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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在亚洲的星空下-第6部分

小说: 在亚洲的星空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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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我的脸皮算是厚了。跟着一个不得他心的老师学习,可以想像那情况多为难多令人尴尬。

舒马兹杨大概以为我是自找的。而我,的确是自找的。

“等等,刘理儿——”我已经走到走廊了,没想到舒马兹杨追了出来。

“还有什么事吗?舒马兹杨先生?”

“你过来,”他示意我进去。

还是命令的口吻,让人很不舒服。

“这个,”他指指办公桌底下旁的纸箱。箱子中堆满了包装精美未拆开的应该是礼物的东西。“你要离开对吧?顺便帮我拿到停车场。”

耶?我没听错吧?

我为什么要替他做这些?“舒马兹音乐学院”贵得要死,可我学费照缴,弹琴费照付,他可一块马克都没少收,跟他那些家境好家底厚家世强的公主哥儿门生没两样。凭什么,我要替他做这些杂事?

音乐家的手是很宝贵的。从小,我母亲大人都不会让我干稍微粗重一点的活。我干么要当他的苦力?!

“舒马兹杨先生,我并不往停车场,不顺路的。”若说我在欧罗巴这些浪浪荡荡的日子学到了什么做人处世的道理,大概就是敢于拒绝,不怕说不了。

如果不多爱自己一点、对自己好一点,也是没有人会来爱你、疼你的。

“我可以送你到车站。”舒马兹杨提了个交易。我帮他把箱子拿到停车场,他有车可以送我到车站。

这样我也不吃亏。我戴上手套,搬起了箱子。

堆满了东西,箱子比我想像的重。这时我才发现舒马兹杨手上也扛了一大箱子,一样堆满了包装精美的礼物。

我抽口气。“什么日子?收这么多礼物?”

舒马兹杨看我一眼。一副“没你的事”的表情。

我只好闭上嘴巴,一路闷不吭声跟着他走到停车场。

一路多有积雪,空气冷冰冰的,讨人厌的天气。

才走到他车子旁,他的手机响了。

他皱着眉,一句话也没说的听完。收了线,转向我说:“临时有事,不能送你到车站了。”

转身打开车门把箱子丢进去,自己也坐了进去。

“嘿——”怎么这样!我叫了一声。

舒马兹杨按下车窗。“那箱东西就给你吧,算是交换。你自己走到车站吧。”然后丢下我,喷了我一脸废气走了。

我在原地站了有十秒钟才回过神来。

怎么可以这样!这个舒马兹杨,冰天雪地的叫我扛着这箱东西走到地铁站?!

真的是太过分了。那好,他既然说东西全要给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是我应得的。如果跟他客气,那我刘理儿就是天字第一号超级大笨蛋。

第4章

搬家当天,杜介廷有个讨论会不能来。我一个人,加上王净四只手,并共八只脚,忙上忙下,等一切整理妥当,我已经累垮了。话也没法多说,地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当个周末,王净代工回来,特地煮了两菜一汤算是欢迎我。一道炒青菜,一道青葱炒蛋,其实很简单,我却简直狼吞虎咽,眼泪都快流出来。

“慢点吃,小心噎着了。”对我的没形象,王净见怪不怪。

她的吃相其实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我一口一口的咽,她一口一口的吞,算是半斤八两。

“人家都说德国的香肠啤酒好,我怎么都不习惯。”我还是喜欢白米饭。

“你自己不开伙吗?”

“偶尔。”我想起李红那光洁明亮的厨房和她的维他命。

李红已经非常的西化,饮食方面差不多快“不食人间烟火”。每次我炊煮,闻到那味道,她总会皱眉。

“在外头不比家里,什么都得自己张罗。”王净说。

我笑笑,终究没告诉王净我其实不怎么沾油锅。母亲大人不让我碰,她自己也不碰——浪漫的爹当然不会让她碰。

钢琴家的手是他的生命。所以再怎么不小康,母亲大人还是把家事委人办。所以我在厨房顶多也只是下下面、水煮青菜。偶尔炒个什么东西,李红漂亮的眉毛就会打起结,我也就更少沾油烟了。

幸好,大学学生餐厅经济且实惠。中餐我多半那样打发,再就吃大量的水果和牛奶。一日过一日,我觉得我慢慢地,也越来越“不食人间烟火”了。

“我不勤快,所以吃得随便。”边说边喝口汤。

“也难怪。”王净抓起我的手。“你是弹琴的,这双手不适合用来做家务。”

我反抓了她的手,她的手细小滑嫩。“我看小姐你也不是惯做家事的人。”

“那倒是。”王净笑眯眯的。“不过,我对烹饪有兴趣。”

王净和静子一样单眼皮,笑起来眼睛眯眯。不过,静子是日本人,王净则从上海来的。

“你有男朋友吧?理儿。”王净问。王净像静子,温温的,我觉得我们好像认识得好熟。

“欸。”我没否认。

“也在柏林?”

我又点头。

“既然这样,你怎么不跟他住在一起,要自己住在外头?”

对这个问题我只能笑。

王净水漾漾的美目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不是我说,理儿,女孩子有时候实在不能太矜持,喜欢对方就要老实——”

“别老谈我,这个呢?”我把话题从我身上岔开,指指电视柜上的照片。照片中是一个个子雄伟的男人。王净笑吟吟的依偎在他的胸膛。“你跟他离那么远,不担心?”

“远?”王莹噗一声笑出来。“这还算近了呢!柏林到法兰克福只要搭几小时的火车。想当初,我们想见个面,还得从上海飞到黑龙江,你说那远不远?”

我知道王净没跟我开玩笑。海岛台湾,即使南北再怎么相隔,也抵不上她相思的距离。不过,四面部是海,个中有个中的寂寥;寂寞的方式不一样。

“你们多久见一次面?”我指指照片。

“不一定,看情况。不过,他天天发电子邮件,一两天就打电话给我就是。”

那是不够的。我有这种预感。

但想,我和杜介廷现下离这么近了,又跟我在维也纳时有什么两样。

“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跟他走到今天。我在上海出生长大,前途都计画安排好了。他从黑龙江那种遥迢的地方来,怎么想也兜不在一块。没想到……哎!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

“缘分?”陈腔滥调的东西。

“你不相信?”王净嗔我一眼。

“不,我信。”我咯咯笑。

“我是说真的,你别不信。就拿你跟你男朋友来说吧,你们是怎么走在一块的?”

这我倒没有仔细想过。

“其实,如果他也能来柏林就好了。”王净说出真心话。而后,突然感叹起来:“老实说,我也不是不担心。这世界真是大呢!”

“怎么了?”

王净笑一笑。“以前在上海的时候,看的、经历的比别人多,老是以为自己最进步,上海以外的都是乡下人。出来以后,才发现世界真是大,那么多的人!”

我会心笑起来。“别泄气。上海大都会,上千万的人,不比柏林逊色。”

“哪一天你来上海,我带你四处看看。”

“有机会的话。”

“机会制造就有。对了,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

“挤。”我想想,只有这一个字得形容。

“我走访过国内各大城市,就是没去过你们那wωw奇Qisuu書网里。以前,我老以为你们都可怜地吃香蕉皮——”

我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王净说:“彼此彼此。我们还想解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你们!”

王净也大笑起来。这一笑,不可收拾,到未了两个人都捧着肚子弯着腰不能自己。

到欧罗巴这么久,我第一次这么大笑。笑一笑,也就累了,和王净一起滚在地上。



半夜口渴起来喝水的时候,踢到了东西,险险摔倒。我打开灯,发现床脚边躺着的,是舒马兹杨那日丢下的箱子。

好几天了,都忘了它的存在。

纸箱被我踢倒,里头包装精美的礼物散跌出来。我倒杯水,坐在地上盯着那些东西瞧。

管它的!

我放下水杯,动起手。

我一个一个的拆,拆出了一堆领带、袖扣、男性古龙水、钢笔、水晶纸镇,甚至还有手套、围巾。多半都附有一张喷着香水的卡片,上头说生日快乐。

原来这些都是给舒马兹杨的生日礼物。

我看看卡片,一封封签的都是女姓的署名。

我拎起一条斜纹领带。吓!名家设计。光那一条,就可以抵我一个月房租。

这些东西我根本没有用。我把领带丢下,关掉灯爬上床睡觉。

第二天醒来,一看时间,吃了一大惊。已经八点半了,铁定迟到。

我连早饭都没吃,匆匆刷牙洗把脸便冲出去。一路上不断地祈祷,帽子忘了戴,围巾、手套也都忘了。

不知该说我运气还是祈祷生效,舒马兹杨居然破天荒的迟到,比我晚了一步进教室。

我暗暗说声侥幸。

舒马兹杨的脸色不太好看。一进来,一句话也不吭。我也不敢多说,今天的他有些阴阳怪气。

我们之间只有节拍器单调的嗒嗒声在响着。

这六十分钟,过得比任何时候还要长。舒马兹杨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

我收拾好,等着。

他抬起眼皮。“同样的地方,你老是犯相同的错误,忽略了休止符,尾音也时常掉了半拍。还有,右手的力道过重,和左手不协调。”他停一下,“刘理儿,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弹这种幼稚园生在练习的东西?”

我又脸红了。那是羞怒在翻搅,却只能强自抑耐。

“对不起,我会更加努力练习。”

但是,他也不必如此冷嘲热讽。我见过他指导一个叫凡妮莎的学生,对方能力其实也不怎么样,可他从头到尾都没给他脸色看。

相差何其多。我只能说那是他对我的偏见。

“你道歉也无济于事。从今天开始,练习时间延长一小时。”

“是。”除了服从,我也不能怎么样。

只是,如此一来,我更没时间和杜介廷见面了。他可还记得我长得什么模样?

我转身,舒马兹杨忽然叫住我。

“等等,”把我召了回去。“玛琳送的东西应该在你那儿吧?”

我怔了怔。他这样没头没脑,我哪知道他在说什么。

舒马兹杨没耐烦跟我磨菇,粗声说:“你应该把那些东西都拆了看才对吧。玛琳送的东西应该在里头。”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了,但一点也不觉得过意不去。是他自己说东西要给我的,是交换。

“我没留意。大概吧。”我不确定。

“把它找出来。”舒马兹杨下命令:“现在马上去,我马上就要。一定要找出来,我在这里等你。”

这根本是强人所难。

别说这一来回要耗掉我多少时间,在这大冬天这样奔波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再说,我想利用时间和杜介廷见面,根本没那时间;再说,没道理他一个命令我就要像领圣旨一样恭受不悖。而且,我还得上课练琴。

“舒马兹杨先生,今天我有重要的事……能不能明天……明天我一定会把东西还给你——”

有个性的女孩,这时大概就会头发一甩,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桀骛不驯的掉头而去吧?然后她美丽的个性和倩影自此留在男主角的眼底心里,成就一桩美丽的恋情。

小说都是这样结尾的。

当然,事实完全是不一样的。

我“没个性”,也不能得罪舒马兹杨,所以我的态度是极其软弱委屈的。

“你有事?”舒马兹杨英俊的脸一直没有好看的颜色。

“我有重要的约会。”软弱归软弱,该说“不”的时候还是得拒绝。“这样一来一往要耗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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