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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部分

张居正-第195部分

小说: 张居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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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邹元标眼见四人被打得死去活来,还敢冒险上折,可见他已作好了赴死的准备。”
“啊?”
“万岁爷若下旨杀他,是成全了他。为抗谏而死,天下士林就会把他邹元标当做英雄,这就是邹元标想要得到的荣誉。”
“嗬,以死换名,天下还有这样的奇人。”朱翊钧感到不可思议,但他还是采纳了冯保的建议,说道,“既然他想死.朕偏不让他死,大伴,传旨下去,依艾穆、沈思孝为例,将这邹元标廷杖八十,三千里外充军。即刻执行!”
“奴才遵旨。”
冯保答应一声,亲自下楼传旨.刚走出门,朱翊钧又喊住他,狠狠地说:
“你将朕的话传给各衙门,邹元标之后,有谁再敢反对朕的夺情之旨,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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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终
2002.8.16.
张居正·火凤凰
熊召政 著
共39回,长篇连载完毕。
第 一 回 钱知府迎宾谋胜局 张首辅南归似帝王
第 二 回 挂诗匾弄玄为邀宠 会贬官谠论诉危情
第 三 回 怒马如龙举城争睹 盛筵巧谏循吏佯疯
第 四 回 买花盆宠太监耍滑 议奏折小皇上动怒
第 五 回 颁度牒大僚争空额 接谕旨阁老动悲情
第 六 回 说白猿故人悲失路 论大捷野老析疑云
第 七 回 孝棚内会见三台长 墓道前惊闻风雨声
第 八 回 何心隐颠狂送怪物 金学曾缜密论沉疴
第 九 回 粮道街密议签拘票 宝通寺深夜逮狂人
第 十 回 救友显和尚菩萨道 危难见学台烈士心
第十一回 品魁龙珠皇上给赏 逛西瓜摊客用使坏
第十二回 万岁爷初尝神仙宴 小太监荐赏春宫图
第十三回 谈度牒巧使系縻术 说玉娘触痛离别情
第十四回 金学曾智布黄蜂阵 陈督抚深析宰揆心
第十五回 唱荤曲李阎王献丑 禁书院何圣人毙命
第十六回 给事中密访杀降事 大宰揆情动老天官
第十七回 细论丑闻君臣晤对 拘拿纨祷冯保诛心
第十八回 建造法坛吕府祈福 接闻圣旨次辅殒命
第十九回 朱翊钧寻欢曲流馆 李太后夜闯御花园
第二十回 李太后欲废万历帝 内外相密谋恭默室
第二十一回 下罪己诏权臣代笔 读废帝诗圣上伤怀
第二十二回 李同知京城访故友 金侍郎寒夜听民瘼
第二十三回 议时政热茶酬旧雨 进陋巷首辅慰功臣
第二十四回 朱翊钧索银说歪理 戚大帅春节送胡姬
第二十五回 猜灯谜说龙马精神 献颂诗免百姓欠赋
第二十六回 冯保探病窥猜圣意 钱普求见又启新忧
第二十七回 失龙袍万岁爷震怒 弹锦瑟老公公神伤
第二十八回 赈灾情急抱病面圣 盼孙心切懿旨册妃
第二十九回 乞生还宫中传急折 弥留际首辅诉深忧
第三十回 万岁爷秉灯谈鬼事 大太监深夜访权臣
第三十一回 老公公抽签问灾咎 新宰辅装傻掩机心
第三十二回 见门生苦心猜圣意 入平台造膝沐惊风
第三十三回 玉蟾楼密议掏墙法 夫人庙乞讨护身符
第三十四回 慈宁宫冯保告刁状 西暖阁张鲸说奇毫
第三十五回 李太后怒颜询政务 司礼监倾轧起风云
第三十六回 剑影刀光仇生肘腋 风声鹤唳祸起萧墙
第三十七回 魅影袭来魂惊午夜 琴音惆怅泪洒寒秋
第三十八回 送金像君王用权术 看抄单太后悟沧桑
第三十九回 愤写血书孝子自尽 痛饮鸩酒玉女殉情
张居正·火凤凰 熊召政著
第 一 回 钱知府迎宾谋胜局 张首辅南归似帝王
刚过罢万历六年的春节,北直隶真定府的知府钱普就忙得脚不沾地。他这忙倒不是为国计民生,而是为了迎接当朝宰辅张居正的过境。
夺情风波之后,遭到廷杖的艾穆、沈思孝、吴中行、赵用贤、邹元标五人被逐出京师,流徙边疆蛮荒之地,京城的局势又渐趋平静。在张居正的一再请求之下,李太后同意待皇上大婚的仪式举行之后,准假三个月让他回湖广江陵老家葬父。皇上的婚期定在二月十九日,照此推算,张居正回老家的行期,最早也得到三月份。钱普从邸报上看到这则消息,心里顿时就盘算开来:京城通往湖广的官道,从保定府经真定府,再过顺德府入河南境。南北官道在真定府境内有三百多里路,走得快也得四天时间。四品知府在地方上虽然是人抬人高的青天大老爷,但想见一次首辅也是难上加难,即便进京觐见,也是公事公办,两只手搁在膝盖头上,挺着身子把几句干巴巴的官话说完,就得拍屁股走人。自始至终宰辅都不拿正眼瞥你一眼,纵想巴结讨好也找不着机会。钱普想着自己与张居正之间,既无乡党之情,又无师生之谊,从里到外都找不着一根线和宰辅牵上。这年头,椅子背后没人,想在官场上呼风唤雨晋级升迁真是比登天还难。钱普是嘉靖四十二年登榜的进士,万历三年,由扬州府同知升任现职。与同侪相比,他的迁升不算快,但也不算太慢。他却总觉得自己屈才,其因是无法攀援当路政要,尤其是张居正——这可是大明王朝开国以来最有权势的首
辅。当今皇上称他为“元辅张先生”,
不但口头上这么叫,还每每见诸于圣旨文字,这也是史无前例。钱普决心利用张居正在真定府境内的四天.好好儿地巴结一番。
主意既定,他便把门下的几位师爷找来商量对策。这些挖窟窿生蛆的“智多星”们纷纷献计:
“首辅入境之日,凡他经过的路途,一定要打扫干净。三月份正值春荒,路上行人倒有一半是叫化子,让各村的粮长负责,把叫化子都弄到空屋子里关几天。”
“首辅人府城,走的是北门:从北门到南门,街两旁的房屋都要粉刷一遍重新装饰,让首辅感到真定府的升平景象。”
“首辅的随从都要好好接待,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些人千万不能得罪。阎王不收礼,不等于小鬼不要钱,咱们一定得对症下药。”
钱普一肚子小九九,身边人抬举他,说他眉梢儿都是空的,这也不是假话。此刻听了师爷们的发言,他笑了笑,说道:“诸位都有好见识,建议都不差.但依本官来看,还只是表面文章。这样一些事体,你想得到,人家保定府就想不到?听说保定知府吴显焕大人,早就在安排接待首辅的事儿了。因此,咱们真定府,一定要订出别人打破脑袋也想不出的接待方案,要有绝活儿,咱们做出来了,不单让保定府吃惊.就是咱们的下一站顺德府、广平府,乃至河南的开封府、南阳府,湖广的襄阳府、汉阳府等等,都无法超越,也无法仿效。只有这种独一无二的接待,才算成功。”
众师爷一听,知道钱普已是胸有成竹,于是附和道:“东翁识见高超,想必早就有了非凡之计,还望东翁明示,我们下头照办就是。”
钱普于是眉飞色舞一二三四神侃一通,师爷们莫不心悦诚服,依计领了各自的差事,分头料理去了。
不觉已到二月底,北直隶衙门给辖下的五个府移文,通报首辅归乡葬父,定于三月十一日从北京启程,凡南北官道经过的府县,务必认真接待,从吃喝住行到安全保卫,都不得出半点差错。不几日,由礼部、兵部和锦衣卫三大衙门派员组成的打前站的人马来到了真定府城,这些人挑剔得很,就接待细务一件一件和钱普仔细磋商,直到他们觉得事事放心,再无一点犯头,这才又打马前行,到下一站检查去了。钱普其实留了一手,他只拣人家想得到的场面事向打前站的官员禀报,真正的绝招儿却瞒下不说,他生怕让别人抢了他的先机。知道了首辅离京的具体日期,他又安排几路探子到京畿和保定府打听沿途的接待情况,从起止住行,首辅的好恶,甚至膳食的菜单,凡能弄到手的情报,每日都有快马向他具禀。从京城到真定府城是六百里,人真定府境是四百五十里地,钱普决定到保定府与真定府交界处迎接。三月十七日,他听说首辅的车驾已到保定府的庆都县,他便带着属下的官员浩浩荡荡来到了庆都县与真定县交界之地。
官道一入真定县,便有一个小小的驿站。驿站前头是一座亭子,供过往行人歇肩饮水。如今这亭子修葺一新,年久失修已经破旧的驿站不但重新整理粉刷过,里头的供张设备也全部更新。钱普带着人马赶来这里已近午时。打从三月十一日张居正离京南下,这七天时间钱普就没睡个囫囵觉,这会儿刚说歪在炕上打个盹,随他一道来的钱粮师爷孙广路像踩了风火轮似地跑进来,忙不迭声喊道:
“老爷,快,来了!”
“来了,在哪?”
钱普睡意全消,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提官袍咚咚咚跑出门去,孙广路跟在他屁股后头,一边垫着碎步一边气喘吁吁回道:
“大约只有一二里地了,喏.你看,前头的仪仗旌旗,明晃晃的都看得见。”
说话时,二人已登上几步台阶走进了亭子里头,钱普手搭凉棚隙望,只见西北方向的官道上,马蹄踏踏彩旗飘飘,冠盖如云车驾如簇:这支队伍差不多有一千好几百人,摆成长蛇阵,迤迤逦逦朝这边走来。
“好威势!”
钱普在心里头艳羡地赞叹了一句,习惯地舔了舔两片薄薄的嘴唇,扭头一看,方才还空荡荡的官道上,忽地站出来百十名官吏,好像都是从地缝儿里钻出来的。这些都是他的属官僚吏,先前都猫在各处房子里打尖歇息,听得动静,都一齐跑出来看热闹。钱普扫了他们一眼,像塾师训戒村童一般嚷道:
“各位记住次序,在官道两侧跪迎首辅人境,千万不可乱了章法.明白了?”
“下官明白了。”
众官员亢声回答。亭子两侧.早已铺好了红毡,官员们在孙师爷的安排下,都各就各位,一刷儿挺身跪起。
这时.首辅的导行队伍斧钺仪仗令旗牌扇已逼近真定县境。钱普慌忙跳下亭子,站在路中间朝两厢一挥手,早已训练得滚瓜烂熟的锣鼓班子一齐敲打击奏起来:一向冷僻的县界处,顿时间钟吕高鸣喧声震耳。锣鼓鞭炮声中.更有三十二支大唢呐呜哩哇啦奋力吹响,明耳人一听便知,唢呐班子演奏的是恭迎圣人出行的《引风调》。
坐在一乘十六人抬的明黄围帘大暖轿里的张居正,看了一个多时辰的书,感到眼睛有些疲乏,正说闭目养一会儿神,忽听得前头传来喧天锣鼓,他感到轿夫的步伐也慢了下来,正欲询问,护卫班头李可拍了拍轿杠隔着轿帘向他禀报:
“大人,前头就是真定县境,真定府知府钱普率众前来迎接。”
“这个钱普,为何要如此兴师动众?”
张居正小声咕哝了一句,遂站起来伸了伸懒腰,作好下轿的准备。
论节令,谷雨已过了几天,一眼望不到边的华北平原上墒情已动,葱葱的麦色一天变一个样。柳条儿滚绿,榆钱儿绽青,融化的雪水流人滹沱河中,变成翡翠样的春浪,把辽阔的北国滋润得更加妩媚。万物昭苏生机勃勃,牛欢马叫春光如酒,如此良辰美景,怎不叫人心旷神怡。事实上,打从春节一过,张居正遇着的就尽是喜气事儿。首先是春节之前,从江南各处粮站里兑运来京的一百多万石粮食,都一粒不差地足额运抵通州仓。自永乐皇帝迁都北京后,南方的税粮都是分春秋两次解运。斯时运河水丰,容得下千石大漕船的航行。但祸福相倚,一年中,最让人提心吊胆的也是春洪与秋汛。船行河中,若连遭淫雨,洪水滔天,船毁人亡的惨剧每有发生,粮食损失少则十几万石,多则二三十力石,从未足额收缴过。一二百年来,这个矛盾始终不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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