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穹苍下-第7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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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军官问。
“等等!”克利斯借着落日的余辉仔细分辨,“地址完了,还有补充!请……请交镇公所的老抄写员……顺便告诉他……如果收到这封信……千万不要告诉玛沙……这说明……这说明……”
“说明什么?信封上写的什么?念出来啊?”
克利斯异常恼火地瞪着军官,“这说明什么?你说这能说明什么?”
军官不说话了!这是牺牲的士兵在战前就准备好了的最后一封家信,收到信却不能告诉玛沙,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玛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女人!一个令一名士兵在万军阵前还要惦念、还要在牺牲之后对其隐瞒真相的女人!
沉默了良久,克利斯终于说话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里……这里字迹模糊了!”
“把它给我吧!”军官已经记好了士兵的嘱托和这户人家的地址,他从克利斯手里取过信封,另一手又从行囊里取出一大捆沾染了血迹的信件。
军官小心地解开捆绑信件的牛皮绳,他把新的一封放在最上面,轻轻拍了拍。最后就像刚刚那样谨慎仔细地把近百封信件重新系紧。
克利斯突然挺立军姿,他对面前这位不知名的军官肃然起敬。
“抱歉!我地冒失和唐突差点败坏了一位值得尊敬的好军官的名声!近卫军上士克利斯重新向您致以军礼,最郑重!最庄严地军礼!”
军官笑了笑。他没有回礼,而是向士官长伸出大手:
“你好克利斯!能够认识3291师的……”
“哦不……”克利斯握住对方地手。发出一声无奈的呻吟,他已经完全放松下来:“求求您!再也别提了,我的耳朵都快长出茧子了!再说……对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军官面色平静,“加布里约翰特,近卫军上将。见到你很荣幸!”
克利斯握着一位近卫军上将的手,他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是他地错觉还是这个怪人在发疯?难道这就是为最高统帅主持南部阵线的总司令?难道这个独自一人在百里战场上收殓烈士尸骨、收捡烈士书信的人就是近卫军总参谋部代长官?
“向……向加布里约翰特上将阁下致敬!”克利斯只得重新敬礼。
加布里将军回礼了,“谢谢你!你帮了大忙!”
近卫军上士陷入短暂的失神,他目送一位统帅再次步入隐伏着无数英雄烈骨的大平原,直到那个孤单凄凉的背影消失在散射着红光的地平线。
走上一段残破的长墙,狭长的战场一目了然。南边,接近山峦的地方,等待重新建立编制地帝国军人聚成一团,就像簇拥在一起的野燕!
他们唱着军歌。音量高远,从天空到地面!这些可爱的军人为什么要重新整编?答案很简单。他们地军、他们的师、他们的团!他们服役的部队都因大量战斗减员而被取消了番号,他们是英雄!无奈地英雄!他们只能用军歌和威武雄壮的口号来抒发心中的情感。
在中间。眼见地平线上的红日逾发暗淡,只在辽远的天宇尽头露出一条细细的红线。夕阳遍照,横斜的云犹如一面面军旗在天宇上空翻飞。云层屯积如岩石,转瞬之间。绛紫色的云团陡然转暗,变成红褐色,还镶上了金边!像极了圣骑士的铠甲,在人们的视线中闪烁着神圣的光辉。
克利斯上士就在深邃的蓝天遍染金霞的时候走进了死伤聚集点。他端着头盔,牛肉却已冷了,他只能期望自己的老朋友不会抱怨。
像死寂的战场一样,死伤聚集点也安静下来。不过白色的纱帐里还是偶尔传出或粗重或细弱的呻吟。克利斯借着天色勉强摸到十九号医疗营,这里似乎稍稍变了些样子,但总的来说,权且叫做光景惨淡。
营区经受夕阳的一番照射,白色的帐篷、白色的纱幕都变成了紫红色,负伤的士兵就躺在简易担架上,仿佛一叶不动,一树不鸣。在记忆中的那张病床上,克利斯有些彷徨,虎克的身躯似乎缩小了很多,这怎么可能?
“嗨……”
“你好!”
克利斯和躺倒在病床上的伤患打了招呼,他的眼光落在对方的断臂上,那里似乎还在流血,真不知是哪个粗心的护士包扎的!近卫军上士向对方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他从胸袋里取出自己的绷带,为这位重伤致残的军人仔细包扎起来!
“好手艺!比那个粗心的乡下姑娘强多了!”伤员发出赞叹。
“是那个穿格子裙的乡下姑娘?”
“对!你认识她?”
克利斯露出笑脸,“她是我们师冲锋引导官的未婚妻!”
伤员点了点头,“怪不得她一直在傻笑,她的未婚夫活下来了对不对?”
克利斯笑着颔首,他捧起自己的头盔,“要不要来一点?红酒洋葱烧牛肉,给凯旋的勇士!”
伤员摇了摇头,他什么都吃不下,有些事情他得仔细想一想。
“你去忙吧!如果你是要找那个浑身都裹着绷带的大块头……我的天!咱们的最高统帅派了十几个人才把他抬上57高地,那里正在举行一个授勋仪式!”
克利斯已经看到伤员的枕边放着一块闪光的金属物,他仔细分辨:
“我的天!这是一块帝国勇士勋章,您是一位大英雄!能告诉你的名字吗?”
“巴西利肯尼尼!”莫瑞塞特王朝的宫廷侍卫长和近卫军上士握了握手。
克利斯起身告辞,他很想看看虎克的绷带上别满勋章的样子。
57高地变作军旗的海洋,这里集齐了参加过卡尔查克特战役的153个师级战斗部队的军旗。
此时此刻,天空犹显微明,黄昏气宇宣昂,地平线上的落日沉去一分,浮在四野间的霞光就后退数里。夕阳从容不迫地一寸一寸、一分一分地移动,顾盼着行将离别的世界,悠悠然沉落下去!
克利斯挤到一个全身都裹在绷带里的壮汉身边,四周都是等待授勋的战斗英雄,可大家一见3291师的士官长,便都陪着笑脸让出位置,这倒不是怕了克利斯,而是对战友的敬意。
克利斯打量虎克,他可没有理会站在队伍前列的最高统帅在高声说些什么东西。
“喂!大块头!我给你带来了红酒洋葱烧牛肉!”
虎克无法向战友的方向转头,他只能指指自己缠满绷带的脖子。
“你吃不下?从屁眼里塞进去怎么样?”
虎克痛苦地瞪大眼睛,在他附近的英雄们已经顾不了场合,他们就在最高统帅训话的时候笑出声来!
克利斯还嫌不过瘾,他又向身边的英雄们摊开手,“大家都负伤了对不对?可有谁和死伤聚集点的漂亮护士订婚啦?大家说说!咱们该不该红酒洋葱烧牛肉从虎克的屁股里塞进去?”
近卫军上士突然发现所有的战斗英雄全都板着脸,他连忙调转头,然后他就发现自己面前已经站着那位穿着军便服、不高不瘦、满脸难以置信的最高统帅。克利斯连忙向对方立正敬礼,他倒不是害怕了,而是觉得事情有点荒唐。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掂了掂手里的帝国勇士勋章,他朝近卫军上士回礼:
“这枚勋章,就由你交给虎克吧!看得出……你对你的战友抱有很大的成见!”
克利斯是第一次见到近卫军最高统帅,他固然是激动的、固然是骄傲的!他兴奋得直发抖,又感到沉重的负担。
近卫军上士擎着帝国勇士勋章,他面对虎克,可……他该说些什么?
最高统帅轻轻咳嗽:“感讽——“,““哦对了!”克利斯得到提醒,“感谢……感谢你为帝国所做的一切!”
虎克发不出声音,但他面对战友的时候还是稍稍抖了抖肩膀。
克利斯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对面的好战友,但他又无法组织多么动听的语言。
“大家看!”近卫军上士突然指向西方的地平线。
地平线已经衔住落日,眨眼之间,天地之间的光霞猛然一沉,太阳变成一弯秀眉,眉又变成线,线又变成点——倏忽化为乌有!
泰坦军人举目仰视,世界没有了太阳,光明消逝,山海苍茫,万物忧戚。太阳沉没了!忽然!余光上射,彩霞红芒如万箭齐发,昏暗的宇宙犹如展开一场缤纷的烟火表演。西天天顶,太阳消失的地方一片金黄,云朵、星辰、远天,幻化成剑斧刀枪的光闪,原野、林线、山峦,变身为铠甲鲜明的勇士。
克利斯无声地哭了,他泪流满面!
最高统帅揽住他的肩膀:“这不是你说的吗?等到胜利的那一刻,位列天堂的勇士会为战友降下最为绚烂的晚霞,照耀每个血迹斑斑的面孔,温暖每个激越勇敢的心灵!”
克利斯点了点头,他最后说:
“祖国万岁……”
第三十一集 第八章
最后一只瑶鹰带着低弱的响哨在微风里划了一个圈子后,也消失了。卡尔查克特战役获得空前胜利的消息就这样传抵都林。然后,驿马、信鸽、白嘴骡子、黑嘴驴子,所有适合长途跋涉的东西都上路了,带着胜利的消息,走村过镇、上山下乡,渡过河、涉过水,穿过渺无人烟的荒原、穿过沉寂千年的原始森林,再然后……从光明神的视角向下看,泰坦帝国的广大疆域亮起灯火、燃起烟花,随着蜿蜒曲折的国道、省道、驿道、乡间小路,胜利的讯息到达哪里,哪里就响起最炙烈、最牵福、最狂热的欢呼。
教历802年7月22日,也就是卡尔查克特战役大胜之后的第二天,虽然侵略者还在泰坦帝国境内进行着最后的抵抗,但“胜利日”这个称呼已经成为全民族最常提到的口头语。
7月22日,这一天成为泰坦帝国的民族节日,人们为此通常要庆祝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之后,也就是7月29日,这个早晨像露珠一样新鲜。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推开窗,立刻传来一阵高飞的云雀在放纵歌唱的声音。
揭开窗纱,几天的阳光在柳条上撒下一抹嫩绿,花草被尘土掩埋得有些憔悴,宫殿、长廊、喷泉、白色的大理石壁都需要一次彻底的洗涤。
好多天没有下雨,干裂的大地和饥渴的树根早已期待着雨。雨却一直在迟疑。
“又是这么闷地天气!”
这是萨沙伊的声音。
“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是卡罗阿西亚的声音。
“让我再睡一会儿……”
这是阿莱尼斯在抗议。
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不管是歌剧还是话剧,也不管是悲剧还是喜剧。三个女人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地话题。
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睡相可一点也不敢恭维,她地睡裙卷到大腿上。领口和袖口一样松懈,露出雪白的手臂和一边健硕的乳峰:丝棉被在地板上叹息、绒线枕头被女皇陛下夹在两条大腿里喘不过气。还有一个半人多高的洋娃娃以古怪的姿势躺倒在女皇身边,这大概是一世陛下地抱枕;洋娃娃的手臂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折断了,要不是窗口透着灿烂的晨光,这个场景只有恐怖的凶杀现场可堪比拟。
萨沙伊站在窗口,她抱着阿卡的儿子。这个小家伙还处在人事不知的年纪,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贾伯丽露宫里的一个禁忌。一度,所有人都以为安鲁的水仙花冠是世上最纯洁最善良的女人,可就是这个女人,她将刚刚生产过的阿欧卡亚女伯爵请出宫殿,甚至不允许女伯爵见一见自己地亲生儿子。
卡罗阿西亚站在安鲁主母的侧后方,她没有穿戴宫廷礼服,身上只有一件普普通通的罗曼式长裙,尽管长裙地布料绝不是市集上买得到的那种,但这条长裙怎么看怎么像修女的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