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珠-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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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湘出门转身的时候扶了下墙壁。包里手机响……她挥了下手,坤包在身侧摇摇摆摆的。滕洛尔忙拉住她,她歪着头,笑了,问:“你还不走?哦……知道了!医生不让……教你一招,用牙刷、牙刷最好用……嘘……吐出来,就当没喝了——好丢人,我太久没喝酒了……也不是,前些天开斋了……湘西的米酒,好喝极了!”
她声音低沉迂回,带着笑意。
滕洛尔头晕的厉害。她眼眶子又酸又胀的,心里一时之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走,我……我送你。”她脸红透了。
屹湘抽出手来,说:“不用。我自己能回去。”她晃了下头,极力保持着平衡。隔了饭馆子那布满了客人指纹的玻璃门,外面街上的灯光,像流火一般闪过。就是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飞蛾……玻璃门一推开,午夜的风清凉,她深吸一口气,小碎步子踢踏着,往街边走去。
饭馆门前的街边早停了几辆车,看到董亚宁出来,车上的人都下来了。
董亚宁一把拎起滕洛尔的衣领子,老鹰捉小鸡似的,把她丢给随行。他的目光跟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正迈过花坛的短栏杆,翘着脚看着来车的方向……
“她的车呢?”他问。
“在这儿。”后面有人应声,“就前挡风玻璃给砸坏了,其他的都好。”
董亚宁斜了滕洛尔一眼,说:“今儿的事到此为止,我让老三送你回去——老三!”
“在。”
“我不回去……董亚宁你!”滕洛尔怔了怔,忽然厉声叫道:“你别碰Vanessa!”
“你不是恨她恨的要死?”董亚宁回了一句。
第十四章 悄悄别离的笙箫 (九)
“没错儿!可我TM更恨的是你!你滚,别碰她……我告诉你……”滕洛尔想到董亚宁刚刚对郗屹湘那凶狠而暴戾的模样,她都有些发抖,站虽是站不稳,可这会儿急火攻心,手上的力气倒是越发的大了。她拼了全身的力气挣脱老三,冲上来推董亚宁,要去追屹湘;董亚宁只是晃了下身子,反而将滕洛尔的衣领又拎住了,轻易的制住她,说:“你且给我老实点儿!”
“董亚宁!”身上的衣服被董亚宁利用的成了绳索,滕洛尔一着急,干脆去撕自己的衣服。她本来穿的就少,这么一扯,简直衣不蔽体,老三他们眼睛就不知道该往哪儿搁……董亚宁看她那样子,原本已经铁青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皮老三!我让你们看住了她——总算知道了,你们这拨儿人,全都是不肯对女人下手的,碾死蚂蚁的劲儿就能让她们服帖,都不肯。一次又一次的,让这丫头给我现眼!你跟我说,我要你们干嘛吃的?!”董亚宁说完,一松手。皮老三刚好接着被他丢过来的滕洛尔。董亚宁拍了拍手,往那个小小的身影所在的方向走去——她已经在招手拦车,亮晶晶的手袋在她手臂弯处晃着,两条细长的手臂,光裸的,在夜色里,显得纤薄极了……那本是个极美的身影,他却看的脸色更阴沉。
“董亚宁你要干嘛……你没安好心吧?!你别碰她……死老三,你丫松开我……”滕洛尔暴躁起来。她舌尖打绊子,烈酒在血管里肆虐,烧的她浑身像块爆碳。
董亚宁听着滕洛尔骂。知道这块碳要不蹦着甩干净了火星子、甩冷了身子,是无论如何不会消停的。
他也不搭理她,由着她骂去。脚下走的更快。
“董先生!郗小姐的衣服!”有人追上来。
董亚宁攥在手里,挥了下手。那衫子更纤薄,攥在手里,轻飘飘的。
一辆出租车停在屹湘面前,她刚刚弯了身开车门,董亚宁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回来,挥手让出租车走。司机说了句什么,董亚宁一脚踹在车门上,指了下司机,示意他开车。
紧跟着董亚宁身后的人上来扔了张钞票进了车窗后便退了一步。
司机见董亚宁一身戾气,背后又是一些彪形大汉,没再吭声就开走了车。
屹湘冷眼的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幕。
车子一辆一辆的经过,凡是空驶的出租车,都放慢了速度看看他们,但再没有一辆停下来搭客。
“你可真有本事。”屹湘冷着脸,讥讽的说,“有本事你再封了路!”一阵酒气涌上来,她身子打着晃儿。
董亚宁手略一用力,撑住她。待她站稳,有力气想甩开他了,他便拽着她穿过自行车道。她走的有些跌跌撞撞的。显然是有些气糊涂了的模样,直到走到她那辆被砸碎了半边车窗的车边,她才一把拉住了车门,就要开车门。
董亚宁就没打算让她上那辆车。他掰开她抓着前门把手的手,硬是不管她怎么挣,就把她塞到了自己车上,连安全带都系好。
“董亚宁!”她气血上涌。
董亚宁指着她,说:“闭嘴。”他关了车门,对着身后挥了下手,上车就将车子开走了。速度一起来,屹湘只觉得好像被突然摁在了车座上,一阵头晕恶心……
滕洛尔看着绝尘而去的董亚宁那新车,和紧跟上的两辆车一起开走。忽然就没了力气似的,眼神无光的,“老三。”
“滕小姐。”
“董亚宁要是犯了法,你是不是都会替他顶包?”滕洛尔虚软的,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皮三儿没说话。
滕洛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醉醺醺的。
皮三儿为难的。
“你这条忠实的门下走狗……他给了你多少好处……”滕洛尔依旧望着刚刚董亚宁离开的方向,“死心塌地的给他卖命、帮他做坏事……”
“董先生是好人。”皮三儿抢白。他木讷。说出这样的话,脸就红了。可是在夜晚,谁也看不见。
滕洛尔呵呵的笑了,“好人?董亚宁是……好人……你要笑死……笑死我啊?”
“他不会对郗小姐怎么样的。”皮三儿赌气似的说。
“为什么?”滕洛尔打了个酒嗝,挥挥手,说:“哇……真TM毒辣……那女人!为什么……”
皮三儿却不说话了,也看着向西的方向。再回头,滕洛尔已经躺在了地上,以一种很不雅观的姿势。
皮三儿叹了口气,接过兄弟手里的薄毯子,给滕洛尔盖上,一裹,两个人像抬珍贵物件儿似的,将滕洛尔抬上了车……
屹湘被车子晃悠的,酒意渐渐的加深。她扶着额头,车里的冷风吹着,帮忙降低着她的体表温度。
董亚宁扫了她一眼。
“把衣服穿上。”他说着,把衣服扔给她。
屹湘没有穿。
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车座宽大,显得她愈加的小了一号。裹在蛋壳里的小油鸡似的。衣服摊在膝上,她抿着唇……
红灯,董亚宁搁在方向盘上的手,磨着茧子。
“住在哪儿?”他问。车子停在了十字路口,东西南北,该往何处去,就在她一句话之间。
屹湘也看着前面这个宽阔的十字路口。红灯的时间这么漫长。足够她说清楚自己住哪儿。
“哪儿?”董亚宁问。她声音很轻。第一遍,他没听清楚。她于是又说了一遍。信号灯从红变黄、从黄变绿,董亚宁的大手从额头捋了一下自己短短的圆寸。头发短,且硬,这一蹭,手掌心都酥麻——佟金戈啊,佟金戈!
“绿灯了。”屹湘提醒董亚宁。后面的车子是他们自己的,不敢催。可再后面的,就不理会他们了,开始催促。
董亚宁就在路口就手掉头,往她的住处驶去。
第十四章 悄悄别离的笙箫 (十)
董亚宁故意的,把车开的特别快,而且越来越快。屹湘攥着安全带,只觉得前面的路像一条黑色的丝带,在不停的卷着,忽远忽近的……她呼吸短促。
董亚宁熟门熟路的,把车子停在她的公寓楼前。
午夜的大院儿,宁静宜人。
他降了车窗下来,
她就要下车。她下手,没大有力气,把手已经掀到底了,车门也没开。再掀,还是不开。她这才明白过来,车门是落了锁的。
心里就有些发急,背上冒了汗。
“董亚宁!”她叫着。
董亚宁在看着夜色中的公寓楼和院落。听到她叫,才收回目光,扫了她一眼。
他目光凉凉的。
她扒着车门,瞪着他,那样子,对他好像厌烦和不耐到了极点,恨不得马上离开。
这眼神,让董亚宁联想到了那个词:如避蛇蝎。
董亚宁嗤了一声,开了锁,冷冷的,说:“以后,大晚上的,要是实在非得在街边拦车,还是穿的整齐点儿——从夜店出来,再穿成那样,难道你就是想要那效果?”
屹湘半开了车门,脚悬在半空,停了一下,才脚踏了实地。她手抠着车门,半晌,没有回过身来。头晕的厉害呢,他这是……在说什么?
董亚宁转过头来,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她。那窄窄的背,似乎是缩了半寸。他发动了车子。
屹湘转过身来,特意的睁大了眼睛。她将那春衫搭在手臂上,微笑着,说:“我说呢……你这么好心,送我回来……”她摇晃了一下,手腕子搭在车门上,立即的,就换了一副面孔似的,微微眯下眼,又睁开,媚态横生的,对着他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怎么着?我怎么打车,碍着你了?”
婉转低回的嗓音,在车厢里绕着,是如此惊人的……撩拨人心。
“你这样的,怎么好意思那么教滕洛尔?”他讥刺的说。
“不好意思……是没资格的意思吧?”她缓缓的吐了一口气,问:“那么,你是因为不好意思,才不教她、只管压制她?”
就算醉着酒,她也牙尖嘴利。
董亚宁舌头根儿都硬了,只冷冷的看着她。
屹湘默默的,承受着他目光里的冷意,吸了一下嘴唇。那对饱满而润泽的红润嘴唇,风里的花苞一样变换着形状……“我为什么会那么说,我为什么会跟她说那些,你是不知道嘛?”她几乎是在笑着了。眼睛水盈盈的,望着他。
董亚宁怔了怔。
她叹了口气。
“走吧,董亚宁,不想跟你说话。你总知道,我也知道,哪句话说出来,刺刀就会见了红……”手腕子上什么东西开了,她不耐烦的甩了下,那东西就落在了地上。她懒得去看。
手臂上的衣服也跟着掉下去,覆在脚上,还有坤包。
这样看上去,她是得有多么的邋遢和狼狈呢?
她真的笑出来了,神经质似的。
手机在包里响着。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响,她没去接,依旧扶了车门。
董亚宁看到她的手腕子,眉头顿时一皱。
他刚要探身,她立即意识到什么,车门“嘭”的一下就关上了。
隔了淡青色的玻璃窗,两个人的眼神对峙着。
董亚宁看到她的嘴唇动了一下,分明是说了一个字。
滚。
他坐直了。紧咬着牙关,克制着自己,不要下车去。
他迅速的掉头离开。
从后视镜里,他看到她,倔强的站在楼前,直到他的车子开出大院,她都一动不动的站着……那倔强而俏薄的影子,刀锋一般,看一眼,便直直的扎进人的胸口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不对劲儿。
可车子疾驰在路上,他一时之间,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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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要打烊了,叶崇磬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两个纸袋,微笑着说抱歉耽误你们了。
服务员笑着摇头,替他推开店门。
车在路边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