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药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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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五只愣得一下,便接来银子笑道:“生意运程总有起伏,宋掌柜无须着急。”
三十六、养病
天台山中柳泌炼丹的山洞。
莫谷盘膝练功,气运周天。
自回天台,莫谷便到这山洞来静养。李路鼓捣药方果然有效,一剂下去便止了血。山间空气清新,风景秀美,莫谷心情好很多,便觉心中有所依靠。
自此夜夜伴着虫鸣入睡,日间沿山路漫步采撷药草,每三日等李路上来送些饭菜,偶尔也有小师弟们来此采药,莫谷觉得日子过得飞快。
不觉过得三个月,已然入冬,山间虽不寒冷,李路却催他下山。莫谷晓得李路与银娘成婚,这方下山到镇上一行,不过两日又回。
此时身体已然大好,除却不敢上下悬崖,跑步弹跳已与常人无异,静下来便练习内功,晓得伤了肺,手太阴肺经便练得更多些。
这日李路上得山来,看莫谷练功,叹口气默不作声。
莫谷收了功,笑道:“新婚燕尔,叹甚么气。”
李路笑道:“何曾叹气。”
莫谷道:“我如今功力大进,怎会听不见。”指一指洞壁的药方,“我如今已摸到最高处,再练一年,我便能写字到洞顶。”
李路笑道:“既如此你便好好练,正待你出山做侠客。”
莫谷道:“果然有事。”
李路道:“虽然有事,却也不急在此时。你此病需静养两年。”
莫谷道:“你看我如今还须两年么,再有三月我便生龙活虎,更胜往日。”
李路道:“如此我可告诉你事情,只不许动怒。”
莫谷笑道:“我这蘑菇性怎会轻易动怒?”
李路道:“正是轻易不怒,你这一怒,更加骇人。”
莫谷道:“我答应你不动气便是。”
李路便将刘寄奴做钱塘县尉,用赵五做捕头,将平安堂整垮的情形道来。
莫谷道:“我动甚么怒,早知刘寄奴和赵五沆瀣一气,整垮平安堂与我无干。却要设法整治赵五才是。”
李路道:“且不着急,山人自有妙计。如此如此,你且安心静养。”
莫谷道声好。
李路看莫谷气色颇佳,便道:“有两封书信与你,怕乱你心境,放置了数日。”
莫谷笑道:“甚么书信,乱我心境?”
李路便取一封书信,是云娘寄来,递与莫谷,嘿嘿发笑。
莫谷拆封,是云娘讲遇见君娘之事,便好笑道:“甚么乱我心境,凭空作怪。”
李路道:“此言可是云娘讲的。”
莫谷便道:“云娘也是这般无聊。”
李路嘿嘿笑道:“你与云娘的事,天晓得。”
莫谷道:“怎生你便认定我与云娘有甚么事。”
李路道:“不但我如此看,便银娘也如此看。你与云娘始终别扭,定有心病。”
莫谷笑道:“我若不以实相告,究不知你夫妻将我做何处想。”
李路、刘寄奴、银娘、云娘、莫谷同年入得百草门,先后相差数月。李路刘寄奴年岁大些,入门又早,便是师兄,银娘年岁小,是师叔之女,便是师妹,别无异议。
云娘与莫谷先后入门,相差不过几日,云娘先入门,偏莫谷年纪大几天。二人当时尚不足十岁,玩在一起,谁也不肯让,云娘要做师姐,莫谷要做师兄,打打闹闹,却也两小无猜。
渐渐年岁长大,云娘先懂人事,晓得男女有别,疏离了些。刘寄奴渐长得英俊,云娘也出落得秀丽,二人容貌般配,刘寄奴便有意讨好靠近。
不想云娘到了十四岁,家中为她定了亲,便是众安堂的小东家。刘寄奴晓得无望,转去追求金娘。
云娘总有些失落,一日不开心跑远崴了脚,被莫谷遇见,安慰几句。天色晚了,是莫谷背她回来,途中遇狼,二人相依直到狼走开,自此便有些心里怪怪的。
莫谷也晓得不是男女情事,却也说不清楚,总之云娘在他心中便与别的师兄妹不同。年岁渐长,二人更不知如何相处。
莫谷自然要省去相依一节。
李路笑道:“照如此讲,却不是情意是甚么。”
莫谷摇头笑道:“确实不曾照彼处想,只觉得像是相互的影子,看得见摸不着。”
李路笑道:“一对痴人。”
莫谷道:“还有一封信呢?”却是君娘托云娘寄来:
一载已过,不得兄书。惊闻有变,然不及相见。知兄病甚,不应相扰,奈何此刻方寸已乱。扬州李家来聘,本是世家子,家父欣允,今日来人下定,方悟女子终为女子。自省其身,方悟其理,于今便欲为君妹而不得,恨甚。诗书之家,不敢逾礼,向日之心,深藏古井。望兄莫以愚人为念,静心安养,早结淑媛。自此天涯永隔,弟字。
莫谷心头一痛,便又咳血。
三十七、劫船
赵五这日请几位朋友行事。
那几人便是青山商行的掌柜主事,实则专在苏杭运河中劫财的水寇。
苏州向北,运河是漕帮的天下,这几人往常只敢在嘉兴一带小偷小摸,并不敢做甚大案,更不敢越苏州一步。
当年受赵五相邀,这几人凿沉了孙四的两条货船,便得蛰伏多日,这才做些骗人的勾当。
今日赵五却要几人做点大事。平安堂衰落,孙四张十八便不来杭州,赵五那肯就此放手,便要在江北动手。
几人心中忐忑,赵五鼓气道:“我等又非抢劫,只是杀人毁货,事后又无赃物,真正神不知鬼不觉。”
人为财死,既得了赵五银子,那些贼便胆壮些。便有一贼道:“怕怎的,我等便着二人做捕快,押两个犯囚,到时也将来杀却丢在船上,只道逃脱的犯囚劫财。”
一贼道:“只是逃脱犯囚,也要吃罪。”
赵五恶狠狠点头道:“此事好办,最多是个失职之过。上面有刘大人罩着,也有万全的退路。便须下手狠些,干净利落。”这“心黑手辣”乃是出人头地的诀窍之中最最要紧的,可不能传与刘寄奴。刘寄奴其他招数已经是青出于蓝,再要晓得这招,今后自己便成这小子的案上鱼肉了。
那掌柜道:“此事亦需运筹得仔细,不容有失。”
众贼便将细节安排停当。
这批贼人便置一条船,扮做船夫,待得派有押解犯囚上东都时,便开船向北。
张十八在扬州置有家业,孙四偶尔来此,众贼早在扬州潜伏探子,打探明白。
张十八与孙四三条货船离开扬州,众贼悄悄跟上,此日晚间便停泊山阳。
众贼中夜悄悄潜上商船,摸着人头便砍,再将两名犯囚杀死抛在船上,将火点着货物,便借水遁去,待得临船岸上人发见,早已驾船去得远了。
众贼回到杭州,便报走失犯囚,两名捕快依律问罪,杖脊流一千里从军。
按理自然流往荒蛮之地,赵五上下打点,便向北流,去往汴州,到了汴州城宣武军营,两贼便直接升做了小校。
孙四张十八那夜往山阳城中狭斜柳巷去了,躲得一劫。次日起得迟,赶到江边,才知船毁人亡,二人报官去,却因报得迟了,其他货船皆拔锚走去,见证人也无。
三条船上烧得只剩下焦木焦尸,散落河中,无从追查。只多出两具焦尸,查与杭州走失犯囚相合,地方便道“走失犯囚,掠夺货船,搏斗中人船俱毁”,结案了事。
孙四张十八虽猜得赵五行事,却也无可奈何。
过得一月,赵五晓得孙四张十八未死,寻众贼大骂一场。
掌柜道:“人算不及天算,那晓得二人外出,这城中却行不得事。”
赵五便要再来,众贼却不肯。
那掌柜道:“如今打草惊蛇,哪里还有机会下手?”
赵五道:“你等收我银两,便该成事,如今事情未成,退还银两。”
掌柜嘿嘿笑道:“赵大人与我等同在一条船上,莫不成想凿破这条船。”
赵五也无法。
那掌柜道:“一次行事,只道是犯囚打劫,再朝二人下手,摆明是仇家寻衅,赵大人岂不是引火烧身?如此也是为大人着想。”
赵五也醒悟过来,忙道:“兄台不愧是老江湖。受教受教。”
那贼分得银子,便分头吃喝嫖赌去。不防露财招祸,却被人盯上了。
杭州城中有一帮惯偷,专朝外地人下手,大户人家他还不动,只寻中小游商和来钱不明的人。这些人失了财物,游商本无根基,报官也是遥遥无期,中间的使费比被盗的只怕还多些。至于来钱不明的,更加不敢声张,摆明了这便是黑吃黑。如此行事,自是万全之策,十多年来,竟未失手。
那帮主却体面风光,开着一家客栈,却是守法规矩,从不在店中做事,迎南送北,信誉良好。
不合那水贼陈五在此吃喝,露了财物。
那帮主眼睛明亮,暗中盯梢,晓得这是一伙嘉兴水寇,便纠集人手,趁夜围了小船,抢夺财物。
那伙贼有些功夫,尤其水下功夫好,两下里打了一场,这帮偷儿虽夺了些银子,却被伤了多人。
那掌柜却还不肯忍气,仗着有赵五在,竟来报官。
赵五顺藤摸瓜,便将那帮主揪出,一举荡平惯偷老巢。
杭州城百姓纷纷称道。赵五便算立了一场大功,俨然间便成了杭州名捕。
三十八、登门
刘寄奴府中,今日来得两位令他头痛的客人。
其一自然便是李路,正色道:“金娘病情沉重,这方带她来到杭州诊治,便请你前去相见。”
刘寄奴道:“我与她已无关联,公务繁忙,便免了,只烦请代我向她问安。”
一旁却是莫谷,道:“金娘心病因你而起,如今郎中讲只有见到你方有康复之望。”
刘寄奴四下顾盼,见无婢仆在场,低声道:“我非不欲见金娘,只如今已有妻子。万一金娘发狂,纠缠于我,这怎吃得消。”' 。。'
李路冷笑道:“金娘若能康复,自然晓得你负心薄幸,怎会‘纠缠’你?”
刘寄奴脸色尴尬。
莫谷道:“金娘如此痴心,你竟无动于衷么?只是请你助金娘康复,又非来寻你负责。你便不念旧情,也该有同门之谊,难不成见死不救?”
刘寄奴沉默无言。
李路嘿嘿笑道:“罢了。既然刘大人连百草门也不认,那便不勉强了。在下有公案要报,刘大人可接?”
刘寄奴道:“甚么公案?”
李路道:“便是当年家岳被骗自尽一案。”
刘寄奴道:“事发多年,又在天台。怎来向钱塘报案,委实难接。”
李路道:“被告赵五如今便在钱塘县。”
刘寄奴心乱如麻,李路莫谷今日来重提旧事,是逼他与赵五决裂。赵五根基深厚,又与岳父交好,倘若岳父追查下来,晓得自己是为了旧日情人与赵五翻脸,发了雷霆之怒,自己如今这如花前程是没了,说不得小命也会折进去。
刘寄奴便打定主意不接,大不了与百草门断绝关系,如今自己是官,还怕几个山野小民?再讲出身江湖百草门,本来便不光彩,刘寄奴原本在同僚前便隐讳了这出身。
李路早看穿他心思,嘿嘿笑道:“听闻刘大人会配制长生不老药?只不知这药方从何而来?”
刘寄奴便道:“自然是我自己开的。”
李路嘿嘿笑道:“只怕是山洞里抄的。”
刘寄奴腾的起身,随即坐下,冷笑道:“是又如何?”那洞壁药方已被他刮去,世间独我一份,还怕你不成?
李路嘿嘿笑道:“莫怕,无人与你争宠。你可知这药方是何人所开?”
刘寄奴冷笑道:“便是昔日天台刺史柳泌,又如何?”
李路道:“你可知柳泌是何人?”
刘寄奴道:“天台方士,曾在长安兴唐观炼丹,谁人不晓?”
李路摇头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