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莲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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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叶王妃。”
薛笠难掩讶异:“竟会有这样的事!”半晌颓然道:“莫非这真的是天意?我把你送去普修寺,本是想让你避开烦扰,不想竟叫你这样入了她的眼……”
善水也是恨不得大叫数声挠破南墙才好发泄心里的郁闷,却也只能压下情绪,对着自己父亲笑道:“看来果真是天意了。说出来好教爹放心,我与那叶王妃处了些日子,她虽身份高贵,人却不难相处。如今圣旨既然下了,咱们愁烦也是没用,传入别人耳中,反倒多惹口舌是非。爹只管和娘一道高高兴兴把我嫁出门便是。”
薛笠望着言笑晏晏的女儿,心中百感交集,再说不出别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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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水把薛笠终于劝出书房,自己回了屋子躺下后,虽已是四更天了,黑暗之中却了无睡意。
她刚才在书房里那样劝慰薛笠。其实不论是薛笠,还是她自己,都清楚一点:背上永定王府世子妃这个身份,绝不是件轻松活儿。撇去与皇家牵扯不清的各种关系和王府里的林林总总,就拿她往后要同床共枕的那个男人来说,光这一点,就足够压得人透不过气了。
霍世钧其人,太有名了。就是因为太有名,连她这种从前对他没半点兴趣的人,也知道了关于他的不少事。
幼时聪敏,得皇伯父宠爱,造就了一副跋扈的性格,所以目中无人,我行我素,铁血手腕,残忍冷酷……没一个好听的形容词。只他却是大元权力中心里奇异的一个存在,受京中豪门与地方军阀关注的程度甚至胜过他的堂弟安阳王,这一点毫无置疑。并且……
善水还知道,这位不可一世的龙卫禁军统领,他还独霸洛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那个著名美人,飞仙楼里楚惜之。
她现在可以断定,那天她与霍世瑜在山道之上说话时,对面遇到的那个黑衣男人,应该就是她未来的丈夫霍世钧了。回想起自己当时经过他面前时,他投来的那种目光,善水忽然后背一阵发凉。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运道?就像玩牌,她本来以为自己手握一把稳牌,至少可以争个中游。没想到转眼之间,这把牌被人出千,变得其烂无比。
抓着这样的满手烂牌,她该怎么玩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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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要打包出嫁啦。
这是个婚后文。我最爱写婚后文了……柿子童鞋,等着你的好日子吧……haha……
☆、第 10 章
第二天清早开始,原本清寂的薛家开始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薛笠上朝谢恩,去接受同僚的恭贺。一拨一拨的妇人们也接踵而来。订了各色铭牌的大小马车从薛家大门开始,蜿蜒停占了半条宁永街的街面,都是知道了赐婚消息过来道贺的京中官家女眷。朝中六部五寺两院一司国子监,上从正二品的六部督察诰命夫人,下到各寺五六品的寺丞女眷,但凡稍有些交情的,络绎不绝上门前来道喜。文氏作出笑颜,领着家人迎来送往,生平第一次觉到了家中人手不够的捉襟见肘,忙得连口水都没时间喝。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终于送走了今日的最后一拨女客,这才觉到脸上腮肉都笑得发僵了。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月,这才渐渐告了一段落。
天章阁薛家与兵部尚书杨家,在景佑十八年的这个春夏之交,成为洛京显达交际圈中最引人注目的两户人家。尤其是薛家,以五品闲官的门第,竟一跃成为亲王府的姻亲。在这桩姻缘里,没有人会去想薛家是否乐意。所有人认为理所当然地乐意。羡妒之余,关于薛家到底是如何攀上这样一门亲事的探究,也开始在道贺归来的夫人们中被揣测臆想个不停。渐渐有话在暗地里隐传开来,说薛家就是知道了王妃在普修寺中修行,这才借故过去接近的,证据就是薛家儿子先前与太师府的小公子来往丛密,其中不定有什么隐情,这才听闻有了太师府一度也曾欲与其联姻的念头。只是薛家胃口大,后借故又改了目标,最终才有今日跃上龙门。
不管外人暗地里如何传言,薛家与永定王府的亲事定了下来,这却是铁的事实。数天之后,内务再传下话,道大婚之日定于三个月后的八月十六,比安阳王与杨家的婚事迟十日。这两个日子,是钦天监择下的当月大吉之日,上上之好。
虽然是一道圣旨赐下的婚事,但寻常的六礼,却还是要遵循的。送了龙凤帖如意钗半个月后,永定王府的大定之礼便送上了门。
送聘之日,排场浩大。四名王府家臣骑马为导,按王族规制,将四十抬聘礼置于漆桌之上,披红挂绿浩浩荡荡从开化门往春晖门的薛家而来。
第一抬循了王例,放置紫檀三镶白玉如意一对,第二台为通书礼单,跟后依次是珠花佃子、四季首饰、袍褂裘料、一两一个的金银锞子、染翎的鹅笼、描绘龙凤的酒海等等。送聘队伍在围观中被抬到薛家,薛家纳彩,相互道贺,这一节完了后,便是婚期前最重要的一项,女方过嫁妆。
对于薛家来说,这是一个难关。至少在善水看来是这样。
她知道自家的家底。光靠父亲的那点俸禄和旧年里在外面置的几个庄子,能维持现在这样的排场已经不错了。她也知道文氏早几年前就开始为她备嫁妆,但应该都是比照着与张家结亲的标准来的。现在情况大变,她要嫁的人家变成了亲王府。她确实真的不计较这些,但父母,甚至她的哥哥薛英,这些日子却都在为备置嫁妆的事而忙得不可开交。这让她心里的负疚感倍增。这天被文氏叫去同看送来的新打首饰,见一溜朱红金漆的龙凤呈祥佃盒上竟有老瑞麟的标志,想起昨日送来的一批家具里,大从床架书隔,小到登机足踏,一应全是花梨紫檀所打,把正围着观看啧啧赞叹不已的几个妈妈和丫头们都屏退了去,对着文氏道:“娘,我晓得你想给我撑场面。只咱们家就这么点家底,你都抖了出来给我带走,哥哥年底还要成亲的。到时候我体面了,你们都喝西北风去?”
文氏倒并未怎样,反打开一个盒盖,指着里头的大中小三挑各成对的赤金累丝凤佃,笑道:“你瞧瞧,老瑞麟的手艺就是不一样。知道是要送王府的嫁妆,比平日更用心。女儿你瞧可好,若不满意,咱们拿去调换。”
善水把盒盖重新盖上,道:“娘,我晓得你疼我。可咱家也不能打肿了脸充胖子。是他家找上门的,咱们虽不能不嫁,但王府就在那儿,我就带咱能出得起的嫁妆。里头的人要是明白,他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糊涂人,娘你就算把咱家这房子一道陪过了去,他也明白不起来。况且我嫁的是皇族,内务宗人府那边,到时候不是也会送来添妆的妆奁?咱有什么,跟在后面抬过去就是。何苦折腾自己?”
文氏看善水一眼,拉她手到了张矮榻上坐下,这才道:“傻女儿,娘晓得你懂事。只内务那边送来的,不过是打头的上赏如意和抬送黄采亭,剩下的自然都要咱们自己采办。这种事,只要娘家撑得起,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你在送妆之时被人笑话的。娘听说杨家准备的嫁妆有一百二十抬。他家姑娘嫁的人带了个王字,你嫁的是个世子。咱不必高过他家,但也不能差得太多。你放心,娘手上有钱。给不了你顶天的体面,也没许多田地庄子陪嫁,但凑出一百抬,那还是行的。”
善水惊疑道:“咱家哪里来的这个底子?”
文氏略微一笑,凑到了她耳边,压低声道:“傻孩子,你爹是个吃饱了饭就知道撂筷子的书呆,哪里通晓世俗事务?娘要是也跟他一样,这日子还怎么过?娘偷偷跟你说,早七八年前,你爹的一个学生弃了仕考改去南边港口出海贩货,因感激你爹从前对他的照看,问我要不要入股。娘便拿了自个儿的嫁妆银投了进去,让薛宁的一个侄儿跟着去了。也算运道好,一来二去,这些年攒下了笔钱。你道薛宁每年都要去趟南方是做什么?就是在替咱家理货。娘手里有钱,你放心便是。”
善水惊讶得说不出话了。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闷声不响的娘竟也会有这样的心眼和手腕。愣了片刻,忽然觉得自己被养在这家里的十六年,真的是吃了睡睡了吃,万事不用操心。如今要出门了,还要狠狠刮走家里一片地皮,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感慨,咬唇道:“娘,你和爹对女儿的恩情,女儿这辈子真的不晓得该如何回报了……”
文氏爱怜地抚了下她柔软鬓发,笑道:“傻囡儿,娘如今就只盼着你嫁人后万事顺当。那个王府不是一般的显贵人家。婆婆虽说好相处,只旁人却难说了。好在他家府里人也不杂。听说就只一个被封了公主的小姑子。往后你进门了,切记第一侍奉婆婆,第二处好小姑,第三也是最最重要,早早生出最少三两个的儿子。娘也听说过那位世子的一些事。只他既与你成夫妻,往后你俩就是做到一处的一世人了。别管男人在外头如何,回了房就是女儿你的人。是硬是软还不全在你的调…教?也只怪娘,从前没想多,才少教了你这些。只女儿你记住一点。你的名为善水,你爹从前给你起这名,取的便是上善若水任方圆之意。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娘对你自小就放心,这道理你自己应琢磨得透。”
善水握住母亲细软的手,听她款款温言,只觉喉中一阵哽咽,却强自忍住,用力点头。
文氏拉她起身,从个佃盒里挑出一支嵌红珊瑚双结明珠如意钗,插入了她发髻之中,左右端详了下,见珠辉玉面两相映。点头笑道:“我女儿这样的样貌人才。你若有心,又有什么男人的心抓不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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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婚期虽急,只乞丐也有三门亲,何况是现在要与王府结亲的薛家?前来帮忙、添妆的人自然少不了。只这样文氏与管家薛宁还是忙得人仰马翻。当事人的善水却还算悠闲,每天只窝在自己的院里做往后也算添妆的针黹,其中就有做给男人的荷包鞋面等等。
这绣活她之前其实早早就开始备了。鞋和荷包也做好过几些。只当时都是比照张若松来的。现在对象一眨眼从鸡变成鸭,荷包上头没标记可以混用,鞋有大小却不顶事了。所以这些天善水只照着文氏给的尺寸重新赶做鞋子,每日时间过得倒也飞快,忽忽便到七月末了,薛家妆奁林林总总办到最后,竟也达一百二十抬之多。冠帽衣物、鞋袜首饰、家具箱橱、被褥毡帐、器皿玩物,无一不是上好之物,着实体面。至此文氏才松了口气。
除了妆奁是大头,陪嫁的人也早定了。薛家人口本就简单,从上到下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个。原本在月斜院里服侍的大丫头白筠雨晴和两个杂事小丫头自然跟去,陪房除了乳母林氏一家,文氏又另挑了房忠心的老人一并过去。这样一来,薛家原先的人呼喇喇地一下便少了小半。文氏也不以为意,万事只要女儿好便是好。
八月初六,满城惊动,因这日是安阳王的大婚之日,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