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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朔风飞扬-第21部分

小说: 朔风飞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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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会拍马屁,”边令诚展颜笑骂道,“你肝脑涂地,看见个死人都筛糠,真要见到肝脑,你还不吓死了过去?”

“我那有大人那样的胆魄,亲自监斩那些吐蕃人,当真镇定若闲,豪气千云,非常人所及!” 韩履冰愈加把马屁拍个十足十。

“哼,高仙芝要和我比狠,嘿!拿个李天郎来说事,爷爷总有和他算帐的一天!”边令诚仰头服下金丹,顺势躺在了牙床上,满床的金银珠宝簇拥在他身边,闪耀着诡异的光芒。

大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新近为奴的小勃律人在泥泞中心惊胆战地掩埋着遍地的断肢,尚未被冲走的粘稠血污吸引了无数的苍蝇,它们轰叫着舔食着丰盛的大餐。察卓那斯摩嘴里喃喃有辞,他在为这些死去的人念颂佛经,超度亡魂。大唐对自己的敌人是毫不手软的,不管他是弱是强,和这样强大凶悍的大国的交手,结局迟早都是悲惨收场。不知道这支拥有“雅罗珊李将军”这样无敌战士的虎狼之师下一步将兵锋指向何处?他们会象今天屠戮吐蕃人一样血洗小勃律吗?他们显然做得出来,尤其是在遭到抵抗后,肯定会施以最严酷的报复……小勃律倾国之兵不过3000,在连云堡就折损近半,况且连勇猛善战的吐蕃精锐在大唐军力碾压之下也是顷刻间便土崩瓦解,那小勃律就是人人皆兵,个个死战,也不可避免地将陷入死亡的深渊之中。察卓那斯摩痛苦地长吁一口气,旁边有小勃律人哇哇地呕吐起来……

胜利是任何人都渴望的,胜利的喜悦冲淡了所有人心中的血腥和哀愁,因此,心事重重的李天郎在胜利的欢腾中也不禁轻松了许多。战功显赫的西凉团正式整编入武威军,接受了精良的武器和丰厚的赏赐,士气大振。但是近400人的部队,在几经苦战之后,只剩下了223名肢体雄健,身心疲惫的战士。李天郎率部受命与贺娄余润的番兵营联合作战,崇尚勇士的西域豪杰们对这些汉人战士的到来表示了极有分寸的尊敬。在安西四镇中,番兵历来是非正规的辅助部队,他们大多来自突厥、铁勒、回鹘、吐谷浑、契丹、党项等胡族,且又分属极为驳杂的种姓,既有志愿从军的,也有战败归降的,既有姓阿史那的突厥贵族,也有名不见经传的胡人散骑。经过长年的征战,这些人和应召而来疏勒驻军、或者跟随唐军作战的葛逻禄、五识匿国军队不同,他们已经没有了固定的归属,也彻底荒废了田园牧耕,完全变成了唐王朝的职业雇佣兵,每次战争的劫掠就是对他们作战的奖赏,他们以战争为生,也因战争而死。人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个个都是冷酷无情的杀手,骑射是他们的强项,单兵作战能力可谓极强。但是他们的军纪、装备和训练均不及唐帝国正规的军队,整体作战力更是无法和武威军这样的汉军精锐比肩,这也是唐军在与无数胡族作战时往往能以少胜多,席卷西域辽阔疆域的重要原因。番兵也因此常被汉军轻视,尽管他们在历次作战中表现不凡,但委实被当着下等士卒,比当初的西凉团还惨,可以说是唐王朝廉价的炮灰。

大唐军营,营火辉煌,酒香四溢,成千上万的篝火烘烤着无数的牛羊,将士们豪迈的喧哗彻夜不息。李天郎和马大元、赵陵却在帐中愁眉深锁,高大帅居然叫他们做翻越坦驹岭的前锋,这显然是继勒令攀登通天崖之后又一九死一生的任务。

“我一时不忍,倒连累众弟兄了,”李天郎长叹一声,“大家随我出生入死,我却屡屡陷众人于绝境,叫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弟兄!这个什么鸟都尉,要来何用!”

“大人何必如此灰心,这可不是你的风格!”马大元满不在乎地喝了一大口酒,“大人在高大帅面前冒死谏言,救得连云堡数千性命,这等胆魄,军中几人能有?大人远见,我等粗人也是不懂,但却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大人带领我们冲锋陷阵,立下赫赫战功,使得众兄弟,包括阵亡诸兄弟,个个都有极为丰厚的赏赐,军中哪个人现在还敢小看我西凉健儿?如果不是跟着大人您,我们死了也就埋没在三尺黄沙之间,那有这么痛快!”

“就是!”赵陵抹抹油腻腻的嘴,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半截腿肉,“高大帅要差我们翻越雪山,我们尽人皆知,虽说那雪山险恶,众弟兄谁人又说个怕字?通天崖我们都拿下了,我不信我们就不能踏平那雪山!再说了,”赵陵狠狠地咬了一口肉,满嘴流油地说,“军令如山!反正不去也得去,不如亡命一博,那怎么说的,大人,你常说的那个?对,置于死地而后生!”

“大人,弟兄们下面的事你放心,有我们和赵陵在,倒是您,”马大元眼里涌出湿润的目光,“高大帅一次又一次地为难你,如今又开罪于那个太监,加上番兵营之混乱,你可是步步艰难,面面险恶啊!”

“马哥担心什么番子,谁他娘的敢不听李大人号令,我先一箭射穿他的脑门!”赵陵将一块碎骨象射箭一样吐进篝火里,引得“风雷”,“电策”不满地呜呜不已,马大元随手扔过去一块羊腿,两头巨獒立刻住嘴毫不客气地大嚼特嚼,“量他们也不敢!”

李天郎勉强笑笑,端起了酒杯:“好了!大家伙不说这个!来!干!”“干!”“干!要死也先喝个痛快!”

酒过三旬,马大元和赵陵醺然告退,帐篷里只剩下了李天郎,他斜坐在马鞍上,一手端酒,一手用引火的树枝在地上画坦驹岭的地图。下午张达恭和贺娄余润带来了一张地图,三个还研究了半天,却也没有个眉目。虽然前进路线大致确定,方向也一目了然,但神秘雪山上的路线和地势却无人知晓,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帐门外有人说话,李天郎定神细听,是岑参,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正思量间,岑参已经微笑着掀开了门帘:“李都尉果然未眠!”李天郎止住跃跃欲上的巨獒,连忙站起身来相迎。岑参扫视了一下四周,又看看衣甲未脱的李天郎,脸上浮现出心领神会的笑意:“看来高大帅确有先见之明啊!”

“岑大人说笑了,将赴险境,何人得以安睡!大帅预料,未见高明!”李天郎索性放开胆子说话。

岑参先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李都尉倒是快人快语,怪不得招人横目,不过……”他一指地下李天郎画的地图,“大帅说李天郎不是个束手待毙的人,也不会吓得寝食难安,他一定费尽心力在想怎么取得一次奇妙的胜利……。,嘿嘿!”

李天郎冲岑参一拱手:“岑大人别卖关子,高大帅叫大人传什么话于李天郎?”

“说对一半,我是来传话的,但是那话得高大帅自己给你讲!”

李天郎瞳孔登时缩小:“大帅要见我?现在?”

“没错!他要见你,就现在!”

高仙芝的帅帐极为华丽,每一样东西都是西域里最为华丽的,十多盏粗如胳膊的蜡烛将大帐映得如同白昼,各种闪亮的东西都在火光映照下争先恐后地炫耀着自己不同的色彩…………波斯的琉璃,扬州的刺绣,大食的金器、和阗的玉饰……踩在地上的羊毛毡毯,肯定也是产自以精美毡毯闻名西域乃至中亚的疏勒,软绵绵的羊毛,绒厚而细腻,站在上面,一种令人酥软的温暖从脚底直贯向头顶。李天郎看见身着锦袍的高仙芝背对着他,正仔细地看着那副全西域最大也肯定是最为详尽的疆域全图。大帐里除了高仙芝和李天郎再没有其他人,显得尤为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李天郎只听见烛火偶尔的轻轻爆响,他不由自主屏紧了呼吸,每次在高仙芝面前,他都有说不出的紧张,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恐惧,尽管他很不愿意承认。

“来了?”象是鼻子里哼出的声音。

“末将李天郎参见大帅!”李天郎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健平和。

“用不着那么大声,李都尉……”高仙芝慢慢地转过身,在红锦缎面椅子上缓缓坐下,“现在该叫你什么呢?磐石都尉?雅罗珊将军?秋津兵卫?还是……”高仙芝似乎若有所思地举起了琉璃酒瓶,杯盏相击发出脆耳的轻响,“该称你为什么王殿下?”

李天郎浑身骤然发硬,他早该想到,凭高仙芝的地位和精明,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来龙去脉……“大帅……”李天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帅神目如电,运筹帷幄,想来知道该怎么称呼卑职。”他顿了顿,拼命稳住自己的思绪,高仙芝,你到底想干嘛?“现在这里只有唐军小吏李天郎,以后永远都是李天郎,至于以前是什么,我已经完全忘却了……”

高仙芝浅浅地抿了口酒,眯眼看着局促不安的李天郎,心里微微一笑。“忘却?你能忘却?哼,就算你能忘却,很多人都不会忘却。想我年少便跟随父亲至安西戍边,几十年效命朝廷,可谓长于大唐,功成名就于大唐,大唐对我来说就是扎根的故乡,玄宗皇帝爷就是我心中最刻骨铭心的天子,我的记忆里早就没有了高丽,只有号令天下的大唐!我发誓将为大唐永霸西域的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高仙芝的没有再看李天郎,眼神变得悠远飘渺,脸色居然因激动而微微泛红,但是很快他就重新冷却下来,目光又刀锋般落在了李天郎脸上,“但是,很多人都没有忘记我是高丽人!嘿嘿!嘿嘿!你说谁会忘却?”浑身的血液咝咝着响,李天郎直视着端坐面前的高仙芝,感受到了对方莫名的悲哀与孤寂,在狂傲自负的后面,还有一个挣扎的高仙芝,天那,没想到这个高高在上的统兵大帅居然和自己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也许可以靠努力改变他被讽“边夷降将”的宿命,而且似乎做到了,至少在很多方面做到了,可是他依旧不能摆脱,可自己呢,高仙芝尚且做不到,那自己也许更没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宿命了,大唐,大唐!你到底是什么!

“大帅,李天郎一介武夫,懒得去想那么多,只想带兵征战沙场,直到……直到马革裹尸的那一天!”李天郎咬紧了牙关,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我什么都不是,我现在就是大唐小卒李天郎!”

高仙芝莫名其妙地怪笑起来:“好了,那我们就别管那么多了,就照你说的,你现在是李天郎,武威军番兵营的果毅都尉李天郎,你听好了,后天一早,先锋席元庆将率部出发,进军坦驹岭,而你和贺娄余润也将率本部人马随军进发,你们三个都是带罪之身,我给你们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尤其是你,李都尉,你做前锋的前锋,三天之后,我要在阿弩越城墙边看到你!嘿嘿,我想监军边令诚边大人并不满意我这么做,他这几天天天都在琢磨找个什么茬砍你的头,你最好不要叫他来杀你!”注意到李天郎挺直了腰板,摆出视死如归的架势。高仙芝将酒杯一推,向前探出了身子,森然冷笑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你的弟兄们也不怕死,死很容易,有时候死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如果你知道那些宦官怎么折磨人的话……他们甚至可以将虐杀带到万里之外,比如说日本……那时你也许会后悔你怎么会生出来。在他们眼里,你们,包括我,都是草芥,都是他们的玩偶,差别就在于价钱不同而已……”虽然身处暖帐,李天郎也同样觉得冰寒刺骨。“在嘲笑我怕个太监,是不是?”高仙芝似乎累极,他把身体往后一靠,刚才的阴森突然荡然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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