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风暴-第3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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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小人在肥城,便来相见……”
高起潜在高唐之败后,便逃遁到肥城,收拢了三万余残bīng。此时听这小太监将事情经过一一说来,只欢喜得抓耳挠腮,而那位杜先生也是下笔如神,转眼间便一挥而就,一篇辞文并茂的报捷奏章便写了出来。
写完之后,杜先生道:“高公公,若是随信再送上几颗建虏首绩,那陛下会更为欢喜吧?”
“正是,正是!”高起潜拍掌道。但旋即,他一脸的笑容敛了起来,因为他又想到一件事情。
他的这奏折,可是要抢功,若是抢孙临的功劳,那自然毫无问题,料想孙临不敢说半个不字。但抢的是南海伯俞国振的功劳……这可就有些难了。
他至今记得当初他在冷口关之上,俞国振的部下用冷冰冰的目光看他的神情。俞国振的部下尚且嚣张跋扈到不将他放在眼中,何况俞国振本人!而且这两年来,他也曾经派遣心腹前去暗示俞国振,也给他送些礼物,结果每次都是空手而回,他只能通过孙临去辗转得到俞国振的军资。
“知道孙临如今驻地么?”念头一转,他就又打到了孙临头上,对着那小太监道:“去问问你那亲戚,看看他是否知道,还有,那两个什么山‘东大豪,叫李什么的,寻他们来见我……不,咱家命你为特使,你去见他们,告诉他们咱家才是兵马总督,顺便,去孙临那儿,让他将建虏首绩,挑些有名有姓的送来。此事做成了,咱家少不得你的荣华富贵!”
小太监没有想那么多,反而高兴无比。
他一向不算是高起潜的亲信,见着那些高起潜亲信作为使者外出时风光,特别是贿赂收得手软,早就心存羡慕,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如何能错过!当下便磕头谢过,然后收了盖了官防的证印,又请了几十人充作随从,便堂皇出来。
李青山李明山他自然是寻不到,因为这两兄弟跟在俞国振身边,倒是在半途之中,他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建虏退出了济‘南城!
大明崇祯十二年二月初九,建虏退出了被他们占领了不到一个月的济‘南城。
多尔衮面对豪格与阿巴泰的压力,而受重挫的正红旗、镶红旗也无意随他,他只能做出撤退的命令。整个济‘南被他搬掠一空,未被他屠尽的百姓,也被裹卷着向北而去,加之在京畿、山‘东劫掠的百姓人畜,其总数多达四十六万二千三百余(史实数据,此时自然不会有此数字,乃作者胡绉)。建虏以重兵护于后,驱百姓牲畜于前,防守森严,故此俞国振的虎卫也不敢轻易前去攻击,通知后方的张秉文也过来后,只能尾随着建虏进入了济‘南城。
这已经是一座空城。
或者说,这是一座死亡之城。
整座城中,到处是断壁残垣,其中有建虏攻城时为炮火所摧毁的,但大多数还是建虏入城后大肆杀人放火造成的。就是建虏自己居住的北城一带,原本还保持着完整,可是多尔衮走时,还是放了一把火,将之烧得一空。
这座死寂的城市,让骑兵穿行于其中的俞国振、孙临都是神情阴沉,跟随在他们身后的虎卫,更是个个咬牙切齿愤恨无比。
众人都可以从这些废墟中看出,当初的济‘南城是多么繁华。曾经有多少人在这座巨大的城市中生息,他们欢喜忧愁,如今却尽被粉碎。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城市中到处可见的尸体。
“济民,我恨啊!”
将拳头捏得紧紧的,孙临突然厉声高叫,以拳捶胸,有若疯狂。
“这不是你的责任,乃是天子、朝廷和天下百姓的责任,若你觉得你未能阻止这一切便自责不矣,那我岂不要为此自尽?以我的力量,完全可以早些来济‘南……但那之后呢,我守得住这里一次,两次,守得住三次四次?杀得了建虏,杀得了罗刹人、倭国人还有最为无耻的盎格鲁萨克逊种?”
前几句话,俞国振是对孙临说的,但后几句,却是对自己说的。
他知道这段历史会非常悲惨,但当真正的惨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震惊了。虽然他自认为心性被锻炼得很坚定,可是这个时候,却仍然免不了失神。
仅仅他一路进来所见的,就至少有两三千具尸体,有年轻力壮者,也有老弱妇孺。有手执柴刀保护家人而死的汉子,也有明显跪地求饶却得不到建虏怜悯的。建虏铁骑之下,无论是七尺之躯,还是三尺之童,性命都轻贱如许!
“这样不行,主公,这么多积尸,天气已经转暖,若不处置,必有大疫!”
或许只有在辽东见惯了积尸如山的茅元仪,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着镇定。他想到的,不仅仅是要复仇,还有重要的事情,就是善后!
必须善后,虽然建虏屠杀劫掠得很彻底,但济‘南城这么大,还是有些百姓躲过一劫,当初虎卫在城内抗击时,便有数万百姓成功逃脱,而现在他们都步履蹒跚地回到了自己的家园。如果满城的尸体不处置,随后而来的瘟疫,将会将这些幸存者也吞噬掉!
“是……让李青山李明山兄弟带着他们的人做这个吧,我留五百虎卫在此指挥,回来的百姓也组织起来。”俞国振下令道:“血债,必须血偿,我亲领大军前去追击建虏,至少……将建虏夺走的百姓抢回来!”
“官人!”在他身后,顾家明突然开口,俞国振回头望向他,顾家明神情悲怆,他曾经在济‘南城中与城内的百姓同守城,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能够抵御住建虏,他先是垂下头,然后抬眼与俞国振直视:“官人,让我留下来……组织善后吧!”
俞国振缓缓点头,很显然,济‘南的惨状,让这员骁将心中产生了某种魔障了。这一切,都只能让他自己从中走出来,而俞国振能帮上忙的极有限。
四七一、铁火冰河复血仇(一)
顾家明的模样看在孙临眼中,孙临拳头也捏得发白。
俞国振先一步上前,继续巡视城中情形,孙临心中犹豫自己是否也该留在济‘南城中帮助百姓,就在这时,看到一骑人马从后背赶来,却是张秉文。
张秉文仿佛老了十岁,他原本被留在后方,在听说建虏正在退出济‘南之后,便立刻动身,终于在建虏彻底退出而虎卫进驻之时赶到。
孙临向他行礼,他却没有闲暇理会。济‘南失守的事实,是他怎么也推卸不了的责任,而德王落入建虏手中,更是无法挽回的大过。他赶回济‘南,倒不是想表现什么,如同顾家明一样,只是为了个心安,能在济‘南恢复秩序与重建中尽一分力便是一分。
“姑丈来得正好,我将顾家明和五百虎卫留与你,再加上李家兄弟手中的好汉,你组织那些归城的百姓掩埋尸骸清理废墟,务必不使疫情发生。有关防疫事宜,顾家明都很清楚,姑丈多询问他便是。”
张秉文在大明朝廷是个合格的地方大员,可在俞国振眼中,他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若是张秉文此时到了新襄,连个最基层的小区长都未必当得下来,毕竟新襄的民政系统与大明相比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俞国振对张秉文的定位,是欢喜他今后去新襄看看,在那儿调研,做做学问,至于具体事务,至少在短时间内,是不会让他经手的。
“济民,我在路上遇着一伙人,据说是高起潜的手下,正在向这边过来。”张秉文听俞国振说完安排之后,连连点头,俞国振这样的安排是最合适的,他完全没有任何意见。不过他带来了一个让俞国振极度不快的消息,不仅是俞国振,就是张秉文自己说起这消息时,也都觉得恶心。
“高起潜的手下?”俞国振微眯了一下眼睛:“我没有闲功夫应付,克咸,你来应付吧?”
“如何应付?”孙临问道。
这声询问让俞国振很满意,他笑了笑:“兵荒马乱,建虏侦骑四处,或许就会遇上他们呢。”
孙临吸了口气,俞国振给他的印象,大多时候都算是宽和的,但是这一句话,让他愣了愣。
没有再说什么,俞国振就催马向前,虎卫跟着他一队队离开,只有顾家明留了下来。孙临琢磨了好一会儿,这些天,他也与俞国振有过交流,对自己此前的种种行为表示过后悔,可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对俞国振的认识仍然不准确。
向来宽厚的俞国振,还有这样的一面?
本来他以为最多就是将人赶走不见了事,俞国振的意思却是要将高起潜派来的使者直接杀掉,而且俞国振方才的那神情,来的若是高起潜本人,他定然也会毫不犹豫地布局杀掉!
他呆呆站在后头好一会儿,张秉文见他这模样,很不满地哼了一声。
“姑……姑丈,济民他……”
孙临吞吞吐吐地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张秉文叹了口气,将他拉到了一边。
“你以往觉得济民待下谦和为人宽厚,是没差的,但你也要看看济民所待的是谁!那不分良莠只凭喜恶动辄杀人满门的,是黑旋风李逵!”
“只是我觉得济民向来,……呃……他既不是太好女色,又不是贪恋金银,待人宽厚谦逊,近乎,近乎谦谦君子……古之圣贤,也不过如此?”孙临还是有些不解。
“那是自然,此世悖乱,非大圣大贤,孰堪拨乱反正?”张秉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了,他自己知道,在大明朝廷之内,他的前途基本已经结束了,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流放,因此又道:“莫说济民自幼便极自律,就是他打小放荡,到了他如今这地步,也得收敛起来!昔日亚父说沛公于霸王,居于山‘东时贪财好色,入关中后却秋毫无犯,最后的结论是什么?”
孙临也是读书人出身,而且不是那种只读些无用经书的腐儒,顿时想到范增的原话“此其志不在小”!
“济民自幼自律……莫非他打小就有志于……有志于天下?”
孙临几乎是颤声说出自己的猜想,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么也未免太过惊人了。他是方以智介绍认识俞国振的,那时俞国振才十五六岁,这般年纪许多人还是孩童般懵懂无知,而俞国振那时便极自律,从早起风雨不断的晨练,到每日亲自教授少年们学业,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几乎天天如此。
从齐牛等早期虎卫口中,孙临也得知这种情形是自俞国振从南‘京迁回祖籍后便一直如此,也就是说,可以上溯到他十二岁甚至更早些的时候!
十余年来,坚持不懈,方得如此!
“俞济民几乎是白手起家,一日恨不得当成两日用,哪象你一般,沉迷于秦楼楚馆,或者与些狐朋狗友高呼痛饮,或者与些酸丁腐儒吟诗作对。俞济民非不好美食也,他家中的厨师技艺,你也是知道的。俞济民非不能吟诗也,他那秦淮河第一风流人的称号,你也是知道的。”这几日里,张秉文思考的事情当真很多,也正是因此,他发觉自己以前对这个便宜的侄女婿似乎从未看透过,直到今天,才看到他隐约的身形。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以普通人去衡量俞国振,实在是太小看他了。而他所做的事业,也证明唯有非常之人,方能行非常之事!
“总之,济民无论是否有志于天下,至少是愿意为百姓谋一条活路。如今时局,老夫是看透了,此战之后,若能侥幸不死,便举家迁至新襄去或许唯有在新襄,在接下来的大乱之中,还能保全性命。”张秉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