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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深宫花落晚妆-第8部分

小说: 深宫花落晚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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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姜没有力气捡,也没有心思捡,她害怕楼天霖的人会再来逮住她。她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拼命地往前跑,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榕树的暗影里好像站着一个人,心中一惊,更是加快步伐匆匆逃出了御花园,就着月色往尚衣局去了。

    那树影下站着的人,如释重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背后的小径上过来一名带刀的侍卫,恭敬地禀报:“沈将军,皇上和六皇子已经到尧华宫了。”

    沈就澜轻轻地点头:“我知道了。”他望向云姜离开的方向,满脸无奈。

   正文 第节       原来沈就澜并没有忽略云姜的求救,只是他身为外臣,并不方便干预后宫的事。而以前楼天霖是如何利用职权,随意召唤宫女,恣意凌辱的事,他从楼青煜那里是听了不少的,所以刚才看见云姜那紧张惊恐的模样,又见她手里抱着的是楼青煜常穿的袍子,便知道她正是当工的时间,在这个时间却被尧华宫的人押着走,谁都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于是,沈就澜匆匆赶去把事情告诉了楼青煜,希望他能出面搭救。

    且不说同云姜的关系如何,楼青煜素来就反感自己的兄长私下里胡作非为的行径,便也明白了楼天霖假说醉酒要回宫,原来是另有目的,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他骗皇帝说想要父兄三人饮酒对弈话家常,直奔尧华宫而来,阻断了楼天霖的美事。

    沈就澜料定楼天霖只能送云姜从后门走,看着她无恙,他这才舒了一口气。她跌倒,落了一件袍子,还是楼青煜平日里最喜欢的一件,他以轻功掠过水面,脚踏微波,将袍子重新拣起来,亲自送回了舜禾宫。待楼青煜醉眼蒙眬地从尧华宫回来,看见自己心爱的锦袍湿漉漉脏兮兮的,满脸无奈,只不过他赢了棋,受了皇帝的夸奖,又坏了楼天霖的美事,心情大好,便嘱咐太监把袍子拿去扔了。

    沈就澜问:“你不会责罚她吧?”

    “谁?小宫女?”楼青煜的眼珠子咕噜一转,想起之前沈就澜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起疑,为什么堂堂将军大人会为了一个小宫女而专程来找他,只不过当时事出紧急来不及细问。这会儿楼青煜便邪笑着盯着沈就澜,眼神里满是调侃,问,“你怎么好像特别关心那个小宫女?”沈就澜慌忙正了正身子,道:“你说的是哪里话,我只是觉得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小姑娘,受了那样大的屈辱,差点还被污了清白,余惊未消却又因为一时疏忽被你责罚,她也未免太凄苦了。”

    楼青煜将下巴一抬,敲了敲沈就澜的脑袋:“木头,你说我相不相信你呢?你每逢说大话,声要颤,脸要红,我一眼就识穿你了。唉,你不会是因为看见了人家的肚兜,就心猿意马吧?”这样一说,沈就澜更着急了,直后悔自己当初口快说漏了嘴,竟时时被楼青煜拿来取笑。他急忙道:“宫廷之中是非多,你若是念及多年情分,就让我过过安心日子,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万一被谁听见,就怕解释不清。”

    楼青煜哈哈大笑:“我有时候真喜欢看你一本正经着急的模样。不说就不说吧,我们沈大将军,怎么会看上一个小小的宫女。只怕是月里的嫦娥,他也未必放在眼里呢,对不对。”

    沈就澜听楼青煜那样说,不由得眼神一软,若有所思的目光随着清亮的月华飘去了九重檐角之上。那里仿佛有飘舞的霓裳,有婀娜的幻影,有女子清浅柔媚的微笑。他不动声色,陪着楼青煜又吃了几口酒,便离宫回将军府去了。

    云姜回到尚衣局,胡笳和朗月正坐着说话,看她狼狈地进来,也不问她,便各自躺下睡了。前些天胡笳和云姜倒是有些争执,为了一点不大不小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就说得变了脸色,之后谁也没再提,事情就僵着,胡笳再看到云姜总当她透明,嘴撅得老高。朗月夹在两个人中间,云姜对她笑对她好,胡笳也一个劲对她发牢骚。她倒是愈加尴尬了。

    云姜也知胡笳是急性子,说话直,有时候倔脾气一上来嘴巴就不饶人,她们争吵的也不过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她想倒不如自己让一步,对胡笳道个歉也就罢了。她便小心翼翼地推了推胡笳,借故问她:“我今日回来得迟了,刘公公可有问起?”

    胡笳先是静了静,好像并不愿意同云姜讲话的样子。倒是朗月坐起身回她:“刘公公今日想是有事耽搁了,一趟也没有来。倒是那个孙嬷嬷骂骂咧咧的,骂你躲哪里偷懒去了,不过你也知道孙嬷嬷嘴硬心肠软,你明日向她赔个礼,她是不会将你告去公公那里的。”

    朗月说完,胡笳才翻了身,仍是躺着,问:“你今日究竟去哪儿了?”

    云姜看胡笳终于肯跟自己说话,心里高兴,但大皇子的事情随便说不得,她便吸取了上回的教训,也不和胡笳犟,只随意编了一个借口,糊弄过去。胡笳和朗月并不怀疑,三人之间的气氛渐渐好了起来,之前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重归于好。

    待第二日上工,仔细清理过后,云姜才发现舜禾宫的五件袍子变成了四件,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昨日里楼青煜还奚笑她,说要是有纰漏便会把她丢进水仙池喂鱼……她相信楼青煜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可是她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弄丢了袍子的,更加不敢再回御花园那边去找。她只好硬了头皮将工序一道道地做下来,然后把剩余的袍子都送回舜禾宫。

    恰好那会儿楼青煜也在自己宫里。外邦进贡送来了一些新奇的果子,他吃得喜笑颜开,看见云姜,立马跳了起来,指着她对身旁的太监说:“你去数数,看有没有少了破了,水仙池里的鱼儿们都在等着她呢。”

    太监应声过去,还没有走近,云姜便主动跪下来,道:“是奴婢疏忽,奴婢弄丢了六皇子的那件蚕丝绀青提花锦袍。”说着,强忍眼泪,鼻尖红了一团。

    这次掉眼泪,却不是云姜在做戏,想起前日在尧华宫受的屈辱,她心中又难过又委屈,同时又担心这边还会再受到六皇子的责罚,禁不住悲从中来。

    楼青煜看她那模样,不禁将眉头一皱,别过脸去。他旁边的太监就急了,斥道:“好大胆的奴才,竟然敢在六皇子面前失态。”

    楼青煜已和沈就澜有言在先,不会真的为难云姜。他甩了甩袖,道:“罢了罢了,我不跟你计较也不吓你了,你下去吧。”云姜为自己的幸运感到狂喜又茫然,正待顿首,却又听得楼青煜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到底也是身微言轻,就怕连藏了死了,也未必有个出头的人。”初时云姜并未领悟到这话里的含义,可楼青煜肯定是意有所指的。再回顾自己入宫以来的连番劫难,她突然觉得茅塞顿开,亦不自觉紧张激动起来。正文 第1节       云姜想到了夏离嫣。

    以前胡笳就说过,隔壁房有宫女因讨好了常熙宫里的某位主子,便调去了常熙宫当差,脱离了这低微的尚衣局,背后有了主子可撑腰,就再不是蝼蚁般藏了死了也没个出头的人了。楼青煜的话,想必正是此意。

    如果云姜能进得暮烟楼,那大皇子再是觊觎她,始终也要看主子的面子,有所顾及,不能随意将她像一颗枣儿核儿一样信手拈走了吧。

    云姜便去找夏离嫣。夏离嫣听罢云姜的叙述,看她噙着泪,余惊未消,那模样惹得她心里好一阵疼惜。从前在家乡,云姜便处处维护着她,舍不得她多受一点委屈,她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云姜更加是她爱护保护着的妹妹。

    夏离嫣用自己的手帕替云姜拭泪,道:“你放心,我这便着手去处理,以后你待在这暮烟楼,我护着你,大皇子便没那么容易打你的主意了。”

    果然,没过几日,云姜便入了暮烟楼。做了夏离嫣的近身侍婢,她一直悬在心头的大石也落了地。此后,她再不是尚衣局身微言轻可以任人欺凌的小宫女了。有了依附,有了靠山,心中踏实不少,有些舍不得胡笳和朗月,走的时候,与她们好一阵话别。

    说起来多亏了楼青煜的那句提醒。云姜甚至想,楼青煜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那样暗地里给她提醒?那晚,他突然跟着皇帝在尧华宫出现,莫非并不是简单的巧合?可是云姜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便只好作罢。

    云姜心中感激,亲手给夏离嫣做了些家乡特色的糕点。烛火摇曳,映照着女子细润如脂的肌肤,梨涡浅笑霞光荡漾,夏离嫣道:“妹妹真是有心了。”

    云姜顾忌身份,还有些局促,便谨慎道:“当初奴婢冒昧地跑来向娘娘求助,心中也是忐忑,这些天只盼着能快一点来暮烟楼,怕大皇子又差人来肆意妄为,这下好了,有了娘娘的庇护,想必大皇子总得顾些礼仪,不能再那样胡来了。娘娘这份恩,岂是奴婢做些糕点就能偿还的?!”

    夏离嫣听了,立刻搁下手里的筷子,故作严肃地轻声嗔道:“什么奴婢娘娘的,你我的感情,怎还如此生分?暮烟楼里没有外人,你还是叫我姐姐吧云姜,我只把你当亲生的妹妹呢,还盼你来,偶尔能和我说些贴心话。”

    云姜便抿了抿嘴,试声一般唤道:“姐姐——”

    夏离嫣立刻笑盈盈地拉她在身边坐下,两个人同吃一盘糕点,絮絮地说着从前的事,月出云崖,皎皎流光。

    云姜忽然想起当初自己在秦妃的衣物里捡到腰牌一事,便问夏离嫣:“姐姐的东西,何以到了秦妃那里?”

    夏离嫣无奈地笑了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丢的,那时秦妃还嫉恨我,捡到了,便故意挂在她身上做炫耀,我也只能当作没看见,一块腰牌而已,随她去吧。”

    “原来是如此。”云姜倒有些责怪起那腰牌来,那东西丢丢捡捡的,竟然差点把她的命也陷进去。夏离嫣却想起云姜此前被李妃拷问一事,便想追问她究竟,云姜略作犹疑,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夏离嫣说了。她不想对她有任何的隐瞒,在这陌生艰险的皇宫里,夏离嫣是她唯一一个比亲人还亲的人。她也把自己在御花园偷听到李妃和嬷嬷的谈话告诉了夏离嫣,夏离嫣听罢脸色微变,道:“就是那与六皇子私交甚好的洛家小姐?”

    “嗯。是她。”云姜点了点头,一边思忖道,“却不知她为何要杀害桑妃呢?”

    夏离嫣看云姜那迷惑的样子,牵了牵她的衣袖,道:“晚了,你去睡吧。”

    云姜仿佛是意犹未尽,总还想着洛明栀的事情,但躺在床上还是很快便进了梦乡。那一觉,云姜睡得特别香甜,似乎是好久好久没有那样放松过了。

    云姜负责伺候夏离嫣的起居,要做的事情倒也并不难上手,夏离嫣直夸云姜灵巧。

    一日,皇帝在御花园摆了酒宴,颇为繁盛铺张,出席的有受重用的朝臣,亦有后宫众多妃嫔。夏离嫣丝毫不敢怠慢,盛装前去,云姜则留在暮烟楼里做一点针线活。突然听得小太监低声细语地过来说,门外有尚衣局的宫女找。云姜纳闷,便搁了针线前去一看,来的人正是胡笳。

    胡笳看见云姜,一脸的诡秘,拖着她站到屏门底下,看左右无人,方小声说道:“朗月病了。”

    云姜忧心道:“患的是什么病?可有看大夫?”

    “不能看大夫。”胡笳将食指竖在唇前,道,“她是害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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