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忙又伏在沙上,勉强向前,挣扎出了几步,重又站了起来,才一站起,沙又盖过了脚面,卓力克抬头望向上,头上是广阔的天空,风势显著减弱,已经可以看到蔚蓝的天空,而卓力克只是抬头看了看天,沙又已来到了他的腿弯,每一秒钟,沙增高一呎。
卓力克真正没有办法可想了,他那时所想到的,只是一点:我出不去了。我出不去了。
可是,当他再度将脚拔出来,又踏在沙面之际,他陡地发出了狂喜的呼叫声。
他在那一刹间,真恨不得为自己的愚蠢,而打自己两个耳光。他所想到的,竟是去爬上那巨大宽阔的斜壁,而事实上,他是完全不需要那样做的。他只要不断将埋进沙堆中的小腿放出来,再踏在沙面上,四面倾泻下来的沙瀑,积聚的沙,就会以每秒钟一呎的速度,涌得他向上面升上去。
才由绝望而变得可以生存,那又是一阵异样的兴奋,随著风势的迅速减弱,四面斜壁上的沙瀑来势,也格外凶猛,沙的积聚也更快,那也就是说,他上升的速度,也来得更快。
卓力克并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斜壁已经完全被沙淹役,他也可以看到了广阔的沙漠,风势更弱,一切全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在沙漠的一点之上,有一个小小的凹痕,可以看得出,那是沙的向下漏著,所出现的一个小漩涡。
沙粒将会像水一样,漏进鲁巴之宫,细小的沙粒,会占据鲁巴之宫的每一个空隙,将之紧紧塞满,完全充满了沙粒。
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就算能记下正确的地点,也是无法再令鲁巴之宫显露出来的了。
卓力克怔怔地望著那个小凹点,不多久,那个小凹点也消失了,那就是表示,鲁巴之宫,已经被漏下去的沙所注满了。
卓力克在那刹间,突然觉得异样的疲倦,再移进一步,也在所不能了,他仰天躺了下来,沙漠上的风,已完全停止,卓力克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著。
他的脑中,在一刹那间,几乎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鲁巴之宫,他的爆炸任务,以及一切的一切,似是完全消逝了。
卓力克只是躺著不动,和风静止了的沙漠一样,看来是完全静止的。
一直到天色又渐渐黑了下来,一阵摩托声,传了过来,几辆吉普车,驶了过来,车上全是军人,每辆车上,都有人用望远镜在搜索著,而其中两辆车上的军人,一起叫了起来。前面有人。
卓力克先生被盟军的搜索队发现了。
□ □ □
非人协会大客厅中的光线已很黑暗,也没有人提议开灯,彷彿每一个人都感到,在黝暗的光线之下,听卓力克先生叙述他的经历,似乎更适合一点。
卓力克先生也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范先生才道:“那任务呢?你没有完成。”
卓力克道:“是的,我没有完成爆炸汽油站的任务,但是,我并不感到有甚么不对,一场战事的成败,只能改变几十年的历史,而人类的历史是永恒的。”
其他几个会员,稍为挪动了一下身子,那可能是表现他们对卓力克的话的异议。
史保道:“所以我以后没有再听到有关你的任何消息,你脱离了沙漠部队,躲在什么地方?”
卓力克轻轻地叹了一声后,说道:“在我离开了战地医院之后,我过著几乎与人世隔绝的生活。”
大客厅中又静了下来,很明显,卓力克在他的故事还没有开始之际,已经说过,他要推荐一个已死了三千年的人做会员,这个人,当然就是鲁巴。
而从他的叙述来看,鲁巴这个古埃及人,真的很了不起,如果在当时,就有非人协会这个组织的话,他毫无疑问的可以成为会员。
但是,他无论如何是三千多年前的人了,他的想法再卓绝,也无法和现代人相比的,那么,卓力克先生的推荐是不是可以被接纳,就大有研究的价值了。
所以一时之间,没有人出声,突然,一下咳嗽声,打破了静寂。
那是阿尼密。
不爱讲话的阿尼密,开口讲话了,他的声调很低沉而缓慢,道:“就像所有的超现实故事一样,人的经历,结果是什么现实的东西也没有留下,而只不过剩下了你的经历。”
这几句话,听来很不客气,很有点指责卓力克的经历,根本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味道。
其余会员,在听得阿尼密这样说之后,一起向卓力克望去,范先生有点感慨地道:“是啊,沙瀑将你带在身上的羊皮全冲走了。”
卓力克先生的神情却很平静,道:“是的,沙瀑冲走了我系在身上所有的羊皮,这是极其令人痛心的事情,但是,我在临出来之前,还抓了两卷羊皮,硬塞在裤袋中,这两卷羊皮,却留了下来。”
各人一听得卓力克这样讲,都现出了一种莫名的兴奋,连一直坐在阴暗角落中的阿尼密,也直了直身子,发出了“啊”地一声。
由于他是一个不喜欢讲话的人,所以他只是发出了“啊”地一声,并没有对他刚才的那几句话,向卓力克表示歉意。
卓力克又道:“你们以为我躲了起来是干什么?是躲避战争?不是,我每天几乎工作二十小时以上,我在努力想读通那两卷羊皮上的古埃及象形文字。”
大客厅中又静了下来,一阵窸窣的声响,卓力克取出了两卷羊皮来,放在一张几上,摊开,两头都用镇纸压起来,使羊皮全部显露。
那两卷羊皮摊开之后,一卷面积极大,约有两平方尺,另一卷是狭长的,只有一平方呎。面积大的那一卷,上面的文字,是用鲜红色的颜料写上去的,虽然光线很暗,但是羊皮上的那种鲜红,一看之下,还像是能直红到人心中去。
范先生欠了欠身,著亮了那盏灯,又调整了一下灯光照射的角度,使灯光能够直射在那卷摊开了的羊皮之上。除了卓力克之外的五个会员,就算对古埃及的象形文字,多少有点认识,但是其程度也绝及不上卓力克,更何况卓力克又对之研究了近两年之久。
所以,他们都一起望著卓力克,史保指著那张有鲜红的字的那一张羊皮,道:“这就是鲁巴手中的那一张,你曾说过,这是他的自述?”
卓力克道:“可以这样说,当时,其中有一大段,我看不懂,经过了两年来的苦心揣摸研究之后,我还是不能完全懂,但已明白他的意思了。”
范先生“嗯”地一声,说道:“你所懂的那一段,是关于什么遗传,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卓力克先生的手,在那卷羊皮的鲜红色的字上,轻轻是抚过,他的脸上。同时也现出了一种极其虔诚,崇敬的神色来。
卓力克先吸了一口气,才道:“他的那一段记载,是很难解释的,他说,人类的智力,是得自祖先的遗传,每一个人都不一样,有的人得到多,有的人得到少,有的人甚至完全得不到。”
范先生道:“这很容易了解,人生下来就有聪明和愚鲁之分。”
卓力克的神情很惘然,他指著一个字,道:“你们看,将这个字解释为‘祖先’,是我的揣测,在古埃及象形文字中,‘祖先’并不是这个字,可是这里,这个字一共出现十六次,可见它是占著极重要的地位,我勉强将它译成‘祖先’,是因为这样,在文理上可以接得上去。”
卓力克在解释了一番之后,才又对范先生道:“鲁巴的意思,还不是说人生下就有聪明和愚鲁之分那样简单,他的意思是,人类文明的进步,全是依靠人类的想像力而来的,而人的想像力,是无边无涯的,对一件具体物件的想像力,是来自遥远的记忆。”
各人都皱著眉,卓力克的话,十分难以明白。
卓力克又道:“所以,遥远的记忆,比遗传来得恰当,或者说,是遗传而来的遥远的记忆。譬如说,爱迪生发明电灯,在大家都使用油灯的时代中,他必须先有想像,先想像有一盏灯,不用油,不会被风吹熄,明亮,方便。这种想像是怎么来的呢?照鲁巴的解释是,本来就是有这种灯的,人类的祖先见过,用过,但后来不知怎么消失了,但是用过,见过这种灯的记忆,却在遗传下来,在爱迪生的脑中,成为一种想像,爱迪生是有了这种想像,才能不怕失败地去做,终于将电灯造成功的。”
各人互望著,卓力克又道:“照鲁巴说,人类‘祖先’的一切文明,会逐年逐年,在不知道什么人的脑中,形成记忆,于是,一项新的发明诞生,一种新的想法形成,实际上,这全是人类祖先早已有过的,而他自己──”
卓力克顿了一顿,指著羊皮:“在这上面,他表示了痛苦,因为他和他的时代不适合,他过早地得到了太多的遗传的遥远的记忆,早了六千年。”
范先生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道:“早了六千年!鲁巴已知道了今后三千年人类科学的发展?”
卓力克坚定地道﹔“照鲁巴的说法,是人类科学的恢复,逐步逐步的恢复。”
卓力克先生的声音,有点激动,而非人协会的客厅中,其他的会员,却都保持著沉默。
卓力克望著各人,苦笑了一下,道:“这很难使人相信,是不是?”
范先生伸手。在脸上抚了一下,道:“卓力克,这或者只是鲁巴的一种想法,是没有事实根据的,我是说,这种想法,本身也是鲁巴的想像力之一。我个人承认鲁巴是一个有著丰富想像力的天才,像他那样的天才,在他的那种时代之中──”
范先生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瘦长个子的立时接了上去,说道:“那真可以说超时代的了。”
卓力克先生皱著眉,说道:“你们的意思是──”
另一个会员道:“我个人的意见是,鲁巴的这种说法,没有可靠的根据。”
卓力克的神情,显然有点失望,但是他一点也不气馁,而且很像是胸有成竹一样,他环顾各人,道:“那么,如何解释有些人会成为发明家,想出许多人类完全没有的东西呢?”
卓力克的这个问题,引起了一阵低语。
范先生首先道:“卓力克,我看你被鲁巴之宫中的一切迷惑了,有的人能成为发明家,想出许多人类未曾有过的东西,就客观而论,那是人类文明一点一滴进步的结果,有了先前的许多进步。才累积起来,成为某一种成果。在主观方面而论,那是由于这个人的本身的努力──”
卓力克插口道:“先要有一种想法,但想法是很多人会有的,人想飞,就有了飞机的发明,想飞的人很多个,不止一个──”
卓力克还没有说完了,但是范先生却作了一个手势,阻止卓力克先生打断他的话,插口讲下去,道:“以你说过的爱迪生发明电灯这一点而论,就是一类文明累积的结果,如果没有富兰克林先生发明了电,爱迪生的想像力再丰富,也不能有电灯的发明的。”
卓力克缓缓地摇著头,道:“是的,所以鲁巴生不逢辰,他太早得到了‘遗传’,所以无法配合那时代,照我的意见,富兰克林之所以能够发现电,应用电,也是在祖先的特殊‘遗传的因素’──”
各人虽然都耐心地在听卓力克说著,但是从他们的神态上,都可能看得出来,他们的意见,和卓力克是完全不相同的。
卓力克又道:“如果说,爱迪生是所有人之中,第一个想到‘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