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心-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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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能任意捏造出人的脸谱,那么一个人的外貌如何便不重要,她随时能改变他们的长相。
“总比你惜字如金来得有人味多了,每听你说上一句话都要猜上老半天才知道你隐藏的字义,那才叫辛苦。”要人不抱怨都难。
“资质差。”就算他们关系非比寻常,罗兰衣同样口下不留情的予以一击。
俊美如俦的男子恶狠狠的瞪着她,“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还敢这么猖狂?你眼中无我了吗?”
“一晚十两。”
“嗄?”什么意思?她又出难题考他了。
“住宿费。”她没想过一分一文投宿的费用。
他的脸上出现受不了的线条,嘴角抽搐差点以剑自刎,她的“金玉良言”昂贵得让人想一头撞死,先是说他领悟力差,而后又以付银两堵他的嘴,他会贪她那一点点钱财吗?
身为怪店的幕后老板实在没必要送上门自找苦吃,要不是老妖婆耳提面命的要他多照顾她一些,他何必有觉不睡的起个大早,怕人发觉地畏首畏尾的“躲”进她住的院落。
任无我的容貌沿袭母亲的娘家,异常俊美得不像存在于人间,姿如谪仙又嗜穿白衣,出神人化的轻功常在林梢中飞跃,因此常使得地方百姓以为是仙人降世,纷纷高举三炷香跪地参拜。
其实怪店有个正名叫“无我居”,意思是无我故我在,店中无主照常营运,不论上门投宿的客人是谁一律不问名,所以无我。
可是这个任无我也是个怪人,会开这么一间怪店的人又怎。么会不怪,人家正常的店名是挂在客人进出的大门口,这样大家才能一目了然的知晓住进什么样的怪店。
但他故意反其道而行地将木刻的招牌放在鲜少有人来往的后门,以为噱头的想招揽客源,谁知根本没人注意它的存在,日积月累经风吹雨淋而腐蚀生虫,无我居变成火戈土,掉落地面被人拾了去当柴烧,至此之后再无无我居,只剩下众人所知的怪店。
“兰二小姐,你就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吗?”他们罗家也只有小的两个较像样,那两个大的呀,唉!不提也罢,一言难尽。
“知者知之,不知者不知,何必多言。”她一迳的冷淡,并未因为关系不同而表现出特别的热络。
“是啦!是啦!我又不是柳神医哪能听得懂你的天语,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他语气发酸的说道,不甘心十数年的感情输给一个外人。
“你非要提起他吗?”一想到他,面容清冷的罗兰衣流露出一丝又爱又恨的恼意。
轻抚着怀中的寒夜玉麟,她的恼怒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淡然的笑意,想他脸上贴着她失败的作品不免好笑,粘稠的一块垂挂着煞是骇人,他不仅不以为意,还笑夸她投掷功力大有进步。
若非他是康宁柳家后人,她大概不会阻碍太多而接受他,毕竟他坦荡的为人受人敬重,与她又能通心,实属难得。
“啧!瞧你一提到他脸色就变了,不再死气沉沉的像个没生息的活死人,你还敢说心里没有他。”哼!女大不中留,当年她撒了一泡尿在他身上也没见她脸皮动一下说声抱歉。
想到就心酸喔!姑娘养大是人家的,他的功劳完全被抹灭
了。
“是或不是与你无关。”她的心事用不着向他透露,他一人知等于所有人都会被告知。
舌长如麻,不易断裂。
任无我俊俏的美颜一扭曲的拍桌子低咆,“我是你唯一的表哥,你居然狠心的说不关我的事?!”
痛心呀!枉他这么关心她,彻夜不眠的前来报讯,她给他的回报竟然是泾渭分明、各走各的路,不许他过问她的终身大事?
所谓长兄如父,表哥也算兄的有权为她的未来作打算,怎能让她随便找户人家了草行事,酒鬼姨父已经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罗家姐妹的婚事理应由他一手打理。
瞧!这么为她们设想的表哥上哪里找,偏偏这几个丫头一个个没将他放在眼里,当他是可有可无的亲族之一。
“小力点,敲坏了自己认赔。”非她所为。
“你……你喔!就不能稍微给我一点表情吗?别让我看这张冷冰冰的脸。”他的要求并不多,仅此而已。
罗兰衣微扬眉的一睇,算是很给他面子了。“天亮了,你不回
去吗?“
要是让旁人瞧见他的飘逸身影,肯定又是一阵盲目的膜拜。
“就会赶我。”看看天色是该离开的时候,他又不免唠叨个两句,“小心行事,勿暴露行踪,冰绡在找你。”
他念念不忘的小师妹怎会没知会一声就跑去当杀手呢!害他恋慕冰雪容颜的心碎了一地。
“嗯。”看来她应该更谨慎些。
“我该走了,你要记得……咦!谁一大早来串门子?都不用睡觉吗?”白衣轻扬,身形一移的任无我闪至阴暗处一避。
“是他。”光听足音她就能分辨来者是谁。
“他?”兰丫头又再打什么哑谜?
“你刚提起的那个人。”她不提姓名,由他绞尽脑汁去猜。
“我刚有提到谁……”灵光乍现,一个名字闪过脑海。“柳缝衣!
※※※
“你房里有人?”
一道白影蓦然地飘过,消失在半敞的窗口,一股不属于女子淡然暗香的气息暗暗流动,弥漫整个屋里叫人无法忽视。
花厅的盘花坐椅有被拉开的迹象,杯温未凉显示刚有人用这陶杯饮茶,一言不发的柳缝衣轻轻阖上纸窗,以指轻拭残存其上的鞋痕,证实确实有个人由此进出。
但他未急于追究翻窗而出的身影是谁,反而若无其事的端起刚被用过的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温吞有礼慢慢地一口一口细饮,像是这杯茶特别甘醇香郁,含在嘴里口齿留香。
不过他眼底的幽色并不平静,隐隐浮动躁沉的怒火,握杯的手可见力道深沉,五道暗红的指印几乎快捏碎杯身。、
若非睡房的摆设工整如无人动过,毫无皱折的床和被褥折叠方式显示不曾有人卧躺过,不然他绝无可能如没发生任何事般的坐下来喝茶,表情温尔得不见一丝冷戾。
“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喝一杯茶吗?”他可以整壶拿走无妨。她不爱喝冷掉、略带苦味的茶。
柳缝衣抬起头凝望她一眼,语气低柔得令人害怕,“你能解释刚刚离开的那个人是谁吗?”
他可以容忍她以毒伤人,甚至不探究夜探皇宫内院的不轨举止是否有所图谋,但以一个男人而言,心爱的女子房中有另一名男子的行踪,相信心胸再宽大的男人也会心存芥蒂。
“故交。”打从她出生时即是。
“他来做什么?”交情好到天未亮便来探望?
“关心。”虽然她觉得有点多余,而且扰人清梦。
“关心?”眉头一扬。他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我认为你应该去处理。”她摊开暖红的床褥准备就寝,希望他知趣点自己离开。
“我?”什么事和他扯上关系……等等,他想到了一个人,“你是说有人打算找你麻烦,而他是来通知你的?”
“不。”
她的话简短得让人着急,想冷静的柳缝衣根本没法静下心的冲上前,握住她的细肩轻拥入怀。
“不‘是什么意思?不许你再用轻忽的口气敷衍我。”若是寻常的挑衅何必急着深夜到访,天亮再说也不迟。
罗兰衣微露浅笑的抬手一抚他未刮的青髭。“没人会一大早上姑娘家房里质问,你不累吗?”
他的出现挺让人意外的,他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不得体举动的莽夫。
“别故左右而言他,我要一个答案。”否则他怎么也不能安心。
“答案就在你心中,何必问我呢!”他的心思细密,不会不懂她未霓之语。
锐眼一沉,温和的神情变得可怕得紧。“兰儿,你非要和我兜着圈子转不可吗?”
“不然我该怎么说呢?你来教教我。”多说无益,何必让两人为同一件事伤神。
冰绡的剑法她见识过,凌厉的专攻死穴,虽与任无我师承同门,但非授业同一师,她的师父为他师伯,早在二十年前因修习旁门左道之邪功而走火入魔,最后遭到逐出师门的命运。
冰绡的性情原本恬柔雅静,可是在拜师学艺之后逐渐转为阴狠,因为修练了邪魔歪道之术改变了心性,冰冷无情有如终年不化的霜雪。
“姑娘家别太逞强,你还有我可以依靠。”他不希望她凡事自己承担而不愿假手于他人,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
勾起嘴角,她的冷意化成嘲讽,“别说得太笃定,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靠你不如靠自己。”
泥菩萨过江自保都成了问题,还能指望它发挥神力吗?
她知道她的酸意来得并不恰当,她与他本是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若非一只寒夜玉麟牵就了这段姻缘,他们可能老死不相见,至此海角天涯各处一方,不再相逢。
“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好吗?我已修书一封回康宁禀明家翁你我之事,相信不日之内就能解除你心中的挂念。”轻抚着她的眉,他的心意坚定如山,不容撼摇。
“为了我伤害另一个女人,这段感情不要也罢。”啊!他……
“学着信任别人很难吗?难道我的用心你看不见,非要说得如此不堪才能逃避你心中对我的在意?”他不会放手,他的心已为她沉迷。
无心之人又怎能快意。
神情冷惊的柳缝衣怒满胸腔,出手稍重的紧握她雪嫩双臂贴近身前,不让她有丝毫逃脱的空隙。
他的心意并非虚假,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人,在那错身的巧遇。下她已偷走他的心,为何她还不明白,执意说出伤人之语?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康宁柳家不全是用情不专的风流种,我们也有想要呵宠一生的女子,不要一笔抹杀我对你的真心。”
“你……你捉痛我了。”他说出她心底的疑惧,她的确没有把握能拥有他多久。
心一旦付出难以收回,叫她如何能不担忧?
“苍天为证,我绝不会有负于你,否则就罚我当你手中的活死人。”他戏谑的笑语里有不容忽视的专注,甘心受她掌控。
罗兰衣看着他,末了,轻逸一声轻叹,“你怎么晓得我有能力让人成为行尸走肉的傀儡?”
“小巧。”她的仆从。
“你遇上她了?”难怪她觉得古怪,早该回来的人竟然迟迟不归。
“他跟着你也有一段时日了,为什么你连他都狠得下心毒害?”她的心比他想像中还要冷性。
有种罕见的药草只于丑寅交替时分在晨雾中出现,因此他守候一夜准备外出采集,这种草性最怕热了,偏偏它的生长地在极干、极旱的漠漠沙河之中,若无绝顶轻功为佐,实难以及得上每一时辰都在变的沙河。
当他刚走到城墙附近欲出城门之时,一道身形摇摆的人影引起他的注意,手足同行无快慢,脚跟以拖行之姿不曾举高,四肢僵硬不见有放松的一刻。
原本他以为是谁家的痴儿漏夜不睡四处游荡,正打算带他回马帮请人代为看管,等天亮后再通知其家人予以带回,毕竟他是个医者,不忍心见个孩子流离失所。
谁知他一走近才发现不对,眼前痴憨的人儿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和心爱女子身上相似的暗香隐隐浮动,他没多想的往其颈后一探,果真多了一层薄如细纱的皮。
撕下一瞧,神情呆滞、两眼无神的痴儿竟是白日活蹦乱跳的小奸商。
“死不了。”只要他没出乱子死于非命,天一亮幻术自然解开。
“但会有危险,尤其他是长相清秀的‘小姑娘’难保不会有万一。”楼兰城内虽然政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