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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056 蛇来运转-第15部分

小说: 056 蛇来运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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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咱们的娇贵千金被咬啦!你瞧,脚底下给咬了这麽大一个口子。」

 「谁?谁干的好事?」

 「看这齿痕……是那只大蟒给咬的。」

 她被咬?可她没有感觉啊!

 一个衣著华丽的中年男子冲了过来,满脸怒气,「你这孽畜,我瞧你来了之
後,我的宝贝儿一日好过一日,才让你留下来替她冲冲煞,没想到你反而回头
噬主。这样的畜生,留你何用?来人啊,给我乱棍子打死。」

 不要啊!它没咬我,我不疼的。

 此起彼落的棍攀打在那只银蟒身上,却比落在她自己背上更痛苦,她想站出
去护它,无奈却全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著银蟒在棍棒的击打之下,渐渐
无力,僵直……

 不要!她心口一抽,竟然昏死过去。

 迷迷蒙蒙,不知过了多久……

 醒醒呀,你睡了这麽久,该醒过来了。

 一声声娇美的嗓音,细嚅地,唤著她。

 她睁开眼来。

 是一个长发姊姊,看起来很眼熟,却又面生得紧。四周则是绿意扶疏的景致,
有点像一间花店,四面墙上摆满了花架子,泥土地上陈著几盆大型盆景。

 醒来了吗?长发姊姊满脸温柔的笑。

 「我不要醒来。」她哭了。「那些坏人杀死我的朋友,我讨厌他们,我不要
醒来!」

 唉,小丫头,缘起缘灭,花开花落,这是自然的道理。

 「活著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生了会死,死後再生,这也是逃躲不开的。

 「我不管!我不要再生了,活著也没有自由,乾脆回归寂灭吧!」

 这可不行。长发姊姊露出一脸为难。这样吧!你喜欢自由,我便让你自由地
选择要以何种方式来「生」,好不好?

 「我可以自己选择吗?」她心中一喜。

 长发姊姊微笑地颔首允诺。

 想了许久,她脑中只有那只大白蛇优游自在的身影。

 「那……我要当一只蛇。」

 蛇?长发姊姊一怔。

 「对!」她的眼睛桀然生辉。「我要当一只漂亮的大白蛇。」

 长发姊姊沉吟半晌,终於露齿而笑。好吧,你要当蛇,就让你当蛇。

 姊姊摊开手,掌心赫然是一只米白色、呈椭圆型的蛋。

 来,闭上眼睛,把你的意志集中在眉心之间,贯入这只蛋里。待下回破壳重
出之时,你便拥有了全新的生命和形体。

 愿望即将实现,她反倒踌躇起来。

 「我可以再看一眼,自己身为人的模样吗?」

 身为「人」的模样?长发姊姊的眼中闪过一道迷离的光。

 「不行吗?」她嗫嚅地问。

 呵,可以的。

 姊姊领著她,来到一潭水塘前。她倾身自照——

 水面上,先映出一个娇俏伶俐的小女孩,穿著素雅的凤仙装,头上缠著两个
丫鬟髻,说不出的生动光彩。

 姊姊的指尖轻点了一下水面,水波荡漾。

 当池面平静时,反映的人影又变了,这回变成一个风华绝艳、婀娜多情的年
轻女人。

 原来她长成这副模样,挺美的呢!

 喜欢吗?

 喜欢,她好喜欢。她想回头大喊,蓦地发现,呀!她的骨头怎麽又硬了起来?

 她低头要检查自己的手,却发现,连手脚也都动弹不得了。

 怎麽会呢?她惶急地想叫救命,眼珠子却动也不能动,只能直直瞪著水面。

 水波又荡漾起来。

 待塘面平静时,她,直直望进水中的倒影。

 一挺短干浸浴在波光里,干上漫出三、两节短枝,缀著深绿色的叶子,叶影
与枝干之间,点饰上几朵浓碧色的小花。

 人影,却不复得见。

 她盯著,看著,怔著,良久良久。

 终於,她明白了。原来如此……

 她想起了当年在山林里的生活,春光明媚,虫蛇鸟雀为伴。一位住在左近的
姊姊常来替她挑虫除杂草,直到某家的富户上山野游,瞧见了她的绝色,趁著
姊姊出门在外,命人将她偷偷带回自家园子里,反而断了她的生计。

 她是害病了,害著对山野与友伴的相思病。病里生,病里死。

 迷然幻梦了多时,今日方醒转过来。

 原来呵,原来她从来就不是大家千金,也不是优游自在的小白蛇。

 那颗蛇卵,是姊姊凝神幻化出来的,只为了圆她一个心愿;蛇身则是她寤寐
懵懂的时候,从著心意而产生的形象。

 她从来就不是蛇呀,才会连扮成一只蛇也只像了七分。

 她更不曾「生」过、「死」过,因为她的世界里,没有绝对的生与死。唯有
随著日降月升,花开花落。

 她,是一株翠昙。

 ※※※

 「醒醒,别再睡了。」

 轻柔的声音一如梦里,徐柔唤著她。

 她张开眼睑。

 触目所及,仍然是长发姊姊,仍然是有些面生、却又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其他三面墙,全部是玻璃做成,穿外日阳灼烈,分明是盛夏的光景。墙外的
街道平凡无奇,五层楼的骑楼建筑沿著路旁一字排开,宣到转角的地方为止。
柏油路被盛阳晒出蒸腾的水气,大街上却安静异常,一点儿人车也没有。

 她眨了眨眼,心中愁憾难遣。

 「你的心愿一样一样达成了,当过蛇,也成过人,怎地精神还不爽健?」长
发姊姊拿著喷水器,替她洗去一身的红俗尘埃。

 这一切只是黄粱一梦?她顿了许久,终於沮丧地问出:连夏攻城也是虚幻不
实的?

 「呵,这一遭红尘之行自然是真的,夏攻城也是真实存在。」长发姊姊轻拍
她的枝叶,犹如抚慰伤心的小妹妹一般。「只是,你的本相乃为翠昙花精,却
忘了自己,反而一忽儿变成白蛇,一忽儿变成人类,对自己真身浑然不觉。幸
好有花苞时时补充你的真气,否则我真怕你损耗元神过度呢!」

 我是如何回到此处的?

 「我怕你时日久了会出意外,所以才唤醒了你,把你接回来。」

 我……我……

 她突然嘤嘤哭了起来,颗颗泪珠滑落翠绿的叶瓣,滚落土里。

 「嗳,怎麽哭啦?」长发姊姊轻轻抚著她的枝叶。

 我不要,我不要回来。

 「那,你要什麽?」

 我要……我要夏攻城。

 长发姊姊戏谑地打量她,直观到她面红耳赤地转开视线。

 「唉,吾家有女初长成,看来真是留不住了。」

 捧起她沉重的盆身,姊姊带笑地推开店门,融入阳光灿烂的街景里。

 我们要上哪儿去?她连忙问。

 「你不是要找夏攻城吗?」长发姊姊的嘴角噙著一抹神秘的笑意。「你要找
夏攻城,我就带你去找夏攻城。」

 ※※※

 夏攻城的心情还不错。

 台湾的报税年度已经改到每年五月,因此,他先把一堆工作赶完,抢在下一
波忙碌潮轰炸而来之前,腾出了四天的假期。

 这四天出国去太赶了,而且那丫头也没有护照,或许他们可以考虑往南部跑,
到垦丁晒晒久违的艳阳。

 他从计程车里下来,踏上公司大楼门前的红砖道。玄关的玻璃门里,警卫已
经看见了他,主动迎出来,和他寒暄几句。

 「夏先生,今天没开车出去?」在这栋大楼里待久了,警卫和几家公司的负
责人都已经混得很熟。

 「对啊,外面停车位难找,还是计程车比较方便。」他微微一笑,踏上台阶。

 眼角馀光一扫,咦?不远处,斑马线上那道娇白的身影——是她吗?

 他含著不自觉的笑意,转了个方向,又下了台阶,往十字路口走过去。

 一切发生得如此快速。

 他的脚步才踏上斑马线,走不出数步,一阵喇叭声突然震天价响,随即是惊
天动地的撞击声。

 「啊——」不知是哪位女高音路人甲发出的尖叫,震得他的耳膜隐隐生疼。

 别叫了,有人出车祸吗?还不快叫救护车!他好心地想站出来指挥现场,却
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

 这是怎麽回事?他登时出了一身冷汗,撕心裂骨的疼痛随即钻进他的皮肉里。

 被撞倒的人,是他?夏攻城震惊地躺在地上。

 若不是疼痛太烈,他肯定会破口大骂。是谁这麽不长眼睛?斑马线上没有礼
让行人不打紧,还闯红灯!

 春阳暖暖,却晒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他从来就不喜欢意外的,更是该死!

 玉京子呢?但愿她没有亲眼目睹到他被撞倒的情景,否则准吓坏了她。

 思绪方落,强烈的痛楚让他晕了过去。

 ※※※

 其实,他不该意外的。

 神智渐渐重聚起来之时,夏攻城龇牙咧嘴地想。

 每回有她在左近,他总是会撞上倒楣事,屡试不爽。

 印象中,从久远以前便是如此了。最初的最初,是始於何时呢?

 「看你这模样,修行应该也不少年了吧?没想到也会有落难的一日。」咯咯
娇笑的语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

 他抬头,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不在医院里,而是悬在陡峭的绝壁边缘,身下攀
著一株单薄的小矮丛。

 而玉京子,身穿一袭淡绿色的袄子,沁著他熟悉的翠昙花香,只用一只足尖
点在突出小半块的壁岩之上。

 凛风从绝壁底呼啸著卷上来,她的纤躯跟著摇摇摆摆的,脸上却丝毫畏惧的
神色也没有。

 「你怎麽会在这里?」他脱口问出。

 「我一直生活在这里呀。」玉京子忽然绽出一抹调皮的笑。「听说修行深厚
的人都会有一颗金丹呢!你的金丹一定又圆又大,借我瞧瞧好不好?」

 夏攻城蹙起眉心。「金丹?我没有那种东西。」

 那不是尼姑和尚坐化之後,尸体烧成灰才会出现的「结石」吗?

 「怎麽没有?你的修行起码超过千年了吧!你的金丹一定很可观,借我看看
嘛!」她甜蜜蜜地哄道。「你把金丹借给我,我就救你上去。」

 柔白的指往上比一比,他跟著抬头,发现崖顶距离他约莫只有一层楼的高度,
要爬上去并不是难事。

 「你也跟我一起上来?」他听见自己问。

 她没料到他会如此提议,登时一怔。

 「好。」

 於是,夏攻城不知道自己怎麽弄的,总之,一股热气从他口里喷出来,在眼
前凝聚成一颗灰白色、直径约莫三公分的圆丸。

 这妮子好不害躁,他才刚吐出来,她一把就抢了过去,连声「谢谢」也不说。

 「好了,快把我们俩弄上去。」

 「来,抓著我。」她向他探出一只手来。

 他举手想去握,咦?他的手呢?

 他四处检查,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一只像「手」的东西。他有些紧张,身体开
始蠕动起来。

 「喂,当心,别再爬过去了,那一边的土石比较松……」

 「啊!」

 来不及了,他已然滑落万丈深渊。

 痛……

 仍然是那漫天彻地的痛。

 该死的丫头,若非她抢先讨了他的金丹去,他即使滑下千丈万丈,也还能保
有一口气在。现在,被她害惨了!

 他气愤难平。有种你别跑!被我逮著,非好好揍你一顿屁股不可!

 在即将粉身碎骨的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办到的,只觉得元神一震,
及时从肉身里逃了出来。

 受到一番震荡,他的神魂模糊飘游著,悠悠、荡荡,不知又过了多少年岁…


 待他再凝聚起意识时,痛感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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