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借个胆爱你 作者:香小陌-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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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宇眼底映着天边夕阳的血红色,漠然低声说:“罗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对不起啊。”
罗战反驳道:“你跟我说对不起干嘛?你没对不起我,你也没欠我的!我告诉你程宇,咱俩人之间,永远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欠了你!!!”
程宇心里也挺难受的:“你根本就没欠过我的,你以后别这样儿了,成么?”
罗战一听这话,扭头就走。
走出几步,罗战回过脸来吼,两眼红通通得浸满雾水:“我就乐意这样儿!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程宇你管不着!
“程宇你谈你的对象,结你的婚去吧,老子他妈的不在乎!但是你也管不着我怎么样对你!!!!!”
对于罗战来说,他眼前是一马平川,无限风光,唯一的门槛就是程宇点不点头。
可是对于程宇来说,他眼前分明就是一座座大山和一条条阴沟,他要是万一撑不住,那就是抛出一颗炸雷让他的生活翻天覆地四分五裂。
那晚儿程宇没回家,在派出所值班室里黑着灯坐着,疯狂地抽烟。
他脑子里不停地回响罗战说过的每一句话,一团乱麻。
罗战也没回大杂院儿,在麻团儿武的炸酱面馆子里喝了一整箱啤酒,喝吐了,睡在桌子上了。
恰恰是这一晚,大杂院儿里就出事儿了。
25、深秋里的一把火 。。。
程宇是凌晨在值班室里接着的报警电话,发现报警的人竟然是他妈妈。
他也给罗战打了个电话,但是罗战喝高了,醉大发了,根本就没听到电话。
程宇从派出所小院儿里冲出来,帽子没戴,自行车都来不及骑上,一路狂奔,翻矮墙抄近道儿,身形掠过几条胡同,跑回家。
大杂院儿门口的老槐树在夜空中抖动枝桠,黑黢黢的浓烟从院子里蹿出来,呛得人喘不过气。
院儿里的街坊邻居睡得迷迷瞪瞪得,都吓得跑出来了。小孩儿裹着棉被,大人有的身上只穿个小裤衩儿,冻得直哆嗦。
程宇惊慌得一路吼着冲进去喊:“妈?!妈!!!!!”
程大妈被莲花婶搀扶着,俩人一溜小跑仓皇逃命,脚底下飞快。从六十年代熬过来的人,干两件事儿手脚贼利索,一是吃饭,二是跑路。
程大妈抓着程宇的胳膊摇晃,摸着心口:“我的宝贝儿呦,吓坏我了,幸亏你昨儿晚上没睡在家里头!……你快去看看大伙都跑出来了吗?你侯大爷呢,侯大爷出来没呢……”
程宇拿一块湿毛巾掩住口鼻,冲进浓烟滚滚的小院儿。
老房子万幸没有着起明火,但是灰黑色的烟雾弥漫,看起来似乎是谁家的旧煤炉子没填好,或者炭火盆儿翻了,烧着了衣物,烟尘与一氧化碳毒气一齐溢出。
程宇用肩膀撞侯大爷的小屋屋门。
撞了好多下撞不开,又用脚踹锁,才给踹开。
屋内烟雾弥漫,侯大爷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看起来就像睡着了。
他的小黄猫卧在床腿儿的犄角,肉团似的蜷缩着,悄无声息。
猫都挂了,何况人呢。
附近的消防车开了来,但是拐不进小胡同,只能停在街边儿待命。
救护车堵在胡同当间儿,穿白大褂的急救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踏进门槛儿。
程宇从大院儿里跑出来,甩开那一群围着他唧唧呱呱的人,一头扎进墙角,慢慢地蹲下去,把脸埋进膝盖。
罗战一直到下午五点才醒,叽哩咕噜从桌子上滚下来,歪着脖子,蜷着一条腿,睡得没个正经人形儿。
麻团儿武说:“战哥,那条子早上给你打电话来着。”
罗战睁开宿醉通红的眼:“早上?早上给我电话,你他娘的现在才告诉我?!”
麻团儿武也挺有理的:“战哥你睡得香着呢,我没舍得叫你啊。”
罗战开着车,正遇上下班儿时间全城大堵车,车子在平安大街上半个小时都没移出五百米。他急得把车趴在自行车道上了,一路飞跑过来,满嘴冒白气儿。
折腾了一整天,大杂院儿的烟尘已经基本散去,几户平房被消防水龙头狠狠地刷了一遍,屋顶的瓦片禁不住水流冲击,砸下来一些碎瓦,洗衣盆儿在院子当间儿飘着。
罗战搂着程大妈安慰:“大妈,大妈您没事儿吧?这到底是怎么啦?!”
程大妈呜呜呜地拿袖口抹眼泪儿。
罗战在墙旮旯找见程宇,程宇从膝盖里抬起头,两眼洇出暗红色深重的血丝,疲惫而憔悴,一看就一宿没睡。
程宇说:“侯大爷没了,昨儿晚上没的。”
罗战:“……”
程宇说:“昨儿晚上我不在,我他妈的就在值班室里蹲着抽烟来着。”
罗战:“程宇……”
程宇说:“你看吧,我这片儿警当的,是不是特没用,特让人糟心?”
罗战搂着人劝:“没有,不是,程宇……”
程宇说:“可是我身边儿的人需要我的时候,我永远都不在……我整天穿个警服,我还二级警司呢,我还一杠两星儿呢,我们所里的小警员肩膀上都是光板儿,没有杠儿的……我都不知道我整天都在忙什么呢我,瞎混呢我!……”
程宇的下巴搁在罗战肩上,表情痛苦极了。
罗战的心就跟被针扎了似的,最见不得程宇受打击的样儿。他伸出两只手,捧住程宇憔悴的脸,用指腹揉着安慰,最后把程宇整个脑袋抱在怀里。
“对不起啊程宇,都是我不好,昨儿是我犯浑来着,是我的错,我混蛋了我!程宇,你别太难过,别这样儿……”
二环里的胡同老城区煤改电以后,深秋有时候暖气来得特晚,一层的小平房里冷,上了年纪的人就仍然维持着烧煤炉子的习惯。
大约是走烟的管道堵了,或者是大风吹进了烟囱,造成煤气逆流入室。
罗战心里挺内疚的。昨儿个他如果睡在大杂院儿里,他一般熬夜看碟到两三点才睡,或许能及时发现险情,或许侯大爷就不会有事儿。
他更后悔的是昨儿跟程宇兜头盖脸发了一通脾气,自个儿有嘛道理呢?还忒么的挺自以为是的!程宇每天十几个小时上班儿多辛苦啊,还有家人要照顾,压力多大啊,自己这是干嘛呢,不能给人家分忧解难还净瞎添乱了,关键时候一点儿也指望不上你罗战啊!
程宇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就不在!什么玩意儿啊!
救火车开走了,救护车还在等待家属。
天快黑下来,罗战才看到那位穿名牌风衣的男人开着车过来,戴着茶色墨镜,夹着手包。
名牌男钻进屋里,默不作声地肃立,端详了一会儿,又出来了。
名牌男跟白大褂说:“医生同志,您看,要不然麻烦您帮我把人拉医院去?”
白大褂说:“拉医院去干嘛?你们家老爷子已经过世了,我们这是急救车,你现在应该联系太平间、殡仪馆什么的,办理后事吧……”
名牌男:“我这,这七点钟还要见个客户嘛,我现在没时间联系这个嘛!”
白大褂:“……这人是你父亲吧?”
名牌男点头:“是啊!”
白大褂:“成,那麻烦您先把急救车的出诊费治疗费付了吧,一共五百。”
名牌男眼睛眨都不眨,唰唰唰唰抽出五张钞票,把白大褂打发走了。
名牌男在小院儿当间儿开始哇啦哇啦地打手机,全院儿男女老少冷眼围观,众目睽睽。
“媛媛啊?亲爱的我知道啦,我现在要处理点儿事儿我马上就过来嘛……你先做个深层海藻膜,再做个珍珠美白防晒手膜,捏个香薰脚,多坐一会儿嘛……好好好好我马上来我马上来!唉呀那好歹是我们家老爷子嘛……你可别小看这小平房,这片儿地将来还拆迁呢……
“宋老板?宋老板您好您好,您老安康啊?……哎呦您已经到啦?我马上到我马上就到,我这已经在路上了,五分钟,您再缓我五分钟!”
名牌男着急麻慌地挂掉手机,扭脸瞧见屋檐儿下站着抽烟的程宇,赶忙跑过去说:“程警官,程警官我跟您商量个事儿,我这手头有个客户我必须得去,不太方便,能不能麻烦程警官帮个忙把我爸……”
程宇双眼殷红,从嘴边儿拿掉烟,冰冷的目光像刀尖儿刻在对方脸上。
名牌男陪笑道:“程警官,我这真忙得转不开磨,再说这不也是您管片儿的地方么,死了人也归您管的啊!老爷子搁在这儿是不太合适,你们院儿还得住人呢别坏了风水,能不能麻烦您找派出所里的同志帮忙先把我爸装车送殡仪馆去?……钱我付,这钱肯定是我负责,那没得说!”
小院儿里的空气凝滞了足足有两分钟。
程宇的嘴唇动了动,从牙缝儿里轻轻甩出一个字儿:“滚。”
名牌男的讪笑僵持在油光精致的嘴角:“……”
程宇说:“滚远点儿。”
名牌男结结巴巴得:“嗳我说,程警官,你,你怎么能骂人呢?”
程宇的声音不大,却冷硬得像三九天冻到脆硬的丝弦:“骂你怎么了?骂的就是你,你什么东西啊你?麻利儿地赶快给我滚!”
程宇的脸像冰雕,眼睛里藏了两团小火苗,肩头一股子炽热的焰火腾得就烧起来。他本来心里就像刀绞磨碾似的难受,这个人好死不死地在他眼前晃悠,积郁了好多年的火气瞬间爆发!
侯大爷的儿子其实比程宇还大两岁,从穿开裆裤玩儿泥巴的年纪,在这间大杂院儿里一起长大的。 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见了面儿连话都懒得丢一句。
程宇一直跟自己爹妈住在这三间小瓦房里,而侯大爷的儿子混成有房有车的金领,上班儿CBD,开车四个圈儿,购物只去燕莎赛特,洋房住得是国贸东方雅苑。可是如花似玉娇艳金贵的儿媳妇不待见老头子,嫌碍眼,于是侯大爷在那东方雅苑里住了没几天,就卷铺盖搬回来了,在这间他住了一辈子的大杂院儿里,每个晌晚孤独地看着夕阳……
程宇抄起墙边儿立的一根拐杖——侯大爷平常出门沿着胡同墙根儿遛早的拐杖——朝着对方狠狠地拽过去,一双漆黑愤怒的眉斜入鬓角。
拐杖在空中翻滚一千零八十度,带倒了院子里横七竖八的晾衣服竿儿。竹竿子连同几张带着婴儿生理分泌物气味儿的尿褯子,辟哩啪啦砸到名牌男身上,砸得那厮嗷嗷地跳脚。
名牌男惊怒,比划着说:“程宇!程宇你敢打我?!”
程宇的声音带着被烟火熏出的粗厉沙哑,大步迎上去:“有种儿你丫甭躲,我打得就是你!!!”
大杂院儿里人声大乱,围观群众呼啦一下围拢过来。
罗战刚才还在角落里安慰一直抹泪儿的程大妈,一看不好,赶忙冲上来。
他从来没见过程宇如此暴怒,跟人动手。这要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罗战觉得特正常,但是看程宇发火动怒实在忒少见了。
程宇平常遇事儿一贯冷静,不动声色,更何况毕竟需要顾忌身上穿得这一身皮。
名牌男一看一伙人扑上来像是要围殴他,吓得抱头步步退却,嘴上还不服软:“你们,你们敢!程宇你个小警察你他妈的还敢打老百姓?!程宇你等着的,我找你们所长投诉你打人!!!!!”
罗战一把拽住程宇的胳膊,劈手夺下那根拐杖。
程宇挣吧着怒吼:“你甭管我!”
罗战搂着腰把程宇抱回来,小声劝慰:“我不管你谁管你啊?”
程宇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