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一曲浮世的尘埃-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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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此时在我身后流露出的真情，不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
那些，推开了世界一直对我封闭的大门，来到了命运的转折的事。

而现在的我，还只是一个替补，而已。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为什么，为了什么。——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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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MI。
《明星志愿》距离杀青日期还有两日，关古威对《明星志愿》主题曲的录制也进入了最后阶段，由于临近毕业季，唱片公司也开始着手准备各个歌手的发片，争取市场，关古威单曲的最后一些收尾的工作，就由我替代周映彤制作人的位置。

“好，就这样。”我取下耳机，对录音室里的关古威说。
他的进度算是超前，这个男生唱功确实不错，阳光的声线也刚好配合了《明星志愿》这部励志主题的电影，所以录制要比想象中顺利。
关古威欢天喜地地从录音室里冲出来，握住我的手，感激涕零地说：“啊~华哥真是太感谢你了，你百忙之中还来抽空监制我的首支单曲，我、我……不知道该什么好了！”
我无奈地笑了，“职责所在，不必感谢。”
何况现在也不忙，手头上就只有《明星志愿》电影拍摄这一通告，为了王瑞恩的处女作，在《明星志愿》拍摄期间我把所有的电影、唱片、广告邀约全都推了，就是怕会影响到质量。
想起质量这个问题，又不得不想起古芊菁。
古芊菁的表现无疑是成了整部电影最大的污点，虽然有方若绮帮忙替补了一些缺陷，但后期制作效果有限，恐怕会对《明星志愿》造成颇大的打击。
而王瑞恩那种对电影要求高得几近偏执的人所表现出来的淡然，也太令人匪夷所思。

“对啦，自上次把我朋友的歌给你听，还没问你意见呢。”关古威说。
“……”
对，方若绮的歌。
她的歌声我没法挑剔，如果周映彤听过，一定会破格将她收入EAMI。可是我，却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从片面上来说，方若绮不适合这个圈子。
从深一层来说，是她还没有那个能力去接受这个圈子。
想进这圈子，苦头必然是要吃的，但是，是吃什么也的苦头，又另当别论了。我现在要阻拦她的理由，不全是因为席若云，而是因为怕她会为了那一份不甘和野心走上席若云的老路……走上自己的老路。

“她唱得很不错。”我只能这么回答关古威。
关古威兴奋起来，“诶？那你这么说是答应了帮忙把她推荐给映彤姐咯？”
“不是。”我看着关古威脸上的失望，淡淡说道：“EAMI的规矩还是有的，应甄歌手必须亲自去找周映彤面试。”
“啊……”关古威面露难色。
我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你那位朋友不肯来？”
“额……”关古威想被我说中了心事一般语塞，“我……还得回去找她商量一下。”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赌。方若绮不会来。
以方若绮的性格，为了演戏，为了机会，连做古芊菁的替补这样卑微的工作也能忍气吞声地做到现在，若她想要踏入歌坛，别说亲自到EAMI来毛遂自荐，估计就算受到了周映彤的拒绝，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我赌她不会来EAMI的原因并不是觉得她不会朝歌坛发展。方若绮的野心，我看得见，肯定不会只是局限于影坛，她的目标必须是影视歌三栖艺人，甚至是演艺界的最高荣誉——艺能天王。
所以。
我猜，方若绮想去的是SUN。
因为那里有她心心念念的童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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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栗天使》片场。

“Cut！杀青！”岳行空手臂一挥，全剧组的工作人员都雀跃起来，岳行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咳嗽了两声之后走到一旁歇息。
这些日子为了赶进度，他也足足瘦了两圈，他的身形更加佝偻了。《战栗天使》开机日期比《明星志愿》要晚，如今却赶在《明星志愿》前杀青，其中的疲累，不是常人能想象到的。

古芊菁一时欣喜忘形地拥住童靖阳，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童靖阳只是面无表情地轻轻推开古芊菁，说：“当初说好的，一个月。”
自和古芊菁约定好的那天，算上过几天的首映式日期，不多不少，恰好一个月。
古芊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起来，她和童靖阳对视，良久，她嗤笑出声，轻蔑地说：“你还在惦记着那一个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方若绮和王瑞恩黎华走得那么近——”
童靖阳挑眉，冷冷地看着她：“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
“我做了什么？”古芊菁慌乱起来，“你说啊，我做了什么？！”
“你自己知道。”
古芊菁僵立在原地，凝视童靖阳的脸。这个男人，永远是那么桀骜不驯，在自己的面前，永远像是带着寒冰铸成的面具。
古芊菁静静地把手环上童靖阳的腰肢，把头贴向他的胸口，“你明知道，我是这样一个人。你也没有离开我，你还是很在意我的，对不对？”她的声音十分柔缓，像是贝壳脱去了坚硬的外壳，只留下软软的肉。

童靖阳把手覆上古芊菁的。
一点一点地用力。
古芊菁环在他的腰间不肯松手，两人在彼此暗斗着力道。
但是女人的力气始终要比男人来的小。童靖阳抓住古芊菁的手，掰开，脸上有种别样的深沉，“我一直都很在意你。”
古芊菁恨的全身都在发抖，她一字一顿地问：“说实话——你，恨我吗？！”
童靖阳看着她的眼睛，只是静静地说：“不恨。”
“哈！”古芊菁仿佛听见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她绝望地避开他的目光，“我让你和她分离一年，让你眼见着她受尽折磨却无从帮助，让你亲眼看她投入别人的怀抱。你竟说你不恨我？童靖阳，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容易被你糊弄过关的小女孩吗？！”
童靖阳笑了笑，眼底有一丝悲伤，“与你无关。这是我欠她的。我会自己补偿。”
“补偿？”古芊菁睁大了眼睛，“你以为她还会接受你吗？她不知道多恨你！如果她真的有那么喜欢你，为什么只不过是一年的时间，她就和别人在一起？那个女人从头至尾爱的不过是你的名，你的利，你如今不是天王了，她爱的自然不再是你！”
古芊菁的话就像一刀刀淬上毒液的利刃，狠狠地割进血肉里。割伤了他，也割伤了自己。
童靖阳转过身，背对古芊菁。

……
就算她已经背弃了他。
就算她爱的只是他的名利。
也还是要，在一起。

古芊菁愤恨地咬着唇，眼眶红得像要流出血液。她脱下脚上的高跟鞋，狠狠朝童靖阳的后脑勺砸去——
胸口是千刀万剐的痛，新伤、旧伤，皆当撕裂。

后脑上流淌出一股鲜红的血流，流进颈脖，流进衣领。刺鼻的腥味。
身上是黏糊糊的感觉。好像流了很多血。
但却感觉不到有多大的疼痛。

童靖阳闭上干涩的眼睛，光线覆上眼皮，照出一片血红。

“砰——！”
门像是要被摔得应声倒下。

巨响在片场里回荡。连地板也仿佛有了细微的震动。

古芊菁愣愣地站在原地，灯光把她的脸照得刺眼的白，一道道泪痕在脸上交错，她精神恍惚地看向从四面八方投来鄙夷的目光，而后痛苦地抱住头蹲下，像疯了一样大叫——

绝望和悲伤铺天盖地卷来，像是天空上一直囤积滚向天际苍白的云朵，层层叠叠地盖过头顶，无穷无尽地朝远方蔓延——

沉重得像是要连呼吸也无力继续。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折翼天使。——方若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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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t！杀青！”
《明星志愿》最后一场戏，在黎华和席若云在高台上灯光下甜蜜的拥吻里结束，剧组所有人都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为这一对登对的银屏情侣日以继夜的工作感到欣慰。
我安静地靠在片场里的一角，附和着大众的掌声，麻木地拍着手。
鼻子里全是片场角落的墙壁上闭上那些潮湿的霉味。

鼓掌，并不是因为开心。
迟迟不愿离开，也不是因为那些小女生的心情，觉得会远离黎华和席若云这两个演艺圈当红明星而感到伤心。
只是有些害怕，怕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过了今天，就和这个剧组再无关系了，我的毕业实习，也结束了。
也和王瑞恩和黎华和席若云，没有关系了。

原来。
杀青的感觉是这样的。

我的戏份在黎华和席若云的上一场戏就已经结束了，只不过，我不愿意走。想在这里，留到最后一秒。
看着被工作人员拥在中心的黎华和席若云，席若云微红了双眼，和黎华抱在一起，黎华温柔地抚摸她淡紫的秀发，安慰她。
他们不愧是本年度被媒体评为最受欢迎的银屏情侣，戏里戏外，同样的登对。

我毫无来由地笑了笑。
毕业实习，总算是过去，等到《明星志愿》正式上映，等到六月，我就可以正式离开那所明星艺校，正式地朝演艺圈前进——
可是在现在这一刻，我竟有些不想那一天的到来，想一直留在这个剧组。
是因为在我心里，觉得演艺圈里不会再有像王瑞恩这样的导演了吧。如果不是他，自己恐怕连毕业证也拿不到，一辈子都要做未出道新人。
他这两个月来对自己的照顾，对自己的好，让自己成了依赖，看见他，成了习惯。

我看着王瑞恩卷起衣袖只会工作人员拆掉布景认真的模样，心中柔软的那一处被触动，竟感觉有些酸酸的。
生物学上说过，任何的肌肉在用力过度的情况下，都会因为缺氧而释放乳酸，从而让我们感觉到酸痛。
那么心酸呢？也是因为心脏太用力的关系吗？
可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用力了。

——王大哥，再见啦。

我拿起包，推开安全出口的门，把片场欢呼的喜悦弥留在身后，选择在一个无人注意到的时刻，离去。
也许我从来也没有来过这里。
因为，那部电影里，没有我。

“若绮！等一等！”

我猛地站住脚，是王瑞恩。
心上像是被狠狠地浇上了最涩的柠檬汁，酸意不断地扩散到全身。

我抬手揉了揉鼻子，回过头去，笑着说：“王大哥。”
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叫他王大哥了呢。

王瑞恩从布景那边小跑过来，他的脸还像是最初见到的那样，五官刚毅分明，充满了张力的美，他的眼睛还像是高山上汩汩下流的清泉，澄澈得可以把自己的整张脸都清晰地倒映出来。他的头发在空气里拂动，是柔软的感觉，他的身上仍是清新的沐浴露的香味，让人眷恋。他的笑容从不掩饰，从不做作。
他来到我面前，伸出手，揉弄我的发顶，我仍能感觉到他手心传来一如既往的温度。他说：“这两个月辛苦你了，回家好好休息，我明天联系你。”
“嗯。”我凝视他的脸，轻声应道。

明天？
明天是《明星志愿》的首映式啊，你们一定会忙到天翻地覆的，王大哥，你哪有时间联系我呢？
又何必再联系我呢，我只是一个前程未卜的新人。

王瑞恩对我笑着摆了摆手，说了再见，然后重新回去本位做他的工作。
我环视这个片场一圈，把这个第一次踏入的剧组深深记在脑海里。然后推开安全出口的门，走了出去。

现在是傍晚，天空还是明亮的，黑夜没有一点儿要来临的感觉。在这个夏至未至的季节里，白天变得越来越长，黑夜变得越来越短，这个世界的光明越来越多，黑暗越来越少。
我要在这样一个季节里，毕业了。
所有的往事不过隔天。