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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部分

德川家康-第189部分

小说: 德川家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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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边继续说道:“真羡慕!我还没有孩子。但备州公却留下这么可爱的女儿在人间,以延续自己的生命。小姐们将来又会在何处生下如何优秀的孩子呢……”

“藤吉,把阿市送到织田信包处。”

“是。”

“阿市乃长政的遗族,且一心想追随长政而去,你要小心护送。”

秀吉看了看阿市,恭敬地低下头。

“阿市嘴上说不会寻死。但她一向心口不一。”

“您言重。”

“听着,藤吉,阿市已经和我约定,要皈依佛门。”秀吉为难地皱紧眉头,又看了看阿市。阿市表情凝重地盯着孩子们。

“那不过是阿市的谎言。是躲避我的借口!”

“怎么会这样……”

“哼!听我说。明知那是借口,但她既然说出口,我也不能拒绝。修行之所,我稍后会确定。在此之前,她可能会绝食自杀,决不能让她得逞。即使撬开她的嘴,也要让她进食。此事就交给你来办。”

秀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张嘴呆呆地望着信长,然后忽然怪笑。“见谅,主公不会让在下给阿市夫人喂饭吧。但……在下明白,在下一定将夫人平安送到。”他恭顺地答宪,又开始抚摸茶茶姬浓密的头发。

阿市抱着自杀的念头,在秀吉的护送下抵达岐阜的织田信包处。上野介信包是信长众多兄弟之一,也是阿市的兄长。信长将阿市托付给他,就是看在信包能同情阿市的不幸。他的真正用意,是希望阿市打消自杀之念。

秀吉十分明白信长的心思,为了缓和阿市的情绪,特意带着她和两个孩子一起从信长的本阵走到自己的大帐。他们走的是秀吉为了攻打小谷城而开辟的道路。平坦的红土道两旁开满紫色桔梗和黄色女郎花,芒草的穗子则是一片雪白。

茶茶姬和高姬看到这一路美景,十分欢快。碰到小鸟,她们会高声喊叫;看到野菊花,她们就争先恐后去摘取。但阿市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小女儿达姬和乳母坐在另一乘轿子中。从轿子中露出脸来的阿市,更像是茶茶姬与高姬的姐姐。

“羽柴大人……”行至半路,阿市忽颤声问道,“我丈夫备前守的遗骸在何处,你知道吗?”

秀吉故意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现在大概正在接受信长公的检验……”阿市闭上了嘴。

“阿市夫人……”秀吉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在下很明白您的心情。碰到这种事,谁都不想再活。”

“你真的能明白吗?”

“只要您有决心,定有机会自杀,不必担心。”秀吉口中虽这么说,内心深处却在描绘着另一副完全不同的图景。阿市完全忘记了今日之事,成为他的妻子,幸福地偎依在他身边。若命运果真那样安排,夫人宁宁怎么办?秀吉苦笑着摇了摇头。

“检验遗骸?哼!那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阿市突然问道,“这难道不是羞辱死者、违背佛心之为吗……”

“不,那样做自有其道理。人的五脏六腑不过是臭虫聚居的巢穴,如不及早检验,就会迅速腐烂,从而无法辨认。”

阿市皱起眉头,因为气愤而变得呼吸急促。

“即使夫人您,若是自杀,尸体上也会爬满蛆虫。这是佛祖对俗人执著于人世间的惩罚。”

阿市避开秀吉的视线,望向深谷。秋阳下,她眼里已经没有了愤怒,而是闪烁着恐怖之色。

第二十八章 羽柴秀吉

朝仓和浅井两家的灭亡,使得信长的霸业更加稳固。

足利幕府已经败亡,让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头疼不已的武田信玄的死讯也无需置疑。信玄之子胜赖统领着留下的家臣,自以为很强大,但家康已对他们形成钳制之势。接下来要做的,是镇压本愿寺势力及其支持的一向宗信徒暴乱。此即以牙还牙。

信长一直在寻找最佳时机,以彻底击溃那些借信仰之名聚起的反抗之徒。当前,应攻打盘踞于伊势长岛地区的信徒,以砍掉石山本愿寺的左膀右臂。

信长仍然雷厉风行,令人瞠目结舌。

九月初四,他令柴田胜家前去攻打鲶江城的六角义弼,作出要进兵河内之势,但又于初六迅速集合队伍,凯旋岐阜。凯旋之际,秀吉来到信长面前,为行赏之事表示谢意。秀吉在攻打小谷城一役中功不可没,信长将浅井家的十八万石领地全部赏给了他,并封他为小谷城主。“这块领地你得赶快找个继承人。”信长旋又道:“藤吉,阿市如何?”

秀吉不解地歪起脑袋,“主公是何意?”

“我问她是否已打消了自杀之念。”

秀吉好像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您不必担心……”他信心十足地回答。

“你在途中对她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陪伴在她身边而已。”

信长听后,扭着脸咂了咂嘴。只要是信长问话,秀吉的回答总是出人意料。他知道信长喜欢他这样,但愈是这样,信长就愈觉得秀吉可恨又可喜。

“你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自杀的念头吗?”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好啰嗦!也就是现在没有了?你怎样让她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秀吉轻轻歪起头,没有回答。他本来想说,信长不懂女人的心思,但转念一想,若那样说,他和阿市就太可悲了。

“怎不说话?”

“关于此事,在下也不太明白。只是我陪伴在身边时,她改了主意……在下并没刻意去改变她。”秀吉认真地答完,抬起头小心地望着信长。

看到秀吉回答时表情不同往常,显得认真慎重,信长环顾了一眼,对佑笔和下人们道:“你们下去。”随后转过头道:“藤吉……”

“主公。”

“你说过,感谢我将小谷城和浅井的领地全部赏给你,是吗?”

“是。在下从内心深处表示感谢。”

“你不觉得这十八万石领地是一块有瑕疵的宝玉吗?”

“啊?”秀吉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满脸困惑。

“你难道讨厌阿市?”

“……”

“说实话。我觉得她很可怜,便想找个能让她有勇气活下去的男人在她身边,帮助她抚养孩子长大成人。怎么,你不愿意?”

“这……这……不,非常愿意。”话音刚落,秀吉双眼已经湿润了,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对于那让人内心颤抖的“美”的憧憬,对拥有“美”之人的不幸境遇的无限哀怜。

“既然如此,你就收下她们吧。”

秀吉顺从地低下了头,不知为何,他的眼泪扑簌簌滴落下。阿市那直面着死亡、走在红土路上的身影又浮现在秀吉的泪眼之中。

信长紧紧盯着秀吉,等待答案。

“唉!

“嗯?你有八重,她不再做正房。”

“在下不答应。”秀吉猛地抬起脸,慌忙用指头擦去眼泪。

“为什么?”

“阿市夫人是主公的亲妹妹,秀吉不过是足轻武士的后代。”

“那又如何?”

“主公可能不明白。那样的话,秀吉内心将产生动摇。”

“动摇?”

“是。主公在我眼中,就是一轮太阳。在下必须绝对尽忠。坦率言之,将在下从五万石的领主提拔为十八万石的领主,已经十分难得,如果您再将自己的亲妹妹……那么,即使在下不生懈怠之心,世人也会那么认为。特别是众家臣,也许因此不像以前那样尽忠。更重要的是,这个决定对阿市是极大的亵渎……所以,在下坚决拒绝。”

“哦。”信长轻轻闭上眼。

“但如果主公要在下抚养几位小姐,秀吉将竭尽全力……”秀吉边说边拭泪。

信长没笑,也不训斥。他感觉秀吉没有撒谎。他确是将信长当作至高无上的存在而忠心追随。如果娶了信长的亲妹妹,考虑到家臣们的反应,他可能无法像往常般畅所欲言,这实不容忽视。

“哦……你是说,你并不讨厌阿市,虑及她是我妹妹,才拒绝。”

“主公!”秀吉眼里闪着泪花,急切地摇着手。听到信长让他接纳阿市,比得到浅井家十八万石封地还要高兴。想到信长这么信赖他,想到阿市的不遭遇,秀吉不禁流下泪来。“阿市夫人会活下去的。我看到了。”

“你途中果然对她说了什么!”

“不,在下并未劝说她,只是故意让她看些丑恶的东西。”

“丑恶的东西?”

“是敌兵的尸体。死尸上爬满苍蝇与蛆虫,仿佛烧焦了一般乌黑。我故意驱走苍蝇。苍蝇嗡嗡飞跑后,乌黑的尸体变得苍白,并开始蠕动。”

“死尸蠕动?”

“是蛆虫。因为尸体已经腐烂,自骨上爬满蛆虫……阿市目不转睛盯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遮住眼睛,慌慌张张跑开了。至少在秀吉看来,她有着放心的神色,好像庆幸终于从死神手中逃脱……”

信长撇嘴笑了,重重地点点头:“那么,就当我没说过阿市的事。

“虽然在下不能接受阿市,但能否将她的一个女儿送给我?”

“不!”信长严肃道,“仅仅那十八万石领地,已足以使你受到别人的猜忌。为你考虑,还是不给为好……我也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说着,信长立刻开始准备出发。

秀吉此时理当放松。但想到将要去巡视属于自己的小谷城,不知为何,他感到失落。城池中已经没有了市姬和她的孩子,城池的价值便似顿时跌落了一半。

石田佐吉跟在秀吉和竹中半兵卫身后,望着秀吉不同寻常的背影,不时歪起仍留着额发的脑袋。曾经在伊香郡古桥村的三珠院做过寺院小僧的佐吉异常敏感。此时在他眼中,秀吉好像忽然变成了另一个人,是因为他从长滨五万石的小领主,被提拔到领有小谷城十八万石的真正大名的位置?无论对百姓、下人,还是足轻武士说话,秀吉的语气总如朋友,而且时常说笑,让人乐不可支;但如今他突然变得言语谨慎。这对他是凶是吉?

佐吉认为,羽柴家主仆的团结,主要来自于秀吉豁达的性格。几天前,秀吉来到浅井长政和阿市居住的本城附近,突然停下脚步,凝视着城郭,好像感慨万分。虽然这并不足奇,但佐吉还是从中感受到某种深深的失落,于是对正凝望着虎御前山通往长滨的路的竹中半兵卫道:“竹中先生,主人是身体有恙,或是精神不济?”

半兵卫没有回头:“有些不快。”

“为何?他没对先生透露几句?”

“没有,其实不难想象。”

“是因为十八万石的领地让他有了负担之感?……”

“佐吉,”半兵卫截住佐吉的话头,“这些事,绝非你一个孩子应该考虑的。”

“但在下觉得……主人心情那么沉重,那么没精打采……”

半兵卫依然不看佐吉,一边点头一边道:“大人们偶尔会如此,你无需担心。”

“是因为浅并备前守的遗孀……”

佐吉话犹未完,半兵卫已经大步向秀吉走去,佐吉不解地跟了上去。

秀吉待半兵卫走近,遂道:“命运是天注定的呀。”

“正是。从降生那一刻便决定了。”

“有可以改变的吗?”

半兵卫不知是否听到,竟道:“今日巡视完城内,立刻到各处领地走走吧。”

“哦,确要抓紧。”

“不,您已经够快了。明天就出发吧……”

“好。正如你所说,人生天注定,到了一定的位置,再进一步,难如登天。”

听到秀吉语气中从未有过的绝望,半兵卫不禁皱起眉头。

在丝毫不在意对方感受这一点上,秀吉和信长毫无二致。无论对方是谁,他们说起话来都毫无顾忌。但与信长的叛逆性格相比,秀吉凸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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