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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深宫花落晚妆-第4部分

小说: 深宫花落晚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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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起了茧或磨出水泡而唉声叹气。

    那天,云姜的任务轻,她昨日收回来要清洗衣物只有三两件,她动作麻利地刷洗晾开,然后看几乎所有的人都还在忙于各自的活计,她便想要帮其他人,以免监察的嬷嬷骂她图清闲爱讲究。四处看了看,云姜发现了有一个角落里放着一堆未清洗的衣裳,她便过去,正要将一件白底红花的襦裙放进水盆里,胡笳却斜身靠过来:“唉,这些衣物不用再洗了。”

    云姜愕然:“为什么?”

    “都放了好多天了。”胡笳道,“是牵伶阁桑妃的旧物。洗了也没人穿了。”

    云姜感到心寒。在这宫里,人事更迭,如推杯换盏一般容易,昨日还是枝上的凤凰,今日就有可能横遭不测。她问胡笳:“这些衣物什么时候收过来的?”

    胡笳道:“就在桑妃遇害的那天。那天是我负责牵伶阁的,我去收衣物的时候没有见着桑妃,想她定是到御花园游春去了,谁知道,唉——”说着,她长叹一声,盯着云姜问,“你的活儿都做完了?”

    “嗯。”云姜点头,胡笳便笑起来,好像是挺高兴找到人有闲暇和她聊天了。

    胡笳说起话来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云姜却不太想在聊天上浪费时间,便放下襦裙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胡笳摆摆手:“不用,我今天的活儿也不重。”可刚说完,却突然停顿了,她拿起刚才云姜放下的那件襦裙,展开,一幅绣得极精致的鲜红的牡丹花图样出现在两人眼里,有一种凌厉的美。

    接着,她若有所思地摇头,说:“牵伶阁我去了好多回,听宫女们说,桑妃是最不喜牡丹的,她觉得牡丹媚俗,少了一份出尘之美。”

    说着,胡笳将那襦裙草草翻了一遍,云姜看见上衣的前襟有一点撕裂的痕迹,左边袖口也破了。可胡笳还在想着牡丹的事情,自顾自地说着:“这明明就是桑妃的衣服啊,为什么会有牡丹?难道是牵伶阁宫女她们故意骗我玩的?!”说完,她好像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嘴巴噘得老高,眉头也皱起来了。云姜看胡笳那模样,禁不住笑了。她接过襦裙,捧在手里,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两遍,然后发现在绣的牡丹花花瓣里还藏了一只蝴蝶。

    是一只蓝色的,微微敛翅的蝴蝶。

   正文 第2节       第2节

    琰昭国的人,并不以蝴蝶为美。他们觉得蝴蝶脆弱,就像绣花的枕头内里是糟糠。所以,普通的绣品中很少会用蝴蝶做装饰,更别说是着色大胆的蓝色蝴蝶了。想必只有物件的主人有与众不同的喜好,才会自己添加上去吧。

    那桑妃喜欢蝴蝶吗?

    谁知道呢……

    云姜想了想,觉得自己挺无趣的,竟然纠缠在这点不相干的事情上。不一会儿,阴沉沉的天,淅淅沥沥落起雨来,云姜歇了工,心中无端地怅然,倚着栏杆看那些透明的雨滴哗啦啦落了满地。苔痕上阶绿,色泽深得抢眼。

    这时,从前院里飘进来一把油纸伞,仔细一看,撑伞的是和云姜同屋住的宫女朗月。朗月还没有走到近前,便挥着手喊:“云姜,敢情你在这里。”

    云姜微微一抬眼:“朗月你不是还在上工吗?怎么回来了?”

    朗月跺了跺脚,又是急又是气地说道:“方才胡笳在大院里踩了青苔,扭了脚,这会儿连一步也走不得,收好的衣裳,那边宫里还催着她送去呢。想来想去,今天也就你得闲,又是交情好信得过的,她便要我过来找你,想请你替她送一趟。”

    “伤得严重吗?刚刚我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她怎么这样不小心呢?”云姜一面念着,一面转身进屋拿了伞,随着朗月往大院里去。

    看过胡笳,云姜瞧了瞧她那肿起来的脚踝,好像没有伤到经脉,遂与她交换了几句,拿了衣裳冒雨往常熙宫去了。

    云姜送过衣裳,从常熙宫回来的途中,看见一个苗条婀娜的女子,穿着一件白色绣花的襦裙从她面前经过。云姜猛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后想起了之前牵伶阁那件绣牡丹的襦裙。

    是了——两件襦裙,都是白底的府绸,怒放的牡丹花色泽鲜艳姿态张扬,在裙边妖娆地围了一圈,然后从侧面斜斜地伸展至腰部,再在胸前开出最大最诱人的一朵,带着一种绚烂到极致的华美。只不过牵伶阁的那件绣的是牡丹,而这女子穿着的绣的是芍药。云姜耐不住内心那份好奇感的驱使,想要看清楚前方的女子到底是哪一个,便偷偷地跟了她走。

    走进御花园,过了喜春亭,廊芜桥,再到桦林假山附近,白衣的姑娘脚步停了停。她一站定,裙裳也垂了下来,云姜依稀看到芍药的花瓣里,似也有一点蓝色的印记。莫非那里也是绣的一只蓝蝴蝶?

    云姜的好奇心更强烈了,她正想要再靠近一点看个真切,却被突然地从旁边的假山背后跳出一个人吓了一跳。

    那人挡了她,用熟悉的声音嬉皮笑脸地说:“小宫女,又遇见你了。”

    顿时,云姜感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僵了,她立即行礼道:“奴婢见过……六皇子。”

    在六皇子这个名词前,云姜其实很想加入阴魂不散四个字,但是到底不敢冒那样的险。她一腔怨怼,都只能往肚子里吞,等她再悄悄地一回头,刚刚那个神秘的女子已经不知所终了。

    云姜到底是年少气盛,被楼青煜坏了计划,心里总归有些不顺坦,便瞪着楼青煜问:“六皇子从假山里面蹦出来,是有何事要吩咐奴婢?”

    楼青煜将眉眼一挑,傲慢地说:“你这小宫女,说话好没规矩!那我问你,你又为何会鬼鬼祟祟躲在这里?”

    云姜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藏不住心中的厌恶和愤怒了,她拼命地深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启禀六皇子,奴婢路过。”

    “那我也只是路过。”

    楼青煜不依不饶,回看云姜,那眼神半是挑衅半是奚落,他身子也不挪动,像木头桩子一样挡在云姜的面前,云姜不耐烦地低头道:“如果六皇子没有吩咐,那么奴婢还有事,这就告退了,麻烦六皇子让一让。”

    那假山立在水岸,连着回廊的尽头,楼青煜刚好将回廊的路口堵住了,他若不侧过身,云姜是不能离开的。可他仿佛故意跟云姜作对似的,一动不动。云姜的脸色由青转黑,就算她明明可以掉转方向原路返回,但心里却偏偏跟楼青煜较上了劲,硬要往前冲。结果,她只觉得手臂被一股力量不轻不重地撞击了一下,身体失衡,竟整个人往右掉进了旁边的水池里,发出扑通一声闷响。

    等云姜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及腰深的水打湿了她全身的衣裳,发髻也散了半边,耷拉下来贴着半张脸,那模样好不狼狈。

    楼青煜爆发出夸张的笑声,他是故意把云姜撞落水池的,虽然这样的举动未免太孩子气,有损他堂堂一国皇子的威严,但是他竟乐在其中,越笑越觉得有趣,心想,看你这小宫女以后还敢对本皇子放肆。

    云姜气得脸发青,她狠狠地盯着楼青煜,像盯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可云姜明白自己到底只是个宫女,对方随便动一动手指头便可以要了她的命,她再恼怒,也不敢真的有什么过激的言语和举动,只能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愤怒。

    岸上的楼青煜看到怒火中烧的云姜,只是耸耸肩,摆摆手,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然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了。那得胜的姿势,就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云姜费了好半天的劲,才终于爬出水池。她刚一站定,便朝楼青煜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心道,和楼青煜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他日寻着机会,我定要好好地回敬你。这样想了一会儿,云姜便觉得稍稍解了点气,背也挺直了些,谁知一阵风吹过来,她浑身一颤,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赶紧狼狈地向着尚衣局跑去。

   正文 第3节       第3节

    楼青煜回到舜禾宫。径直到了西北角最僻静的一个小园,尚未走近,他仿佛已经嗅到了满室的芬芳。楼青煜心中欢喜,猛地推开门,道:“我昨日还惦记着,你应该来了。”

    “啊,”幽幽的声音飘过来,却更像自言自语,“这白茶开得可真好。”音色清脆,细腻,婉转如出谷的黄莺。

    楼青煜原本想着自己刚才戏弄云姜的情形,心里就特别舒坦,这会儿又听到女子美妙的嗓音,再看那屏风背后隐隐绰绰的一袭轻纱,喜悦更是膨胀。他三两步绕过屏风去,从背后环住女子纤细的腰肢,顽皮道:“这些天你可有想着我?”

    “怕是你想我多一些吧。”女子娇笑着,轻轻将最饱满的那一朵白茶握在了掌中。楼青煜顺手接过来,替她别在发髻上。乌黑的发丝,被衬托得更加莹亮,仿佛可以照见楼青煜那张喜悦的脸。

    女子转过身,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便全映入楼青煜的眼中。芳菲妩媚,肌若凝脂,薄粉敷面,嘴不点而朱,眉不画而横翠,一派浑然天成的美。女子身上白色的衣裳,服帖在玲珑有致的身段上,那大朵大朵盛开的芍药花的图案,又使她不至于显得太素净太温吞,反倒多添了几分凛冽与嚣然。

    她就是刚才云姜一路尾随的神秘女子。但她的身份并不神秘,宫里许多人都知道,她是郦都富商家的小姐——洛明栀——亦是刚刚过世的桑妃的表妹。因为这层关系,洛明栀家中即便没有人在朝为官,她也可以偶尔出入皇宫,更别说,后来遇见了地位举足轻重的六皇子,她的行动便更加自由了,宫里甚至有传言说,洛明栀将会是未来的六皇妃,地位尊贵并有可能超过桑妃,甚至,成为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未可知。

    楼青煜将下巴轻轻地抵在洛明栀的肩头,问道:“方才你来的时候,有个小宫女在背后偷偷地跟着你呢。”说着,他想起自己的得意事,将眉尾一抬,狡黠笑着,“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好好地招呼过她了。”

    原来刚才楼青煜并不是偶然出现的,而是正巧看见了云姜鬼鬼祟祟跟着洛明栀。虽不晓得她那样做有什么原因,但心头一股顽劣的劲上来,便故意阻拦了云姜,然后才有了后来的一通捉弄。

    洛明栀似是并不上心,只轻飘飘地应了楼青煜一声:“是吗?哪来的小宫女?她跟着我干什么?”

    “谁知道呢。”楼青煜笑了笑,“也许是忌妒你的美貌吧。”

    “贫嘴。”女子嗔他,也格格地笑了起来。

    楼青煜故作委屈,问:“你这次来了,又会隔多久才来看我呢?你最近入宫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洛明栀肩膀微微一沉,退开几步,颇有些尴尬地笑道:“近来父亲身体不适,我要留在家中多陪伴他。况且你也知道,表姐的死……”说到这里,她眉眼一蹙,似是要流下泪来了。

    大概普天之下除了洛明栀,谁也没有本事在楼青煜面前流泪而不遭他白眼,反而还要惹得他怜惜之情顿起,心中随之纠结。楼青煜急着安慰洛明栀道:“你别难过,桑妃纵是去了,你们的姊妹情也还是在的,她若泉下有知,哪里会愿意看到你为她沮丧流泪?我正是担心你听闻这消息不知要难过成什么样,所以才急着想见你,我是最怕看着你哭的了。”

    洛明栀点了点头,强忍着泪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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