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第7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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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变了。夫人派市正悄悄去看望,市正毕竟是丰臣脊梁啊!”
“嗯。这样啊,不过胜重暗中也为两家操碎了心。”
“所司代大人,还不只如此呢。还有一份再好不过的礼物给大御所!”
“礼物?”
“让少君和千姬夫人圆房,怎样,这礼物不错吧?”
“这……也是夫人……”
“正是!我说是不是早了些。夫人却听不进去,她只一心想着让大御所宽心,就定在阳春。两家误解烟消云散了啊!”
“唔。”
“所司代大人,江户怎生也得褒扬我们几句吧?”
“哦?”
“我不望加官晋爵。城内常真人道(信雄)等人亦有此望啊。”
这么一说,板仓胜重似也想起来了,他慷慨激昂:“让诸位都高兴的事……那就是可保得淀夫人和少君住于同一城里的事。胜重虽不才,也要将此事细细禀呈将军。”
“哈哈哈!”有乐突然一阵大笑,却涕泪泗流,“不愧是所司代!板仓真是了不起啊!休要笑我!我乃是信长公的傻兄弟,还当向着淀夫人啊。像小谷夫人似的……和常真人道一样……尽量让他们母子和睦,哈哈。这是舅父……信长公的傻兄弟……唯一的愿望啊!”
一在座众人突然静默下来。天色已暗,烛光给三人周身笼上了一层奇妙的阴影。
仔细一看,哭的不只有乐一人,且元也不断用怀纸拭杯边的水滴,再拭眼角;胜重则抓着衣服下摆,低垂着脑袋,肩膀剧烈颤抖。对他们三人来说,淀夫人令他们各感心痛。
对且元来说,毫无疑问,他时时为丰臣氏众人见解不一而苦恼。淀夫人亲近的大野治长、大藏局和正荣尼,事事与秀赖身边的人作对,愚蠢到连鸡毛蒜皮的事都得争个高低。淀夫人的任性,固然是导致这种局面的原因之一,不过深究下去,就会发现,这多是出于因自卑而产生的抵抗。她如今终于明白了过来。只为这一点,且元就当痛痛快快哭一场。
织田有乐斋在和且元相同的理由之外,还有对于亲人的感情。有乐与淀夫人母亲阿市夫人乃同胞姐弟,二人本来年纪相仿,姐弟之间难以忘怀的情感时常纠缠着他。
不过,板仓胜重就完全不同了。他只是觉得家康公心苦身苦。家康公是想继信长公、秀吉公遗志,完成统一大业。若有人妨碍大业,即使是亲生儿子,必杀无赦。长男信康就是因此被迫切腹。大坂长期以来的做法,让家康左右为难。板仓胜重对此看得一清二楚,他知,家康公苦于在秀吉公的两个遗志之间进行取舍。秀吉公将天下和秀赖同时托付与他,但天下太平的最大障碍若是秀赖,那么自可想象,他的苦痛该有多深!现在这种担忧,全成了杞人忧天,只凭这,已让他高兴得泪下了!
三人各怀感慨,只默默地喝酒。半晌,有乐方道:“问题是,淀夫人之心啊……”他语气甚是谨慎,全然不似平日模样,“那样的心也能变得风平浪静,天下恐真不会再起风波了。只怕她那脾气……她毕竟是我外甥女。”
且元和胜重也有同样的感慨,不由点头附和。
有乐续道:“二位多多支持夫人吧!以她的处境、脾气,如今……实难能可贵了。”
“事都过去了,如今好了,有乐。”且元插了一句。
有乐笑了,“市正,正因为事将过去,才能这般说啊。她那可怜的好胜心,严重影响了少君,她自己也颇清楚。然天性难改,任是高僧大德,恐也解脱不了。”
“然而如今有了变化,多多体恤夫人吧!”胜重不由道。他想安慰有乐:太阁遗愿也许可实现了。他一口喝干杯中酒,将酒杯伸到且元面前,“片桐大人,该快心时就当快心啊!您带来了这么个好消息。”
且元慌忙坐正,接过酒杯,道:“啊,多谢多谢。多谢板仓大人。是啊,当这般,就当这般。”
席间再次热闹起来,觥筹交错。
但且元等人的期待,果能如愿以偿吗?
几于同时,大坂城一隅已是山雨欲来。
“大久保长安中风卧床!”
长安的一个亲信将这出人意料的消息带给明石扫部,又禀告于速水甲斐守。明石扫部自是在长安那联名状上签过名的旧教信徒,不过,他却是出于和长安完全不同的目的,请求包括秀赖在内的诸多大名签了名,故甫听长安中风卧病,立时被巨大的不安笼罩。
那份联名状上,也有家康公六男松平忠辉的署名。但联名状一旦离了长安之手,不知将会变成有何等威力的马蜂窝,引起何等惊涛骇浪……
第十八章 平地风波
松平忠辉从母亲茶阿局口中听说,和他年纪相仿的丰臣秀赖终要在今年三月与千姬成为真正的夫妻,顿时感慨万千。作为刚成人的男子,他不知是当祝福秀赖,还是当报以同情。
“您独自笑什么?”新妇五郎八姬端坐于忠辉对面一步之遥的地方,她已用一张奇妙的大网把他困住了。
“唔,无他。蛎鸟都互相偎依着飞来飞去,有些古怪。”
松平忠辉面向隅田川而坐,纸门大开,面前摆着酒盘,一派悠然自得。他身长六尺,从眉眼和身材上,皆露出堂堂之气。
忠辉当然不知,父亲身边的人和将军秀忠的家老,一看到他都会慨叹道:“简直就是信康公子再世!”茶阿局并不喜欢这种赞美。信康乃筑山夫人之子,信长公令其切腹自尽。然而忠辉却不介意,甚至还有些得意。
忠辉时常听人讲,信康虽性情暴躁,但武艺高强,才具不在父亲之下。忠辉有时甚至会模仿信康行事,道:“若兄长在世,不知会建下何等功业。”或道:“父亲可能太疼爱兄长,神佛体恤父亲心意,才让兄长托生成了我。”茶阿局看到他模仿信康,就会很是生气,“绝不可随随便便说出那种话来!传到将军耳内,如何是好?”忠辉只是付之一笑,“将军不会认为我有叛心。好了好了,我会小心。”
伊达政宗的爱女嫁进门以前,忠辉已很知女人了。家臣久世半左卫门有一女唤阿竹,忠辉与她的情事,在女人之间广为流传。伊达政宗爱女、信奉天主教的新娘带着严格的戒律嫁给了忠辉,对他而言绝非幸事。
“蛎鸟互相偎依有甚好奇怪的?”五郎八姬问。
“像是你我一般。”
“毫不奇怪。鸟儿也有伴侣,才互相偎依。”
“晤。秀赖与千姬很快也会相互依傍了。”
五郎八姬表情甚是严肃,思量着忠辉的话,道:“妾身不大同意大人的话。”
“哦?”
“秀赖必须成为千姬的依靠。”
“那又怎的?”
“不怎的。秀赖不愿让夫人依靠吗?”
“这……也许是,也许不是。”忠辉有些语塞,转而道,“嘿,你喜欢大久保长安吗?”
“对大人的家臣,妾身即使讨厌,也必须喜欢。”
“哦。秀赖也是,他即使讨厌千姬,也得喜欢。也许他就这般想。”
“大人……”
“怎的了?”
“大人对妾身也如此吗?”
“啊……我不一样,我喜欢你!”忠辉突然定定瞧住八姬,“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是你夫君,才假装喜欢我?”
忠辉的不安表明他已然喜欢上了八姬,然而八姬比他更坦诚,“倒无厌恨,先前觉得您……有些可怕。”
“可怕?我?”
“是。每次大人用可怕的眼光看着妾身,妾身就觉得心跳好像停了一般。但是……”
“唔?”
“您并不可怕,心地善良。”
“我善良?好!”八姬身后的侍女掩着脸哧哧偷笑起来。忠辉并不责怪她们,“秀赖比我还高一头呢,再长得结实些,就有些大将风采了。”
“大人也一样。”
“哦?坦率说,阿千个子太小,我还是喜欢像你这般高挑的。”
“大人!”
“怎的了?”
“大人喜欢秀赖?”
“不讨厌。我们年龄相仿。”
“您还是莫要说喜欢。”
“那是为何?”
“越前的秀康兄长,生前常说秀赖好,结果引起家老们反感。”
“谁出此言?”
“家父。”
听到这话,忠辉双目狡黠地滴溜溜转了几圈。“陆奥守大人还真是出言不凡,所论入木三分。”他迅速探问道,“他对已故太阁丰臣大人有何评断?”
五郎八姬一脸沉静,道:“他说……很羡慕太阁的身世。”
“太阁的身世?他出生于尾张贫家,从小四处流浪,有何可羡之处?”
“虽然生活艰辛,然而一身轻松,自由自在,即如蒲公英一般,挥洒自如,才令人羡慕。”
“像蒲公英一般?”
“是。父亲说,和太阁相比,他和大御所一生下来,就身负家族命运,被重任束缚,只可心无旁骛,连气都喘不过来。”
“夫人,那你私下怎生看我?”
忠辉想问的,其实并非岳父对丰臣太阁的评价,而是如何与八姬谈论自己的女婿。
八姬怪异地笑了。
“怎的,他嘲笑我?”
“不。父亲说,要是您早生几年就好了。”
“早生几年?”
“是。设若如此,谁做将军还未可知呢。”
“唔。岳父并未说我不是?”
“不过也未夸奖。”
“此话怎讲?”
“后来父亲又道,您如今处境尴尬,纵有本领,亦无处施展。大久保长安和您就如狐狸与天马。父亲还让我定要拉住天马的缰绳。”
“我是天马?”
“是。大久保长安就是那骑上天马的狐狸。”
“夫人!你不认为岳父的评断有些差池?”
“这……”
“看来,你认为他说得不差?”
“妾身无法判断。”
“好了。但岳父大人为何会说这话?”
“您并不逊于大御所……也许他这般认为。”
“唔。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好话。这话休要告诉人。”忠辉一脸苦相,捧起茶碗。
“大人!”
此时,从外边慌慌张张跑进一个人来,脸色苍白地跪倒在忠辉面前,正是花井远江守。
花井远江守娶了忠辉同母异父的姐姐,即是茶阿局之女,现任海津城城代。幕府已决定让忠辉除川中岛旧领之外,另封越后原福岛城主堀忠俊的领地,成为年俸六十万石的大藩之主。远江守此番来江户,正是为了商议此事。越后福岛城位于直江津北,距高田甚远。以前该城一直由丰臣旧臣堀秀治主事,以统辖北陆。到了忠俊一代,领内乱事不断,忠俊以年少不能管制为由,移居至磐城国,故幕府决定由忠辉前去治理。
新旧领地合并起来达六十万石。花井远江守留在信州川中岛,大久保长安事无巨细,都和伊达政宗商量,若稍有不慎,恐有大忧。
此时花井远江守脸色大变,一进门就要余人退下,必是发生了大事。女人们即速速退下。
“说吧,夫人也不能听吗?”忠辉看五郎八姬还稳稳坐着,没有要起身的意思,问道。
“夫人就罢了。”远江守话尾含糊了一下,“大久保长安大人中风,恐再也动弹不了。”
“长安中风?”
“是。恐是平日饮洒过多。现正是大人迁往越后新领的重要时刻,真让人为难。”
“晤。长安还真识时务啊!”
“人生难以预料。但说到麻烦事,大久保那边还有一个突然的消息。”
“还有其他麻烦事?”
“是。”
“说吧!休要顾虑!”
“那么……其实,还有一份联名状。”
“联名状?”
“这……长安想要进入世间海域……”
“哦,怎的了?”
“那联名状上有大久保忠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