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隔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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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搂着一个女孩嘻笑着钻进酒吧。
她把女孩安排好坐下,亲亲热热嘟嚷几句,跑旁边换上一身服务生打扮,一边系围裙一边凑过来。
碟片换成了《春光乍洩》:两个男人光着身子,厮滚在阿根廷一家小旅馆床上,扭曲欲望在昏黄色调的镜头里肆意横流。梁朝伟从背后爬上张国荣的身体,我与皮子皱下眉头,移开目光。奶茶却看的津津有味。
“是不是异性恋玩腻了,都会去同性恋?”皮子不无警惕地嘟嚷。
“那是对同性恋的亵渎!”
奶茶不满地反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同性恋身份。
我点根烟递给她。奶茶接过去抽几口,瞅我几眼,笑了起来,冲我不屑地喷出一口烟:
“是不是又鬼混了?眼袋大得象个铅球。”
“没有。感慨人生,夜有所思。”我驱散开烟雾掩饰着说。
“你的不不呢?好久没看见了,去哪逍遥了?”
“不知道。”
我叹口气,有点难过。身边到处都是不不的印迹。这些印迹,如同挤在一个塞满碗碟的杂乱厨房,随便一个转身,就会哗啦啦碰倒一大堆,不可收拾。
奶茶是个很有经历的女孩。
曾经刻骨铭心爱过一个男孩。男孩形象一般,好吃懒坐,真不知道什么地方吸引了奶茶,或许因为是初恋?不知道。两人当时都在上学,在外租房,开销比较大。男孩懒得出去干活,奶茶只好白天上课,晚上外出打工挣钱。奶茶特别能吃苦,为了爱情,什么活都干过,在麦当劳做过暑期短工,在街头做过产品ROAD SHOW,在广告公司做过兼职业务员,在酒吧促销过啤酒。一次在我们酒吧促销,认识了,熟悉起来,成了好朋友。大家知道了奶茶的事,都劝把那个好吃懒坐的家伙甩了,奶茶只是笑笑,继续默默打工挣钱,养活自己和心爱的人。谁知男孩被奶茶惯坏了,非旦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出去泡女孩,甚至带回家鬼混。一次奶茶夜班回家,男孩竟然抱个女孩大模大样躺在床上。奶茶绝望透了。从此消失了半年。再次在酒吧见着,吓了我们一大跳:秀美长发剪成恐怖短发,戴男式鸭舌帽,穿男式衣服,叼着烟,怀抱一个温柔脆弱的女孩子,甜甜蜜蜜亲来亲去——莫名其妙成了同性恋?我们都很心疼,不过一点办法也没有。奶茶喜欢酒吧,喜欢我跟皮子这帮朋友,白天上课,晚上经常过来帮忙。帮来帮去习惯了,毕业后,干脆固定下来成为职业。
“奶茶,谈谈为什么对男人失望的?”皮子经常如此逗她。
“不是失望,是绝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活着只为那个臭皮囊,只会用下半身思考。奇怪可笑的物种,不可礼遇!”
皮子跟我面面相觑,仿佛瞅见对方突然变成奶茶描述的男人:头脚倒置,头上顶着硕大无比的下身,压得弱小躯体摇摇欲坠。
两人苦笑不已。
《天堂隔壁》 两人无奈叹气
酒吧打烊。
把奶茶送回家,与皮子开车无聊地到处瞎转。
路过一家通宵营业的电子游戏厅,钻进去玩了一个小时的赛车,旁边几个女孩也在玩,皮子凑过去搭讪,想勾搭人家,过来征求我的意见。我瞅了几眼,全是日韩嘻哈打扮,没有多少兴趣。两人玩累了,钻出来,在路边小食摊吃了一肚子烤羊肉串,灌了几瓶啤酒。呆呆坐了好久,打了几个酒嗝,重新钻回车子继续转悠。打开电台收听午夜广播,千篇一律全是性咨询,偶尔穿插无聊广告。转悠累了,把车停在路边,坐在街心花园长椅上,取出啤酒,抽烟喝酒,茫然四顾。行人稀少,偶尔有车驶过。几位辛苦工作的清洁工。刚下夜班骑车回家的人们。长椅上拥抱着一对还没缠绵够的痴心情侣。一个流浪汉心满意足地蜷在长椅上呼呼噜噜打鼾。一只迷路的小狗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四处打量。
“这些破楼怎么还不倒?”
皮子每次坐在这儿,都要盯着对面高耸入云的大楼如此唠叨,唯恐天下不乱似的。
我抬头凝视楼顶夜雾中的闪烁霓虹,茫然苦笑。
“活着真没意思。”
“死了更没意思。”
“也是。”
两人无奈叹气。
“下辈子做植物算了,不用做爱,估计不烦?”
我听罢苦笑。
皮子这句话让我为人类来源略感遗憾:人类为什么来自动物,而不是植物?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变成路边沉默的大树,世界就简单多了。
“植物不做爱,也活得下去?”
“很多东西不做爱,都活得下去。”
“那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我无言以对,只好沉默。
“所以植物真没劲!”
“人还不是一样没劲?”
皮子冲我点点头。两人倍感失落。
车里飘出B·B·KING的《Three O’clock Blues》。
三点钟蓝调。
多好的音乐。
真羡慕B·B·KING老头儿,可以在午夜三点钟唱起蓝调,浸泡在音乐中,悠闲度日。我们却缩在午夜三点冷清街头,为大把挥霍不掉的日子发愁?
把皮子送回家,慢悠悠回家。
走到楼洞口。朦胧夜色中,隔壁邻居家小女孩正坐台阶上抽烟。
“男朋友如何了?”我坐下笑笑问她。
“挺不错呢,嘿嘿。”
小女孩甜滋滋地冲我笑,脸奇怪的一下红了,不好意思地避开我的目光,神情悠然自得。
我心里一疼。知道她已经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女孩,从此一个有关肉体与精神的哲学命题将纠缠她一生,如同现在对我的百般纠缠。可是无能为力,只好用力吐口痰,想把那个占她便宜的小男孩一口痰淹死似的。
“你做过爱吗?”小女孩从来都不把我当外人。
我冲她点头,无奈极了。
“男人做爱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白开水一样。”我故意哄她。
“奇怪呢。”小女孩想不通似的:“跟女孩子感觉一样吗?”
我知道这个不容易骗,只好摇头说不晓得。
“网上那些书都在骗人!做爱有什么好呀?跟打针似的。”小女孩摇晃着脑袋吐着烟圈不屑一顾地说。
对面走过来一个人影。
小女孩瞅见,赶快把烟偷偷摁灭,正襟危坐。
我叹口气,告别小女孩,上楼睡觉。
睡前翻看卡米拉·帕格利亚的《性面具》。
看到类似一句话:“颓废是晚期浪漫主义的矫饰主义风格”。
颇为感慨:人家只在文化意义上颓废,我们永远只在床上。精神意义上的颓废让人高贵,肉体上的颓废却让人疲惫。
叹口气,放下书,揉揉眼睛,抬头瞅天花板。
一只小蟑螂在屋顶慢慢爬行。
懒得爬起来打。反正也打不绝种,小东西比恐龙历史还长,不要说小小人类了。视线跟着小蟑螂慢慢移动,眼球转动,脑袋不动。一会儿眼球转到眼角,小蟑螂慢慢爬出视线。奇#書*网收集整理我试图继续移动眼球,甚至都要滚出眼眶,仍然看不见它。懒得移动脑袋,只好放弃。
打开音响。
王菲的《乘客》。
不不最喜欢的歌。
听着听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
很长的一个梦。
似乎有一辈子那么漫长。
梦到的第一个人,是不不。
《天堂隔壁》 一帮朋友聚会
2
认识不不,是在几年前。
一次一帮朋友聚会。大家闹得厉害,都喝多了。按常规,分头负责把女孩送回家。我也被分配了一个。陌生女孩,喝酒的时候,彼此只是打个招呼,碰几下杯,印象不坏,仅此而已。女孩外地人,来这儿旅游,住在一家酒店。只好开车把这个烂醉如泥的女孩送到酒店房间。女孩倒在床上没了动静。我坐在空荡荡的房间,瞅着床上的陌生女孩,不知所措。
打开电视。正在播放美国“911”恐怖袭击,我凝视着屏幕里蘑菇云般升起的滚滚浓烟发呆。遇到灾难,人民总是优先于政府。正如此感慨,女孩突然说话,说想吐。我赶快找来垃圾筒,扶她哇哇吐了半天。找来纸巾擦干净她的手指嘴巴,倒水给她漱口,扶她躺下,帮她脱鞋,褪下衣服,盖上被子。女孩一会儿睡着。我索然无味关上电视,靠在床头发呆,琢磨一会儿被炸得稀八烂的美国人民,爬上另张床倒头就睡。半夜女孩又要吐,我爬起来,又折腾一回。扶她喝完水,女孩一头倒我怀里,死死抱住,一会儿睡了过去。抱着几近赤裸的女孩,摸着她的光滑肢体,禁不住亲她的肩膀。嘴唇与皮肤的良好触觉,让我莫名陶醉,干脆顺着肩膀一路亲下去,直到嘴巴。女孩迷迷糊糊地回吻我。两人情绪高涨起来。我爬上去,慢慢进入。女孩嘴巴撅起来,仰头呻吟,表情绝望,挣扎几下,指甲狠狠掐入我的后背,之后没了动静。
沉沉睡去。
第六感觉让我苏醒过来。昏暗的房间。乱七八糟的味道。
女孩披头散发靠在床头,被子拉到胸口,露出一片白晰的皮肤,默默抽烟。脸被垂落下来的长发整个遮住,看不见表情。烟雾升腾起来,弥漫飞散在凌晨时分射进房间的朦胧光柱中,莫名颓废。
我着迷地凝视好久。
直到女孩发觉。
“你强奸我?”女孩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很低,嗓子很哑。
“没有。”我吱唔。
“这算什么?”她示意下彼此裸露在被子里的身体。
我无言以对,惭愧地撕扯几下头发,表情沮丧。
女孩生气地摁灭烟头,抬起头来。一张生机勃勃的脸,搭配着一幅死气沉沉的表情。长得有点像王菲。从骨子里洋溢出来的一种莫名其妙的绝望。
我不知所措呆呆坐着,感觉的确自己不好。叹口气,爬过去,钻进她的被子,抱住她。想说些类似道歉的话,不知如何表达,只好沉默。
“你欺负我。”
她疲惫地钻进我怀里,淹没在自己的长发里,声音委屈,一会儿竟然哭了。无声抽涕,默默流泪。
“对不起,是我不好。”
我诚心认错。
女孩子的沉默与哀怨特别打动我。最怕女孩子的无辜。一瞬间,突然感觉欠了她什么似的,特别想照顾她。
“你喜欢我?”女孩擦着泪水叹息着问我。
“还成。”我回答。
“你会一直照顾我?”
“会的。”
“一起过日子?”
“好的。”
我以为是个玩笑,随口回答。
没几天,女孩竟然真的大包小包搬到我家来。
原来不是个玩笑。
或者说是个天大的玩笑。
这个女孩就是不不。
后来莫名其妙成了我女朋友,开始了莫名其妙的同居生活。
《天堂隔壁》 只是一种寄托
其实两人谈不上爱谁。更多只是一种寄托。
母亲去世之后,我一直独来独往,无依无靠,没怎么跟女孩子单独相处过,没爱过谁,也没被谁爱过。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想知道。爱情只是个传说。遇到不不,喜欢上她,想照顾她,渴望从她身上找到生活寄托与久违的温暖,这就是自己当时理解的所谓爱情。
仅此而已。
不不似乎也类似。
茫茫人海漂泊沉浮,疲惫不堪,需要一个肩膀依靠。我偏巧以上述尴尬的方式给了她一个肩膀,她不知所云地靠住。一个谈不上多舒服毕竟坚实的肩膀,一时懒得松开。
仅此而已。
短暂的快乐之后,爱情过了保鲜期,生活很快遁入平淡无奇。
我本来就是个平淡无奇的人。我很懒,甚至懒得挣钱。以前开家小公司,挣到基本够花的钱,厌倦生意场上的应酬与无休止的争斗,干脆放弃,开始了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