差点脱臼了。

天生下垂的八字眉、嘴角垂垂的,连眼角也带点天生的垂意,看起来一脸苦瓜,这样的五官组合起来本来是很悲情,但意外地,他整体相貌清秀,只是强烈的苦瓜五官掩去了他的玉面良肤。

他眯着眼,摸着木板上的通缉文,咕哝:

“我有没有看错?我有没有看错?老天在开玩笑吧!”

迅速亮了个火摺子,抓了路过打更的更夫,他问道:

“兄台,你看看,这叫什么?”

那更夫愣了下,看这少年一身锦衣,应是公子哥儿,他顺着视线看向通缉文,坦白道:

“爷,我只识得几个大字, ̄上头好像写着某姓家福谋杀某家主子,正在追缉中。”

少年脸色惨白,瞪着那通缉文念道:

“万家福谋杀岁家矿场主子岁君常,于七月初三脱逃。是用谋杀,而不是意图谋杀……那就是,岁君常被杀死了?凶手是万家福?”意识到这个事实,他立即弹跳起来,大叫:“完了完了!”吓得他团团转,一下要往客栈走,一下又是回来瞪着通缉文。

万家福怎会杀人?通缉文一出,不就表示万家福在逃?不管她逃往哪个县,只要衙门捕快认出她,会立即被缉捕,罪加一等的啊!

不成!

他迅速撕下通缉文,掏出一锭银子塞给更夫。

“还打什么更?快去把这县里所有的通缉文全给我撕下!”

更夫一脸吓到。“不不,不行,万一被衙门发现是我撕的……”

少年脱下手上的银环,再塞给更夫。“这等于是你好几年薪资了,快去撕!记得,撕光光,撕不了就把万家福三个字划掉也行!没有笔墨就去买!看见了没?家福上头这叫万,万家福,一定要划掉!”

更夫傻眼,瞪着那看起来十分精致美丽的银环,他吞了吞口水。

“我去撕,我马上去撕!”

少年也没再理他,冲出这条街,打算一路奔向岁家矿场英雄救美“等等,我现在在哪啊?这是哪个县啊?”他不太懂地形啊。“我没带地图,喂,更夫你回来,你告诉我岁家矿场怎么去啊!”

×      ×      ×

黑得发亮的长辫在夜空里尽情飞扬,因为马速极快,所以不得不保持轻搂他腰身的举动,这令她感到很尴尬。尤其男子的气息不住袭面,让她又感陌生又是白颊微晕。

她当然没有什么遐想,只是自幼很少与外面男子如此贴近,让她不太习惯,而且……这岁家主子的气息里带点药味,让她想起他几天前中毒,当时他当她的面全脸发黑,现在就算能动能跑了,恐怕也还需要时间调养吧?

行至中途,还未过界碑,他忽然低喝一声,马蹄立即煞住。

“下马!”他头也不回,迅速下马走了几步,见她紧抓马鬃待在马上,他没空欺负人,直截了当将她轻盈的身子抱了下来。

“出事了吗?岁公子。”她压低声音问。

岁君常随口应了一声,拉马入丛。

她不吭一声,静静尾随在后。

岁君常眯眼看着前方微亮的火光,沉思良久,视线忽而瞥到身后安静的女人。他微讶,然后露出玩味的笑:

“万家姑娘,你一生之中可遇过生死关头?”

她摇摇头。

“那你可遇过难以抉择的时候?”

万家福思量一会儿,然后再度摇头。

“既然你一生平顺无灾,你现在有此镇定也算是了不起了。”

她没有回嘴,只是跟着他走回头路。

“你知道现在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但既然岁公子熟悉这里,我听从你的安排才有脱身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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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身?”他心不在焉地说道,突然止住脚步,侧耳倾听。“万家姑娘,你似有点小聪明,你说,京师税收官来常平县收矿税,身为岁家银矿的主子理所当然该在场,为何我会选在他来的当晚,送你出县?”

她抿了抿唇——即使看起来还是面带微笑。

“京师有官来收税,除了岁公子外,当县县官一定要在场的。”顿了下,轻声问:“你中毒是跟县太爷有关吗?”

原本他只是随口应着,专注倾听着什么,而后听见她的答覆,锐眸投向她,虽然脸色不佳,但已有几分赞许。

“外地人,你推敲的本事不错。”

“我姓万。”

“我忘了。”他一向不记得不放在眼里的事。“那么你可知道县太爷跟我有何过节?”

她摇头。“我不知道。”

“你一生平顺,自然不会明白……”岁君常顿时拧眉,像听见什么声音,迅速从腰间抽出转让公文塞给她,嘴里吩咐:“如果你有机会走出常平县,自个儿想办法申冤吧。”拿下她的货袋,将马牵到隐蔽处,而后再往反方向走,离界碑愈来愈远。

万家福勉强跟上他的速度,偶尔回头看,看见远方橘光冲天,仿佛有人连夜守在出县的道路上。

“岁公子,那些人在追我吗?”她满心疑问。

“有可能,不过也有可能在追我。税收官理应在今晚瞒着我到常平县,与县太爷密商如何得到岁家银矿,如今会闹得人尽皆知,必是出事。”他能活到二十多岁还安然无恙,凭的并非冲动行事,在没有搞清眼前局势,他不宜出面。

他回头见万家福几乎在小跑步追他了,索性不理男女之别,拽着她走回县内。

走了一阵,已有稀落的农舍在前,万家福被他毫不怜香惜玉拖着走,直到走至一处,他将货袋丢到她面前,道:

“你在这等我,半炷香后我没回来,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万家福张口欲言,终究还是闭上嘴。她一介弱女子,在行动力上远远不及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在原地,确保他不会被她拖累。

“岁公子,你会没有事的。”她开口。

岁君常看她一眼,好笑道:“你还真以为你说出来的话都会灵验?”

她轻轻耸肩,低声道:“宁信其有。”她家人每逢出门前,一定要跟她讨这句话的。

他注视她半晌,撇了撇唇,不予置评地走出方便藏身的等高草丛。

不料,有人在背后吃惊喊道:

“岁爷!”

他迅速转身,瞧见一名中年汉子拿着锄头,就在不远处愣瞪者他。

他眯眼,想起这人是常平县居民,就住在前面的农舍里,他负手而立,暗示躲在野草间的万家福别出来。

“岁爷,您怎么在这儿?难道你真的……”

“难道真的什么?”他恢复了令人很想麻痹听觉的平板声音。

那中年汉子连忙朝他奔过来,低喊:

“岁爷,前面官道上有大批官府的人,全是外县来的!”

“我知道。”果然没错。

那中年汉子紧张地东张西望,突然粗鲁地向他抓来,岁君常微微侧身想避过,却又临时决定让他抓个正着。

“岁爷,你先跟我躲躲吧!”

“躲?”岁君常察觉不对劲,问道:“前面官道发生什么事?税收官出事了?县太爷呢?”

“岁爷,税收官不是被你杀了吗?”

“我杀的?”他眯眼。

中年汉子冷汗直流,不住窥视四周,直要拖着岁君常走,他焦急道:

“县太爷亲眼目睹的,您与税收官一言不合,就出手打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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